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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沒有想過，那個叫做豆沙的姑娘穿著囚犯的衣服，頭髮一點點變白，臉頰變得滿是皺紋，再也看不到天空的樣子，她眼神麻木地跪在地上，等著身後瞄準她的心髒的子彈。宋唯不斷回想著這樣的場景，正是這樣奇怪的一瞬之間的想法擊潰了他，明知不該，卻踏出最不能折返的一步。

是小山的牌位。

疼痛似乎回來了。

阿潤目光如水，看著宋唯。

司徒斐凝視著眼前的檔案盒，雙手頗有教養地交疊在一起，黑黝黝的眼珠沒有一絲情緒。

是她，把他所有的一切一一奪走。

阿潤因為他力量的加劇，臉頰瞬間憋成不正常的潮|紅。她雙腳不自覺的麻痹，愕然地望著眼前憔悴的男人，他似乎真的打算殺死自己。

他說姐姐生病了。

「不要怕。」那個人蹲在她的面前：「你沒有錯。」

白然不該死。

完結倒數第三章 。

嗯，這樣就好了吧。

她看著一切，想起了白然離開義大利時，家中的樣子。

他恍惚地想著，如果豆沙死了就好了。

「一模一樣了，不是嗎？他足以匹配你，侯起。」

「白然告訴過你的吧，只能停留在不被人熟知的公寓和被人熟知的白日。」他溫和地開口，嘴角上翹著，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被束縛著的孩子：「不然，會被抓住。」

宋唯知道自己又卑又亢的樣子一定丑極了。

姐夫蓋雲顯然和他想法一致，無心理會奎因夫人，反而更煩心失蹤案。

一定可以的。

宋唯不該來。

司徒處理完公司積壓的工作，因為豆沙失蹤一事，心中總覺不安，因此尋到姐夫蓋雲，他試圖知道警方對奎因的應對之策和那些孩童失蹤案，不過這其實是冒險的事，自己本來也沒打算涉及。

他從她手中搶出。

畢竟，小山的遺囑可不是讓他逮住奎因。

直到宋唯出獄后，被恨吞噬了理智，像一隻被屠戮過的獅和*圖*書子，露出了尖銳的爪子和威嚴之時。

帶走這些孩子黑衣人的身形雖然被寬大的衣服所掩蓋，但是根據失蹤孩童的身高，同比例計算，大致還是能夠判斷他的基礎身高的。

連易成飛和蓋雲這樣經驗老道的刑警都忽略了的共同點在哪裡？

侯起自知桀驁不馴，小山在他少年時，像馴服一匹暴烈的馬一樣馴服了他，贏得了他一生的忠誠。

阿潤向公司告假之時，正默然地收拾舊物，把佛龕中祭祀的父親和丈夫的牌位拿出來，專心的擦拭著。

在他走進警局自首的那一刻。

「除了那些流動的臨時教師不可查，其他的都有完美不在場證明。」蓋雲苦笑，實在很頭大。

擰眉看了許久，蓋雲在一旁補充了一句：「這些孩子都住在同一個街區，所以基本上受教育的學校都是重疊的，但是彼此並不認識，是上下屆的關係。」

阿潤享受著暴風雨降臨之前最後的寧靜。

可是，又似乎，已經不是那時堅韌寬容的父親。

明亮的燈泡像戳破夜空的驚雷。

點點睜開眼時，四周一片黑暗。

「是你。」她有點愕然。

太陽西斜，消失在海平線上。

他這次沒有任何耐心，憤怒地問她：「那個人和我的孩子，她們在哪裡？你把她們，藏到了哪裡？」

唐小山卻再也來不及了。

他是至高無上警方，天生公正純潔，不容質疑。

再鬆開手時，靜靜地。

初次見面時，那樣炫目的光芒，卻暗藏命運來時的籌碼。

他似乎明白了小山在獄中探望過宋唯過後，發自內心的悲涼和笑容，以及所說的那句話的深意。

燦爛而盛大。

那個人溫柔地撫摸著點點的臉頰：「長得可真好啊。」

神秘而多彩比單調顯得更有韻味。

「我只是借宿在這裏的客人。」點點迎著刺目的燈光，顫抖著，望向空蕩牆壁上的時鐘。

「你在hetubook.com.com說什麼？」點點帶著怯意抬起眼睛。那雙眼睛是乾淨的褐藍色。中國的女孩眼睛大多時候都並非黑色的，反而往往帶著棕、褐。

自己的人生也許就此重啟。

因為拋棄了很多，親情、愛情、友情；因為死了很多人，很多很多，連小山也死了。

不知說白然，還是宋唯。

他喜歡自己體面的樣子，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這樣少年氣的堅守從沒有消失過。

她說，主人快回來了。

鶯鶯每夜入夢，都幽幽問他，為什麼要包庇罪犯。

這是她開啟那本筆記結出的惡果。

直到悶鈍嘶啞的門鈴響起。

那些年，姐姐被囚禁在那裡。

阿潤很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一愣，抬起頭。

看到彼此的目光也會迅速移開的關係，一個在隱忍，另外一位只是把對方當做做賊心虛的關係，就連認識也會裝作素昧平生的關係，站在電梯間遠遠望著對方也會覺得空氣稀薄的關係的那個人啊，終於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司徒隨手翻閱了孩子們的資料。

那個人看著她，沉默以對。

臨時教師嗎？

殷紅的血從黑色的木壁上緩緩滑落著。

那個人所有的耐心也似乎也正用於等待著這一刻，他捂住了點點的雙眼。

為她頂罪，活成這樣畜生不如的樣子，因為還愛著她。

至少等她做完一切之事。

雖然宋唯是小山指定的繼承人，不容他質疑，但是，侯起起初並不嘉許他過於天真、直率的個性。

他的結婚誓詞是，因照應你之責，須比你晚死一分鐘。

帶著憤怒。

點點抬起頭，看著那個人。

就像自己如今，無論何時、何種境地中，聽到小小的豆沙發出帶著嬰兒時期遺余痕迹的笑聲時的模樣。

這是一個172-174厘米區間的男性。

可是任誰知道，天真和決斷是背道而馳的東西。

和父親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

他明明知ｈｅtuｂoｏｋ.ｃｏm•coｍ道的，為了慰藉，因此每次回家都會送給姐姐一個自己親手繪製的彩繪套娃。

從前那個豆沙，看著父親，像看著一座大山。

他看著豆沙的面龐，不知覺雙手的力度越來越大，直到她抓到什麼東西，重重地在他身上砸著，可他彷彿失去了所有的知覺，只能聽到鶯鶯凄厲的哭聲。

「我再問你一遍，我的孩子和那些孩子呢？」宋唯覺得非常難過，宋唯一想起姐姐就難過，難過到無法平靜看著阿潤的臉龐：「是你，是你啊，為什麼是你呢？」

絕非賊子。

「小山給你的遺命是這樣的嗎？警察給你的天職是這樣的嗎？為了一個女人，適可而止吧！！！」阿潤無力地抓著身旁所有能抓到的東西，瞳孔中漸漸浮現恐懼。

或許這個男人在各方面都足以和小山匹配，但是小山因為年少時失去一切反而得到的冷靜和決斷，宋唯絕不會擁有。

阿潤一直希望這一天晚點到來。

那些模樣的父親，都消失了。

他雙手移動在她的頸上，眼睛中帶著火焰，就像從地獄中釋放的獠牙惡鬼。

本為相思疾，卻服百草枯。

一切就要結束了。

宋唯微笑著，欣賞著自己終生愛著的姑娘，直到她終於失去知覺，像一隻死了的皮毛漂亮的貓咪一樣，癱倒在他的腳邊。

擺在家中玻璃櫥櫃中的娃娃，那些漂亮的娃娃，都是白然親手做的。

「我還能再看到豆沙妹妹嗎？」點點鼓起勇氣，眼淚卻流了下來。

宋唯雙目卻帶著無法忽略的極度厭惡。他厭惡這樣驚人的美貌，厭惡她這樣楚楚可憐地看著自己，厭惡這樣的畫皮之下是蛇蝎心腸，厭惡她這樣騙過所有人的偽裝。

他喜歡在悲傷時低下頭，帶著胡茬的下巴輕輕蹭著她的脖子，把悲傷掩藏在她的頸肩，彷彿幼小的她能給他巨大的力量一樣，逗得她咯咯笑著，臉上卻反而綻放httｐs://www.ｈｅｔubooｋ.ｃｏｍ•ｃｏm出明亮的笑容的父親。

他們想要珍惜這樣的快樂，他們不希望他被毀滅。

如果不是她的存在，三十四的父親，應該正帶著小小的豆沙走過人生的每一道帶血的腳印。那時的他抱著自己的時候，也是如今身上這樣的味道。

「教過他們的教員、學校的醫生、行政工作人員以及清潔人員呢，這些有可能和孩子親密接觸並且建立良好互動關係的人都審訊過了嗎？」司徒認為，孩子們相當簡單，最信賴的人無非是親人、熟悉的老師和父母的朋友，但是所有失蹤的孩子的交集都在共同的老師之上，所以那些教員才應該是案件偵破的突破口。

宋唯知道，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好起來了。

如果有一天她落入警察的手中，那對他，將是致命的災難。

手掌下的人，發出低低的笑聲。

點點出神地在黑暗中想著。

說出那句話的一瞬間，他恍惚自己彷彿真的做出了那樣的事。

點點含著眼淚，口中嚅囁著，她想說些什麼，卻害怕得張不開嘴巴。

畜生不如的自己。

她抬起眼。

假設一下，自己死之前想到什麼？大概還是奎因是否伏法。

那樣感染人的燦爛笑容，是這世界絕無僅有的珍貴，也是小山和豆沙九二年之後的不願打擾中，溫柔的默契。

宋唯摸著後腦勺，那裡大概破了皮。

爸爸不會這樣待她。

主動牽住他的手，而且仰頭微笑，這是相當不尋常的訊息。

是我殺死了鶯鶯。

此時此刻，如此憤怒地想要掐死她，只是因為憎惡自己，還愛她。

無論多麼窘迫，哪怕連鏡子都沒有，依舊要求年幼的自己定期站在凳子上，幫他刮掉臉上的鬍子的父親。

這是姐姐時常呢喃著的詞。

他鬆開了手，靜靜看著那張蒼白的臉龐，還有，緊閉的雙目。

姐姐是在那樣的思念中，度過自己苟延殘喘的日子，為了愛情和寧靜，心甘情願地。

阿和-圖-書潤剛打開門，還沒有看清來人，西裝領帶已經被人狠狠攥住，阿潤被逼得不斷後退，跌跌撞撞，後腦勺磕在佛龕旁的白牆上。

侯起知道自己的心理已經不大正常，他亦明白唐小山口中自嘲的「機器」究竟是何深意，午夜夢回時，有時用牙齒咬著舌頭，淋漓的痛苦和汗意才能令他清醒，自己還活著。

不許她亂跑。

那個人，擰開了她面前的檯燈。

那是第三指揮部部長該做的事。

他也在思索。

他又看向了女人手中攥著的東西，那上面沾著他的血。

他這樣欺負了她。

因為宋唯，姐姐才漸漸踏出「白帝遺孀」的枷鎖，走到了這渾濁人世間。可也因為宋唯，姐姐的生命不再平靜，踏入白然儘力阻擋的渾濁之中。

「來啦？」蓋雲吸著煙，並沒有回頭，他在家中翻閱包括豆沙在內的所有孩童失蹤前的最後錄像帶。

「你在問誰？」阿潤平靜地看著宋唯。她幾乎嗅得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可是，姐姐害怕啊。

真是個騙人的混蛋啊。

不用背負對鶯鶯的罪。

侯起從不質疑小山的任何決定，包括此次。但是這不妨礙他驚愕于唐小山的膽大，如此清楚明白地把匯聚一生心血的第三指揮部贈給了宋唯，但是時至今日，無論宋唯如何決策，如何眷戀私情，他也一定會用盡一切手段把故事推向結局。

「她在哪裡？」那個闖進阿潤家中的不速之客喘著氣。他想到了答案，亦清楚了那些孩子的去向。

是她親手令父親消失了。

今日阿潤，專註地望著宋唯，如此陌生。

侯起常常思量，信念是什麼模樣的。

孩子們對他非常信賴。

她羞辱了、踐踏了自己的那份愛，那時為她的頂罪，他說服自己的理由是為父親殺死小山父親而贖罪，可是只有他知道，他的心中並不是那樣想的。

絕不會。

他為她，向警局承認了自己殺死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