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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驕2:劍拔駑張

作者:尼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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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夢也,命也 三

第五章 夢也,命也

張嘉田走去端起茶壺,手指關節碰觸到了壺身,燙得他手一抖。但他沒言語,甚至也沒看葉春好,只笑呵呵地答道:「我讓人換一壺去!」
張嘉田也笑了:「我年紀是不大,可架不住我官大啊!您忘啦?那時候我還想給您當個乾兒子呢!」
葉春好對他是問心無愧的,所以不管他怎樣陰陽怪氣,她只是以著一貫的態度說話:「我平時也沒聽說你有什麼需要長期服藥的病,就拿了個空瓶子出來,想要查個究竟。」
雷督理伸手拿起那隻小藥瓶,掂了掂,藥瓶是空的,沒什麼分量:「怎麼還學會搜查我的柜子了?」
葉春好方才忘記了坐下,一直是在彎著腰翻書,這時便直起身來答道:「我不是搜查你的柜子,我是去找你的印章來用,結果看到你那柜子里鎖著這麼一大盒藥瓶。」
雷督理和顏悅色地反問:「笑話?誰敢笑話幫辦大人?」
張嘉田引著雷督理走過來坐下了,一手扶著沙發靠背,他俯下身正要說話,眼角餘光忽然瞄到身旁走來個人,便抬頭問道:「什麼事?」
斟酌來斟酌去,她還是覺得下文那話無法出口,索性一轉身背對了他:「不說了,反正夫妻感情好不好,在乎於心,和那事沒有關係,你就好好地聽我這一句話吧!」
張嘉田樂不可支地抬手一指雷督理:「甭說別人,現在您自己就已經笑了。」
雷督理將兩隻手插|進褲兜里,微微俯身偏著臉,去看她的眼睛:「你真這麼覺得?」
雷督理直起了身,對著她和圖書搖了搖頭:「我不是沒事找事,吃了葯來玩兒。我是真的感覺自己——」
他走了,留下雷督理扭頭望向葉春好,低聲說道:「你倒是很會替他遮掩。」
葉春好來時餓了,方才在席上沒少吃喝,胃裡沉甸甸的都是飲食。此刻聽了雷督理這句話,她只覺著心中一翻騰,但是臉上依然淡淡的沒脾氣:「怎麼又怪起我了?我遮掩什麼了?」
雷督理是悄悄地走進來的,等她察覺到時,他已經緊挨著她站住了。目光從那個小藥瓶轉移到了她的臉上,他不說話,對她單隻是看。而她倉皇地回了頭,先前鬆弛的心臟猛然又揪緊了,緊得讓她幾乎感到了疼痛。
她犯不上為了個張嘉田,去往丈夫的槍口上撞。
說到這裏,他皺了眉毛:「瑪麗是不肯給我生,那就不用提了,可那個林燕儂為什麼也——」
宅子里的人,都是張嘉田的人——張嘉田從文縣調過來的人。
涼涼快快地往一張躺椅上一躺,她喝茶望天,自覺著是偷得浮生半日閑,硬拳頭似的心臟慢慢鬆弛柔軟了,她心裏還存著許多件要緊的心事,愉快是不能夠了,但身體終究是舒服了些許。
從來沒人敢這麼用手直指著雷督理的臉,葉春好在一旁看著,身不由己地就向上一起——起到一半,她順手理了理裙子下擺,又坐了回去,伸手去摸茶壺:「二哥,這茶怎麼是涼的?」
張嘉田搖了頭:「不了,您這歲數擺在這兒呢,我就是認了您做爹,外人瞧著也不像和_圖_書,還興許被人傳成笑話。」
然後離了賬房,她又去見了天津大洋公司駐京辦事處的經理,閑談了幾句。一邊談著,她一邊忽然生出一個感想:雷督理並不禁止她與男子接觸,也允許她在社會上活動奔走,自己若是當眾譴責雷督理封建的話,那是絕對不會有人同情的。
張嘉田聽完了,隨口發話打發了他走,然後俯身要繼續對雷督理說話,雷督理卻是抬頭向他笑問:「你才多大,給人家做乾爹?」
雷督理下午冷冷淡淡地走了,可是到了晚上,他攜著葉春好往張宅去時,不知是誰把他哄高興了,他瞧著葉春好,臉上又有了那真心實意的笑容——是不是真的笑,葉春好一眼就能瞧出來。
這兩句話,都讓他說得有頭沒尾,但葉春好聽明白了。
葉春好聽到這裏,只是微笑。而雷督理對於名伶的興趣並不大,單是一邊往宅子里走,一邊留意觀察著這宅子里的人。
葉春好迎著他的目光說道:「你好端端的,卻要吃這種葯,我覺得你這行為,真是近乎于無知兼無聊了。」
雷督理向她一笑,笑過之後,從她手中把手抽了出來:「你少管我的事。」
過了中午,她回了家。回家之後,也沒敢張羅著往張家去——愛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去吧,她全聽雷督理的。
葉春好也不奢望著他能「聽話」了,只要瞧見他這樣興緻勃勃的,她就也跟著輕鬆歡喜了起來。及至進了張宅的門,雷督理立刻就被一盆火似的張嘉田籠絡了過去,她和*圖*書看在眼裡,也覺得非常好,甚至有了閑心問道:「二哥,小蘭芳真來了嗎?」
這些人寒暄笑語,是亂鬨哄的,及至到了晚宴時節,依然是亂紛紛,幸而是亂中有序,並非一亂到底。及至眾人吃飽喝足了,便走去花園子里看戲。戲台前方擺了幾副特別精緻些的桌椅,尤其是正中央的桌子後放了一架長沙發,分外地柔軟舒適,顯然是雷督理夫婦的座位。
雷督理饒有興緻地看他:「記得,我駁回了。怎麼,現在還想再試試?」
說完這話,他轉身向外走去。
這時候,魏成高參謀長帶著一群有頭有臉的軍官聞訊趕了出來,瞬間就把雷督理團團圍了住。除此之外,政界的名流們落後一步,這時也迎上來了,此起彼伏地向雷大帥問候。雷督理對著四面八方含笑頷首。而葉春好雖然並不怕男人,這時卻也不動聲色地悄悄退出了人群——政界名流之內,不知是哪一位吃了蒜,氣味實在是熏人得很。
葉春好停頓了一下,臉上隱隱地泛出了一點紅色:「我沒覺得你有這方面的毛病,我一直覺得你很健康。」
她也真是怕了他了。
張嘉田連連點頭,然後對著她和雷督理笑道:「不只是小蘭芳,還有好幾個名角兒。正好,這花園子里有現成的戲台,上下把電燈一裝,亮堂堂的,比正經戲園子還好。」
「興許就是因為你亂吃藥,耽誤了呢!」她抓住雷督理的一隻手,正色說道,「若是我們命中有兒女的,那怎麼樣都會有,若是沒有,那也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有辦法的事情。我不許你再亂吃藥了。除去生兒育女的事情不談,其餘的……」說到這裏,她頓了頓,臉更紅了,「其餘的……對我來講……」
這話說完,她像忍無可忍了似的,把臉轉向了那金碧輝煌的戲台,就覺著腹中混亂,胃部也開始隱隱作痛了。
話音落下,她等了片刻,卻是沒有等到雷督理的回答。忍不住轉過身來,她走到他面前,拉著他的手搖了搖:「宇霆?」
小丫頭立刻跑去取來了她的小皮包。她打開皮包向內摸了摸,摸到一把小鑰匙,又摸到了一隻小藥瓶。把藥瓶拿出來瞧了又瞧,她看上面貼著標籤,標籤上印著英文,每個單詞都是長長的,讓她完全認不出。於是她攥著藥瓶跑上樓去,開始去查英文詞典。
她不是博學之士,查詞典查出了一頭的熱汗,正在數著頁碼翻來翻去之時,房門一開,卻是雷督理進來了。
沒摸清,也摸不清。表面上,她是不怕他的,可私底下,她已經養成了對他察言觀色的習慣——她那個娘家雖然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可在太平時候,還是一團和氣的。她沒有家庭鬥爭的經驗,縱是有了那個經驗,也沒有那個習慣和精力。所以她只盼著雷督理不要鬧,如果一定要鬧,也不要大鬧。
「嚇我一跳!」她的語氣並不很驚,但臉上也沒來得及放出微笑。
汽車開到了俱樂部後邊,她下車進了賬房。先前她做葉秘書的時候,這賬房裡的先生們就已經對她很是恭敬,如今她從葉秘書進化成和*圖*書了雷太太,先生們越發把她當成皇后那樣來對待。她犯不上對這些老狐狸耍威風,先前是怎樣的做派,如今還是怎樣。把這一個月的賬本子翻看了一遍,她看出了一點小小的紕漏,但是只做不知。做事不能太絕、太清楚,這是她漸漸悟出的道理,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葉春好看著他的背影,眼睜睜地看,知道自己今天又把他得罪了——自己一點壞心都沒有,完全是要為了他好,然而還是把他得罪了。
葉春好出門上了汽車,一隻手狠狠摁著心口那裡,就覺著自己的心臟緊縮成了一隻堅硬的小拳頭,不是傷心,也不是得了什麼心臟病,完全只是心理受了刺|激,反應到了肉體上。
雷督理笑了一下:「然後呢?」
這毛病是什麼時候開始有的,她說不清楚,或許就是由她和雷督理的那一場冷戰而起。她沒親人,丈夫就是她唯一的親人,偏她和這丈夫還是自由戀愛結婚,她是真心實意地愛著他。越愛他,越關懷他,越把一顆真心給他,越受了他的制。他說翻臉就翻臉,說走就走,她原本以為自己是了解他的,事到如今,她才發現自己其實連他的脾氣都沒摸清。
舒服了沒有幾分鐘,她忽然一挺身坐起來,使喚小丫頭道:「把我的皮包拿過來。」
「查明白了嗎?」
那人是個五大三粗的小夥子,一臉紅疙瘩,倒是軍裝筆挺,垂手站著,瞧著也挺有規矩。上前一步湊到張嘉田身邊,他開口先喚了一聲「乾爹」,然後才嘁嘁喳喳地說起話來,倒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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