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天妃

作者:慕容湮兒
天妃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103章 一別永生,蒼山負雪2

第103章 一別永生,蒼山負雪2

自從那一日白曜來過幽蘭谷后,陵霄至今未回到小屋中,以往他們雖然鬥氣,可他晚上會歸來睡覺的。
「與你何干?」玉染雖然嬌弱,可說話的語氣卻那樣傲然,心知來者不善,不免多了許多戒備。
他將葯放至唇邊,似乎要飲盡,卻是一頓,清晰地能覺察到葯碗中被人下了失魂引,飲后便會魂飛魄散。
說罷,再無留戀,轉身大步而去。
心中五味參雜,忽然,她釋懷的一笑:「知恩圖報的妖,也是好妖。」
此時的玉樓荒蕪一片,唯有那翠竹傲立風中,沙沙作響,顯得那樣寂寥。
她飛快奔入小木屋,卻發覺木屋中空無一人,她又奔至灶房,依舊空寂無人,四周布滿灰塵,看起來很久沒有人居住。
往後的日子,陵霄就在幽蘭谷住了下來,他整日整夜的打坐修鍊,而玉染亦沒有放棄修仙,只是她再也沒有白曜的點化,修仙之路一直在原地踏步,沒有任何增長。玉染卻從不言棄,她心中始終在堅信著,有朝一日,白曜會來幽蘭谷找她。
當她再次醒來時,一束光芒射入眼中,已經太久不見天日的她對這光芒感到異常親切,當一張冰冷的面容闖入視線內時,她認出了,這人便是山洞那個走火入魔的人。
他將玉染緊緊擁入懷中,淚水悄然滾落臉龐,那一刻的白曜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君,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也有七情六慾,那些權欲與榮耀終究抵不過眼前此人。
一路上景色宜人,而玉染則是累的滿頭大汗,一邊喘息一邊念叨著:「真重!今日要不是擔心你,只怕你就要死在那兒了……等你醒來,看我不要你好好報答我的救命之恩,看你還敢與我鬧脾氣……」
玉染見他傷勢漸好,自己也未閑著,就地運功打坐,打算給自己療傷,但傷她的真氣太過凌厲,她完全無法自愈,傷勢一天一天的加重,直至昏迷過去。
可白曄的心卻愈發冰冷,早在數日前他便命人查到了白曜與面前這個玉染關係密切,他們之間的一切他都一清二楚。忽然間,他想起不久前被他親手打散元魂的華碧晗,心中的殺意不由又多了幾分。
玉染聞言,總覺得他的話語間有著不容抗拒的氣勢,轉念想想這孤寂的幽蘭谷,能有個人作伴,說說話也是不錯的選擇。
她焦急地大喊著:「師父,師父——玉染回來了!」
「他今後再也不會來這個幽蘭谷,也請你再不要去打擾他的生活。」白曄看著玉染的悲傷,心中沒由來的一陣快意。
白曄則是一直盯著玉染手中的那碗葯汁,許久后,他的唇邊扯出一抹冰寒入骨的笑意,轉身而去。
記憶中突然閃過玉染的一笑一顰,仿若埋藏在記憶最深處的回憶,竟然那麼清晰,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心會這樣痛。
看著痛苦的玉染,他有著前所未有的快|感。
清脆的聲音在空蕩的幽蘭谷回蕩著,直到聲音散去,唯有幾縷寒風飄過,無人回應。
白曜突然意識到這個詞,心中深覺一陣荒謬,他對玉染怎會有情?
玉染在聽見白曜要成親的消息之後猛然怔住,手捧盛滿葯汁的碗僵在原地,她其實早就猜到來人是白曄,因為二人不論容貌、氣質都實在太相像了。
「為什麼……」她用盡了全力才能顫抖著問出心中的疑惑。
話語至此,她已哽咽一片,猛地轉身,想要逃離。
華碧晗很高興看見白曜眼中的怒意,挑釁的說道:「看來你們二人有話要說,那我在天庭等你。」
終究還是她天真了,即使此時站在她面前的人真是白曜,他也不會為她流一滴眼淚的吧。
「走了也好,省的今後若和白曜撞見,少不了一場打鬥。」玉染一路喃喃自語著,突然瞧見草叢中躺著一個人,她一驚,奔上前發覺正是陵霄。
他的目光將此處環視了一遍,寂靜隱秘,是個修行的好地方。
「何必妄自菲薄。」陵霄聲音隱約閃過幾分慍怒,「他們那些個高高在上的天神,哪一個不是滿身罪孽,滿手鮮血?而你雖是凡人,卻心存善念,從不曾傷害任何一個無辜之人。」
「是你救了我。」他的聲音冰冷如霜,對她卻沒有一絲的感激。
半晌,他回神,目光觸及玉樓之外,一名綠衣少女站在雨中,渾然不覺早已濕透了的衣衫,只是那麼深深地凝視著他。
白曜凝著玉染,眼中泛出一抹猶豫,矛盾再三,忽而問道:「你會在幽蘭谷等我嗎?」
玉染支支唔唔半天,才道:「父親說,若將來遇到心愛之人,便可將此物贈予,表明心跡。」
玉染聞言,破涕為笑:「好啊,天君,我們做朋友吧。」
這麼多年,他習m.hetubook•com•com慣了獨來獨往,突然驚覺,走了這麼遠,再回首竟然還能有一個人一直在原地等他歸來,這個人就是玉染,這樣一個平凡的毫不起眼的女孩。
玉染在遠處深深凝著她步入結界,朝玉樓內走去,她才回神,正想要叫住她詢問一下白曜之事,卻發覺又一個身影從天而降,進入玉樓,步入屋內。
於是,玉染便帶著他一同上路,迅速趕到了幽蘭谷。
他總是嫌她煩,可如今,他多麼希望她能夠再應他一聲,能夠像以前那樣圍繞在他身邊不停的說話。
可她終究還是要害他,從頭到尾都不過是她與天神演的一場戲,妄想以最少的損失毀滅他陵霄。
「喂,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她出聲叫住他。
「你怎麼來了?」白曜瞬間來到她的身邊,睇著被雨淋濕全身的她,有些狼狽。
見到玉染那一刻,他的心中有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只覺得心中暖暖的。
玉染滿臉驚詫,滿心疑惑還沒來得及出聲,只見他合著凌厲地掌風朝她逼來,她深知這是致命一掌,即刻想要躲避,可她終究難敵那快如疾風的身形,被迫迎了他那狠辣一掌。
玉染看著這樣忽冷忽熱的他,不由回想起這些年來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心中雖然苦澀,卻是那樣甜蜜,她一直以來便只有一個小小的奢望,只要能夠在白曜身邊便好,不論能不能和他在一起。
好妖?他在心中冷笑一聲,睇著她那天真無邪的面容,一時也分不清這究竟是做戲還是真心。
「我師父叫玄機子,是個即將飛升成仙的道士,不過你別擔心,你是好妖,還救了我一命,師父肯定不會傷害你的。」
「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玉染終於抬頭,已是滿臉淚水,深深凝視著白曜,有著無盡的情意:「我這一生,頭一回愛上一個人,我曾以為只要努力付出,便可以得到回報,可直到今日才明白,感情並不是只要我努力,便可以得到的。我祝福你和她,只有她這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你,而我……」
難怪,白曜失約了。
白曜對上她的視線,眉心一動。
玉染以為是夢,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臉,驚覺疼痛,這才敢相信站在面前的人是真真切切的白曜。
「這數年未見,你的功力怎還停留在當初?」白曜單憑她走路的身法便可辨出她的功力深淺。
只是……臨死前,卻不能再見白曜一面。
白曜失約了。
這些年來,她終究只是白曜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不論她多麼厚著臉皮的對他糾纏不休,他的心中始終不曾有她。
白曜側首看著華碧晗,眼中閃過一分怒意,卻冷聲道:「她是玉染。」
「是嗎,他要成親了。」玉染捧著葯碗的手微微顫抖著,說話的聲音哽咽著,卻強忍著眼中的淚意。
是他故意在小木屋中留下了一抹仙氣,更是他在那碗葯中下了失魂引,利用他的手,親手殺了玉染。
一個月後,玉染站在入幽蘭谷的畢竟之路,遙遙凝望著那條蜿蜒的小路,心中有著無限的惆悵。
「聽說你是個捉妖師,可你為何要救一個妖?」白曄的眉眼間閃爍幾分疑惑,不免將目光朝木屋中望去,只見竹床上躺著一個黑衣男子,他身上有著極為強烈的嗜血殺意,可他卻難以追蹤到他的妖氣,可見其妖法之深厚,若非玉染說起這屋中的病人,他竟然絲毫未曾發覺還有第三人的存在,他當真太大意。
玉樓有結界,她道行不夠無法入內,便只能在玉樓之外等待了數日,餓了便飲著竹林之後的溪水充饑,不敢離開一步,生怕會錯過了白曜。
突然,她想到了陵霄。
她迎著掌力瞬間被打飛了出去,摔在了木屋外,一口血頓時湧上喉頭,噴洒了滿身。
「你的愛如此卑微,難怪白曜將你棄之如履。」陵霄的話向來少,數日不發一言是常事,這一日他竟破天荒的主動開口對她說話了。
「天帝之子?白曄還是白曜?」
玉染搖頭:「我要修仙,要在幽蘭谷等他。」
他倚靠在木欄之上,神色慵懶,難掩臉上的煞氣,「神仙不要你了,想長生,便隨我修魔吧。」
可是他的真氣只是恢復了那即將腐爛的身體,恢復了那清麗的面容,雪白的肌膚。白曜不知重複了多少遍,他的全身早已被汗水濕透,直到耗盡了全部真氣,玉染仍舊一動不動雙目緊閉,毫無氣息,只是那麼靜靜地躺著。
幽蘭穀風聲依舊,當年那開的嬌艷的梅花早已凋零,她望著殘枝枯葉,忽然止了步伐,一百年未歸,師父不知蹤影,幽蘭谷已物似人非,而她,卻什麼也沒有了m•hetubook•com•com
陵霄對上她的目光,淡淡地撇過頭,垂首望著那滿桌菜肴,若有所思。
他緩緩從暗處走出,俯視著口中溢著鮮血的玉染,他的嘴角依稀掛著冰冷的笑意。
那一日,白曜站在那大雪紛紛的紅梅旁,靜靜凝望玉染,眼中閃爍著幾分暖意。
「玉樓?」
「你喜歡白曜?」白曄滿腹殺意,可聲音卻依舊那樣雲淡風輕。
白曄道:「我是來告訴你,今後不要再見白曜,他從頭到尾都不曾喜歡過你,他早就煩透了你對他的糾纏。」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玉染淚水頃刻間溢出眼眶。
玉染看著那風華絕代的女子,步子不由後退一步,忽然有些怯弱。
可他跟隨玉染去了玉樓,目睹了所有的一切,這才稍稍打消了幾分疑慮,同時也為玉染的執著而產生幾分欣賞,雖然她天賦不高,但她有一顆堅毅的心,也許將來能夠成為他剿滅天界的一枚重要棋子也不一定。
多少年了,他似乎都忘記了被人關心的滋味,原來,一顆冰冷的心也會得到溫暖。
若天神以為單單憑一個玉染,那就當真太小看他陵霄了。
迷迷糊糊中,陵霄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百年未歸幽蘭谷,眼眶中頓時一陣酸澀,自覺有些對不住師父,拋下他老人家一人在此。
玉染沉默了半晌,她一生立誓捉妖,卻從未想到,這一日卻救了一個妖。
她發現自己已經脫離了山洞,正躺在那青翠的草坪中,動了動身,發覺傷勢大好,被重擊的胸口已無疼痛,她張開乾澀的口,低聲問:「是你救了我?」
「可是,我是他的誰呢?憑什麼去問個清楚?」玉染自嘲地笑了笑,想離去,可腳步卻無法移動分毫,心中仍然期盼能夠見他一面。
思前想後,玉染還是放不下陵霄,決定還是去修行之處看看。
他冷笑,這一路上他確實跟在她身後去了玉樓,他終究還是疑心玉染對他是否別有所圖,畢竟如今的他是剿滅魔界最關鍵的一枚棋子,天界與魔界都在找他,而這個無意間闖入結界的玉染,也許會是天界的一個陰謀。
玉染凝著白曜,笑著說:「我等了你三年。」
「修魔吧。」
「是華碧晗嗎?」她嗤嗤一笑,淚水悄然滾落臉頰,獃獃地端著冒著熱氣的葯汁坐在桌案旁,等待著竹床上的人醒來。
「那你可知,如何才能登上那九重天闕,見到天帝之子?」
玉染臉上一陣羞憤:「你跟蹤我去了玉樓?」
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只有像華碧晗那樣風華絕代的女子才能配的上他,而她玉染一個平凡且卑微如塵埃的女子,只有高高仰望他的份……
雖然三年不見,可玉染單單憑藉一個背影便認出,那人正是白曜。
他的雙拳用力捶在地上,口中喃喃低喚:「玉染……不要死……」
他心中猛然一跳,朝谷內走去的步伐不由加快了許多,看著四周熟悉的一切,卻見不到玉染的身影了。越往谷內走,他的步伐便愈發緩慢,目光四下搜尋玉染的身影,直到接近小木屋時,他的步子倏然止住,呼吸幾欲停滯,生怕再前進一步便會看見他此生最不願見到的一幕。
「原來,這個女子便是他心中所愛嗎?」玉染喃喃低語,心中湧現的酸澀令她無法忽視,強忍著眼中的淚水,喃喃道:「不,我一定要等他出來,問個清楚。」
「我在你心中,真的只是一個陌生人嗎?你要走,為何連一句道別都不肯給我?」玉染眼眶中的淚水慢慢溢滿眼眶,才滾落,便被臉上滾落的細雨融合。
「究竟練什麼功,動不動就走火入魔。」她費力的將陵霄扶起,費力的將他背起,一步一步朝小木屋走去。
「難道走了?又是一個不告而別的人。」玉染嘆了聲,其實這些日子她早就不生陵霄的氣了,只是拉不下臉來和他和好,這一個月來更是沒見陵霄的蹤跡,也沒有任何機會與之和好。
兒女私情?
也罷,隨她去瞧瞧看。
玉染獃獃地佇立在原地,一時間六神無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玉染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身影,她的目光也越發迷離,七筋八脈早已被他一掌所震碎,她知即將面臨著的將是死亡。
玉染說著就要離開幽蘭谷,可走了幾步卻又回首,問道:「你可知天帝與天妃雙雙殞命之事?」
「我是,請問你有何事?」玉染的聲音清脆,猶如這谷中的百靈鳥,清朗且暖人心。
玉染感覺到白曄的離去,一直緊繃著的心終是放下,她又怎會不知來人白曄正是堂堂天帝,她唯一擔心的便是白曄覺察到屋中有妖的存在,便會殺了他。可她終究還是多慮了,和*圖*書看來白曄來此只是為了轉達白曜的話,又或是根本不屑對一個小妖下手。
這一日,她終於等到了一人,卻並非白曜。
是一名女子,她身材高挑,步履矯健,絕色傾城的面容上有著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玉染突然間想到了那一日白曜說的「心高氣傲,風華絕代」八個字,忽然覺得唯有這樣的女子才能稱的上這八個字。
「你認識他多久,怎知他沒有殺過一個無辜之人?心懷天下?你怎知他不是利欲熏心?」
「也許你可以去玉樓碰碰運氣。」
蒼山負雪,浮生盡歇。
白曜凝著玉染,終是鬆開了她的手,沒有回答她,只是背過身去,「你走吧。」
「我走了。」白曜將玉簫收入懷,飄飄而去,只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地微笑,溫暖人心。
玉染的目光追隨著白曜那遠去的背影,心中一陣陣的甜蜜在心中蔓延開來。
一襲白衣勝雪的天帝破了白曜親自設下的結界,踏入了幽蘭谷。
「你要去哪兒?」
白曜看著一直垂首不敢抬頭的玉染,他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的玉染,輕嘆一聲:「玉染,你就是你,不要刻意去和別人比較。」
玉染臉上一喜:「太謝謝你了,我這就去玉樓等他。」她難掩臉上的喜色,不再做停留,當即便使出御風術,朝玉樓而去。
白曄見玉染絲毫不受他的話所影響,便繼續笑道:「白曜明日就要成親,所以他托我來傳話給你……忘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白曜的哥哥,白曄。」
「我知道,我明白。」玉染一邊點頭,一邊笑道:「剛才那個女子,就是你喜歡的女人嗎?」話音至此,目光落至他的身後,只見那白衣女子迎著霏霏細雨朝他們走來。
其實這些日子,他對玉染的疑慮已漸漸消散,她只不過是一個為了白曜而一心要修仙的凡人罷了。
白曜輕輕一嘆:「以後我一個月來一次,你給我好好修鍊。」
他要成親了,竟連來此親口告訴她都吝嗇著不肯來,還要托旁人的口。
玉染聞言,心念一動,從懷中取出一支玉簫,遞給白曜:「這是父親留給我的,現在我想將它轉贈於你……」
「若沒其他的事,我要喂我的病人喝葯了。」玉染不想在白曄面前示弱,便冷冷地轉身要進屋,而白曄這才注意到小屋中的妖氣。
「我的功力還未全部融合,今後我便在幽蘭谷修鍊。」他一副已打定主意的模樣。
他所承受的痛,他也要玉染與白曜與他一同承受,這樣才能撫平他親手打散華碧晗元魂時的痛。
白曄忽覺她眼中的純凈格外刺眼,他不由朝前走了幾步,這才驚擾了神情專註的少女,她驀然仰頭,驚疑地望著他。
「玉染。」他輕聲喚了一句,可是沒有任何聲音回應他,猶記得曾經,只要他叫一聲玉染,她便如一個小麻雀一般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彷彿永遠有著說不完的話。
直到華碧晗離去,玉染都沒有再抬頭,她甚至覺得,華碧晗身上的光輝,她多看一眼便覺得自卑。
「你走火入魔的情況有些嚴重,要不我帶你去找我的師父吧,也許他能夠助你一臂之力。」玉染極為熱心。
「你在擔心我?」玉染問。
可此時的她卻沒有心中的激動,亦沒有叫住白曜,只是獃獃立在竹林間,凝望著白曜一步一步走入玉樓,直到他將屋門緊閉。
「你父親留給你的,為何要轉贈於我?」白曜沒有接過,只是疑惑地問道。
「自然。」白曜看著玉染那歡快的神情,嘴角不自覺流露出一抹笑意,是否太久沒有見到玉染這樣純真的笑顏,竟忽然覺得這樣想念,甚至覺得這個笑容便是世上最美的笑容。
給他這份溫暖的,竟然還是個一心想要修仙的凡人。
只消瞬間,陵霄的眉宇間忽閃一抹冰寒徹骨的殺意,猛然將葯摔至地上,「哐當」一聲脆響,碎片濺了滿地。
想到白曜,耳邊回蕩著的依稀是那句:白曜明日就要成親……
霏霏細雨從天而降,玉染依稀站在雨中,凝望著那扇緊閉著的屋門,緩步走至結界之外,心中的期盼一分一分冷卻而下。
風塵僕僕的玉染抹了抹臉上的灰塵,朝玉樓之內張望片刻,卻未發現任何人的蹤跡,思前想後,還是決定留在玉樓等待白曜,如今也就只有這一個法子能夠見到白曜了。
他死死地盯著一動不動躺在冰冷的地面的玉染,活了數千年來,第一次內心感受到恐懼。
玉染看著白曜親自設下的那道結界,她無法出去,便只能在那兒等著,心中焦慮不安。
玉染雖然知道陵霄是一番好意,卻不能忍受任何人侮辱白曜,當即重重地將筷子放下,起身,俯視著一連嘲和-圖-書弄的陵霄道:「打從他救我那一刻起,我就相信,白曜是個好人。我與他相處了一百年,雖然對他了解的不多,但至少比你了解的多!」
難道是有何事耽擱了?
「我會在幽蘭谷等你,哪怕你不會來,我也會等你。」
「我本身就卑微啊,他是高高在上的天神。」玉染每回提到白曜,總是一副悶悶不樂,如今被陵霄說中的心事,便埋著頭吃飯,筷子不時撥弄著盤子里的菜,卻未夾一塊菜入碗。
他頭也不回,冷冷拋出兩個字:「陵霄。」
「你可認識白曜?」他走至她面前停住步伐,從頭至腳細細打量了個遍,眼中凈是輕蔑。
他還有計劃沒有完成,此時,怎能被兒女私情所牽絆?
他不答話,便是默認。
「玉染!」白曜終是動了身形,緩步走到她身邊,無力地跪倒在她身邊,看著她那已漸漸開始腐爛的身體,他凝了全身之力將真氣朝她體內輸去,一遍又一遍的不管不顧,只想用自己的綿薄之力妄想將她死而復生。
玉染以為他不會接受,有些尷尬地想要收回手,手中卻突然一空,只見白曜已將玉簫收入掌中。
玉染臉上一陣詫異,回首看著白曜那漠然的臉龐,問道:「你要我等你嗎?」
白曜看著她臉頰的淚水,不知因何,心中一陣悸動,低聲道:「玉染,我們做朋友吧。」
「玉樓是天妃洛絕音亡故之處,身為其子,白曜與白曄必然會去玉樓祭奠亡靈。」
他的雙拳緊握,看著口吐鮮血的玉染,想要再給她致命一掌,令其魂飛魄散。
「你師父是誰?」他問。
也不知過了多久,屋門終於被打開,白曜從容步出屋內,那幽深的目光凝視著天空飄灑著的細雨,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緒。
「時局動蕩……」白曜想起白曄即將登位之事,目光泛著幾抹冷然,「我會在幽蘭谷外設下結界。」
「你說真的?」
「師父也不知去了何處,我幫不到你了。」玉染有些泄氣的說,心中依稀牽挂著白曜,便道:「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去辦,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他聞言,眉眼一凜,卻不動聲色地說:「自然知道。」
陵霄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陰戾的目光掃了眼玉染,忽然覺察到屋內一陣仙氣繚繞,看來之前有天神到來,可他卻是不動聲色地接過了她端過來的葯汁。
今日她的右眼皮總是跳動著,俗話說左眼福右眼災,是否今日會發生什麼?
「那我豈不是再也見不到他了?」玉染有些焦急地問,心中閃現著失望。
「既然你收下了,那就是接受了我的心意,你可不能反悔啊。」玉染克制不住的喜悅。
玉染猶豫著,不答,畢竟此人是個妖,她對他的底細不清楚,不敢輕易透露此事。
玉染是哭著回到幽蘭谷的,這一路上,眼睛早已紅腫不堪,記憶中依稀殘留著臨走時,白曜那冰冷而孤傲的背影,她說過會等他,但心中終究還是明白,白曜不會來幽蘭谷的。
女子在白曜身邊站定,眼中閃過一抹柔柔地笑意,凝著她道:「我叫華碧晗,是白曜的女人,你是誰?」
一直垂首的玉染突然開口,低聲道:「我努力了一百年,想變成你喜歡的那個模樣,可是我天賦太低……我真的努力了。今天,我見到華碧晗,我才知道,即便是一萬年,我都無法成為這樣一個女人,永遠無法變成你喜歡的那個模樣……」
玉染揉了揉紅腫難受的雙眼,默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總覺得陵霄這個名字為何這樣耳熟,可是又想不起來到底在何處聽過。
到了修行處卻發覺那兒空無一人,她放聲喊了幾句:「陵霄,陵霄?」
玉染感受到白曜手心的溫度,心中一陣暖暖之意油然而生:「我回幽蘭谷。」
他聞言,帶著幾分狐疑的目光將其從頭到腳的審視了一遍,心中對其有著諸多疑惑,尤其是她身上有那微弱的仙氣,並如此巧合的掉進了他設下結界的山洞內。也許,他可以考慮隨她去一趟,看看她究竟在玩什麼花招。
白曜聞言,一時間竟語塞。
白曜是堂堂天神,他的身邊有華碧晗這樣出眾的女子,也許將來他們會成親,會有許多孩子,而她只不過是白曜心中的一個過客,也許連朋友都算不上。只是她一直在厚著臉皮對其糾纏不休,像她這樣一個渺小的凡人,哪裡配喜歡白曜?
一路走走停停,詢問了許多人玉樓的位置,知道的人並不多,憑著路人那模稜兩可的答案,用了三天時間總算是抵達了玉樓。
當白曜再來到幽蘭谷時已經是數日後,驚覺自己設下的結界已被人破,能破此結界之人,唯有當今天帝白曄。
陰鷙的目光忽閃一和-圖-書道奇異的光芒,他在山洞內時便覺察到她身上那若有若無的仙氣,便已猜到她是修仙之人。當時以為她會害他,心緒不寧間使得原本就有些走火入魔的他更甚,思緒不定中險些喪命。若非是她說了一夜的……姑且就當她說的那些話,是笑話吧。
白曜的到來讓玉染滿心歡喜,她將傲立在風雪中的白曜邀進了屋內,為其倒上剛煮好的熱茶暖身,顯然已忘記了陵霄還在這幽蘭谷中。
「別的神仙我不知道,但我相信白曜他不會殺一個無辜之人,他心懷天下。」
玉染愣住,睇著面前兩人,站在一起竟是那樣的般配,她忽然有些手足無措,輕聲細語道:「我,我是……」
「沒有你的指導……」玉染垂首,喃喃道。
「你憑什麼代表他,我要聽他親口對我說。」玉染說罷,便不再理會他,彎下腰將熬好的葯倒入碗中。
「此生,終究無人可信。」他的聲音猶如煉獄中的鬼魅,但凡任何一個字,都冷到極致,終究還是沒有給玉染魂飛魄散的致命一掌。
「他於我有恩。」玉染淡淡地說罷,便端著葯邁步入屋。
「你就是玉染?」他一步一步走近她,眼中有著明顯的冷意。
白曜倏然抓住她的手,張了張口,想要說話,卻終究沉默了。
他看出了她的猶豫,便徑自道:「如果你要找的是白曄,他不日將登上天帝之位,統領神界,你一屆凡人,即便是登上九重天闕,也會被南天門的守衛攔下。若你要找的是白曜……」說到這裏,他明顯覺察到玉染的目光一亮,便已知她要尋之人是哪一個,心中冷笑一聲,繼續道:「白曜想必也在天庭待命,只怕你一個都見不到。」
他亦不知為何要來到幽蘭谷,也許心中總有那麼一絲牽挂,想到這兒還有一個傻丫頭正在等著他,他便時常心緒不寧,深覺有必要過來瞧一瞧她是否安好。
朦朧間,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白色的身影,他靜靜地站在她面前,目光依稀是那樣冰冷,她強行撐著自己最後一絲意識,想看清楚眼前之人,可視線卻愈發模糊,一陣陣猩紅與黑暗交替。
一時間,二人相對竟無言。
可腦海中浮現出的便是昏迷前,玉染費勁體力背著他的場景,那一刻的他,心中的的確確還是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事出突然。」白曜的心中忽覺不忍。
白曜盯著玉染半晌,有那麼一刻,屋內氣氛冷凝到了極致。
空蕩的山間唯有她的聲音來回飄蕩著,無人回應。
他嗤鼻道:「難道你看不出來,你在白曜眼中不過是一粒不足輕重的塵土,隨時可丟棄?」
玉染聽到白曜這個名字,隱約間似乎明白了什麼,卻未答話,沉默不語。
她無力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望著他冰冷地目光中藏著無盡的冷凜,那麼陌生。
自從與陵霄那一次的爭吵后,他們二人便相看兩相厭,玉染不再做陵霄吃的飯,而陵霄也終日在山間修行,時常不歸木屋。玉染還在為陵霄所說的一切生悶氣時,卻迎來了白曜。
白曜要成親了,那她苦心修仙,妄想長生不老又有何意義?
玉染一愣,抬起頭,有些詫異地看著陵霄,他這是在安慰她嗎?
「愚蠢之極。」陵霄冷眼面對她的憤怒,丟下一句話,便消逝在屋內。
白曄根本沒走,一直都隱藏在暗處,目睹了一切。
也不知過了多久,竹床上的人終是動了動手臂,玉染立刻將臉上的淚痕抹去,端著早已冰冷的葯汁走了過去,低聲說:「你終於醒了,趕緊將葯喝了吧。」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從未想到,原來那一次離別竟是永生。
沉沉鬱郁的聲音飄來,寒氣逼人,玉染凝著淚眼轉身,驚覺他竟然未離開。
「天帝馬上要舉行登位大典了,我也不便久留,一個月後我再來看你。」白曜緩緩起身,瞅了眼依舊笑容滿面的玉染,交待道:「留在幽蘭谷,不要亂走。」
「你是妖?」玉染問道。
他面色陰鬱地站在潺潺流水的小溪邊,遙遙注視著正對面的一座小木屋,一名綠衣少女正蹲在小木屋旁專註著熬著爐中的葯,絲毫未注意到有另一人的闖入。她面容清麗,明眸如水,眼神中散著世間少有的清澈。
玉染在那不見天日的山洞內,與走火入魔的他共度了三日三夜,這三日來,他走火入魔之勢已漸漸好轉,如今已能將真氣運用自如。
她當即摸了下他的脈搏,心脈紊亂,冰火兩重天,正是走火入魔之兆。
靠在玉染背上的陵霄,隱約中清醒了片刻,朦朧著目光看著玉染臉上那一滴一滴豆大的汗珠滾落,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
空谷幽蘭,沁鼻香氣繚繞,裊娜薄霧沉鬱香。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