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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這樣的，」他有些胡言亂語，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今年NBA的賽季可別忘了去洛杉磯，火箭有比賽。」

我抬起頭，和顧辛烈面面相覷。

我無語地看著他：「我對籃球又沒有興趣。」

那一瞬間，我忽然有些恍惚，如果我沒有遇見江海，如果我願意選擇一條平庸的道路，那麼現在我也應該是他們中的一員，肆意地享受青春，頭頂沒有那麼多的光環，也不必體會揠苗助長的痛。

「打，當然打！」我點頭如搗蒜，「我贏了請我吃燒烤噢。」

「我說的。」我點點頭。

我站在台階上看了一會兒他們的比賽。顧辛烈三步上籃，手腕輕輕一扣，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穩穩噹噹地落入籃框。我忽然想起六七年前和他一起躲在課桌下偷偷看《灌籃高手》的日子，櫻木花道不分晝夜地練習投籃，兩和_圖_書萬個球，最後他站在球場上，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鏡。

我笑著同他握手，然後背著畫板走出體育館，準備好好再觀賞一遍我的母校。經過籃球場的時候，我無意間轉過頭去，看到一群少年在球場拼得火熱。正好籃球滾到我的腳邊，我彎下腰撿起來，有男孩跑到我面前，抱歉地說：「不好意思。」

發球權歸我，我有些心不在焉，屢屢出界，反手擊球的時候更是直接把球拍給揮了出去。江海很快拿到九分，他一邊拋著球一邊走到我面前：「去美國以後，再一起打球吧。」

「你幹嗎？」我不耐煩地皺起眉頭。

我笑了笑，放下畫板：「好啊。」

對啊，我和江海，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呢。

我這才想起下午打球前我那句開玩笑的「我贏了要請我吃燒烤噢」，可是我明明輸了呀。

所以這最後一節體育課，www.hetubook.com.com我也同往常一樣，支起畫架，把頭髮紮起來準備開工。

穿著初中部校服的女孩們將球場圍了個水泄不通，大聲地為顧辛烈加油。他笑著舉起手臂，同隊友們一一擊掌。

「嗯。」

「你要打嗎？」他又重新問了我一遍。

我所選擇的那一條道路，看起來又獨孤又曲折，沒有那麼多陽光和雨露，沒有那麼多歡聲和笑語。可是，我側過頭看著與我並肩而行的江海，他的劉海跌入眼睛，像跌碎的月亮。

可是事實證明，我的小腦構造和顧辛烈的大腦構造一樣，是完全不能使用的。十分鐘下來，我輸得慘不忍睹。江海居然一直用的都是右手，沒錯，江海是個左撇子。

「笨蛋，我只是為了看流川楓啦。」

從那天以後，我就知道不要再用自己的運動細胞在江海面前自取其辱了。好在我的人生從來不知道放和_圖_書棄為何物，下一次上體育課，我便背了一個畫夾子，坐在體育館的地板上畫速寫。江海線條流暢的小腿，江海掛著汗水的下巴，我一邊畫一邊感嘆，江海真是上帝造人的極致。

可是，我還是比較喜歡現在的自己。

作為江海的忠實跟屁蟲，我當仁不讓地扛起球拍，自信滿滿地要同他大戰三百回合。

我和江海依然和他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通常體育課上女孩都是三兩結伴一起打羽毛球的，但是從初中開始我和江海就習慣性地不被同班的人所接納，最開始的時候我果斷選擇了逃課。而江海解決這一困擾的辦法顯然要比我高明得多，他一個人在體育館里打壁球。

到了高考前衝刺階段，老師們開始理直氣壯地霸佔體育課。所以當好不容易有一節體育課倖存時，全班就像是動物園裡被關了一個月的猩猩放假似的，一窩蜂沖了出去。

「你和_圖_書等等。」他接過球，轉過身將球拋給還在球場的隊友，然後又重新看著我，不知道想說什麼。

他穿著白色運動背心，看起來倒是人模狗樣的，原來我們的體育課是在同一時間上，三年來我竟然從未發現。我心情頗好，也不跟他找碴兒，只將球遞給他。

「嗯，」他平淡地說，然後合上手中的書，「請你吃燒烤啊。」

「真的？」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說的。」

他這才往回走，一邊走還一邊不忘辯解：「喂，我又不是非看不可。」

「姜河。」江海難得主動地喊我，他走到我身邊，將球拍遞到我面前，「我們來打一局吧。」

「你在等我？」

顧辛烈不說話了，訥訥地看著我。他的隊友在不遠處大聲催促他。我「撲哧」一聲笑出來，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你要想看NBA的話，就來美國我們一起去看啊。」

「如果我贏了的和_圖_書話，」我想了想，「你就請我吃燒烤好了。」

跳躍的江海，揮拍的江海，抿嘴的江海，喝水的江海，擦汗的江海……江海江海，「江海」散了一地。

受寵若驚！我趕忙站起來，用手梳了梳我雜亂無章的頭髮，可是我這一激動，膝蓋踢到了我的畫架，它「砰」的一聲摔在地上，裏面夾著的畫全部掉了出來。

「可你以前不是很喜歡看《灌籃高手》嗎？」

「好。」他點點頭。

我目瞪口呆，偷偷用餘光瞟了一眼，再瞟了一眼江海。他倒是面不改色，十分鎮定地蹲下身將畫紙一張張撿起來，疊好，重新放回我的畫板里。

我站在五月的微風中，同平行世界的自己說了一句「再見」。

他叉著腰哈哈大笑：「我是天才！」

然後我背著畫板，蹦蹦跳跳地回到屬於我的世界。已經是放學時間，教室里空空蕩蕩的，我驚訝地發現江海還在座位上：「你怎麼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