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扒戲
「剛送走丈夫，又失去孩子，多傷心吶？脆弱點的活著是沒勁了，何況你丈夫一去杳無音信。」
在膠片時代，除了姜聞、墨鏡王那種貨，別人都是能省則省。
許老師覺著啰嗦，又刪掉了，變成二人沉默相對，林周雲撲到他懷裡，恰好跟開頭一幕對比，跟著影片完。
《大撒把》橫跨三年，但故事都發生在冬季。他大量簡約台詞，要的就是那種寒冷的城市中，人的無奈、孤獨、渴望溫暖。
徐凡癟著嘴，語帶哭腔。葛尤忍不住一樂，連忙點了根煙。
「外地人，畢業后留在京城。她結婚三個月，丈夫就出國了，我猜倆人是同學，在校戀愛，剛剛工作，所以才沒什麼親戚朋友。」
比如林周雲殺雞，顧顏過去幫忙，在樓道聽屋裡一聲尖叫。
「職業？」
「你們都陪我扒劇本了，我再念不出來，也太對不起你們了。」
「我罵你幹嘛？以你的經驗和水準，算不錯了。」
「……」
幾十年來，國產片一直承擔著意識形態輸出的作用，總講這片子表達了什麼思想，具備什麼意義，往往忽略了電影本身。
徐凡羞愧的不得了，不敢和-圖-書吭聲，捂著臉獨坐一角。葛尤張了張嘴，也不好勸啥，湊到許非那邊。
「太平，重音放在『你』上，音調稍稍上揚。」
徐凡一撇嘴，算看明白了，冷酷無情資本家，和藹可親許片霸。
許非也樂了，道：「你現在是什麼呢？緊張，不自信，經驗少，有準備也折騰忘了。沒關係，我給你從頭捋。」
「護照找不著了。」
「找啊！好好找找！」
「那你們班誰演的好？」
可有些東西，光靠邏輯不通，許非是直接教方法。
而機場還有一場重頭戲，結尾處顧顏送林周雲，倆人相擁，沒表明走還是沒走……
「比較嬌氣，不擅長家務，但還挺堅強獨立的。」
第一天，拍了顧顏送別妻子。第二天，拍林周雲的丈夫急著趕飛機，把她托給一個陌生人，也就是顧顏照料。
「你怎麼知道我丈夫沒來信？」
「哎喲別別，您不能因為我有天賦，就把我的努力抹殺了。」葛尤謙虛。
「停！」
「二十多歲。」
「記了。」
「不錯，小徐明顯沒狀態，經驗太少。」
「準備，開始！」
葛尤一愣，道：「你前天還
和圖書給我指導呢，她就沒辦法了？」如此具體的講解，徐凡再不會就白念書了，語音稍輕快，「你以為怎麼了？」
「停！」
「走一遍。」
「我回去就試試。」
但演戲畢竟是一項高技術的工作，能夠慢慢積累。你現在別亂想，我先告訴你幾點……」
「你不還是罵我么？」
「這麼大動靜，不是殺人就是自殺。」
她嘆了口氣，「可能這就是你說的天才吧。」
「不一樣。你心裏明白，只是抓不住感覺，多試幾遍就能出來。她是全亂了，壓根不知道咋演，得一點點捋順了。
「好，這不挺好么？」
徐凡來了談興，道：「我們排小品的時候，她從來不排，天天出去玩。然後考試前一天，到處跟人拼車。
「嗯嗯！」
「最後一個，找一找跟林周雲的共性。你也二十多歲，孤身一人在京城，那種女孩子的嬌氣、膽小、可愛、刻薄，找到別客氣，盡量往裡代入。」
「呵，我幹嘛自殺呀？」
「呵，找你是覺得你還行，不行我就換個人，用不著死啊活啊。」
葛尤摸不準用什麼表情，夏剛就假設了一個，「你以為屋
和圖書裡有危險，有什麼變故發生。」
「你們第一次交流那場戲，台詞記了么？」
眾人已經折騰了大半天，疲憊的各自找地兒。
許非坐上屎黃色的大發，招招手：「你們倆，上車！」
拍完這場戲，夏剛反倒佩服起許老師。
「那就練習一下，貓蜷在沙發上，蜷在床上，那種戒備又懶散的姿態。」
「你台詞功底不錯，有情感，但嗓音尖銳，說快了有種刁婦的感覺。你先慢下來，舒緩節奏。」
「天賦可以看成一種感覺，對戲和角色的感覺。他就是知道怎麼演，這沒辦法，老天爺賞飯吃。
夏剛喊了聲，搖頭道：「還是不行啊，先休息一下吧。」
「眼神還比較空，試試配合一些肢體動作。你可以把林周雲看作一隻貓，養過貓么？」
天蒙蒙黑，大發逐漸被車隊甩開，他也不著急，道：「劇本沒交代林周雲的具體情況，你自己有設定么？」
其實夏剛也會講戲，講的多是邏輯上的。
「滴滴！」
「小時候家裡有。」
徐凡頓了頓，「你以為怎麼了？」
「嗯？」
原本有兩句台詞：「是你放的吧？」「你本來可以把我留下的。」
先拍別的吧，這場戲挪到後面。」
「怎麼了？」葛尤過去。
「性格？」
「許老師，有法子么？」
「……」
許非贊了一聲，葛尤還拍拍手。
休息了一會，劇組動身回市區。
哦……
「年齡？」
所以肯花40條NG，賠上資金、時間、精力和耐心，就為給演員磨一場戲的傢伙，必然值得敬畏。
「停！你幹嘛帶著挑釁的語氣？你這時候看著他收拾雞，應該有點好奇的笑。」
車隊緩緩駛離機場，他慢悠悠開著，吊在最後。徐凡惴惴不安，鼓起勇氣道：「許老師對不起，你罵我吧。」
許非了解了，道：「演員這個職業呢，有天賦確實很吃香。像我旁邊這位，沒上過學，自己琢磨，金鷹獎連莊。」
「您不用安慰我。」
葛尤張口就來，完全顧顏附體，「殺只雞至於這樣？我還以為怎麼了呢。」
「不是安慰，是告訴你一個事實。甭以為在學校深造四年，出來就能成角兒。演戲是件了不起的事，天才也得靠機遇，何況你還不是天才。」
她在入口處翻弄半天，回過頭。和_圖_書
「她丈夫出國讀學位，是知識分子。我猜林周雲也有一定的學歷，可能從事文化教育方面的工作。」
許非跟葛尤對視一眼，意外道：「基本功很紮實啊，怎麼不會演呢？」
「胡君、何兵、陳曉藝、江杉，尤其江杉……」
徐凡連忙翻出小本本，準備記錄。
比如何兵排個小品，裏面有個角色，江杉就要過來。隨便理一理，也不排練，第二天上去就演。誒，老師準保誇她，說演的好，有靈性。」
這給表演增加了難度，得足夠細膩。
夏剛還是有一定水準的，道：「這樣吧，我盡量按順序拍，情感慢慢遞進，希望對她有幫助。」
「嗯，家庭背景呢？」
「沒有，歇會兒撤吧。」
葛尤幫著翻弄，始終沒影，最後一摸兜，在自己衣服里。
「……」
「你↗怎麼知道我丈夫沒來信？」
「再來一遍啊！」
徐凡臉一紅，又保證道：「許老師您放心，我拚死了也要演好！」
徐凡穿著一件淺綠色的上衣，露出白襯衫的領，頭髮在後面挽起，前面梳劉海，優雅漂亮。
「有，有。」
「可能我笨吧，我在學校就總挨批評，案頭工作做的特足，一上場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