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臘月筆記

作者:書海滄生
臘月筆記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三卷 第二十五章 回溯到那年春季

第三卷

第二十五章 回溯到那年春季

「爸爸!是我爸爸!老師!」小女孩小靜興奮地叫了起來,商業街有幾間公司,她湊巧偶遇自己的父親,用力地打著招呼。
聽說她的丈夫頗為愛她,宋唯思索愛人該是什麼模樣。他想起了那個藏匿在記憶中的女人。
那麼聰明,那麼坦然。
女人喝完湯,蹙眉問他:你是啞巴?
宋唯心中堆積起一個顴骨極高的高傲女人的形象,卻未想到,他拾起的女人只是個疲憊、白皙的長發女孩。
宋唯盡職盡責地做著善良的、擁有憐憫之心的愛人,他撿了在風雨中因酒精麻痹而昏倒的奎因。
他畫的什麼鬼東西,只能看出是個頭髮很長很長很漂亮的女人。可雖然漂亮,也不過是普通漫畫臉罷了,毫無特徵。
喘成牛。
這是重逢宋唯的經過,她轉身,看到他時,乍然相遇,抿著嘴,眼圈漸漸紅了起來。
「豆沙!!!!」他這樣想著,如驚雷一般,大聲嘶喊。
奎因夜晚總是流著眼淚,作為一個失去丈夫的女人經歷過的一切,她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會是最後一個。
他坐在商業街道上的長凳上,奎因看他實在疲憊,繞過他,讓他坐下休息,自己獨自試衣。
他死死攥著她的手腕,大聲吼著:「不許走,哪裡都不許去!!」
那一日,陽光真好。
因為組織嫌他進度太慢,試圖用扮演對手、攪亂奎因生意的方式幫助他。
少有今日不講不顧的模樣,連腳下的鞋帶都悉數鬆開。
當然這些念頭,也皆因一閃眼,看到他身邊有了一個女郎又狀若親密的緣故。
宋唯從前連對豆沙大聲說話都不願,如今的氣憤和心酸蓋過一切。
宋唯當時目光深沉,令人沉醉,但是青年其實在思考,這位夫人談生意就談生意,何以眼線畫這麼長呢。
只要等她伏法就好了。
孩子們好不容易春遊,相當的開心,但是老師要看顧他們的安全,一點閃失都不能存在。
他怕撕裂每日描摹的女孩,連想念都小心翼翼。
他安靜地喘氣,看著川流不息的車輛、人群。
不過單身久了,連這樣的事也沒考慮過和別人同行,所需考慮的只是攢錢這樣漫長的事罷了。她平時大多時間在讀書,空閑時間打打零工,僅能維持生活的基本物資,少有結餘。
她睜開眼時,對他狐疑戒備,眼中的神情有些像看到敵人的小動物。
起初收到時,很納罕,之後從不勝其擾到如今的見怪不怪,漸漸習慣。
他向組織彙報,組織說,你這樣不好,你這樣顯得蠢。
看顧一個姑娘罷了,何以值得如此。
和-圖-書他們中間隔著一盞紅綠燈和規整的斑馬線。
早有新歡也未可知。
突然出現的家長也愣了一下,看著女兒,熱情地和豆沙問好。
思及從前,危機四伏之時,他也從未放棄過自愛自顧之心,可是,被愛人背叛之事,令他此生無法釋懷。
宋唯還是找到了豆沙。
他的愛人、仇人都住在這間公寓,這可真是始料未及之事。
他始終安靜,不發一語,女人問他洗手間在哪裡,他指了指,女人問他這是哪裡,他指了指窗外的明月大廈,這是S市的地標建築。
她聽說殺死他丈夫的警官唐小山亦有妻子。
「幹什麼的!」宋唯聲音太大,招來附近的巡警。
沒有不要面子的男人,可是有些人,比面子重要。
讀夜大認識的朋友朝露致電希望她能幫忙替半天工作。朝露供職於一間私家托兒機構,孩子們下午有戶外活動,她好像有些私事,因此走不開。

陽光曬得他快睡著,翩翩青年這麼無意識又百無聊賴地想著。
沒有落款沒有字跡,圖片映畫著世界各地的標誌建築物罷了。
他沉默地等在哪裡,沉默地等著她。
直到一位年輕的老師告訴他,豆沙是她電大的同學,只是偶爾兼職,幫她帶一下學生。
豆沙愣了愣。
他轉身時,愣了。
有機會出國,倒是可以一一去探。
他背著妞跑了三公里。
這個死丫頭。
豆沙有一頭長發,春日陽光之下的湛然之態。人群之中,一眼可知。
對於男人,用一次就夠了。
豆沙愣了,他卻極生氣極憤恨道:「居然問我是否娶妻生子,我怎麼娶,去娶誰!平白對得起哪個姑娘,真是個惡毒的女人!」
奎因和許多男人交往過,每一個都有所圖,她靜靜等著這個啞巴。
豆沙以前也幫朝露做過,輕車熟路,因此連園長亦是放心的。
那時的奎因,在思念亡夫白帝。
女人的青春似乎很短暫,一眨眼就會隨著年紀胖很多。
滿屋子的長發美女肖像圖。
宋唯張了張嘴,始終無法吐出一些讚美或者符合身份的話,想了想,反而笑了笑,默默變成她口中的啞巴。
男人小學三年級學過一年畫,想起初戀時,他就畫幅畫。想時就畫,畫時也想。
但這個女人手段之高超,比起她的丈夫有過之而無不及。
直到長發的女人轉過臉。
奎因再一次拜訪他家,這不,誤會就來了。
宋唯氣得發抖。他恨不得立時把她套著麻袋裹走,就放在家裡,綁著她,每日瞧著,這輩子都不m.hetubook.com.com能再離開他。
兩個保育老師一前一後地跟著。
她們愛逛街。
「荒謬!」他忍不住訓斥她,可是又自覺有些沒趣兒,垂著頭,沉默下去。
「啊,是您。」豆沙似乎認出這巡警來,是因她是單身女孩,而多有照顧的轄區警官。她解釋道:「這是我的好朋友,您不要擔心,只是一點小衝突。」
不過馮娣在丈夫死之前從未浮於水面。
作為警察的敏銳令他望著四周。身後如芒刺在背。
他喊她阿娣。
宋唯情緒爆發一半,憋著一股氣,探過頭去惡狠狠看台賬:「這是誰?」
他心中慌亂,不知該怎麼同她搭話,便閉上了嘴,給她取來甜湯。
夫人很感動,抱著宋唯痛哭。
每日打個電話的事情罷了。
他被一群警察擦著空槍追著跑,他們拙劣又熱情地演出著,勢必看他一定泡到這個妞。
「豆沙!!!!」那個男人男人咆哮著。
宋唯費力地舉起手,他說著冷笑話:「這隻手都快不夠數了。」
「全仰賴您的看顧了,萬分感謝。日後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豁出性命,但死不辭。」他這樣低聲說著,沉靜而溫和。
「是啊,看頭髮就知道了。」豆沙也笑。她試圖暖場,溫和地問候他,諸如近況如何、長得又帥了、是否娶妻生子之類。
熱愛、思考、痛苦使人活著,從前是熱愛,如今卻是痛苦。
豆沙夜晚下課,走回家時,卻又看到那個男人。
她愛上他的起緣、經過和以後一定會經歷的結果,都經過警務專家嚴密的計算。
他的妻子會有這麼一天的。
和平時沒有一絲相同。
這個死丫頭,再不出現,他為她保留了二十六年的處男之身就要給了組織給的妞了啊。
這位警官從她居住此處、辦理暫住證時便一直多有幫助,實在是個難得的好人。
一群小小的穿著娃娃衫的孩子們手牽著手過馬路。
他聽說別人追求女孩要用鮮花和蛋糕,他便每天晨跑時采了帶著露水的鮮花捧到她的面前,直到城管追著他跑;他給她買奶油蛋糕,她說她不吃甜的,她一日日窈窕,他就一日日苦著臉變胖,這些招式都要用盡,那個冷若冰霜的女人仍然不為所動。
還有一些衣服,總令她想起穿著它們的那些情景,春節、周末、約會、離別,這些讓人感慨,又不大敢觸碰,因此整理之後依舊束之高閣。
他曾經愛過一個女郎。
男人也很好奇。
現在,還愛著。
那些穿過的裙子、襯衫,有些因為沒有仔細保存而失去應有的形狀,有和圖書些是身材發胖而無法穿上的舊衣服。
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撥打了那通越洋電話。
s市陽城分局局長深夜時,終於得空,看到手下巡警的彙報。今日工作忙碌,一不留神,就到這會兒了。
剎那間的視線翻轉,有個男人扔掉所有,追了三條街。
其中一個頭髮可真長啊。
巡警此時雖笑笑不語,卻亦真未把這小事當成小事,但凡和這位女郎相關的事情,他都要一一過問,因為上級警官密切關注著。
「豆沙啊!!!」他繼續喊著,熱淚卻滾了下來。
他放下她,緊張地看著她,說出了對著她的第一句話——你沒事吧,阿娣?
聽到這句,能大大滿足組織給的妞的虛榮心。
他拿出登記冊,遞給豆沙,又瞪了宋唯一眼。
還要穿著超高高跟鞋,用著傲氣的女王的語氣——「這一件,這一件,除了這兩件,全部都要。」
和組織給的對象談的時間長了,他發現,無論小妞們長得多麼出類拔萃,有個毛病全球共通。
宋唯一邊罵著娘,一邊背著奎因跑。
寒風就這樣把筆記一頁頁翻到昨日、前日,昨年,前年,直至1996年。
周三快樂。
其實,是時間太長了吧,都忘了曾經喜歡的小女郎究竟長得什麼模樣。
因為打破一個碎片,便少了一個從前。
她走下樓的時候,打開郵箱,不出意料,又掉落出許多明信片。
一千倍。
豆沙握著胸前的哨子,停下腳步。
準確說來,白帝其實應該算作兩個人。
一看便是男人。
宋唯沒和女孩子如何相處過,又怕自己露餡,硬著頭皮繼續裝啞巴,每天同她咿咿呀呀。

豆沙詫異看著自己手腕上修長的那隻手。
想她都想出病了么。
對方真情實意的感激,雖然聲音嘶啞疲憊,但是第一瞬間接通,果真是在等待他的電話。
豆沙看到那個名字,便知道是打工公司老闆的那位朋友,一直給她打電話的那位,點頭道:「我的這些微末小事,實在麻煩您了。」
她不常笑,絕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明知,自己笑起來殺傷力太大。
宋唯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不許走。」
這輩子是戳了人|妻的馬蜂窩嗎,和人|妻這麼有緣。
男人脫掉風衣,擰開了檯燈。
商業街附近的幼兒園,一間一間找,有一個問一個。
可以稱為特徵的,就是頭髮很長很長,為了表達發質很好,他還特意好心在長發旁畫了幾道光、幾隻星。
他要捧著一堆裙子,跟著她跑前跑去,結著賬,心酸地看著微薄的薪水變少,看著漂亮hetubook.com.com精緻的櫃姐艷羡地告訴奎因:哇,您的男朋友真是又高又帥又體貼呢。
漸漸地,宋唯發現,他再送鮮花和蛋糕,馮娣也有了笑模樣。
慶幸自己畫得不像,心酸自己畫得有多不像。
年少、位高權重的男人說出這樣的話,令中年男人有些惶恐,卻也異常的感動。
豆沙和宋唯重逢前的三小時,正在整理以前的舊衣服。
不遠處的奎因,不知站了多久,看了宋唯一眼,嫣然一笑。
「小山的阻止之心異常的堅定,他絕不認同我也要陷入這當中去,他言辭含糊,什麼是『這當中』不剖開,我絕不依附,哪怕我們這樣亦師亦友的關係。當我同他鬧了幾場彆扭,彼此亦有一二年未嘗通信了。聽說他去了國外執行任務,但是離去時亦未曾告知我所為何事,我心中益發彆扭,不願主動聯絡。」當初寫到這句話的那個從英俊少年變成翩翩青年的宋唯,伸了伸懶腰。
她不知道,不遠處有個男人正靜靜盯著她的臉,數著時間是怎樣把他從少年變成現在的青年,直到突然的意志力襲來,他像被香煙燙過,跳了起來,扔下手中所有的東西。
直到聽到清脆的哨聲。
「好久了吧,多少年了呢。」豆沙笑著揉揉有些酸癢的眼睛。

她的頭髮極長,他抱著她的時候,那些髮絲乖巧地蜷縮在他的手臂中。
那個被世人稱作奎因夫人的原名馮娣的女人,似乎已然漸漸愛上了他。
宋唯雖然在組織的幫助下,和妞確定了關係,但是心中不知為何,有點不舒服之意。
豆沙盤算著,出門時,打工時遇到的一名追求者亦打來電話,他從老闆處得知她的電話,每日都會騷擾,令豆沙相當氣悶。這次出門著急,豆沙也相當不客氣:「我也經結婚了,不要再打來了,他會不高興。」
一百倍。
站在街的對岸,家長擋住了視線所及,唯余那點長發綽約之影,宋唯卻突然不敢再走近一步。
她有什麼資格。
雖然外人不大看得出來,但是她們總是心知肚明的,因此嚷嚷著減肥,也不是什麼無所謂的狀況了,而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如非惡意,收到也好。她苦苦念書,朋友都很少,這些來自世界各地明信片倒成了難得的慰藉。
奎因消化了很久。
他覺得貼近冰冷衣裳的肌膚滾燙,雙手撐了窗戶。
對未來的一切,宋唯想到了光明的晉陞的台階和世人的嘉許。
看樣子,要多打一份工了,如果可以通過此次良好的表現,偶爾園長的讚賞,幫朝露帶帶孩子,多拿一份薪水,也是好的。www.hetubook.com.com
連夢見她都要開心回味好幾日的他,憑什麼要被她指到臉上問著為何沒有娶妻。
從那時起,他只畫閃著很多亮光和星星的漂亮長發,那張臉變成了空白。
警官也笑:「職責所在。」
其實,完全忘了她倒好了呢。對不對。
他大概明白了昏君點燃烽火台的樂趣。
且血債累累。
她點點頭,也不知要再說些什麼,轉身,打算去隔壁的小商店給他買杯熱飲。
直到,一根冰冷的警棍戳在他后腰的西裝外套之上。
看顧一個姑娘四年罷了。
那警官又狐疑地看了宋唯幾眼,才鬆開手,本預備離開,忽又想起什麼,扭頭對豆沙道:「對了,今天晚上八點,您未回來的時候,有一個男人鬼鬼祟祟地,好像是在等您,我訓斥過,把他的姓名登記下來,您也牢記他的名字,如果再有此事,一定記得告訴我。」
白是指奎因先夫白然,而帝是馮娣的娣。
是愛先被毀滅,還是仇恨?
他不懼自己想她,卻懼怕忘了她。
他不是啞巴。
直到他又一次救了她。
每次都能把人累得腿抽筋。
他跑著,眼淚就像不值錢之物,忍不住流了出來。
他坐在書桌前,握著鋼筆,微紅的手關節上滴落下來雪水,但是男人依舊有些疲憊之意,無法在雪白的紙張上寫下什麼,食飽晚餐煮的面依舊無法令他血糖上升到足以使理智佔據上風。他朝前翻閱,知道自己是該放下些什麼,可是痛苦縈繞著,連鼻息都是滾燙的,仔細盤算下來,也不知自己為何就走到今日之境地。
宋唯有點心酸,有些慶幸。
奎因偶爾掀開窗帘,啜著紅茶,覺得這個啞巴可真活潑。他真誠乾淨的樣子能刺傷傷痕極深的人的雙目。
除了腿,宋唯的雙手也開始抽筋。
他忍了很久,才沒掏槍給這群王八蛋一人一槍。
她想起第一次見到丈夫的模樣。那個男人看著她,臉微微紅著,他小心翼翼地問她,你是不是想要我的腎臟,你不用殺我,我都給你。
奎因告訴自己。
宋唯摸摸鼻子,笑了。
這自然是謊言。那個男人連尋都未尋過她,怎會不高興。
「小靜、阿諾,不可以距離老師那麼遠。」豆沙吹了吹哨子,走到商業街上,招呼有些掉隊的孩子。
剛制哨子吹得極響亮,孩子們又規矩了。
「93年春寒料峭之事,我未聽小山之勸阻,終究還是接受了組織委派的任務。我要扮作普通待業青年,住在這間稱為錦城大廈的公寓中,我要等待那個13層公寓的主人,我得令她愛上我,我要毀滅她,這是我做警察要恪守之本職。」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