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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顧開心，沒有察覺。

「那就直接挑明。」

「傾聽你心底的聲音，分享你的快樂，分擔你的憂愁，歡迎收聽城市電台的《午夜傾情》，我是葉子。今天是七月二十日，我寫下這個日期，仍然不敢確認，向別人問了一遍又一遍，不能夠想像我已經和大家共度了一百五十個夜晚了。時光真如流水，匆匆又匆匆。北京今晚在下雨，進直播室之前，我站在窗邊，看著雨水沖刷著玻璃窗，塵埃順著雨水，化作小小的細流，慢慢地往下滴落，心裏突然有一絲微涼。這個世界上其實並不存在永恆，不管是季節、事物、還是感情都是會變化的，只是有時我們不願意去承認。」

「我暗示了，他沒有理會。」

「你現在心裏面還有我嗎？」她問道。艾俐現在假期中，本來準備和同事去日本玩，因為王偉的著作，艾俐取消了所有安排，甚至都沒回家看爸媽。

「我們也會跟著水漲船高的，別流口水了，快做事。」音響師笑。

艾俐苦澀地傾傾嘴角，「好了，別說了，我的事我有數。你和邊城說實話了嗎？」

邊城終於驕傲，言而有信，沒有再出現在她面前過，也沒有給她打過電話，當然想打也沒有辦法，手機摔成殘骸了。買一個容易，但是她的手機號肯定會被他屏蔽。

葉楓聽著自己的腳步聲，覺得特別的響，像敲擊著自己的心，不由地砰砰亂跳起來，人跟著有點慌亂，想早點攔輛車回去，偏偏越著急越看不到車，她只得往站台走去。

小衛扮了個鬼臉，忙去接聽電話。

日子平靜如無風的湖面，連一絲波紋都沒有。

葉楓抬起頭，「沒什麼，就是想歇一會。」

「不用。」葉楓站起來，「你先走，我一會也走。外面在不在下雨了？」

小衛眼睛眨得飛快，「我只是請了兩天假，台里就有如此日新月異的變化，哇，真是天上一日，人間已百年。ｍ•hｅtubｏoｋ.ｃｏm.com呵呵，台里又要增加收入了，會不會給我們發獎金？」

「這個時間好像不太合適！」

「為了剪輯那個光碟，我們都加班一周了。」

「嗨！」她想擠出一絲笑，下一刻，那個男子已經搶上一步，貼近了她。

他啪的一下撕開葉楓的襯衣，「呃，看不出來你瘦瘦小小的，還很有料。有幾個男人摸過她？」他獰笑著，抬起手。

她認出快遞單上邊城的字跡，心中一緊，「不是，是我託人買的東西。」她語無倫次地掩飾，卻說得牛頭不對馬嘴。

「嗯！」

「你敢跑……」男人用一隻手揪住了葉楓的腳，一個反撲，把葉楓按倒在地，一手緊緊摁住葉楓的脖頸，「你叫呀，叫呀……你個臭賤人……」另一隻手高高抬起，一下又一下地摑向葉楓。

「你給我吃醋的機會嗎？滿頭滿腦都是你的王偉老師。」她哼哼唧唧，表示不滿。

「我曾經很欣賞你，你的聲音，你對情感的感悟，都讓我覺得是我的知音。」男人用腿抵住掙扎不已的葉楓，哆嗦不已的手指撥開她前額的長發，慢慢地摸索著她的臉頰，「可是……」

她嘆氣，「你總是站在那兒等著王偉召喚，從來不主動，我都替你著急。你現在是他女朋友，無論是禮節上還是道義上，你都應該陪他過去，何況你還有假期，正好當作度個假。你不知道度假可以讓溫吞的感情燃到沸點嗎？」

「我到對面坐車。」葉楓點了下頭，小心避著路面上的積水，走向對面。

又收到一個快遞，這次是個大紙箱。「是粉絲寄的嗎？」同事都圍了過來。

葉楓立刻就感到一股熱流從鼻孔里竄了出來，男人的面孔像放大了一般，神情冰冷，眼睛里卻彷彿熊熊燃燒著火焰，十分可怕。

「嗯，他媽媽身體不好，他回去看看。」

葉楓不知哪來的力氣，對準他的胯|下猛地和*圖*書抬去。

辦公室的氣氛到時非常輕快，小衛有一個相親的對象，一辦公室的人都幫著拿主張，把個小衛弄得六神無主。組長老婆懷孕了，準備出差的他像被發配充軍，一臉苦相，直說怎麼是這個時候、這個時候喲？逗得大家樂到不行。還有就是製作光碟，真的是一針超興奮的強心劑，坐在剪輯室，聽著自己和聽眾娓娓而談，葉楓情不自禁就會彎起嘴角。婁洋帶她出去喝咖啡，說他有一個想法，在《午夜傾情》一周年那天，他要把《午夜傾情》改成以葉子名字命名的《葉子的星空》。

「他一個人回去的嗎？」

小衛回了辦公室一趟，背著包包出來，看到播音間燈還亮著，走過去一看，葉楓趴在直播室里的桌子上，一動不動。

「呵呵，葉姐笑了，心裏怕是早樂開花了。」

下過雨終是有一絲涼爽，身處桑拿天的北京居民在這樣的夜晚，都酣然入睡了，馬路上車很少，走路的人更是少得可憐。

「昨天，我在從前讀書的學院遇到以前的輔導員，她笑問我是否還認得她。我當然認得，只是彷彿不似記憶中的那個人，就像是一個原先熟記的人分別多年，經過了很多事，人還是那個人，什麼也沒有變，可是總有什麼地方不同了。我想在她的眼中，我也是不同的。這是一件無奈的事，有時候，我們渴望緊緊抓牢某一樣東西，最終只能無助看著她如細沙，從指縫中一點點漏失。怎麼辦呢？聽眾又要笑葉子說教了，是呀，珍惜眼前，珍惜當下。嗯，我的自言自語打住，馬上來接聽電話，在這之前，有一個好消息要說一下，有聽眾打電話來，說想聽前面幾個月某一日的節目重播，這個願望過兩天將會滿足大家。電台把過去幾月的《午夜傾情》分成故事篇、情感篇、懷舊篇，製成光碟。想要索取的聽眾，可以登錄我們的官方網站購買，也可以去ｈttｐs://ｗｗw.hｅtｕｂｏoｋ.com•ｃoｍ音響書店購買，電台也會按期陸續重播。好，現在把時間交給聽眾朋友，葉子在這裏陪伴你、傾聽你……」

「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你願意陪他一塊回去？」

葉楓頭嗡地一下，血液都驚得凍結了。她想起來了，這個男人是節目剛開播不久嚷著讓她接電話的那個聽眾，後來還把電話打到辦公室，要求她接聽電話，但在節目里因為他對著移情別戀的女友漫罵不已，她冷靜地對他說不能把愛當作放債，他惱怒了。

沒想到那男人速度卻很快，三兩步就追到她身後，伸出手大力拽住她的衣服。

「葉姐，怎麼了？」小衛推開門，緊張一搖了搖葉楓。

「那個光碟是什麼時候的事？」小衛把一個打進來的電話轉切給葉楓，扭頭問身連的音響師。

「有點事耽誤了。」葉楓向他笑了笑，抬眼看向馬路，雨停了，路面濕濕的，蒸出一團白霧，視線不太清晰。

男人突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是不是葉子？你肯定是，剛才那個保安喊你葉小姐。上次我送快寄過來，他們說半夜才過來上班，《午夜傾情》剛結束，出來了兩個女人，聲音聽著都不像，是你，肯定是你，你是葉子。」

艾俐打電話來問她寂不寂寞，要不要過來陪她？

音響師聳聳肩，「我也想啊，猜著應該銷量很可觀，你看看這收聽率是每天嗖嗖地往上直竄，葉子會成為北京最紅的情感DJ。婁台的秘書講，已經有廣告客戶瞄上葉子，想找她代言，但婁台給回絕了，我估計他是要讓葉子保持神秘，日後就能抬高價碼了。」

原來寂寞的人不是她。

「聽著真是羡慕。」小衛大嘆。

「哎喲！」他吃痛地鬆開了葉楓，捂著檔部蹲下了身。

他突然音量一高，面目變得猙獰，「你怎麼能那樣說我呢？我愛她錯了嗎？我要求她愛我不可以嗎？你這種自私自利的女人，是不是就喜歡把和_圖_書男人耍著玩，玩夠了一腳踢開，你還覺著你高尚、聖潔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聖潔。」

「對不起，你認錯了。」葉楓往後退了一步，轉頭就跑。

「要我陪你嗎？」

「喂，你這是和誰吃醋呢？」

「葉小姐，怎麼到現在才回去？」保安在午夜剛剛換崗，新換上的進保安公司沒多久，對於電台里的工作人員充滿了好奇心，特別是葉楓。葉楓進出電台，他都會從保安室跑出去，和葉楓打個招呼。

站台上也是空無一人，她等著心慌慌的，拿出手機給夏奕陽打電話，想和他說說話。

雨後溫潤的空氣讓心情變得凝重，她用剪刀小心地剪開紙箱外面的透明膠帶，紙箱里塞了很多用來防止皺褶的紙張，中間是一大紙袋，上次買給她的衣服和鞋全塞在裏面，還有一張便條：這是和你有關的東西，請全部抹乾凈。口氣很像孩子賭氣，她啼笑皆非，把紙箱收好，怔怔發出了好一會神，然後嘆息。她想起他寬闊明凈的前額，想起他笑起來時眉宇飛揚，他皺著眉思索的神態，溫柔凝視他的眼神，他握著她的那清涼的指尖……一幅幅畫面，像電影片斷在她腦中交錯閃過，最後是他離去時痛楚決裂的悲絕。時光可以飛逝，痕迹能抹去，回憶呢？

「小多了，不打傘也沒關係。葉姐，那我走啦！後天夏主播要從青台回來了吧？」

「你是坐公車還是打車？」保安熱情地問道。

「好好努力。」婁洋一本正經地說道，眼中卻蕩漾著欣賞、憐惜。

連撥兩次，電話都是無人接聽。

這聲音似曾相識？葉楓愣住，疑惑地瞪大眼。

她想喊叫，可是眼前卻像一座大山向她緩緩壓來，她的眼前越來越黑。

葉楓不願動彈，就在樓下的家常餐館點了兩個菜。

「你是葉子？」男人湊上她臉，眼神幽暗得令人心悸。

葉楓羞紅了臉，佯裝瞪了小衛一眼，小衛嘻笑著揮揮手，樂呵呵地跑遠了。

她和圖書苦笑，一切又回到原樣。這兩天的交集，就像做了個和從前有關的夢。

「救命，救命……」葉楓拼了命往馬路跑去，還沒挪腳，整個人「撲」地一下伏在了地上，膝蓋處如火燙一般。

她看著艾俐，看著大大咧咧、風風火火，好像什麼都不會往心裏去，其實骨子裡是個怯怯的膽小鬼。

「你是自欺欺人。」她氣到窒息。

「你……要幹嗎？」葉楓眼睛轉動了一下，後面和右面是馬路，左面有條小巷，一邊是家研究所的圍牆，一邊是家鍵身會所，此時都是漆黑一團，只有樹影在昏暗的夜空下緩緩搖曳。

「你不僅是個賤人，還是個騙子。」男人冷冷一笑，提起一股蠻力突然把葉楓擠向了小巷，葉楓手中的包包和手機掉落在站台里，她本能地想放聲呼救，男人騰出另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

葉楓掐著時點與聽眾道別，又一次直播順利結束。這個時候，節目組的人肩都耷拉著，臉上掛著疲態，有氣無力地收拾好東西，急急地想趕回自己的窩。

她把頭埋在湯碗中，喝了盡光，中途模糊不清發了個「嗯」字。

「王偉回老家了。」飯吃到一半，艾俐咕噥了一句。

「挑明了，他如果拒絕，就會弄砸了現狀。我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

艾俐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中午跑過來拉她出去吃飯。真是悲哀，兩個女人現在所謂的友情表現只是偶爾一塊吃個飯了。

這是葉楓心底的夢，「真的嗎？」她是很意外。

她深吸一口氣，突然感到有人也走向站台，她倏地轉過身，面前站著一個中等個的男子，眉目清朗，只是膚色太過蒼白，看人的眼神有點異常。

葉楓筷子停在半空中，許久才緩緩落到盤裡，夾了一筷魚香肉絲，肉絲炒老了，嚼都嚼不動。

才一會，辦公室就走得空空的。葉楓輕笑搖頭，倒了杯水慢慢喝下，這才不慌不忙一收拾東西。夏奕陽不在公寓，早回晚回沒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