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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再次提醒，一股酸楚湧入，瞪著他有些隱忍的目光，怒氣也隨之而上：「轅羲九，你根本就是個懦夫，在你兄弟面前就是個懦夫，甚至心甘情願要將我讓給他。可是你有沒有為我想過，我根本不愛他，你要我做他的皇后嗎？為何你不能再爭取一次呢……對，我是自私，可是愛一個人有什麼錯？我以為，只要我進宮就能偶爾見見你，可是我控制不住，當我聽聞皇上將昭昀郡主賜婚於你之時，我以為我能看淡，我以為我能笑著祝福，可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激動的將一大段話脫口而出，淚水迷濛了我的眼睛，可他的表情卻仍舊是掙扎與矛盾。我驀然回身，仰著頭將淚水逼了回去：「原來，我的自私與任性也換不回你的堅持……」我一步一步的朝回去的路途挪動著。

莫攸涵嫵媚一笑，這才走進了迴廊之中與我面對面的站著，「是的，我們同為漣漪大妃派來的暗人，只不過我與哥哥選擇了忠誠壁家，而你與碧若卻是奉命來挑撥曠世三將的兄弟之情。碧若真是個厲害的女子，騙過了壁府上下所有人。更不得不佩服漣漪大妃，確實很有眼光。」

想到這裏我也不自覺的朝她走去，我清楚的見到她的目光中閃現出哀傷。

「慕雪，皇后才是你的最終位置，記得小時候我們一同偷跑出府嗎，我們碰見一個算命的老先生，他說你並不是妖孽轉世，你會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待我勝利歸來，便為你蓋一坐宮殿，在裏面種滿你最愛的芙蓉花』，這話你可記得……皇上會對你好的，自幼他就對你挺好……」

腦海中剎那間閃現出一個男子手持雞毛撣子狠狠抽打一個女孩的身軀，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子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之中。

「我只是說自己想要說的話，我不能騙自己的心，壁天裔我不喜歡，我只愛你一個人。」看著他的眼睛，我終於正視了自己的心，即使他是我哥哥，我卻控制不住，每日每夜就是克制不住的想他。

聽說……昭昀郡主也會去呢。

夜露微泫，香澤芳熏。

「你知道了……他知道你是……」忽然間，她的口齒有些不清，像看鬼一般凝視著我，這是我第一次見她如此失態。

是什麼，讓她如此放肆？

「聽說沒，昨夜九王爺竟然親自向皇上請求賜婚……」

我的手輕輕撫上冰涼的朱門，冷道：「轅沐錦。」

「九王爺您今年也二十有二吧……」莫攸涵彷彿刻意想將事情鬧大，窮追不捨的問，卻被壁天裔一聲「夠了！」給打斷，手中的玉龍杯重重的放在龍岸之上，整個大殿頓時安靜了下來。詭異的氣氛肆意蔓延在四周，而莫攸涵早已跪在了地上，頭垂的老低。

她黯然回神，水眸凝淚，「你侍寢了……」

隨後壁天裔當眾宣布將駐守漠北的三十萬兵權授予轅羲九統帥，可見他對其信任程度之深。

所以，這就是一個帝王的悲哀，他喜歡的女人只能是妃子，他的兄弟也只能當臣子。

天色濛濛，雪花一片片紛飛進寢宮，鋪了一地的塵霜。他清冽的眸子傳來絲絲的笑意，我臉頰一燙，別開臉。腰間一緊，我已被他攬入懷中，抬手捋起我鬢角的碎發，只聽他輕輕說，呼吸拂面：「以後，叫朕天裔。」

影踱迴廊，風驚初霽，殿宇寒濃。

轅沐錦紅通通的小手浸在水中緊握成拳，渾身上下皆泛著冷冷的怒意：「你母親本來就是個賤人，她妄想要介入父親與母親之間。」

我躺在他懷中，細細打量著他的輪廓，朦朧的光舞在他清冷的面孔上，俊美出塵。回想起昨夜，我不禁輕嘆一聲。

我垂首不語，他又道：「說吧，想要哪個奴才？」

花謝風來雪漫天，千里玉鸞飛，冰玉滿清潔。

走進這繁華的未央宮，澹靄空濛，夜涼如水，天外濃雲。

「真聰明。」我走至她的身後勾起一縷髮絲，放在鼻間聞著，有淡淡的茉莉花香之味傳來。

看著莫攸涵傲然的離去，我不禁在猜測著她在這個皇宮的勢力到了何種程度，竟敢將九王爺的妹妹光明正大的帶到皇宮，也不ｗｗw•ｈｅtｕbook.ｃom•cｏｍ怕惹人非議。

我的到來無疑是引起了百官們的竊竊私語，眼中既有驚艷也有疑惑，更有鄙夷與不屑。也許我在他們的眼中只是一名身份卑微的女子，還妄想一朝飛上枝頭變成國母，正如我這個沒身份，沒靠山的女子，怎配做皇后呢。

這六字說的輕巧，卻有著不容抗拒的威嚴與霸道，這就是能操控聲殺大權的主宰者才有的氣魄。

「可是昭昀就是喜歡九王爺，非他不嫁。若是皇帝哥哥不允，那就讓昭昀一輩子老死後宮。」這話說的氣勢凌然，也異常決絕。

壁天裔，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說他是冷酷的帝王，他無情冷血，可是他的孤獨卻總是充斥在四周，讓人可望而不可及。

當轅羲九離席謝恩之時，一名身著玫瑰紫二色金銀鼠比肩褂的女子也起身與他並肩而跪：「皇帝哥哥，您答應過要給昭昀與九王爺賜婚的。」

我頭一仰，疑惑的望著他肯定的表情，我便明了，正月十九是未央的生辰，五月初七才是慕雪的生辰。

「是的。」

轅慕雪，從什麼時候開始，你也愛這樣自欺欺人了，明明很想答應莫攸涵離開的。可是我不知道該去哪，隱居一輩子？

「及笄之後，大婚。」

天下人皆說朕是個冷酷的帝王，朕做的決定沒有人敢忤逆，而今三弟卻當眾忤逆。朕都容了，忍了。朕與他的兄弟情，你可懂？」

「你，你從小喜歡的人是轅羲九，為何要與皇上……」她的聲音微微哽咽。

他的手輕輕把玩著玉杯，莞爾一笑：「你要瑞姑姑？」

未待壁天裔開口，莫攸涵倒是先行開口道：「皇上，您瞧郡主對九王爺是多麼痴心。九王爺您若是要拒婚，總得有個理由吧？莫不是嫌棄郡主不夠美不夠好，所以才拒婚的吧。」

隨後，轅羲九也起身，抬頭那一刻對上我的眼睛，僅那瞬間便收回，轉身悠然而去。

她無視我的存在，將滿滿一桶水嘩啦啦的倒進盆中，水濺濕我的裙角。她蹲下身子用力揉搓著盆里的衣裳，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手中的動作突然停住，仰頭望著我：「聽說……你昨夜侍寢了。」

「知道，都知道了。」我捏著她小巧細嫩的下顎：「壁天裔，轅羲九，都知道了。」

莫攸涵臨走前附在我耳邊輕道：「人，我已帶到，你想如何處置都無人過問。莫看她是九王爺的妹妹，可是她的死活與任何人無關。而你答應過我的事，可別忘了。」

夜裡，壁天裔駕臨未央宮用膳，他一身金色綉龍袍，氣度端華，臉色依舊是那份冷酷。御廚們端上了一盤盤佳肴山珍于膳桌，他端坐在那裡，孤獨的神色更加清明，彷彿千年孤寂。

「是的，朕喜歡她。朕的後宮美女如雲，唯獨她不讓朕感到厭煩。」他的聲音頓了片刻，倏然轉身，目光灼灼的看著我：「可是，慕雪卻給了我不一樣的感覺。」

見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順著他的話題說：「皇上喜歡她，所以才能如此包容。」

他用膳之時很安靜，小飲幾杯酒，細嚼幾口小菜，卻不說一句話。

「涵貴妃寵冠後宮，竟想與我這個初入宮闈的小小女子聯手，真是受寵若驚。」

「未央。」柔膩中隱隱帶著幾分冷意，我收起臉上自嘲的笑容，回視著朝我走來的莫攸涵，在茫茫雪花之中徐徐前行，仿若仙子脫塵而來。

「我已經不知道何時才認出你就是慕雪的，或許是在第一眼見到你，又或許是在水緣潭那兩滴血的相溶……只是我一直在騙自己，努力說服自己你是未央，你是未央。」

我悠然側首凝視著漫天的雪花，熙熙攘攘的吹散在我們面前：「我失憶了，這點你是知道的。」我迴避著她的問題，怕繼續與她說下去，會將自己暴露的更多，便轉移話題：「你今夜的突然造訪，到底所為何事。」

窗外傳來風吹過枯枝的聲音漱漱，他的吻落了下來，即輕又柔。我不由自主的閉上了雙眼，腦海中閃現的在白樓與轅羲九發生的一幕幕，但此刻的我沒有激動，只是靠在他懷中承受著他那輾hetubook.com.com轉輕柔的吻。

「昭昀郡主怕是在宮裡偷笑了吧，嫁了個這麼好的男人……」

他的呼吸一促：「恩。」指尖滑過我的臉頰，暖暖的氣息拂在脖頸間，桌案上那紅燭隨風搖曳，明晃晃的映照在我們身上。

我以為，我們會發生什麼，但是卻什麼都沒發生，他只是擁著我過了一整夜。

霧閣雲窗，籠月燭，閉雲房。

是我錯了，為何要追隨轅羲九離開紫薇宮，為何要逼得他將真相說出。

我未讓卓然在臉上抹粉塗脂，因為討厭那刺鼻的香味，總覺抹上粉顯得異常庸俗。

「後來，我想清楚了，既然莫攸然設下了這個局，那我便將計就計，想將這個秘密永遠埋葬下去，讓你永遠做未央。可是……我確實太過天真，最終，皇上還是見到了你。他放了我們這麼多次，可你終究還是與他相見。你們自幼就很有緣分，而我們……無緣又無份，一輩子只能做兄妹。」

「未央！你的眼睛告訴我，你不愛皇上。如果你想離開，我可以幫你……」

「安公公讓皇上多躺會吧，時辰還早著呢。」我淡淡的吩咐了一聲，便離去。

在眾人的注視下我穿插過妙舞妍歌俱獨步的歌女們走向那個後宮女子可望而不可及的位置，皇上身邊的鳳椅，雖然此刻的我還未封后，根本沒有資格去那坐。但那是皇令，他在向眾人宣告著那個位置是鐵了心要給我的。

卓然得皇上的命令以皇后的裝束為我妝扮，頭戴金鳳步搖璀璨生光，端為華勝，上為鳳皇爵，以翡翠為毛羽，下有白珠，垂黃金鑷。鳳凰爭鳴之衣袍，長長的在明鏡如金的地面上，窸窣之聲隱隱傳來。單層絲帛緊裹緊貼肌膚，在這暮寒之際為我全身上下憑添幾分暖意。在鏡中遠遠觀望著我的衣著，秀麗華貴卻不顯張揚，反倒有些含蓄柔和之感。

「是五月初七。」他很肯定的將我所說的話糾正。

「皇上當然允了，聽說下個月由皇上親自主婚呢……」

我悄悄起身，穿好衣裳，輕手輕腳的離開寢宮，安公公一見我便朝我行禮：「奴才參見主子，皇上可醒了。」見他一臉曖昧的笑容，我知道他誤會了。

一股怒氣油然而升，一巴掌便甩向她的右頰，她的頭偏去了一邊，眼睛卻是恨恨的瞪著我：「反正我已經是階下囚，你即便是殺了我，也無人會過問吧。」

也不知站了多久，天際竟已飄起了漫天的雪花，冰涼之感源源不絕的拍打在臉上使我漸漸回神。勾起一抹自嘲之笑，有些事早該放手了，只不過自己不甘心，所以便放不了手而已。

所有人看著他拂袖而去，紫薇殿頓時安靜下來，似乎都還不能反映過來，只能僵硬的坐著。

而我，卻在一味的破壞壁天裔營造的一切。

當初在飛天客棧，朕有想過要殺你絕了三弟的念頭，但是看著慕雪的笑容，讓朕如此熟悉，朕沒有忍心下殺手。當三弟在飛天客棧見到你之時，朕有想過再放你一次，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可是朕已經放不了手了。你可懂？

看著轅沐錦一臉倦意與疲累，可見她真是幹了一夜都沒休息，還真是個倔強的丫頭。

「涵貴妃？」

她是個暗人，她不知收斂，竟還敢在後宮如此興風作浪，為什麼？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劍眉微蹙，指尖撫摸著我的髮髻：「是朕疏忽了，還未及笄便讓你綰鬢。」

「你以為我想要的是這些嗎？」我厲語打斷：「我要的只不過是母親能少受點苦，父親能多關心關心我。可是父親從小就認定我是妖孽轉世，而母親卻被你與你的娘親害死！」當我將話說罷，聲音愕然止住，我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郡主很好，只是臣尚未有娶妻的打算。」他依舊單膝跪著，淡淡的回著莫攸涵的問話。

「憑我是未來的皇后。」我的聲音瞬間蓋過了她的怒氣騰騰之聲。

當我與壁天裔並肩就坐于鳳椅之上時，我對上了莫攸涵那清冷的目光，那張白皙如雪的臉在燈火的照耀之下更顯明媚嬌艷。看著此刻的莫攸涵我想到了一句詩：明眸皓齒，豐肌秀骨，渾是hｅtubook.ｃom.ｃｏｍ揉花碎玉。

我仰頭遙望遠處，一個嬌弱的女子正蹲在井邊費力的提水，我一步一步的朝她走去。卓然這丫頭果然狠，我只不過對他說了句『只要是粗活重活全交給這丫頭』，沒想到卓然竟讓她幹了一夜？

很奇怪，對於轅沐錦的事他竟然沒有過問，只是小小的提了一下。我正沉思他卻開口了：「莫攸涵是北國的暗人，照理說她早該死。可她是朕的救命恩人，亦是唯一懂朕的人。同她在一起很安心，不用朕開口她便懂我心中的想法。」

「我在這個後宮過的很快樂，不需要離開。」不打算繼續聽她說下去，轉身便走，才過孜孜的雪花，冰涼之感由腳底傳來。

「只是未來的，還沒做上皇后就這麼囂張，與小時候的你真是一個樣。」

輕靠在他的衣襟間，聽話的喚了句：「天裔。」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為何皇上會留一個暗人在他身邊。可未央你也是個暗人，他同樣要立你為後，不是嗎？」莫攸涵拂去發梢之上那殘留的雪花，美目流轉：「真是奇怪，皇上何時喜歡上你的，而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轅羲九嗎？」

他低沉的應了一聲，我問：「我是第一個這樣叫你的女人嗎？」

伴隨著一聲輕哼，我笑了出口：「承蒙涵貴妃看的起，但是，既要與未央合作，拿出點誠意給我看吧。」

突然間，五個字由身後傳來，聲音帶著微微的哽咽。

「莫攸涵？」我低聲喚了一句，又見她那番高傲的模樣我反感的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真是奇怪啊，莫攸然是北國姦細的身份早已被揭穿，他的妹妹竟然可以安然的呆在皇上身邊享受萬千寵愛。」

以前那樣不是很好嗎，我永遠不會知道轅羲九從見到我的第一眼就認出了我是他妹妹。

未曾答話，我將一直停放在鏡中的視線收回，遙望早已昏暗的天色，暗夜朦朧凄慘，今天夜裡能見到轅羲九了吧。

他的聲音隨風飄渺而來，虛幻無蹤。我淡淡的問：「皇上何故對我說起她。」

「您是未來的皇后，應該注意自己的身份。」他面色沉靜，口氣有明顯的疏離。

一聽此話，我藏在袖中的手突然一陣輕顫，是昭昀郡主？

頂著大風濃露，我一路追隨著遠處那個身影而行，我知道他發現了我，但是他卻沒有停下步伐。我知道，這是皇宮，四處皆是皇上的耳目，他不可以停下，我也不能衝上去。

「我現在喜歡的是皇上。」

「壁天裔承諾過的，五月初七，及笄后大婚。」看她氣的沖我咬牙切齒的模樣我真是痛快極了。

轅沐錦目光一亮，張口想說什麼卻被我用嘲諷的笑聲給打斷：「你在妄想我是讓你進宮來做皇上的妃子嗎，就憑你這樣的女人也配？」

「不然你以為呢。」竟連她都知道了嗎，也難怪，昨夜壁天裔確實與我在寢宮共度一夜，換了任何人都會認為他已寵幸了我。

凝視著我，他有片刻的怔忪：「您是未來的皇后。」

「以後不用干這些粗活了，和卓然一同伺候我吧。」才說完，遠遠望去，一個身披貂裘銀襖的莫攸涵，她站白茫茫的雪地間就像是一座冰雕，絕美孤傲。

不，我不屬於平凡，這是莫攸然告訴我的。

莫攸涵的辦事效率真的挺快，三日後竟將轅沐錦帶到了未央宮，看著轅沐錦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凝視著我，便覺好笑。當初那個將我丟去倚翠樓欲讓男人羞辱我的那個轅沐錦呢，怎麼這會竟裝起無辜來了？若要說演戲，轅沐錦真是個天才，比台上唱戲的戲子還要厲害，難怪能騙過那麼多人，讓他們以為轅慕雪已死。

「你別再自欺欺人了，你根本不愛皇上，你可以求皇上放你走，他不會勉強你的。為何你還要留在這裏……為何要和我爭。」

舌尖撬開我的唇齒，霸道的糾纏上我的舌。我的呼吸被他全數抽走，曖昧旖旎的氣氛頓時包圍著我們。

聽到此處我只是笑了笑，轉過游廊，千筍如株玉，驚雪如塵，襟已覆寒。

「如果我說想與你站在一條戰線上對付後宮這群不識好歹妄想爭寵的女人呢？」莫攸涵的口氣微帶和圖書試探，也有認真。

還記得那天夜裡，壁天裔只是簡單的將小時候的事說給我聽，短短几件事便已明了我與他之間曾經發生的一切。更確定了壁天裔之所以認定我為他的妻子只是因為我的性格能夠匹配上他，我並不讓他討厭，僅此而已。

「既然你都開口了，那朕就給你吧。」

「她個性十分要強，凡事都想爭到最前頭。她做的一切，朕都知道，卻也裝作不知道。」

若曾經說是壁天裔對莫攸然的虧欠還能說的過去，可是如今真相早已大白，莫攸涵還有什麼資本？

壁天裔卻沒有觀賞那絕美的舞姿，而是抬手將一枚發簪插在我的鬢中，凝視我：「玉骨冰肌比似誰，淡妝淺笑總相宜。這話用在此刻的你身上最為合適。」他說這句話時，聲音柔和極了。不禁暗自猜測這個聲音真是從這位冷酷的帝王口中說出來的嗎？

庭霰天寒色，百泉皆凍，雪滿梧桐。

莫攸涵才離去，轅沐錦一張無辜的臉蛋立刻冷了下來，帶著戒備與冷意瞪著我：「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一場晚膳就這樣結束，壁天裔遣退了在場的所有奴才，當寢宮大門緊閉之時他推開了後窗，雪花隨風拂動飄灑進來，落在他如墨般的髮髻之上，白若塵霜。我站在他身後，大多的冷風皆被他當去，唯有少許北風刮在了臉上。

直到一處荒寂無人之處，他才停下腳步，驀然轉身，一雙如蒼鷹般幽森的目光在黑夜中依舊令人清晰可見。我的步伐一頓，隨後又走了上去，沒有任何的解釋，猶自開口將這些日子以來我最想說的一句話脫口而出。

我沒有懂筷，而是靜坐望著他說：「皇上，未央想要一個奴才。」

「快了。正月十九。」我平靜的回答，眼瞼低垂凝視著自己交疊在腿上的雙手。記得莫攸然說過，正月十九是我的生辰，如今已是臘月，大概還有一個多月吧。

腳底一空，我已被他打橫抱起，穿過重重輕紗，滿目的鵝黃飄揚在眼前，迷花了我的眼眸。一宮的熏香細細，白霧如煙瀰漫一殿，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聽他這樣說，我立刻抬頭，正好碰上他那道朝我射來的目光：「就是曾經被皇上你派去九王府訓導我宮廷禮儀的瑞姑姑。」只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冷冷的抽氣聲。

我的手緊撰成拳，看著他漸漸消失在殿中的背影，也起身，在眾目睽睽之下離殿而去。

我笑：「你認為一個女子進宮是為了什麼？」

是來找我的嗎？

她的腿一軟，重重的跌坐在寢宮那澄泥金磚鋪成的地面，臉色早已經慘白一片，目光慌亂，呢喃著：「都知道了，都知道了……」

殿中央的歌女們賣力的扭動肢體，以舞討好諸位大臣的眼球。而諸位大臣們在那纖腰漫舞縈迴雪的舞步下也沉醉其中，時不時向幾名貌美的女子丟去一抹輕薄之笑。

我終於知道，為何在白樓，他總在掙扎隱忍著什麼，直到我出現在九王府，他對我的若即若離，他要我給他時間考慮。

再也忍不住腳底的虛軟，我跪在了寢宮前的迴廊之前，雙手撐著冷如冰的，刺的我手掌疼痛。

她的臉色泛白，一字一字地道：「難道你要我進宮來做奴才？」

「聽說了，聽說了。九王爺還真是奇怪，當初皇上為其賜婚，他竟當眾拒絕，可是昨夜竟然一反常態去求皇上賜婚……」

壁天裔最後一言不發的當眾離席，頭一回我見他如此生氣，一向冷漠淡然的壁天裔為何會這樣生氣呢？當初也是他先提起賜婚之事，才會有了今日這樣的尷尬鬧劇。

見她沉默，我沒再理會，轉身朝寢宮內走去，卻聞她喊住了我：「何謂誠意？」

還未踏入紫薇殿便聞皓齒清歌襲耳間，滿是笙簫之樂。

「慕雪，對不起。」

「怎麼，今日弄了個轅沐錦進宮做奴才還不滿意？」他沒有看我，聲調如水。

「所以，你最好乖乖的呆在未央宮，否則我將你做的一切告訴皇上……或者你逃回了轅府，難保九王爺不會殺了你。」我滿意的看著他驚慌失措的模樣：「好了，既然你願意待在未央宮，以後你就跟著卓然，她會吩咐你該做和圖書的與不該做的。」

影然卓立，一雙手出現在我面前，將跪著的我扶起。看著眼前這個髮髻微松，帶了幾分醉意的壁天裔，我努力控制自己哀傷的情緒：「皇上喝酒了。」

他捉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心房之上；「不是莫攸涵的安心，平靜。慕雪給我的感覺是心跳，快樂。」

盲目的走過水漾鏡湖，北風刮在臉上很疼，腦海中的一切彷彿被人抽走。

「轅羲九，如果我要你現在帶我走，你願意嗎？」

「對了，皇上允了嗎？」

一連三句『你可懂』問呆了我，直到壁天裔離開了未央宮我仍舊站在迴廊之中，冷風迎面拂來，將我的鬢髮吹亂。

描畫眼線，淡掃娥眉，胭脂紅唇。

須臾，歌舞罷，眾歌女退下，留下滿殿芬芳。

「你怎會是小小女子呢，你可是將來的皇后。」

當安公公的聲音由外面傳來之時，壁天裔仍未醒，躺在幄幃中睡的安詳，我讓安公公莫打擾。看這天色還未破曉，離早朝還有一段時間，想讓他再睡一睡，畢竟他太累了。累到連睡覺都緊蹙著眉頭。

手感覺到他的心跳正怦怦的傳入手心，我慌張的收回手，低低吟了聲：「皇上。」

「莫攸涵，你別忘記當初與我的協議，我們是站在一條船上的，不要將我當作你的對手。」看她善變的性格，我有些好笑，莫攸涵是來我面前裝可憐嗎，「若要將我當作你的對手，請你掂量清楚，對自己是否有好處再來找我。」

今日壁天裔設宴于紫薇殿，宴請諸位王侯，最重要的原因是為了在真正意義上重新恢復轅羲九的兵權與身份。我本不願意去，但是壁天裔卻堅持要我前去，還賞賜了許多珠寶首飾與綾羅綢緞。

當我被放在柔軟的寢榻之上，綰好的髮髻早已鬆散，鋪了滿床。感覺到他眼底那濃郁的炙熱與慾望，我有害怕，想要退卻，但是我不能。也許我成了他的女人，就能愛上他，就可以將那個人忘記。

「恩。」

原來，他早就知道未央就是慕雪，就是她的妹妹。

「是嗎，壁天裔知道了？」壁天裔既然知道莫攸然，碧若，未央是北國的暗人，那莫攸涵也瞞不住了。但聽莫攸涵方才喊我為未央，那就是說，她還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她的頭一側，那縷髮絲由我的手心溜出，她怒道：「你憑什麼！」

卓然梳妝罷，不免一聲讚歎：「主子，這皇后的裝束彷彿是為您量身定做的，穿起來竟是如此美，足有魅惑眾生之容，卻也有雍容高貴之態。」

寶閣朱宮夜未央，曉鑒胭脂拂紫檻。

「朕該拿你們怎麼辦。」他的聲音很低，有微醺的酒味傳來，但是眼眸卻很清明。指尖撫上我的髮髻，笑渦淺現：「朕又怎會不知你對三弟的情，早在多年前朕就知道了，可是你知，那是為世俗所不容的孽情。你可懂？

看著壁天裔那寂寥的輪廓與絕然的鳳目，我才發現，壁天裔就是一個王者，他給人的感覺是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瀆，他有一個與日同輝的高度，其他人只能遠遠的仰望。這也包括與他親如兄弟朋友的三弟轅羲九。

「昭昀，不許胡鬧，上回九王爺已經拒絕婚事了。」壁天裔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似乎對於昭昀這樣當眾請婚的做法甚為不滿。

坐在高處便是這樣，將腳底下的一切盡收眼底，我更能感覺到壁天裔的可怕。

「慕雪，不是我沒有爭取過，而是早已無力再去爭取。」

「幸福？」對於她說的話我只覺好笑。

我走過未央宮的游廊，望滿目潔白，皚皚塵霜，忽聽兩個輕聲細語的交談聲傳來。

腦海中只有方才轅羲九對我說的字字句句，敲打在我的心房之上，絲絲絞痛。

「小時候有大哥疼，長大了有皇上寵……」

我冷眼望著她那凄慘的表情，轅沐錦，果然是個戲子，既然她愛演戲，那我便陪她演戲。

壁天裔，竟是如此用心良苦，他為的只是平衡我與他與轅羲九之間的關係。

我黯然一笑，目光微移，正看見一個身影位居首座，目光凝視著殿中那漫舞的歌女，酒一杯一杯的猛灌下肚。

她的臉色黯淡而下：「從小到大你都是如此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