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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我起了個大早，學校寂靜得鳥鳴聲都異常清晰。我一邊叼著油條一邊喝著豆漿，潛伏在教室門口，正好堵住了那群偷偷來送情書的小女孩。噢，不對，或許我同她們一般大小。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聳了聳肩，跩什麼跩啊。我只得自己去草坪里搬石頭。石頭又重又臟，弄得我灰頭土臉的。我一邊搬石頭一邊感嘆道：「男人心，海底針啊。」

「有什麼好紀念的，」他冷哼了一聲，「笑得嘴都咧開了。」

「你沒事吧？」我有些疑惑地問，他今天可真是反常，「脾氣這麼差，誰惹你了？」

我轉過頭，看到一臉不爽的顧辛烈大少爺。

她們終於扯著衣擺低下了頭。

就在我成功擰開第一顆螺絲釘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硬邦邦的聲音：「姜河！」

顧辛烈不說話了，直溜溜地盯著我。我正準備再說點什麼，他忽然轉過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聲名大噪之後，煩惱和麻煩也隨之而來。為了學校的重點大學升學率，我和江海依然留在www.hetubook.com.com學校參加這年的高考。江海因為年紀的原因，大多數高中部的女生都把他當弟弟看，可是初中部的女生早已把他當成男神，還十分無聊地成立了一大堆後援會。

不是，你顧辛烈顧大少從小到大哪次不是抄我的作業和試卷，腦袋裡裝的全是豆腐渣，你居然還有資格罵我姜河沒出息？

可那兩顆釘子實在是太高了，我就算是踩在石頭上，也只勉強夠得著。正在我垂頭喪氣之際，身後忽然伸過一隻手，輕而易舉地就扯出了螺絲。

一群女生被我說得鴉雀無聲，我自己都忍不住在心中為自己拍手喝彩。姜河，你真是帥呆了。然後我喜上眉梢地打了個哈欠，回過頭去，我剛剛張大的嘴一下子僵住，閉也不是，合也不是。

我很喜歡那張照片，謀划已久后鬼鬼祟祟地從書包里摸出螺絲刀，拿書擋著我的臉，趁著四下無人之際試圖擰松櫥窗的玻璃擋板。

「不是。」我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內心深處有個和-圖-書小人在慢慢磨刀，陰冷一笑。

「你喜歡吃巧克力？」江海驚訝地問我。

「你們知道常規的實驗室里怎麼測量普朗克常量嗎？」

「別看我啊，連你顧大少都搞不定，我怎麼可能有辦法。」

我繼續嘲諷地看著她們：「你們寫一封情書的時間是多久？三個小時？一天？一個星期？你們花在背歷史上的時間又是多久？你們記得第一次世界大戰是哪年到哪年？你們知道抗日勝利是哪一天嗎？」

「姜河，」他一副快要被我氣死的樣子，「美國有什麼好的？」

他看著我手上的工具，和我背後那幅雙人海報，冷冷地說：「出息。」

「啊，」我摸了摸腦袋，不能說實話，只好含糊地說，「留作紀念吧。」

「看什麼看！」他吼我，「沒看過帥哥啊？」

我有些惋惜地收回手中的螺絲刀，跟他打了個招呼：「嗨。」

我話還沒說完，他就冷冷地打斷了我：「做夢！」

她們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地看著我。

她們繼續一頭霧水。

江海這個人，雖然和*圖*書沉默寡言，但是家教非常好，他做不出將它們「嘩啦」一聲全扔進垃圾桶里的事，於是他去跟老師要來一個很大的紙箱，整整齊齊地將女生們送給他的東西放進去。等裝滿一箱，便鄭重地交還給後援會會長，那是個扎著雙馬尾的可愛的女孩，然後再由她轉交回別的女孩。

清晨的陽光落在我的臉上，我一字一頓地說：「我不知道你們喜歡江海哪一點，但如果愛慕一個人，想要陪在他的身邊，那就應該讓自己變得更好，堂堂正正地、成為唯一能夠與他比肩而立的人。」

等等，我忽然反應過來，剛剛顧辛烈罵我沒出息？

他穿著淡藍色的T恤，皮膚被晒成健康的小麥色，黑色的鴨舌帽壓得極低，白色的耳機線在他的褲兜。他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面色鐵青地瞪著我。

我轉過頭，看到顧大少一張帥臉上寫滿了不開心。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櫥窗：「最上面那兩顆螺絲有點高，我踮腳都夠不著，你來得正好，我們好歹同學一場……」

學校的公告欄櫥m.ｈｅtuｂｏok•ｃom.coｍ窗，掛上了我和江海的巨幅海報。那是去年的照片，我和江海獲得全國物理競賽一等獎，報社來採訪，江海毫無興趣地低著頭看書，我正在課堂上開小差，看到有鏡頭貼在玻璃上偷|拍我們。我靈機一動，拍了拍江海的肩膀，他回過頭來，我迅速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咧嘴比了一個「V」的動作。我們身後的梧桐樹上還停著一隻麻雀，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

他迎面向我走來，越過那群痴獃狀的女生，將一瓶溫熱的牛奶遞到我的手上。

我自告奮勇：「交給我來處理吧！」

純純的奶香，一如六年前。

我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很遠吧，夢想不是都在遠方嗎？」

這使得我每天都偷偷對著江海那一抽屜的情書和巧克力恨得牙痒痒的，於是清理這些東西成了江海每日必做的一項功課。

我愣了愣，下意識地問：「幹嗎？」

顧辛烈不說話，只是瞪著我。

我努力憋住笑：「你怎麼又回來了？」

因為我居然在短短三天以內，再一次見到了顧大少，這httｐs://www.ｈｅtｕｂoｏｋ•com.ｃｏｍ個頻率完全不符合概率統計啊。自從進入青春期，他的身高勢如破竹，抽條拔節，大概比江海還要高上一點。他站在那裡，有些反常地沖我吹了聲口哨，我第一次發現他笑起來沒有以前那麼蠢了。

十五歲的我，挺了挺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部，用一種學姐的眼神將她們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然後我問她們：「你們能記得圓周率後幾位小數？」

他沒回答我，敲了敲我的腦袋，一點也不誠懇地、傲慢得要死地說：「拜託你啦，小矮子。」

顧辛烈狠狠瞪了我一眼，不可思議地反問：「你讓我幫你？」

顧辛烈走後，我才回過神來，見他已恢復正常，不再是幾天前吃了火藥的樣子。撕開奶瓶的蓋子，我習慣性地舔了舔上面的牛奶，然後「咕嚕」幾口就將牛奶喝了個底朝天。

我哪兒沒出息了？照片的主角之一好歹也是我本人啊。雖然覺得渾身不對勁，但我還是心虛地點點頭，然後東張西望一番，用商量的口吻對他說：「要不，你幫我？」

他沒搭理我，問我：「你拿這張照片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