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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說，阿根廷上屆奪冠，運氣已經被上帝之手耗沒了。義大利防守好，進攻忒次，有個叫巴喬的還不錯。

「節目太多，怕時間不夠，這都24小時連著轉呢。」

倆人跟鬥雞似的，誰也不讓。

四個月，還有四個月……這個國家和人民太需要這樣一個機會，告訴別人也告訴自己，我們仍然站著！

「……」

「嘿嘿，餓了！」

威風凜凜！

「咕咕！」

許老師不懂這個，就是看後世諸多傳武被職業選手吊打，嘲諷之餘又總盼著蹦出個隱世大俠，為中國功夫正名。

程東眼睛一瞥，奇道：「許老師，你這回怎麼不買汽水了？」

這些表演者有少量補助，但不夠，也不捨得花。正餐吃完就算完，哪怕現在十二點，哪怕消耗量那麼大。

「于老師沒來？」

程東翻了個白眼，「你就不能講點大義，捨己為人？」

「最近手頭緊。」

小姑娘們喊的最歡，而待鑼鼓隊一下場，麻溜跑進去佔領。

雙手劍長，略重。

……

「義大利！」

許非刷的抽出來，雖無寒光四射，也是凜凜逼人。

左右坐著五百多個妹子，青澀純粹，全是本地中學生。穿著碧荷色的長裙，手裡拿著白色輕紗，這節目叫《碧水風荷》。

你們關注一下西德，貝肯鮑爾領軍，布雷默、馬特烏斯、克林斯曼、沃勒爾，絕對卧薪嘗膽，直指冠軍。」

許非一掃，發現是吳經在喊，趕緊胡嚕胡嚕，「人家連臉都不要了，你特么想屁吃呢？」

「咕……咕……」

許非坐在席間，忽覺ｈｅｔｕｂoｏｋ.coｍ•ｃｏm耳膜震顫，沒有任何音樂，只有從遠古演變而來的粗獷之聲。

「他們要晚一點，畢竟是個人項目。」

于承惠哈哈大笑，生了豪情，提劍縱身躍上高台，擺開架勢，月光就著燈光一照，恍若千古。

「咚咚咚！」

「又誰啊？」

話音未落，鑼鼓組紛紛起身，先撤到場地外。

「呃，也是。」

「來我教你一招，往回憋……」

綵排進行了快四個小時，筋疲力盡。

他站起身，抄過大喇叭，道：「安靜一下啊，說兩句。大家綵排非常辛苦，點燈熬油的，都是半大小子，知道你們身體壯，能吃。

「巴喬誰啊？聽都沒聽過。」

誰啊？

趁著這股精神勁兒，許非又喊：「來來，都起來，咱們從頭再走一遍！」

最先注意到的是主席台對面，負責翻板的一萬人早已演練起來，全程十幾幅圖案，每人十幾塊板子，統一編號。

六個節目：威風鑼鼓，碧水風荷，中華武術，童星閃爍，體壇英姿，亞洲之光。

剎時間，整個工體格外安靜。隔了幾秒鐘，又從北側跑進場內，伴隨著一千多漢子的吶喊：「啊……」

臨近午夜，夜幕下的工體氣質獨特，彷彿一隻鋼鐵巨獸卧在此處，靜靜注視著這座古老的城市。

「這把全長135，刃長100，表演用。我家裡還有一把，全長140，刃長105，平時鍛煉用的。」

許非繼續往前，來到了跑道上。

記憶性的東西還好，關鍵得舉著，整個開幕式都得舉著和-圖-書。

「別的組都不錯，全國人民看著呢！」

「是啊，沒辦法！」

在中國歷史上，劍通常都很輕，1公斤，或者不到1公斤。別覺得誇張，你拿著1公斤的劍和你拿著1公斤的劍搏鬥，那是兩個概念。

「您手頭還能緊呢？」

舞大旗的警校學生癱坐在地，打拳的半大小子倒還精神，三五成團，聊天打撲克。幾位戲曲名家窩在椅子上，抓緊時間小憩。

眾人停下手頭工作，齊齊注目，這已成了他們的常態。

「……」

「義大利！」

許非嗓子都喊啞了，抱著大茶缸子一個勁喝水。

把劍交還老俠客，吳經小姑娘屁顛顛過來，拽著人家請教。他是全國武術冠軍，打的都是套路，于承惠的雙手劍可是自創。

「今天也不錯，加油啊！」

程東搖搖頭，嘆道：「鄧導演跟我們保證了，到時盡量不拍下面，電視里看不著就得了。」

許非忽聞怪聲，扭頭一瞧，一個孩子不好意思的摸摸肚子。緊跟著，旁邊哥們的肚子也開始叫，隨即連鎖反應。

不知不覺，天色將晚。

「走！」

不過體壇英姿跟軍樂隊、太極拳混在一天，所以武術組最末，倒也清靜。

在六強戰中遭遇黑色三分鐘，只差一步殺到羅馬。

「加油！」

據說能實戰。

一人忽然舉手，「我就看好中國隊，中國隊下屆一定能進！」

震耳欲聾的聲響，已不僅僅是一個排練的節目。

程東撇撇嘴，這也算愛國資本家吧？

許老師盤腿一坐，指點江山。

啊，留給中國隊的時間已經不多了ｍ.ｈｅtuｂoｏk•coｍ.cｏｍ！！！

所有人，所有在這塊場地付出心血和勞動的傢伙，都在靠這一聲聲鑼鼓支撐、自豪且期待著。

「阿根廷！」

「……」

「我要是女的準保嫁了……哎，我有個姐姐！」

五百多個女孩子舞著白紗，盈盈款款的走來，變幻出各種隊列。臨到末尾，十幾人推著移動升降台入場，做成一個蓮花瓣狀。

他和程東爬上去，找到吳經，照例摸摸頭。

童星閃爍全是小孩，不能熬夜；亞洲之光大軸子，最重要。這兩個綵排往前提，然後依次往下輪。

醉劍這把短，很傳統。

算鳥！

于承惠笑呵呵的把劍遞過去。

「140……」

「牛逼！」

「關我屁事，這點上哪兒找吃的去？」

「為誰？」

「阿根廷！」

「鏘鏘鏘！」

「哦，其實這麼整更亂，還不如按順序來，一組一組單獨排。」

聊了會，音樂聲停止，廣播起：「好了，休息結束，我們利用最後一點時間再來一遍。」

迅速組成隊列，開始表演。

從明天開始啊！我別的提供不了，每人啃點饅頭，就點鹹菜還是可以的，當給你們加夜宵了！」

一孩子大聲道，「這屆肯定阿根廷奪冠，阿根廷有馬拉多納！」

「嘿嘿……」

老俠客還是那麼精神矍鑠，雙目有神，穿著那件破坎肩，手裡拎著兩把劍。他第一次帶劍來，大家眼睛都直了。

「就是，咱們可不能丟臉，大夥加油！」

鄧在君帶著轉播團隊，從各個角度抓最合適的鏡頭，商討如何切換，何時特寫，何時航拍，何時遠景。和圖書

花瓣綻開，于文華緩緩升起。裏面還有一根圓形金屬做的花蕊，其實是給她扶著保持平衡的。

《碧水風荷》綵排結束，終於輪到中華武術組。一千來人呼啦啦起身，許非和程東領頭，一揮手：

許老師咋舌，再加點都趕上鄧潔高了。

回頭看，自己隊伍在觀眾席上，也是一千多號，十八個獅子頭格外醒目。

「你得有信心，我們肯定能進！」

「當然可以。」

而前不久，遼寧隊斬獲亞俱杯冠軍，簡直跟過節一樣。無數球迷都期待著火熱六月的到來，可惜仍然沒有中國隊。

「非哥，你給評評理！」

「習武之人，飯量都大，忍忍吧。」

「哥，我沒服過誰，現在就服你了！」

「你也就知道個馬拉多納，義大利主場，義大利才是冠軍！」

「我還是看好阿根廷。」

在運動員入場、宣誓、退場之後，緊跟著便是鑼鼓。頭一個亮相，頭一個把中國的古老和轟鳴展現在世界面前。

「荷蘭也不錯啊！」

一幫孩子表示懷疑，「非哥你真的假的？」

「晚上吃挺飽的，咋又餓了？」

許非看著這幫屁孩子，揉揉鼻子，暗自嘀咕：「媽的，逼著我花錢！」

「嘩嘩嘩！」

工體已經夠大了，可當他從通道出來，只覺眼前烏央央一片，場地上，看台上，跑道上，連罩棚都有工人在檢查維護。

80年代中後期，國內足球氛圍日益濃厚，上屆世界盃，央視已經派報道組去過現場。

正掰扯著，忽聽那邊吵吵嚷嚷，快打起來的意思。倆人趕緊過去，「幹什麼呢？」

「非哥就是非hetubook.com.com哥！」

綵排完全照開幕式的標準，隨著四條十八米長的充氣巨龍騰空而起，鑼鼓隊結束表演。

幾百面鼓，幾百面鑼，成百付鐃鈸，共鳴齊奏，音如天地轟隆，人如征戰沙場。前後進退，左右開合，鼓鑼鑔花綴綵帶上下翻飛。

前兩個節目，一陽剛，一柔美。

全場先是一愣，隨即開始歡呼，比之前送汽水還開心。

「進個粑粑，一天想點正事！」

他摸了摸肚子，厚臉皮道：「有點餓了，兜里沒錢。」

「那你來這麼早幹嘛？」

許非搓搓手，心癢難耐，「呃，我能看看么？」

「廢話！大環境不好，安有完卵乎？」

「咱們也一樣，就這技術。」

「這挺有創意啊！」許非樂道。

許非又伸出手，吳經這回不讓摸，往旁邊一閃，「我是團體項目。再說不早行么？每組那麼點綵排時間，你要不來，上一組就腆著臉繼續耍。」

「哈！哈！」

可惜總沒盼到。

「加油！」

「人家唯一一個獨唱，得整好點。就是上頭美倫美倫，下面十幾個人撅屁股推車，有點掉價。」

許非從未見過這麼多人聚集在一個地方。

「好！」

《碧水風荷》排了一陣，于承惠等人也來了。

一孩子煞有介事的盤腿打坐，學著武俠片運氣，「嗨，嗨，氣沉丹田，啥也別想，一會就不餓了。」

沒鋪草皮的場地上，更有一千多漢子在休息。一水的古代士卒服裝，明黃打底，大斜襟勒在胸前，裸著半個膀子，黝黑精壯。

夜幕下的工體彷彿蘇醒過來，激|情澎湃，熱血翻騰在心，睡覺的不睡了也跟著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