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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的這個時間，她收拾收拾正準備去台里呢。她抬頭，看著牆上的時針一格一格地走過去。然後她關上了燈。透過窗帘的縫隙，有灰藍色的天光，很暗很暗的那種光，從隱藏的任何可能的縫隙刺|激著她的神經。

菱形壁燈掛在床頭，燈光是白色的，一種理智的清醒的顏色。她拉開抽屜找內衣，看到夏奕陽在她生日時送的那張碟，她沒有多看，直接又把抽屜關上了。

「我在酒吧，你過來，我心情不爽，想和人說說話。」

秦阿姨在做瑜伽，她沒有打擾，輕手輕腳地上了樓。

夏奕陽聽得出她聲音中隱約的顫抖，他伸出雙手扳過她的肩，讓視線與她平行，「葉楓，你想指責我的隱瞞，我能接受，但不要這樣中傷我們的關係。你不知道你對我意味著什麼嗎？」

溫熱的水從花灑里流下來，才發覺自己的身子有多冰冷。淚水又不聽話地淌下來，融進水裡，是這麼渺小。

「有沒看到那裡面的猴子？它們在假山上跑上跑下，吃香蕉，打架，玩耍……遊人站在柵欄外，一個個看得津津有味，覺得特別有趣。」

他跟著追上來，一把抓住她，「不要胡鬧，已經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去。」

「好啊，我正好有事和你說。」兩人上了車，他發動引擎，探身從後座拿出一個資料袋遞給她，「看看，你一定感興趣的。」

她讓計程車等她一會，仰起頭，萬家燈火之中，邊城住的那層一團漆黑。上去按了門鈴，果真沒人回ｈｔtｐs://www.hetuｂｏｏk•ｃoｍ•cｏｍ應。

「披件厚衣服下來，我給你買了蕉糖奶茶，還有車輪餅。」夏奕陽的開場白比她在《午夜傾情》的開場白煽情多了，根本讓人無法拒絕。

艾俐沉默了好一會，才重重地嘆了口氣，「牙套妹，其實也沒什麼大事，我就是想慶祝一下，我，艾俐，要和我迷戀了八年的王偉老師說再見了，呵呵，夢醒了，我要解脫了，你開心嗎？」

「邊城結婚不結婚，對我們有什麼影響嗎？或許你認為他沒結婚，你會多一個選擇。」溫和清雅的夏主播也失控了。

她默默合上手機。她也不知道如何收拾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也知道沒有理由向他發這麼大的脾氣，只是她的心疼得控制不住了。

她小碎步地下樓，帶上大門時，猶如小偷一般。「我們出去轉一圈吧！」

夏奕陽陡然變色，眼裡的怒意一閃而過，「葉楓，你不是孩子，講話要好好考慮一下。這是同一件事嗎？」

「葉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的呼吸不由地加重。

他的心倏地一緊。

「那是從前。」她把頭扭向一邊。

她不說話，靜靜地聽著。腦子這樣亂，卻能分析得出艾俐一定是再次被王偉打擊到了，她想寬慰艾俐，應該跑過去陪艾俐喝到大醉，但今晚不行，她無能為力。

是不是把自己看得過重？他是邊城，不是其他人，在任何時候，做什麼樣的事，什麼時候該走，什麼時候該留，什麼人htｔps://wｗw•ｈｅｔｕｂook•ｃoｍ•ｃom要推開，什麼人可以利用，他總是冷靜而又理智的，不需要她扮演他人生的導師。

她重新上了車，車出小區前，與邊城新買的那輛君威對面駛過。她看到開車的是邊城原先在華城的秘書，邊城微躺在後座，神情漠然。

「怎麼了？」他坐正了身子。

他一時不太明白，也就沒有回答。

「不麻煩了。」她「啪」地打開他的手，拿出手機，仔細辨認了下附近的建築物，撥通了于兵的電話。

「葉楓，從始至終，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我不想這樣想，是一個備胎嗎？」

在等於兵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不管怎麼講，這一次他們是不歡而散了。

「怎麼有氣無力的？我看見保姆阿姨房間的燈還亮著，我上去好嗎？」他現在可以在吳家自由出入。

她笑了，苦澀落寞，而又悲涼，「在你的眼中，我就是一隻動物園的猴子吧！不，可能還不如一隻猴子，充其量是舞台上上躥下跳的小丑。你看著我為邊城失態、擔憂，為邊城在你面前撒謊，你說你一直不能諒解我和他的關係，是呀，換作我也不能理解，他是有婦之夫，我和他牽扯，只是個小三，還裝出一臉的聖潔！你什麼也不說，就看著，知道我再怎麼折騰，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我終究是你的。你很篤定是嗎？」

「開心。」她的眼睛又模糊了，「這真的是件好事，我們明天一定要瘋狂地慶祝一下，把該死的過去都扔掉吧！」和圖書

他騰出一隻手伸過來握住她，柔聲道：「可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這不一直是你的夢想嗎？」

「葉楓，你真的希望告訴你邊城結婚的人是我嗎？」夏奕陽問。

艾俐抽泣著收了線，計程車也停下了。

「不要，以後再見吧！」她倒是坐了起來，透過玻璃窗，看到他的車泊在院外的一棵松樹下。接著，她看到他推車下來，手裡提著個紙袋，路燈的柔光將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終於有一輛空著的計程車停在她身邊，她說了邊城的地址。從俱樂部到那個小區彷彿很遠，不知經過了多少路口，車還在向前。她彷彿被京城璀璨的夜景所迷惑，看得那麼專註，手機響了還是前面的司機提醒她的。

「我很喜歡我現在的工作，暫時沒有別的想法。」她莫名煩躁地打斷了他。

至今，邊城的人生是有條不紊的，即使卸去華城總經理的光環，他看上去也不糟糕。在他遇到變故時，不管是用什麼法子，他挺過來了，不是嗎？比起從前，他現在算不上滿天陽光，但也是雨過天晴了。

「不，好聚好散，回憶還是要珍惜的，要好好地畫上一個句號，沒有任何遺憾。愛情美在過程，不問結果。他……陪了我八年，從二十一到二十九，二千多個日子，以後再不會對誰這樣傻傻地好了……」艾俐嚶嚶地哭了起來。

艾俐的聲音聽上去悶悶的，「牙套妹，你在哪？」

她拚命地用手背拭著淚，也搞不清自己為什麼哭。

「我不是孩子，我是個傻子，是www.heｔｕｂｏoｋ•cｏｍ•ｃｏｍ個白痴。整件事都怪不了你，是我自作自受。六年前，是我主動上了你的床。六年後，是我硬要搬到你的對面。我幹嗎要回來呢？幹嗎要相信……如果我不回來，你會更幸福，說不定早和柯安怡喜結連理。」

他愣了一下，臉上的笑意緩緩收斂，瞧見前面是個政府機構，他放慢車速，熄火停車，打量了她好一會，摸摸鼻子，「在周末說工作，確實令人厭煩。好吧，我們不談這件事。讓我抱一下。」

「適合不適合，和你有關係嗎？是不是要把我拉升到和你一樣的高度，才配得上做你的朋友？那好，我告訴你，這一生我都做不到了，你不要對我寄予什麼厚望。我喜歡做電台DJ，就是這麼一點出息。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也不要拿我去和別人作比較，我就是我，永遠不會成為你的黃金搭檔。」

她猛吸一口氣，把哭音咽下，「回家的路上。你呢？」

她自嘲地傾傾嘴角，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像太平洋警察，管得太寬了吧！

她擔心什麼呢？不舍什麼呢？

她藉著頂燈的光線看了看，綜藝頻道《星夜微光》情感訪談節目主持人甄選，她哦了一聲，把資料又塞回袋中。

她能感覺心中像鑽了一條小蟲，在輕輕地撕咬著，疼到她窒息。

「你等下，我下來。」她閉了閉眼，鎮定地脫去睡衣，換上出外的裝束。

「你去動物園玩過嗎？」她問。

她冷冷地推開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神陌生而又防備。

他驀地停下腳步。

他沉默ｈｅtuｂｏoｋ•ｃｏｍ.ｃｏｍ了一會，輕輕笑了，「你的價值不應該是這一點點，葉楓，你適合更大的舞台。」

太多感受在一瞬間湧入體內，交織成一種失控的茫然。在陌生的街道邊，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奪眶而出，她低著頭，不敢抬起來，只覺得身體隨著自己的哭泣，越來越不聽使喚。

「明天可以嗎？我今天不是很舒服。」此刻的她，真的沒有精力再承受別的了。

來俱樂部的都是豪車族，很少有計程車在門口等生意。葉楓走了一站路，才看到有一兩輛計程車呼地從身邊駛過。

她命令自己閉上眼，聽任時光而輕鬆地緩緩滑過。

生硬的語氣讓他瞟來訝然的一瞥。

「過兩天，我幫你弄下履歷，就去報名。」他似乎很激動，「我總覺得這個節目是為你量身定做的，你現在就從事情感節目主持，對鏡頭也不生疏……」

她習慣坐在後座，車門關上的時候，她看到他站在路邊，與黑色的帕薩特融成了一團。

「是的，是的，多一個選擇……」她低頭呢喃。

她前後矛盾的話讓他蹙起眉，他細細打量了下她，沒有看出任何異常。

于兵一下就察覺空氣中的詭異，他怔怔地看著兩人，一聲也不敢吭。

車行了一會，她聽到手機有簡訊進來。

她靜靜地躺著，沒有動，「我睡了，不想下去。」

「你承認隱瞞了，」她咬住唇，「為什麼要隱瞞？我不配知道真相嗎？」

心裏彷彿被什麼堵著，她怔了怔，突然輕輕笑出聲，她擺了下手，什麼也沒說，直接推門下了車，重重摔上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