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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制淪陷

作者:白羽摘雕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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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重山(二十三)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重山(二十三)

「好呀。」蘇傾語無倫次地說,「我已經,我很久沒有見到他了。」
「我們懷疑你利用公共資源進行違禁實驗。」
「沒電了?」蘇傾沙啞地重複一遍,聲音細細的。
薇安走了之後,蘇傾一個人靜默地站在廚房裡,夕陽從側窗投進來,印在她的側臉上,她按著半隻番茄,手裡的刀懸著,半天沒有落下來。
這個電話中途就被另一個強信號截住併入侵了:「y,你聽好。」
她發現自己安然躺在他膝上,背靠著他懷裡的熱度,頸后連著一根充電線,溫暖的力量正源源不斷地湧進她的身體里。
同時上電梯的還有一群警察,他們身穿藍黑制服,后褲腰上別著警棍。自上電梯來就保持沉默著,只剩腰間鐐銬晃動的輕響。
「快,y。」她慌張地晃著旁邊的人,「你遲到了!」
他平靜地說:「我負責的項目即將發行,其他競爭對手想要偽造視頻製造混亂不算一件難事。您難道忘記了幾年前的華南虎事件事件嗎?一個農民利用祖傳的老虎舊掛歷拍出了令專家難辨真偽的照片,這種證據本身並不具有說服力。」
她身上比往常更涼,摸上去像冰錐子一樣,y想她是嚇壞了,把外套脫下來披著她身上,卷著衣服將她抱在懷裡。
一串淚珠子,吧嗒吧嗒地打在沙發上,雨打荷葉似地密集和清脆。
「不過結婚之後……」她注視了蘇傾一會兒,似乎沒想好該怎麼處理這個棘手的問題,返身噠噠地走出門口,「就等結婚之後再說吧。」
「蘇傾……蘇傾……」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有人一聲一聲地叫她的名字,「蘇傾?」
不過沒等這個電話撥出去,一個電話搶先接了進來,蘇傾不知道這其中的變換,還耐心地等待著。
薇安比蘇傾稍高一些,一雙眼睛睫毛纖長,眼尾處尤其濃墨重彩。四目相對的瞬間,薇安眼裡流露出片刻的妒忌,不過這妒忌很快變成了驚詫。
「你怎麼回事蘇傾?!」她被人劈頭蓋臉地吼了一嗓子,本能地一個激靈。
薇安說:「在結婚之前,你應該可以繼續留在這裏,只要你安安生生hetubook.com.com的打掃你的房間,不出這間屋子給他找麻煩。」
「我請假了。」他冷淡地對電話那邊的人說,「病假。」
抱著她的時候,他冷眼看著客廳那一大缸熱帶魚,電子手錶轉過來,狠戾而無聲地切掉了一切工作聯繫。
「天呢。」她一面驚嘆著,一面手摸到她頸后的時候,蘇傾慌亂地向後退了兩步,逃也似地跑掉了,「我去給你倒些喝的……」
薇安向後靠在沙發上,仰頭打量屋裡的陳設。
「結婚。」薇安重複道,「你知道公民有這個義務,尤其是聯合政府的公職人員,二十五歲有一道生育線,現在他離二十五歲還有三年,留出交往時間,算下來也不寬裕,必須要從現在開始規劃。」
這是部可容納二十人的膠囊電梯,像一枚子彈迸射向上,直擊巨型摩天大樓的頂端,觀賞玻璃外,是蒼藍的天穹和白色雲朵。
她也躺下來,在這個溫度適宜的清晨的房間里,被透過窗帘的陽光照射著,感到無與倫比的安全。
床上五官深邃的青年置若罔聞地裹著被子翻了個身。
她睡過了,生平第一次。
蘇傾的眼睛眨了一下,在一瞬間有點不太明白這個詞彙的含義了:「結……婚?」
「今天怎麼是日式風格?」y的聲音懶懶散散的,帶著一點輕微的鼻音,竟然異常性感,「要不要我打電話給秋原,讓他到家裡來玩。」
「叮——」他漫步而出時,兩側的警察給他讓開一條道路,他在無數雙眼睛無聲的注視中,目不斜視、旁若無人地走了出去。
端著飲料和小點再回來的時候,薇安已經翹著腿坐在了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走過來:「最近查得這麼嚴,他竟然還敢在家養一個仿得這麼真的機器人。」
牛奶端上來的時候,蘇傾開始詢問她的來意。
那邊傳來陳部長急促的命令,「無論你現在在哪裡,半個小時內來我的辦公室。」
「如果那天沒去超市就好了。」她有一點責怪自己,不,是非常責怪自己,翻江倒海地責怪,「為什麼要去超市?為什麼偏要那www.hetubook.com.com天去?」
她感到自己的關節逐漸鏽蝕,血管里的血液在逐漸冰凍,她的心跳也停止,一切生機離她而去,她倒著穿行四季和時光,越縮越小,彷彿變成了一塊小小的頑石,又好像變成了草葉上的一滴霜露,「啪」地一下滴進水潭裡。
冰雪化開時,她終於慢慢地張開眼睛,先看到了y抿起的蒼白的唇,旋即是他瞬間溢滿怒火的眼睛。
也許是因為這次徹底耗盡電量損傷到了電池的緣故,蘇傾這晚提早進入了休眠狀態,只來得及說一聲「唔,晚安」就閉上了眼睛,y沒有叫醒她,拉了拉被角,懶散地伸長手臂旋滅了檯燈。
「安德烈斯先生,」一個警察終於在背後開口,「請留步。」
薇安掃她一眼,這個機器人保姆看起來太嬌弱了,只十六七歲的模樣,一張臉沒有巴掌大,還梳著兩個麻花辮子,像風中一朵白色的單瓣花,y會留著這種類型的ai,實在令她意外。
「當然。」薇安勾起嘴角,彷彿在自嘲,看起來心情卻很好,「他說他有結婚對象,當時我真是五雷轟頂。不過後來我找人仔細調查了他的情況,包括他初中、高中的同學,發現其實根本不存在這樣一個人,大家都說他沒有談過戀愛。你也看到了,家裡也沒有別人。」
y笑了一聲,單手把錶盤撥正,睡眼惺忪地舉到眼前來。
「真像啊。」
蘇傾手裡托盤一歪,差點將飲料掀翻,整個人好像被扔進了冰水裡,好不容易才將托盤穩住,擱在了桌上,她蹲在桌子前,擋住自己的面孔,半天沒有起身。
「……有的。」蘇傾慢慢地站起身來,僵硬地往廚房去。
「你最好還是過來一趟吧。」那個人有些焦躁地提醒,「三天後『現實夢境』正式發行,有關於你的消息,今天一大早,在內網上傳得沸沸揚揚。」
因此她垂下睫笑了:「你剛才說,最近查得很嚴。」
她忽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眩暈,側窗的陽光好像變得極其刺眼,恍惚中像是一道潔白的聖光,從那窗戶上飛出來,撲面而來,她猶疑地揉了揉眼睛。
y僵和_圖_書了一下,惡狠狠地一把將她按在懷裡,好像被一盆水澆了個兜頭蓋臉,把所有明火澆得只剩徐徐燃起的狼狽黑煙。他舔了舔下唇:「……不許哭。」
「你同他……商量過嗎?」蘇傾茫然地望著她。
y用拇指將她臉上的眼淚胡亂抹掉,親了親她發冷的臉頰:「別怕,沒事,只是沒電了而已。」
天寒地凍,天地都倒轉。
第二天清晨,蘇傾是「嘩」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的,她攥著被角,睡裙的肩帶從一邊滑落下去,她側頭獃獃看著窗外已經升到半空中的太陽,不敢相信她的定時沒有生效。
她覺得探訪得差不多了,捋著包臀裙優雅地站起來,抱懷駐足在魚缸前,欣賞著著巨大的斑斕的黃黑相間的熱帶魚緩慢地在珊瑚間遊動。
肅殺如暴雪的光捂住了她的嘴巴和鼻子,令她透不過氣,在酸軟中慢慢地窒息。
為首的警察手裡展示的平板電腦上無聲地放映著火星四射的畫面,瘦弱的女孩被壓在地上,隨後徒手掰斷了扼住她脖子的機械臂,一骨碌爬起來,從半人高柵欄門的麋鹿一般翻越過去,消失在夜色盡頭,現場的電線發生了自燃,四處彌散著火星。
「只要他不是同性戀。」她笑了笑:「真是為了拒絕我,什麼辦法都使得出來。」
電梯按鈕被杴動,金屬按鈕倒影出修長食指的影子。青黑色的西褲,一塵不染的窄頭皮鞋,擁有模糊倒影的冰冷大理石磚。
y半天都沒有講話,她聽見他不太平靜的呼吸聲。
「是啊。」薇安冷笑一聲,「叫人發現了,可不只是仕途的問題。最嚴法令……」她轉過來,在她不笑時那雙冰藍色的瞳孔冷冰冰的,「你明白什麼叫做法令?包庇一樣會承擔法律責任。」
「……什麼消息?」y的聲音亦壓得很低。
「好的。」她把衣服遞還給他,「穿上,你後背全濕了。」
她漫不經心地說:「我想在同y結婚之前,做一些慎重考量。」
y讓這嘰嘰喳喳的聲音鬧著,終於皺了皺眉頭慢吞吞地坐起來,他伸手一摟,勾著她的帶子,親吻她的肩膀:「昨天晚上我把你的鬧鐘關掉www•hetubook.com.com了。」
「蘇傾……」
「我要死了嗎?」蘇傾疑問著。
「……」蘇傾望著空氣怔了片刻,又飛快道,「可是現在距離法定上班時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
「你休假了。」蘇傾覺得自己是很高興的,像是在舊衣服的口袋裡忽然摸出一塊糖那樣的高興,她沒有抽出自己的手,而是任他那樣握著。
看著他的時候,他把頭扭向一邊。
她有些失態地盯著蘇傾研究了半晌,留著殷紅指甲的手指輕輕刮過她的臉,又拽了拽她的辮子,蘇傾叫這個美人這麼一模一拽,沒想著躲開,睜著一雙烏黑的眼睛,直挺挺地仰頭看著她。
「你想吃鰻魚飯嗎?或者金槍魚壽司?」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她漫不經心地喝掉了最後一口牛奶,「我相信他有這個能耐,不會教人發現的。就算有人想利用這件事情做文章,我爸爸也能想辦法壓下來。這點本事,我們家裡還是有的。」
蘇傾默然同她一起看著這些魚,玻璃魚缸反射出她蒼白纖瘦的臉和烏黑的眼睛。
蘇傾從衣服里鑽出來,歪著頭探詢他的神色:「一會兒想吃什麼?」
他把她扭了個向,用力太大,線都拽掉了,他忙撿起來給她接好。
「違禁實驗。」y慢慢地旋過身來,雙手仍插在褲子口袋裡,輕快而不敬地重複一遍,「有證據嗎?」
蘇傾抿了抿唇,她覺得心口有些酸澀的甜蜜,但同時摻雜了刀刃,它們攪在一起,絞成一股分不開的糖。
由於父母工作忙碌的關係,她從小是被人工智慧管家照顧長大,太熟悉它們與人的分別。雌性生物都有自己的氣場,氣場相碰,一定會會窺視打量,暗中比較。真正的女孩,不可能有這樣白紙一樣的毫無波瀾的眼神。
y用力地揪了一把她的辮子,還把它惡劣地塞進她領子里。
y的步子頓住了。
「我還以為我死了。」
「我們在您家附近,發現疑似sp機器人的蹤跡,但經過專家比對,那似乎不僅僅是sp機器人,安全部部長金先生,對此極為重視。」
「嘿。」薇安瞥了一眼桌上,敲敲桌子不冷不熱地叫她,「有熱牛奶嗎?我不m•hetubook•com•com喜歡喝冷飲。」
「……魚子醬三明治。」他說話的時候還有些氣悶。
這件事發生在y的房子里,薇安就覺得理所當然:他那樣的人,擺一個機器人保姆照顧他的生活不足為奇,至於頂風作案——他像是會服從管教的人?
「正是因為考慮遊戲部的特殊影響,調查過程對公眾保密。」那位警察笑笑,「希望您能停止一切工作,配合我們進行調查。」
她的嘴唇動了一下,很想說些什麼,不過現在她不能說出口。
蘇傾遲疑地扭過頭去,等了半晌不見他接下一句,她咬了咬牙,眼眸一閃,電波信號發出,悄悄地接入了他的電話。
「對不起,」她臉上尚殘存著茫然的暈紅,屈腿跨過他快速地爬到了另一邊,跪在柔軟的床墊子上,繼續堅持叫他,「我不知道為什麼沒能及時醒過來,但是你現在必須……」
y第一次像個彈筒樣炸開,失態地衝著她發火,「幾個月充一次電?是不是定好的?腦袋裡在想什麼?沒電了你,你——」
「他好像不太會做人生規劃,總是隨心所欲,這是個缺點。」薇安批評著他,但語氣卻沒有責怨的意思,「任何事情最好還是要提前列好計劃,就不會手忙腳亂。」
「怎麼了?」
「下次再忘記充電我打你的屁股。」
y接過來撂在一邊,極輕地哼了一聲。
玻璃有淡淡的倒映,y借這倒影抬手正了正領帶。
「錄像,超市的錄像和軌跡記錄。」
「就是這個東西?」y的瞳孔微縮,默然看完了視頻。
「我可能……是要死了。」她像是大雪紛飛里的雪人,睫毛上堆積了越來越多的雪花,她荒唐地笑了一下,慢慢閉住了眼睛,顫抖的睫毛濡濕,像是猛地被吸入無盡的深淵。
一雙手觸摸過她的臉頰,脖頸,手臂,像是一團溫暖的火,反覆烘烤著她,慢慢地將僵死的蛇解凍。
她忽然地伸臂抱住他。
這動搖了她精密金屬的骨骼,純粹運算的大腦,動搖了她作為人工智慧的全部。
「嗯。」
「這兩天我不上班。」他說著拽著她的手臂再次躺了下去,她的手被他握著隨意地擱在他的胸口,能感受到短促有力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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