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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神君好乘涼

作者:白羽摘雕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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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重審(下)

第五十四章 重審(下)

司矩平靜道:「紫荊花仙流觴。」
司矩眼帘低垂,仍然話語平穩:「都雲溫玉殿下和北辰君與涼玉相熟數百年,情誼深厚,也許一時心軟,想要為故人招魂也說不定……」
「我怎麼樣?誰教小鳳是奶奶的丫鬟,小崽子,不要沒大沒小。」
「她是怎麼與你說的,細細稟來。」
「臣沒有異議。」
季北辰看著司矩伏下的背影——難道她真的想明白,決心退居自保了?
他的手掌貼上她的後背,憐惜地拍了拍:「緊張怎麼能用眼睛看?」
季北辰心中一沉,流觴早已在第三次招魂之後便不知所蹤,十有八九是被……是被涼玉帶走,他哪裡帶得來人?
應龍冷冷一哼:「你倒是很講義氣。」
她靜下來,果然聽到室內只有她怦怦的心跳,還有顫抖的喘息,聽起來……十分異常。
季北辰冷冷道:「倘若她想報復你,何必隔了二百年才動手?」
他接過來,卻不喝,只是含著調笑的勁頭睨她:「本君也算感激季北辰,他算計你一場,卻沒有把最珍貴的東西拿走。」
大夥都聚集在前廳,喜宴熱熱鬧鬧,後面的廂房冷冷清清,還狼狽地留著人仰馬翻的痕迹。涼玉一個回身,他已變回原身,「喂,鳳君,好生膽大啊!」
他勾唇,左手牽著她的衣帶,迫使她越靠越近。
涼玉伸手在他背上一拍:「自己去玩,你小鳳姐姐該服侍奶奶了!」
她也不懂他何意,只顧著皺緊眉頭把橘子咽了下去。
「我同清兒開玩笑的,哪裡是這個意思……」她心中急怒交加,又好笑又生氣,站定了不肯走,用力阻住他的手腕,卻被他牢牢反握,扣住,一把拉到了懷裡。
「陛下,北辰君說得是。」司矩懇切抬眼,「現在看來,兩位神君多半沒有行此事,臣有罪,誤信他人謠言,一時衝動,險些鑄成大錯。」
她餓了半天,十分著急地剝了個橘子,整個塞和圖書進嘴裏,「唔……好酸。」
「哎——哪有這樣扯的,衣帶可是活結!」她緊張地跟著他手走,生怕力道不對,她的腰帶就要被扯開了,屆時衣袍掉落,不忍直視。
「司矩……」司墨眼裡閃過一絲心疼。
他笑著坐在桌旁,倒了一壺茶喝。
「胡說!陛下,臣與溫玉殿下絕無此舉,望陛下明鑒。」季北辰背後冷汗涔涔而下——沒想到這司矩如此難纏,非但將自己撇得乾乾淨淨,反倒將水潑在了他和溫玉身上,一時間進退維谷。
「天黑之時,流觴身著斗篷,悄悄找到臣,對臣說,月圓之夜,溫玉殿下與北辰君會拿著涼玉殿下的一魂一魄……招魂。」
涼玉聞聲走過來:「誰欺負老身的心肝寶貝了?」
他搖搖頭笑道:「若是這樣東西也沒剩下,你就不可能這樣問了。」
季北辰愣在原地。司矩的回答十分可疑,一時間竟然難辨真偽,倘若真的是流觴所為,那麼她究竟意欲何為?難道,這是溫玉造的一個局?
雲清眼淚汪汪,對著涼玉道,「哼,奶奶,總有一日我要把小鳳要到手,還娶回家做老婆,略!」說著,一扮鬼臉,氣哄哄地跑了。
「季卿,不如你前往花界,將流觴帶來?」
涼玉驚了一跳,耳垂通紅,本能地用手抵住他胸口,「干……幹嘛……」
「你說,想要本君怎麼服侍?」他仰頭微笑。
她疲倦地閉住眼睛,「還不到說真話的時候。」
他的手指貼上她的臉,慢慢摩挲,他的眼眸亮得晃眼,她不忍心放膽去看,只側著臉飛快道:「怎麼啦,我臉上有花兒?」
司矩一叩:「臣有愧於兄父教導,聽信讒言,行不法事,險些鑄成大錯。請卸去戒律職務,修攥禮法聖書,在崑崙洞閉門思過……另領三道雷刑。」
涼玉眼裡閃過一絲自嘲:「可原先就是因為我太天真,才遭他嫌棄,世上總是懂得多一些和-圖-書、遊刃有餘的人顯得更加智慧,也配做敵手,小孩子才有資格天真,若是長大了還天真,那就像個傻瓜了,是不是?」
他搖搖頭:「這世上瓜熟蒂落皆有定法,複雜聰敏並不總討人喜歡,天真也不全然意味著愚昧。你只需記得,你是最好不過的姑娘。」說到最後,神色已十分認真。
「好,那便這樣。來人,給她打開枷鎖。」
將要出口的話咽了回去,轉而道,「對了,本君給你抓的狐狸呢?」
雲清將橘子搶了過去,一瓣一瓣喂到嘴裏,「就是,食有定數,對不對小鳳姐姐?」說著還諂媚地衝著鳳桐笑眯了眼睛。
她一時遲疑,他微涼的唇便已經貼下來,挨住她的臉頰,她的血衝上腦袋,無師自通地抱住他的脖頸,顫顫巍巍,「啊,萬一……現下突然來一個人,會不會被我們給嚇死?」
喜宴之上,觥籌交錯,除卻一直寒著一張臉的新郎母親。二拜高堂之時,她的表情,與笑成一朵花的蕭氏形成鮮明對比,甚至斜眼看過來,嗤笑一聲:「有什麼好高興的。」
她伸出手來覆蓋在他手心,二人中間漸成一道金色的漩渦,星星點點的光暈中,慢慢浮現一張紙的模樣,上面金字寫得潦草而不失力道:「司矩聽命:本殿敕令,如返天界,認罪領罰。認奪魂驚駕之罪,切不可承認招魂之實,全部罪過歸於紫荊仙子流觴,大罪化小。必要時可卸職領罰,閉門不出,萬望保全自身,卧薪嘗膽,以圖後事。相信爾兄必將妥帖照顧,望君珍重。」
自涼玉魂魄齊全后,她便可使障眼法定身術。鑒於蕭氏陽壽將近,身體各方面都開始衰退,她便乾脆將蕭氏的殼子放在青瓦洞的玄冰棺內,自己在凡人眼裡變成蕭氏的模樣,更加方便可控。
下界的風景在雲霧中若隱若現,走馬觀花一般掠過。沉默半晌,司墨輕輕問道:「小妹,你今m.hetubook.com.com日朝堂所言,是真話嗎?」
司矩道:「流觴便是證人,臣懇請陛下請她來與臣對質。刺殺神君這罪名臣當不起,但求她還臣一個清白!」
鄭襯面色尷尬,對著蕭氏訕笑了一下。
她腦中走馬觀花似的閃過在人間痛苦不堪的幾世,那些鞭痕,毒打,咒罵和凡人扭曲的臉,一切痛楚和鮮血都深深刻在她心裏,引得一陣細微的戰慄。
他輕嘆一聲,還是不懂。
逼到這一步,除卻壯士斷腕,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雲清臉漲紅,怒道:「你!」
鳳桐嘆了口氣,撐住了頭,被奪了橘子的年畫兒,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癟嘴哭著跑了:「你們欺負我,我找秦沅!」
三拜禮成,堂內爆發出歡呼和掌聲。任鄭夫人再不甘心,雲拂月終究是嫁到了鄭家。
他的臉微微靠近,鼻尖掃過她的臉頰,呼吸如遊絲一般,她的心跳簡直要衝出胸膛。他忽然笑了:「怎麼這樣緊張?」
應龍捻須,默然點頭。
「荒唐!」季北辰聽到「招魂」二字,猶如被針扎到,頭皮直發麻,「招魂乃禁法,天宮誰人不知,謊言如此拙劣,難以服眾。」
司墨一怔,隨即舒展了眉頭,眼中已有篤定意:「……大哥信你。」
就算將她找來,她已與他們撕破臉,嘴裏吐出什麼,誰能料到?
雲清一噘嘴:「奶奶偏心,只當三姐是心肝寶貝,好像我不是您孫子似的!」一扭頭,看著好笑地望他的小鳳,心兒都化成一汪春|水,「不過,小鳳姐姐喜歡我就夠了。」他急急地拉著鳳桐的衣袖, 「姐姐,清兒射箭可棒了,哪天你有空,我射給你看!」
他嘆息一聲,語氣放輕:「你的天真,應被視若珍寶。」
倘若真是如此,那夜司矩突然出現,他們二人的兵荒馬亂,不像是裝出來的,而溫玉又為何不告訴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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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角輕輕彎起,但又浮起些和*圖*書微欣慰,如今那小殿下,非但活著,還可運籌帷幄,獨當一面。主上既有心謀划,她是座下臣子,又怎會不肝腦塗地?
一時間,心緒煩亂。
最後,定格在床前那滿頭白髮的老嫗的溫聲撫慰上:「相信本殿。我會讓你早日回歸天界,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
鳳桐一陣低笑,伸手扶住她:「奴婢帶老夫人更衣歇息。」
「那是因為得了假消息,有人告知於我,說那壇中會有涼玉的一魂一魄。涼玉雖然定罪,但畢竟是臣舊主,有知遇之恩,又是臣父的徒兒,有手足之情,臣不忍看她的亡魂流落在外,一時衝動……」
「嗯。」天帝應了一聲,「季卿,司矩此言十分誠懇,既然事有誤會,還望你多多理解。」他默了片刻,接道,「這個流觴為何要傳你假消息?」
司矩平靜答道:「聽聞流觴用二百年時間,才成為溫玉殿下的貼身奴婢,才有足夠的把握讓臣上鉤。」她懇切道,「司矩若真的想要謀害溫玉殿下,又為何要隔二百年,待到一切塵埃落定,殿下大權在握時才動手呢?」
她蹙眉想了又想:「你知道我不太聰明,就不要兜著圈子說話。」
不論如何,雖然回來了個司矩,不過已自領處罰遠遠避開,看來不想多事,此番也算險中求勝。
司墨扶著妹妹的手臂,站在雲頭上往極寒的崑崙洞去。
司墨握住她的手,憂心道:「那麼你這番說辭,從何而來?」
涼玉想了想,問道:「我還剩下什麼珍貴的東西?」
涼玉發覺他嗓音微啞,立即乖覺地倒了滿滿一杯熱茶遞來,柔聲道:「鳳君喝點水吧。」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緊張啦?」
「就因如此,臣想,流觴只是一屆小小花仙,可能因知道內情過於恐懼,故而來找臣,或有盼臣阻止之意,才會信了她的話。」
「誰告訴你這個消息?」
他拱手,語氣緩和了些:「回陛下,流觴此人的確心m.hetubook•com•com思歹毒,先已被殿下懲罰閉門思過。臣聽司矩所言有理有據,相信她所說的是實情。」
「司矩,既然溫玉與北辰君已經相信你了,鑒於你一貫遵守法紀,寡人相信你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刺殺神君。擔了這麼大的罪過,當時何不早說?」天帝發出清朗的笑聲:「罷了,司矩,既然回來了,你自己說,如何處罰?」
司矩握住他的雙手,金色紙張慢慢消失在空中,她定定望著他:「大哥,事情比你想象的複雜許多,但你要相信,司矩無負父親教誨,殿下也是。」
司墨越看越覺得心驚:「這是,是涼玉的敕令?難道她……」
數桌宴席早已開動。鳳桐一伸手,畫兒手裡的橘子就到了他手中,他望著桌上七八個攤開的橘子皮,輕笑道:「不能吃了,再這麼吃下去便吃壞了。」
她兩腮鼓鼓的,眉頭緊皺,眼淚幾乎要湧出。鳳桐笑著看她半晌,恍然大悟:「原來那小年畫跟你是一脈相承。」
司墨眉頭緊皺:「可是……涼玉身殞已二百年,招魂的動機又是什麼呢?」
他流連在她的臉上,許久才離開,無奈地捏了一把她通紅的臉蛋:「想得真多。」
天帝緩緩道:「司矩,你此番說法,可有證據?」
「唔……」她像被蜜蜂蟄了一下似的收回那種凝重的神色去,歡歡喜喜地笑出了一口白牙:「鳳君突然這麼嚴肅地誇我,怪不好意思的……」
「再過一百年,你父親玉郎便要出關,寡人看在他的面上,雷刑便免了。」天帝頓了頓,「季卿可有異議?」
「回陛下,兩百年前,流觴曾因瑣事得罪涼玉殿下,被罰做三百年粗使奴婢,此事由臣一手查辦,她懷恨在心,想要藉機報復也未可知。」司矩頓了頓,補道,「罰她的文書還在臣那裡,一查便知。」
緊張嗎?她癟了癟嘴。因為身份轉換,再也回不到過去。因為過於患得患失,所以恐懼萬分……這些要她如何說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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