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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朵，怎麼了？」方洛脫口而出，問著。

「不好看？不好看？全班還就他好看些吧。吳靜，你沒發現？」方墨朵著重的語氣。

「你忘記了啊，每次考試他都大方的讓同學們抄他的卷子啊，多善良。」

「對吧，」方墨朵有些得意，「學習又好，性格又好，心地又善良。」

方洛慢條斯理的吃，忽然想到方墨朵上學期拿回家的成績單好像是全班第四……

方墨朵正聊的滿面緋紅興高采烈，壓根沒注意到旁邊坐下的是誰……

這幾天方墨朵並不是在生他的氣是嗎？

時間大概只有幾秒，對方洛來說卻好像經過了幾個光年那樣漫長，在他以為方墨朵不會理他的時候，方墨朵卻終於哭著回答了，「墨朵怕……」

方洛的下巴抵著她的額頭，手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他想安慰，可是所有的話全部梗在喉嚨里，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哭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是不是流了下來，他沒想到方墨朵怕的是這件事，他更沒想到方墨朵會為他這樣做。

每天下午放學后，方家的三兄妹會分別在學校餐廳吃飯，然後在學校上晚自習。從前的方洛當然是個獨行俠，吃飯的時候離方墨塵和m•ｈｅtｕｂoｏk.cｏm•cｏｍ方墨朵離的遠遠的，即使方墨朵故意來「挑釁」，他也多半以無視為主。現在則不同了，他再也不能選擇無視，反而恨不得一雙眼睛掛在方墨朵身上。可是學生時代的「JQ」畢竟還是含蓄的居多，更何況方洛和方墨朵的身份對外畢竟還是掛著兄妹的招牌。

方洛此刻正安靜的把帶魚拔到一旁的碟子。

高考的黑色七月終於到了。

「那哪裡善良了？」吳靜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知道你那天為什麼……為什麼那樣對我，你討厭肖以真生小弟弟，我看著你難受，我也難受，很疼，墨朵疼，你是我哥哥，只有我可以欺負你，別人不可以，肖以真也不可以。所以……所以墨朵做了壞事，墨朵在肖以真的補藥里加了……加了避孕藥……她會不會中毒？會不會死掉？她如果肚子里已經有了弟弟，弟弟會不會死掉……墨朵做了壞事……弟弟一定會來掐死我……我剛才夢見了媽媽，媽媽說我是個壞女孩，她問我，她問我怎麼可以變的這麼壞……媽媽很不高興……」方墨朵縮在方洛的懷裡，只知道不停的哭，不停的說，不停的顫https://www.hetubook.com.com抖。

因為在這個家裡，只有方墨朵知道他的心事，只有方墨朵會以「小惡魔」的姿態去做他想做，而不會去做的事情。

吳靜猛點頭。

方墨朵坐在床上，大口的喘著氣，眼睛盯著衝進來的方洛，竟是有淚的。

他不想吵醒別人，光了腳開門出去，臨近樓梯的時候，卻聽到從方墨朵的房間里傳出一聲驚呼，當然，是方墨朵自己的聲音。

最重要的是，方墨朵忙、很忙，相當忙。

「可是他的答案全是錯的……」

「呃，你要是把他放在全班的範圍……好像還真是……帥。」吳靜認真的思索了，腦海里迅速閃過班上那幾個看起來營養不良的小男生。

方洛差點被米飯嗆到。

這麼多年過去，他在方家能感覺到的，感覺到自己是真實存在的唯一的證人，竟然是方墨朵，從那個圖釘開始。

「方墨朵，你真覺得他好看？」方墨朵另一側的女同學正提出問題。

方墨朵會因為他的難過而心疼是嗎？

「他敢拿自行車的鏈鎖打人！」方墨朵語不驚人死不休。

方洛邊吃邊聽，看不見方墨朵的表情，可從她的語氣里也大概想像得到此刻面部表m.hetubook.com.com情應該是「猙獰」。

吳靜望天……又問：「你也抄了他的？」

「呃，那他哪裡性格好了？」吳靜繼續回憶。

只有在深夜，他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想起那晚的瘋狂，他看著鏡中的自己，17歲，下巴上剛開始有了青青的胡茬。酷似肖以真的五官讓他比同齡人多了一份雕塑感、一份傲人的氣質。要知道，肖以真年輕的時候在芭蕾舞界可號稱是第一美女。他看著自己，卻無論如何都不滿意，他曾經的自信、曾經的引以為榮的理智，都在那晚在面對方墨朵的時候破壞殆盡。他以前一直在心裏稱呼方墨朵為小惡魔，可他自己卻做了那樣羞恥的事情，連惡魔都不如。

比如此刻的學生餐廳，方洛端著餐盤，越過「重重人海」坐在了靠窗的一排餐桌最裡面的位置，這個位置雖然擠了點，可是……挨著方墨朵，就像在方家用餐時一樣。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方墨朵一錘定音，「人家的答案對錯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有一顆肯讓你抄的心，這就是善良，對不？」

只有方墨朵，才讓他肯自認一句：是我妹妹。只有方墨朵，才讓他緊張的跑去買衛生巾，只有方墨朵，才會讓他在瘋狂的時https://wwｗ.hｅｔubooｋ•ｃｏm•ｃｏｍ候自甘淪陷。

方洛沒有一點遲疑，本能的衝進方墨朵的房間。

她又忘記了關窗，月白色的窗帘在夜風中舞動著，透過月色泛出藍色的光澤。

「唉，你這麼說，好像也是哦，他還是不錯的。」吳靜開始進入小女孩通常的多愁善感階段，「可是我覺得還是學習重要些，他總給我傳小紙條說喜歡我，我覺得……不大好。方墨朵，有人給你傳小紙條嗎？」

「是啊，要不然能得第二十四名咩？」方墨朵理直氣壯，其實她的潛台詞是一直比較後悔這件事，她覺得自己如果沒抄的話，完全可以得第二十二名，一定的。

他更加不想承認的，他對那個苦苦的吻、那個冰涼的身體、那柔軟的腰肢……是那樣的懷念。他就像一個變態狂一樣，收起了方墨朵被撕爛的那件睡裙，只敢在一個人的時候拿出來，顫抖著撫摸。

方墨朵正把一勺米飯往嘴裏猛塞，「反正比我好，我第二十四。」

其實方洛一直自認是個理智的人，那種理智遠遠超乎同齡人之外，可當他和方墨朵之間那層薄薄的窗紙被捅破之後，他才驚愕的發現，自己其實極具向變態發展的潛力。

「他學習還好？」吳靜詫異了，「他上學期末才考hetubook.com.com第二十三名」。

方洛不再問，只是慢慢的走過去，走到方墨朵的床邊，坐下，抱住了她。

方洛曾經的想法是考得離方家越遠越好，可那晚之後，一切都變了。不論他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他的生活、思想，都在偷偷的朝著方墨朵轉移。

「當然有，還有很多呢。」方墨朵斬釘截鐵。

只有方墨朵會去參加他的頒獎禮，哪怕是為了諷刺他而去。只有方墨朵會衝進他的房間，看他是不是病了。只有方墨朵會記住他的生日，哪怕送的禮物只是為了讓他出糗。只有方墨朵會帶他去進閣樓，哪怕是為了鎖住他。只有方墨朵會挖空心思的設計惡作劇，哪怕是為了整到他。

他不能集中精神看書，空調開了關、關了開，關上覺得熱，開了又覺得冷，煩躁不已，方洛決定下樓，去廚房拿冷飲來喝。

方墨朵並沒有把自己看成是變態，看成是色魔是嗎？

方墨朵亦如此。

他不介意方墨朵的眼淚弄濕了他的衣服，毫不介意。他忽然間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對方墨朵有如此多的隱藏著的依戀。

方洛手中的筷子滯了滯，食物如梗在喉，方墨朵這小丫頭整天就當帥哥評委了？

他無法想像，那個對一個13歲的小姑娘用強的人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