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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制淪陷

作者:白羽摘雕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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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玉京秋(二十)

第八十章 玉京秋(二十)

蘇傾梗了一下,仰頭看著他搖頭。
蘇傾搖頭:「我沒。」
沒存姓名,她也知道那是誰:「嗯。」
江諺皺眉:「不去。」
這一中午睡得頭痛。
胳膊上出了一層黏膩的汗水,拿過手機,眯著眼睛看時間,看到了一條+86的簡訊:「董健被規了。」
蘇傾想了想,老實地答:「複習。」
下一秒,被他迫近幾步,用身體猛地壓在了牆上,背後的書包硌著,有些不舒服,她慌亂中一扭,他低下眼,倉促地說:「別動。」
冬天黑得早,橙紅的晚霞走廊窗口潑進來。
下午開考前,蘇傾走到久違的十四班門口,從窗口往裡望,教室里沒有書包,一個人都沒有。她狐疑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這裏被布置成了考場,桌椅已打亂了。
細弱微啞的聲音從她嘴裏發出來,似乎有些不安:「江諺?」
他們為她主持了公道,可是,這也意味著她的身世遭遇,在他們面前公開透明。也許她有萬般苦衷,但在大人眼裡,她十四歲就做了毒梟的情人。
「吵醒你了嗎?」室友忙用手捂住收音機,掌心外支出很長的一截天線,「對不起,我剛才在試這個收音機。」
蘇傾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好像是被嚇壞了,他心裏湧上了潮水般的愧疚,剛那股強裝出來的氣勢馬上熄了,低低道:「對不起。」
「傾傾,你看什麼呢,怎麼哭了?」室友忙掏出紙巾,「是不是看到李鋒脫單傷心的呀?」
蘇傾的胸腔和腮幫子都發酸,接過紙張飛快地把臉擦乾淨,點和圖書了點頭。
那邊默了一會兒,回她:「沒良心。」
「沒事,咱不飯他了,帥哥多著呢,別傷心。你這麼漂亮,以後找個比他還好看的男朋友。」
整個二模他考得漫不經心,塗英語答題卡的時候,他見了稍難一些的語法題,便下意識地記下來,心想這道題蘇傾肯定錯。
江諺又拿了她一根發圈,待她走了,他才拿出來細細看,她最新用的這個是湖藍色的,上面有一對小小的金色星星掛飾,他聞了聞,還留著她發間的清香。
「早上好。今天有寒流入侵。」
他側著身,眼底有一點破碎的光,蘇傾理了一下頭髮,從牆邊慢慢走過來,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好像在安慰他:「江諺,你過年回家嗎?」
他面上沒有表情,捻起她一根辮子玩:「你回來過。」
是一張眼鏡行的廣告,正面是廣告,折起來的背面,是一張標準視力表。
可是她再也沒回。
穿過一條商業街和兩條小巷就進了居民區,她已經很久沒來這裏,走得卻依舊輕車熟路,像回自己家一樣,公寓樓旁邊的綠化帶翻新了,種了鮮艷的天竺葵。
江諺聞夠了她身上的味道,強忍著把她放開,見她還貼著牆壁,臉色緋紅地瞧著他,望著他的眼神獃獃的,「吱」地把她拉鏈拉上去,狠狠道:「回沒回來?」
天知道他發出那句輕描淡寫的「我家在白塔附近」的時候,心裏有多沒底氣。他看著手機屏幕發獃,滅了就摁亮,不知不覺抽完了半盒煙,嗓子微微發痛。m.hetubook.com.com
距離上一次見面,又過了好幾天。她被他拽到樓梯旁邊,紮好的兩個小辮輕晃。
她記得江諺房間里那張視力表,邊角都已經打卷了。
江諺抬眼看她,男孩的頭髮剪得更利落,輪廓越發英挺,琥珀的眼睛在昏暗中閃著一點微寒的光:「再說沒有。」
她乘電梯上樓,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隔壁貼上了新的年華,那扇門外面還是光禿禿的的白牆,門下放著一小塊純色防塵墊。
他的短髮掃在她脖頸上,她全身都戰慄起來,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
江諺外套潔凈的領子上泛著薄薄一層光,撣撣袖子,惡劣地笑了笑:「就這樣,回去吧。」
蘇傾洗了洗手,擦乾,抱起卷子準備回班。
脊背讓他拍了一下:「行了。」
晚鄉大幅度降溫的時候,第二場模擬考到來,考完上午第一場,高三的學生從各個考場往外走,手上拿著草稿紙,有的神采飛揚,有的悶悶不樂。
江諺的動作飛快,拆掉了一根皮筋裝進自己褲兜里,另一隻皮筋打開,把兩個辮子綁在了一處。
蘇傾搖搖頭,迷糊著理了理頭髮,柔聲說:「剛才好像聽見天氣預報。」
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蘇傾在樓道口又被江諺截了一次。
她把這張傳單留下來,小心地夾進書本,裝進書包里。
靜音的新聞聯播里,嚴肅的主持人不知在說什麼,面前有一行黃字標題:「晚鄉市灣峽區:『幽靈別墅』背後是誰?」
辮子又被人猛地從身後拽住。
「嗯!m.hetubook.com.com說最近有寒流入侵,多穿點衣服喲。」
她從書包里小心地取出那張視力表,四下看看,沒找到合適的地方,最後捲起來輕輕插在門把手上,就像普通的上門推銷一樣。
「……不許叫我。」他額頭上冒了一層細汗,一把捂住她的嘴,咬牙切齒地低下頭去,鼻尖蹭在她領口反覆嗅著,似乎覺得完全不夠,伸手在她領子上一拽,把校服拉鏈一把拽開了。
江諺了她一眼:「回哪個家?」
她胡亂做著夢,有夢魘的尖嘯聲,還有男人模糊的聲音:「二百零七。」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忍不住。
李鋒是當紅小鮮肉,今晨公布戀情,熱搜第一,點燃了全網熱議。
門緊緊閉著,她呼了口氣,像做完了一件大事,背起書包,笑著從樓梯間下樓,書包上的掛飾活潑地跳動。
他用手指划等分線:「一樣多麼。」
「往左邊點。」
蘇傾彎起眼:「好。」
「你爸爸,或者媽媽家。」
天氣熱,蘇傾有些懨懨。側躺著閉上了眼睛,想起了那天在門口聽到的女人的咆哮。她有點怕他的家裡人。
蘇傾拉著書包肩帶,朝他笑:「我一個人在晚鄉過年,你願意和我作伴嗎?」
江諺一定是嗤笑了一聲,沒再回。
蘇傾旁若無人地頂著捆在一起的一對辮子上課,記筆記,隨著人潮走向食堂,嘈雜的食堂里,她一面吃飯,一面仰頭看著公共區域的電視。
他忽然頓了一下,扭頭看向她,心中陡然升起一點不可能的希冀。
「……」
「還好。」她認真點了www.hetubook.com.com下頭,「你呢?」
樓下停了幾輛單車,她認出來有一輛是江諺的,他已經到家了。
走廊上空蕩蕩的,光線從盡頭的大窗中照射進來。她背過身站著,讓他扎得方便些。
江諺不答反問:「這兩天忙什麼?」
「可能是廣告。」
這條消息,隱沒在花花綠綠的娛樂新聞中一晃而過,評論和點贊數都少得可憐。
「再往右邊,嗯……好了。」
那是爸爸媽媽同她,他們一家人未竟的心愿。
「嘟——」
江諺眉眼間帶上一絲轉瞬即逝的得色,活動了一下手腕,背過身去叼了根煙,淡漠道:「行了,走人吧。」
他彎起嘴角,譏誚地笑笑:「複習得挺認真。」
「我家就在白塔附近,隨便看。」
江諺原本沉著臉,看了她幾眼之後,語氣緩和下來,只是嘴角繃著。他垂眼看著鞋尖:「二模考得怎麼樣?」
蘇傾隨舍友去學校附近的商業街改善伙食,路兩旁站著兩排熱情似火的發傳單的人,人行道上滿地都是被扔掉的各種培訓班的傳單。
她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低眼打開手機,手指哆嗦著,在熱搜榜上找到了一條不起眼的大字新聞:「遠晚鄉市市委書記董健被雙規,後續問題正在調查中」。
她的一雙瞳子亮亮的,滾動在他臉上,不知內情,潔凈得像天上的新月。
江諺冷笑一聲:「門上插了一份視力表。」
蘇傾被他拽到盥洗室的鏡子前看,兩隻辮子整齊地垂在她肩頭,她轉轉頭,有些驚喜:「真好。」
蘇傾不好意思拒絕,誰來她都接,拿了厚厚和*圖*書一沓,走到了街角的垃圾桶前,本想全部扔進去,停了一下,發現什麼,從裏面抽出了一張。
蘇傾的眼睛微微睜大,她不明白董健的事和沒良心有什麼關係,回過去:「謝謝你」
樓梯間像是個被遺忘的角落,安靜又昏暗。
下午的考試結束之後,她在座位上坐了二十分鐘,咬咬唇,背起書包站了起來。
她從床上坐起來,臉色有些發白。
陳阿姨也要過年,張燈結綵那幾天,他過得比平時還不如。
二人錯亂的呼吸糾纏在一起,在樓梯間被放大。冬天很冷,她校服里還穿了厚毛衣,緊緊貼著,倒沒有什麼多餘的感覺。只是他身上的氣息太濃烈,蘇傾讓他抵著,有些溺水般的眩暈。江諺低著頭,后槽牙咬緊,一聲不吭,似乎在抵抗什麼,蘇傾頭一次聽他喘得這麼厲害。
蘇傾還在執拗地慢吞吞地打字:「我想高考完去北京看白塔。」
頭髮握在他手裡,窸窸窣窣,從上往下笨拙地打麻花辮,偶爾牽拉著髮絲,絲絲縷縷的癢意。她腳步虛浮,耳根瀰漫著熱氣,彷彿在受酷刑。
「別家怎麼沒有?」
睡午覺的時候,她枕著手臂側著睡,這樣就不會壓到江諺給她扎的小辮。閉了好半天眼睛,她沒睡著。
蘇傾不知在想什麼,又點點頭,繼續咬著酸梅湯的吸管。
二模結束之後就是寒假,鈴聲一打,疲憊不堪的學生像流不盡的水一樣湧出走廊,走到黃昏的晚霞之下,各個班級做著離校前最後的大清掃。
「這樣?」
「別家……」
好半天他才想起來,她已經用不著他講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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