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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忙人Leo竟然很快就接起了電話，聲音里有鬆了一口氣般的開心，誇張的聲音：「Oh，My God！你竟然主動給我打電話，真是，太珍貴了！」

他這一生，生命中美好的事情，實在不太多。而她，是最最珍貴美好的那一份。

「幫我個忙。」

李主任點點頭，笑了：「她可是個人才啊，專業一流，臨床經驗豐富，能來我們醫院，我撿到寶嘍！」

他取過拐杖，出門，朝外科走去。

聽到這樣的讚譽，傅雲深忍不住微微笑了：「她奶奶患了肝癌，現在就住在這裏，需要肝移植。我想拜託李伯伯，幫忙留意下合適的肝源。我知道您人脈廣，請幫我多多打探下。」

「怎樣？你跟Mint，是不是要舊情復燃了？」

李主任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最後說：「那我就替別的患者謝謝你了，雲深。」

……

他微微嘆口氣，撥了Leo的電話。

他說：「我知道這個病的治療，就是個無底洞，在沒有找到配對的肝源前，放、化療的費用特別龐大。我想幫幫她，但只能以匿名捐助的方式。這個事情，也拜和-圖-書託李伯伯幫我操作一下。」他頓了頓，說：「為了不讓她生疑，李伯伯，我捐的款，也撥出一部分給醫院里其他就醫困難的肝病患者吧。」

這樣矛盾的痛苦，這些年來，一直在他心底蟄伏，反反覆復，幾乎要將人逼瘋。

傅雲深忍不住笑了，「別亂用詞。」

多年前的那場車禍，不僅令他失去了一條腿，也讓他的脾臟與肝臟受到了極大的損傷，需要悉心養護。事故后的幾年，他的身體調養得還不錯，漸漸穩定。可後來在海德堡的一場事故，他的內臟再次受到重創，令他差點死掉。脾臟切除后，他身體的免疫力變得極差。這幾年，他先後兩次被醫院下過病危通知書。

李主任嘆了口氣，似乎明白了什麼。

人總是這樣的，在面對著自己心之所向的東西時，哪怕明知不應該去擁有，應該遠離，心卻不由己，想要靠近。

傅雲深將朱舊奶奶的病情跟Leo講了，他之前問過李主任的。他讓他幫忙尋找移植的肝源。

傅雲深笑了，那笑容卻是苦澀的：「李伯伯，我的身體情況如何，別人不了解，hetubook.com.com但您是最知情的。」

傅雲深沒回答，不想多談的模樣。

李主任見到他時，訝異地問：「雲深，你怎麼上這來了？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我過去就好了。」

李主任問：「什麼事啊？」

他搖搖頭，「不用謝我。」

真要說謝謝，也該謝她。若不是為著她，他也不會做這匿名的慈善。他是一個重利的商人，以前也捐贈過大筆的款項，但那都是以集團的名義，出了錢，賺個好名聲。

李主任點頭應了。

老太太正在在削平果，一邊跟鄰床的病友講話，臉上帶著笑，不見絕症病患的那種沮喪絕望。

能讓外科主任做他的主治醫生，並且這樣關照，是因為李主任與他母親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你知道朱舊吧，就是剛從美國回來，要來你們科室任職的那位。」

「小朱這孩子真不錯，又能幹又孝順。」病友說。

她看了下時間，起身，雙手撐在桌子上，慢慢靠近他，凝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雲深，幾年前你就知道，我不是個愛死纏爛打的人。可是，你偏偏做一些讓人不解www.hetubook.com.com的事。所以，你欠我的那些答案，我會自己一一找回來。我們，來日方長。」

也不等他回答，她轉身走了。

他目光在她有點浮腫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她臉色有點差，肯定沒睡好覺，只怕焦急得也沒有好好吃飯。他垂著的手臂動了動，多想撫摸她的臉，多想抱抱她，對她說，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保重身體。可最終，他也沒有抬起手臂，只是說了句最無力的安慰，「別太擔心。」

「前妻？」李主任十分驚訝，「你結過婚？什麼時候啊？我怎麼不知道。」

「那可好，以後有什麼事情，就可以找小朱醫生了呢！」另一病友說。

老太太爽朗地笑著，將蘋果遞給病友，又拿起另一個開始削。

他的語調也是難得的輕鬆，這些年來，他身處商場，幾乎沒有什麼交心的朋友，Leo是唯一一個讓他放鬆，可以隨意說話的人。

門是虛掩著的，透過門上小小的玻璃窗，他一眼就看見了朱舊的奶奶。滿頭銀絲的老太太，哪怕病著，頭髮也梳得一絲不苟，儀容打理得很整潔，面色因為化療，有點蒼白。

李主m.hetubook.com.com任也沒再追問，只說：「雲深啊，我看得出來，你還愛著她吧？否則也不會為她默默地做這些事。她想必對你也有情。既然如此，你們為什麼要分開？如果你們在一起生活，小朱可以很好地照顧你的身體。」

傅雲深的語調忽然就變了，沒好氣地說：「我記得你好像說過，再也不插手這事的。」

傅雲深靜靜地站在309病房外。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她是我前妻。」

她點點頭，說：「我決定回國工作，就在這家醫院。」

他笑著說：「我好多了，沒事的。李伯伯，我過來，是想拜託您一件事。」

也懶得等他回應，他直接將電話掛了。

「這件事，拜託您幫我保密，對朱舊。還有，尤其不能讓我媽知道。」

「你奶奶情況怎樣？」他問。

「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打算理我了！」Leo哼道，「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他把中國的俚語說得倒是越來越順溜。

Leo應承下來，讓他回頭將詳細的病歷發給他。

「即將安排第一階段的治療。」

「朱家奶奶啊，你可真是好福氣喲！」

他看著她慢慢消失的背和-圖-書影，閉上眼，伸手揉著太陽穴，只覺頭隱隱作痛。他太了解她，但凡她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什麼都無法阻擋她。他想起有一次，她因為教授給出的一道期末論文題，整整三天沒回家，窩在圖書館里沒日沒夜地查資料，餓了就出去隨便買點吃的，困了就用毯子裹著睡一睡。她的毅力，令他敬佩，可她的固執，也令他頭疼。

因為Leo的自作主張，傅雲深在電話里將他狠狠罵了一通，是真的很生氣。後來Leo打來無數通電話，他一律不接。

他愣了下，隨即又瞭然，是啊，她是不可能丟下她那麼愛的奶奶不管的。

他與姜淑寧多年老友，可從沒聽她提起過這樁事。

李主任點點頭，說：「雲深，你跟她到底是什麼關係？之前小朱同我打探你的病情狀況時，我問過她，可她沒說。」

「我孫女兒啊，去美國那邊醫院辭職了，回來后就到這家醫院里來做醫生。外科的，醫院重金聘的咧！」老太太的語氣里滿是驕傲。

可偏偏，他一邊想要遠離她，心裏又是那樣不舍，否則也不會在花園裡散步時，看到蜷縮在地上的她時，那樣焦急地走去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