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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媚·戀香衾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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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鸞帷鳳枕,記取同心結

第66章 鸞帷鳳枕,記取同心結

有權勢的地方,就有爭鬥;
唐天霄咳了一聲,無奈道,「那……一切便交予母后吧!」
她受了那記窩心腳,後來又在山上受了重傷,便再沒有去追問頭髮的下落。
唐天霄忙伸手去搶,「喂,那是我的。」
可淺媚心思玲瓏,一眼瞥見她身側侍立的貴夫人面上浮著譏嘲笑意,雖不認得是沈皇后之母,卻也知必被人提前告了狀了,忙叩首說道:「淺媚不敢!淺媚年少無知,平日只在瑤華宮裡侍奉皇上,其他萬事不知,萬事不理,忽被皇后召去,口口聲聲說淺媚害了龍嗣,又不容淺媚辯解,遣了卑賤宮人便向淺媚動手。淺媚怕被她活生生打死,這才打開那些下人逃了出來,等候皇上為我作主。」
「賢……賢妃?」
唐天霄忍不住呻|吟:「喂,丫頭,你以為天下有幾個女人有你這樣的膽子,新婚之夜跑來割我頭髮?」
「這就是……你那位淑妃?給你找出來了?」
他竟悄悄地收拾起來,每日扣在腰間么?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爭寵。
她敲打著酸疼的腰從床上滑下時,才看到唐天霄已經穿戴整齊,負手站在窗前向外眺著碧天輕雲,俊秀的面龐縹緲而安恬。
唐天祺將盛綻的牡丹花瓣一瓣一瓣地摘下,低頭道:「你自己不也說過了?只怪她是文臣的女兒,而你是異邦的公主。你死了,自有定北王陳兵以待,坐鎮邊關,北赫的李太后再怎麼心疼你,北赫的驍勇騎兵再多,也沒法真的為你出頭報仇;文臣的女兒么,更不必說了,古來就有那句話了,百無一用是書生。杜得盛……老了!」
第二日第三日,嬤嬤照舊過來問問她可曾想起什麼可疑的人或事,見她一臉的迷糊,倒也不急著逼問,隨即便離了她的屋子,繼續去催問杜賢妃。
素常在宮中行走,他只穿著家常的杏黃袍子。
宣太后笑道:「罷了,沒長個兒已經這麼大胆子了,等真的長高長壯了,是不是打算連哀家都拽下椅來打一頓?」
內侍不敢回答。
她待可淺媚的好,只怕一大半出於自己的私心。
見內侍自覺地走到稍遠處,唐天祺才壓了聲音笑道:「是皇上叫我來看看你呢!」
推開窗戶時,便有芭蕉的陰涼綠意和著大片陽光悠悠蕩入,階下植著各色牡丹,此時正當盛放時節,姚黃魏紫,凝霞散錦,各競風流,華美多姿,馥郁的香氣襲來,連衣帶都似沾了揮之不去的芳香。
可他臨別時那般無奈而擔憂地望著她,叮囑她不許闖禍……
內侍答道:「這個……奴婢不知。」
可淺媚醒來時已是清晨,而床畔已經空了。
可淺媚瞪著他,伸手便到腰間摸長鞭。
她委實不像她外表那般嬌俏柔弱。幸虧先將她的長鞭取走,不然即便他囑咐再囑咐,也指不定會鬧出些什麼事來。
太後身邊的人,自然不會把區區一根金簪子放在眼裡。
記住了,不許闖禍。
「把血燕送給宇文貴妃大約是什麼時候也一點都想不起來嗎?」
唐天霄完全失語,只覺身體給她蹭得陣陣發緊,只得擁了她笑罵道:「你這小妖精!我怎麼就遇著你這種怪物了?」
可淺媚點頭,「我不會弄丟……大約你才會弄丟吧?你那麼多的妃嬪,給多少人留過梳子,打過結子?」
可他們,竟不約而同地保持了緘默,視若無睹,聽若未聞。
費盡心機,其實也無非想多分一星半點君王的寵愛。
又做夢了。
可她知道的還不如嬤嬤事先查到的消息多。
她喃喃道,「沈家就是再厲害,難道連你這個大周天子也怕了?」
「嗯,你縱她縱得也太過頭,不然也不致這般無法無天。」
唐天霄氣惱,「闖了一堆的禍還敢和朕置氣!你膽子也太大了!」
此時聽宣太后問起,可淺媚不敢怠慢,垂著眼帘低了聲音答道:「是,臣妾便是可淺媚。」
這話一出,連一再用清嫵激怒他也成了用情太深的明證了。
「打開看看。」
只是顯得她天真蠢笨,白白長了副好皮囊而已。
她的心口忽然劇烈地跳起來,鼓點般咚咚敲著,堪堪要迸出胸腔。
同心結髮,結髮同心。
唐天霄笑道:「母后說得是,她出身北赫,馬背上生活慣了,自是不像南方大家閨秀那般嫻靜。至於這個兒么……」
拿指尖拈住,輕輕一拉,竟是一枚同心結。
她口齒清晰伶俐,雖不高聲,卻人人聽得清楚。
她隨口和內侍說的話,原來竟一字不落地傳到了唐天祺耳中。
彷彿有一團火苗自胸前驀地竄出,騰著濃濃的煙霧讓人透不過氣。
仿若陽光凝作了一束,那樣直直地貫到了唐天霄體內,立時讓他通體溫煦透亮,連常年灰濛濛的心頭也似破開了一道縫,暖意融融。
宣太后扭頭吩咐:「先帶淑妃到後面廡殿休息去。」
她抬眼望望天色,道:「這時候,太后該在午憩吧?」
那一刻,她摸向腰間長鞭的手抓了個空,卻抓著了晨間被她搶過來的荷包。
——便是虛情假意,拿她和其他妃子並無二致地看待著,也沒關係。
唐天祺拿指頭叩著窗欞,促狹笑道:「看著,看著,這還不是吃醋呢,連宇文貴妃的醋都吃上了!」
可淺媚冷笑道:「不告訴我,我便不知道么?還不是和我一樣,被皇后栽污了,說我們謀害龍嗣?真真好笑得很,若她想嫁禍給我,早該避了嫌總不去我房中才是,還會幫我收拾東西,連個有毒的血燕也經了她手引人疑心?」
柔軟黑亮的頭髮所編,樣式很簡單,下端用綴了瑪瑙珠的紅絲帶束住。
可淺媚疑惑地解開荷包,已見著一顆眼熟的瑪瑙珠鑽了出來。
可惜還是沒能摸著鞭子,只摸著了那隻裝著同心結的荷包。
唐天祺點頭,道:「也是,你該懂的。我聽人講過你的事,你可不是寧清嫵那樣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弱女。皇上若得你傾心相助,想來以後也不會常和-圖-書常不快活了!」
可惜,她的夫,她的天,把她的命,看得比一匹愛馬,一條忠犬差不多。
彷彿有越溪冷冷的溪水漫天湧上,堵上她的口鼻,她失聲驚叫,卻在驚叫時聽到了女子心碎的哭泣。
當今宣太后久掌朝政,唐天霄又是至孝之人,因此此宮氣勢恢宏磅礴,並不下於唐天霄所居的乾元殿。
——盼他對著她時,眼睛里只有一個她。
唐天祺已忍不住,伸出手來想揪她耳朵,見她側身避過,依舊一臉不馴,咬牙切齒般低低喝道:「好罷,你不聽我的話,小心日後給人打折了腿,看你還犟不犟了!」
不知什麼時候起,若無第三人在場,他與她像尋常夫妻一樣直呼彼此名諱,你我相稱。他固然諸多縱容,而她也沒了最初對他的敬懼之心了。
可淺媚入宮不久后也曾隨諸妃一起過來向宣太后請安,但當時她尚未受寵,宣太后也未曾留心。
可淺媚眸子閃亮,笑容得意頑皮,卻不答話。
如今,卻是整齊精緻的一枚同心結落在掌中。
「不讓她認下,難道讓你認下?」
他輕而清晰地吐了幾個字:「天霄必不負你!」
「你在打什麼主意呢?」
「我慘了,我好像真的喜歡你了……很喜歡,很喜歡……」
她不曉得杜賢妃那裡又有多少可以問的,幾乎每次進去,都要有個四五個時辰,連午膳晚膳都不得安寧。
可淺媚心頭突突直跳,低頭玩著荷包,飛快轉過話題:「你是吃乾飯的么?」
它一定沒想到,危急之時,主人也會毫不猶豫拿它去換更值得保護的人或物。
她把同心結抓在手上,撫摸著那烏黑漆亮的髮絲,兩顆瑪瑙珠滾在指間,鮮艷通透的色澤,像指間迸出的一雙並蒂花骨朵。
她只一閃,便逃了開去,揚一揚唇角道:「是我的,你剛給我了。」
他也已注意到可淺媚遠沒有一般的北赫女子那般高大,甚至比許多江南女子還要嬌小些。
宣太后雖已年近五旬,依舊雍容貴氣,五官秀麗,且有著和唐天霄一般的好看鳳眸。
可淺媚失聲道:「賢妃姐姐?她怎麼了?」
在她還沒懂得喜歡不喜歡的時候,她已學會仰望他,將他的每句話當作金科玉律,直到……遇到那個長得和她很是相像的女子。
可淺媚嘆道:「可惜我實在想不起那次到底送了什麼,禮品里真的有血燕嗎?當時托在宮女手裡的,就四個錦匣而已。嬤嬤不妨找個懂北赫話的人去問問我那兩個侍女,或許她們曾幫收拾過,多少記得一點。」
若能綻開,必定妍麗芬芳,釀出一室清絕香氣。
她眉眼如畫,聲音清澈如水,那樣輕輕地嘆息:「淺媚,你不該去。那個地方,那個人,有一點血性的女子,都不該去。」
他敘說時聲線很和緩,而可淺媚靜靜地聽著,托著掌心那把梳子,竟似看得痴了。
可淺媚面露不悅,扭頭看著宮門前搖曳著的碧玉般的新荷不說話。
許久,她問:「血燕之事,太后那裡可曾查出眉目了?難不成打算關我一夏天?」
極平凡的梳子,半圓梳脊刻著流雲的花紋,不過寥寥數筆,倒也簡潔流暢,細看竟有些悠然出塵的味道。
宣太后不緊不慢地繼續啜了兩口茶,才轉動鳳眸,看了唐天霄一眼,「聽說昨天她闖了禍,居然逃得無影無蹤,連皇上都找不著?」
只是唐天霄總是慵懶倦怠,眸間流轉的光華,往往只為眼前的美人或美酒美食;而宣太后即便面龐上蘊著笑意,眸光亦是凌厲,彷彿如刀鋒般一眼能切到人心。
她這樣說著,顯然也是不信這麼迷糊的一個小宮妃有那等本領,能帶著兩個語言不通的侍女弄來那些宮中禁物來暗害他人了。
唐天霄的怒氣並沒能維持多久。
「嗯?」
他攜了她的手,與她五指相扣,踏入德壽宮宮門。
可為或不可為很複雜,喜歡或不喜歡卻很簡單。
不過是月白緞面的普通荷包,只是御用之物,做工總是精緻。
誰若這時候不睡覺,總是惹人疑心,何況還是個身負武藝的異邦女子。
可淺媚怒道:「誰把她當眼中釘了?」
就像,唐天霄對著任何一個宮妃都是那樣溫和多情,其實只是當個長長久久的太平皇帝而已,並不是真的對每個宮妃那樣情深款款。
第二日,瑪瑙絲帶不見了,桌上的她的頭髮,地上的他的頭髮,也一齊不見了。
唐天祺笑道:「到德壽宮,自給太后請安來了。」
可淺媚猛地坐起,推開不知什麼時候蒙到自己臉上的錦被,擦一擦額上的汗水,重重地吐了口氣。
是因為那是他的囑咐么?
可淺媚握緊拳,道:「為什麼是她?」
唐天霄從身後擁住她,輕輕嘆息:「你是獨一無二的,再無他人可比。別再疑我,別再慪我,好不好?」
唐天霄皺眉提醒她:「那是朕的母后。便是她要打朕這個皇帝,朕也只能乖乖領杖,不敢說半個不字。」
可淺媚心下一寒,問道:「那你認為呢?」
她也不掩飾自己的疑惑,繼續向外張望著,順便問內侍:「太後宮中哪裡來的哭聲?半夜三更的,把我都給嚇醒了!」
無論是北赫王宮,還是大周皇宮。
宣太后搖頭,「不成。你滿心裏疼著淑妃,又寵著貴妃,皇后也是心坎上的,第一便失了公允,哪裡查得出什麼真相來?不如哀家來查,也可旁觀者清。」
唐天霄很擔心,但可淺媚真的記住了。
巳時正,唐天霄帶著可淺媚前往德壽宮。
贏得帝王寵愛,本是她來到中原的目的之一,但並不是她的目的的全部。
喜歡不喜歡,其實很簡單。
只要他的眼睛里只有她,她的眼睛里,不妨也只容著他。
唐天祺皺了皺眉,漫不經心地投往德壽宮正殿檐下的金龍和璽彩畫,懶散道:「人人都說,杜賢妃嫌疑最大。」
可淺媚看著那梳子,只覺十分眼熟,m•hetubook•com.com一時卻記不起曾在哪裡看到過。
沈夫人應和道:「對呀,皇后也正為龍嗣之事日夜不安,急著要查出真相,哪裡是有心要為難誰呢!」
她自己說出了口,也不由地抱了抱肩,彷彿這樣陽光正好的初夏午後,也有不知從哪裡鑽出的森森寒意,針尖一樣往肌膚里扎。
御路兩邊又各設六方須彌座一個,座上立著重檐六角亭,亭身鐫著姿態各異的壽字,卻是為太后祈福所用。
唐天霄白了她一眼,「怕了?」
撫摸了半晌,她嘆道:「我不吃醋。他有後宮三千,那許多的醋,我吃得過來么?」
唐天霄立時皺眉,陪笑道:「眼看母後生辰在即,怎好再讓母后受這等瑣事煩心?不如兒臣親自來查吧!」
可淺媚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一點眉目:「我和杜賢妃帶了禮物一起去探望貴妃統共才兩次,第一次時我剛入宮不久,尚未得皇上如召幸。如果那時送了血燕,沈皇后這麼個聰明人,想來不至於笨到陷害我沒得寵幸就想著奪寵吧?那麼必定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去時荼蘼將開未開,已經有點花香透出來了。嬤嬤去查一查,明漪宮裡的荼蘼是什麼時候開花的,便是我送血燕的日子了。」
她說著,已小心把同心結放回荷包里,低頭扣到自己腰間。
她真的聽到了女子隱約的哭泣。
再則,哪個心懷鬼胎的罪人敢要東要西,甚至記掛著打發時間的零食?
等可淺媚披著長發,背過臉去擦眼睛時,他已走過去,坐到她身邊靜默了片刻,取過妝台上的銀梳放到鏡匣中。
可又似乎不是夢。
她握緊手中的同心結,低低道:「唐天霄,你不許負我,不然,我絕不饒你!」
心裏隱隱在抽痛時,她卻揚一揚唇,自信地笑了起來。
周帝年紀漸長,行事甚有分寸,沈皇后雖然脾氣大了點,尚能維持後宮祥和,於是她頤養天年之餘,只在朝政大事上留心,並不過問後宮之事,竟不曉得可淺媚的樣貌。
唐天霄身體一僵,猛地拍開她的手,轉過身慍怒道:「老是和朕提她,有意思么?」
可淺媚聲音又有點沙啞,彷彿還在哽咽,眼睛亮晶晶的儘是水氣,卻彎彎地向上揚了開去,「我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同心結。」
唐天霄低了頭,將她腰間的長鞭解下,收到自己袖中,才說道,「記住了,德壽宮不是熹慶宮,若你敢連這裏也鬧起來,朕也不會護著你了!」
她這麼想著,手指便似漸漸回過暖意來。
可淺媚身上愈發覺得涼,慌忙將窗扇關了,然後倚在窗邊,打開荷包。
唐天霄便哭笑不得,也不忍心嚇唬她,低低安慰道:「別怕,沒大事兒。到底你只是打了幾個宮人,又沒打皇后,呆會你只需乖乖認了大鬧熹慶宮的罪過,血燕的事由朕來說。到時便是真罰,應該也重不到哪裡去。了不得打上十杖二十杖的,扔你到冷宮呆上幾天。等太后性子下去,皇后那裡病情好轉了,朕自然接你出來。」
唐天祺垂著頭,忽然嘆道:「若我父親在,或者……或者我大哥在,斷不容沈度猖狂至此。需知當年天下初定,滿朝文武,十之七八是我那父兄的人,或者和他們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皇上別無選擇,只能選擇重用外戚,並借外戚之力平制衡邊關宇文氏、庄氏之力……」
唐天霄惱得想拿針線來縫了她的嘴,恨恨道:「就見你一天到晚伶牙俐齒,有事沒事便來尖刺我兩句!卻不知你自己背地裡又是怎樣的。那陪你看日出舞長鞭的美少年,也不知有沒有拉拉小手親親小嘴什麼的,偏偏還不斷喝我的乾醋!」
他吐吐舌,做了個鬼臉,「不過多半會把你扔哪個冷宮裡呆兩天,到時我再去瞧你。」
可淺媚依然開著窗,握著荷包望向杜賢妃關押的屋子,只覺指尖陣陣地發冷,彷彿錦緞的面料上凝了層冰,油脂般膩在了手上。
宣太后道:「事關龍嗣,那是何等大事?怎容慢慢清查?何況還累皇后受了這等委屈,若不查出個青紅皂白,如何對得起她?罷了,皇后現病著,少不得我這把老骨頭活動活動,親自來查上一查了。」
否則,為什麼大鬧熹慶宮的是她,送血燕的是她,卻不來苛問她,只揪著杜賢妃不放?
唐天祺曖昧地笑了笑,「又和我裝!如果你真的看不出皇上只有和你在一起時才特別開心,那他素日的心思,也算是白用了!」
「是,兒臣以後必定好好管教於她,不許她恃寵生驕。」
唐天霄還要說話時,宣太後放下茶盞,擺手道:「這事就這樣吧!委屈可淑妃先在德壽宮住上幾日,待查清無事,自然放歸。血燕曾由杜賢妃經手,她也難脫嫌疑,所以哀家已經把她召來,如今也關在後殿。」
唐天霄踏入殿中時,便見幾個素得器重的重臣夫人伏于地間見禮,其中便有沈皇后的母親沈夫人。
唐天霄苦笑:「我們在一起也有這麼多日子了,你且自己說,私底下和我相處時,你有把我當皇帝么?我又和你拿過皇帝的勢派來壓過你么?」
不過,即便是全部了,大約也不妨事吧?
她披了衣,推開窗扇時,那廂立刻有守著的內侍跑過來,警惕地望向她。
可淺媚眼珠咕碌碌轉了兩下,上前便抱住他的腰,八爪魚般蹭在他身上,笑道:「不喜歡你,才不喝你醋呢!」
唐天霄嘆氣。
嬤嬤望著她,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淑妃……的確聰明。」
她便仰起頭,向他許諾:「七叔,我幫你,我幫母后。何況,我也想去中原。」
她曾截了一段自己的頭髮,又曾以一記窩心腳的代價,截下了他的一段頭髮。
二人正在交談時,那邊已有宮女奔過來,揚聲道:「成安侯,太后醒了,正在問起你呢!」
她欣喜道:「唐二哥,你怎麼來了?」
暮色漸起,她的唇邊有笑,眸光卻黯淡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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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想做個活得長長久久的笨人而已。
愛或恨,有了抉擇,也便輕鬆了。
「新婚合衾后的第二天,新娘梳過的梳子都會保留下來。一直到很久很久很久之後,兩個人老了,有一個人先去了,剩下的那位,會把成親時的梳子折作兩半,一半放入棺木,另一半留著,直到剩下的那位也去了,帶了半把梳子和愛人歸葬一處,這梳子,便算是一生完滿了。」
「哦……哦……」
高興時便去逗引愛惜一番,以讓它更好地供以驅馳,或更忠心地看家護院;不高興時一腳踢在一邊,它還得反思是哪裡伺侯得不周到,連怨恨都不敢。
可淺媚只著了羅襪,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後,踮起足,雙手蒙上他的眼睛。
她一眼能認出瑪瑙絲帶是她那日起床后丟了的那一條,而頭髮呢?
可淺媚哂笑:「踩我?唐二哥認為我會懼怕這樣的小人?」
那日清晨,唐天霄親自領了她自怡清宮出來,卻是許多宮人都瞧見的,不問可知,他們當晚是同宿于怡清宮了。
他將她牽在手裡,與她並肩走著,綠絨絨的草地被踩得悉悉碎響,他沉重的嘆息,似把她的心也踩到了腳下,那樣悉悉地碎響著。
但沈度大將軍是朝中手握重兵的將領之一,沈夫人又是宣太后的堂妹,素受尊崇;周帝與沈皇后又是帝后情深,偶有在跟前提及沈后一句半句不是的,立刻被責罰了遠遠打發了去。久而久之,誰又敢在唐天霄或宣太後跟前說他們半句不是?
唐天祺倒也沒打算隱藏自己的想法,倚著窗欞嘆氣:「我認為她比較倒霉,怎麼就和你住在一起呢?」
她說道:「我由她處置,只因你讓我由她處置。這天底下再無一人可以決定我的生死,除了我自己,和……你。」
他的面龐便在她的掌心下柔軟,她甚至感覺得到他溫柔的笑紋有掌下輕輕揚起。
她撩動絲弦,在琴聲泠泠里鬱郁地說道:「你聽過那支《薄媚》么?西子死了,沉于越溪……她愛的故國,用她殉了愛她的君王。」
即便行走在鬧市之中,若人們不留意到袖口似隱似現的金線蟠龍,也只會把他當作出身書香門第的貴家公子,風流雅措有餘,沉雄豪宕不足。
這座宮殿高建於青白石須彌座上,黃琉璃瓦重檐廡殿頂,四周俱有飾以飛鳳騰龍的漢白玉欄板,丹陛左右分置日晷、嘉量、銅龜、銅鶴等物。
唐天祺急急應了一聲,待要離開,又扶了窗欞向她叮囑,「記好了,別惹事,別逞匹夫之勇。你身手再好,皇宮也不是你逞匹夫之勇的地方。估計再熬個一兩天的,皇上就可以把你接出去了!」
玩得煩膩了,她望向窗外,月牙般向上彎起的明眸閃過譏嘲和不屑,低低道:「我想得起想不起,為何又要告訴你們?」
可淺媚臉一紅,道:「誰吃他醋了?只是皇后受了驚嚇,他們帝后情深,自是要去看望的。不曉得有沒有多陪陪宇文貴妃?那位也病得不輕呢!」
「什麼習俗?」
沈夫人聞得她說女兒的不是,忙道:「淑妃這是什麼話?皇后素來貞良賢德,你幾時聽說過她處事不公了?不過問幾句話,便被你目無王法打成那樣,還敢顛倒黑白,說她想活活打死你?太後娘娘,你看她小小年紀便如此血口噴人,是不是這番邦蠻夷之人,都沒法說道理呢!」
月上中天,蟲鳴啾啾,正是半夜時分。
可淺媚忙介面道:「是,皇上教訓得有理,淺媚知錯了!願聽憑太后發落!」
嬤嬤嘆道:「淑妃當真不記得皇上是哪一天賜的血燕了?也不記得是哪一天送給宇文貴妃的了?」
這日午後,她正在榻上假寐,忽聽門前似有人低聲交談,忙推了窗往外看時,便見到了唐天祺笑嘻嘻的面龐。
可淺媚老實回答:「怕了。」
唐天霄輕笑,「我自是早就預備好哄你了,所以當時便藏了起來。不只藏了這個呢!我還留了一件東西哄你。」
果然是兩人在山中同寢的第二日,她曾用過的那一把。
嬤嬤推拒著不敢接時,可淺媚又道:「這個是請嬤嬤去幫我預備點東西的。」
只是同心結上扣著的紅絲帶,在緊關門窗的屋子內顯得暗昧不清,倒像是蜿蜒而下的一縷鮮血。
可淺媚撇撇嘴,道:「他為什麼自己不來?陪著他的好皇后么?」
可淺媚點頭,「其實你是想挽回的,只是挽回不了而已!」
唐天霄沒有答話,卻從懷中掏出一枚樣式甚是尋常的桃木梳子,捉過她的手,放到她掌心。
可淺媚猶豫著點頭,忽抬眸,瞳人如映了碧藍天空的湖水般明潔乾淨。
「我的兵馬么……」
幽細,悲傷,委屈,心給揉碎了般疼痛的哭泣,聽來有幾分耳熟。
可淺媚眼圈便紅了,扁了嘴瞪他,好一會兒才披了衣服,走到梳妝桌前梳發,再也不看他一眼了。
唐天霄柔聲道:「去吧,母后素來公正,不會冤屈了誰。記住了,不許闖禍!」
可淺媚繼續道:「其實宮裡誰不知道哪位娘娘最想著害了他人龍嗣呢!換了我,五年下不出個蛋來,也早著急了!如果換了她是文臣的女兒,或者異邦的公主,這會子只怕骨頭都給敲散了!還容她躺在床上拿腔作勢?」
「你不只是成安侯吧?你手裡不也有很多兵馬嗎?全是乾飯的?」
唐天霄嘆道:「淺媚性情純良,又是異邦之人,宮中並無心腹之人,哪裡懂得那些藥材配伍害人之道?落胎之事,且容慢慢清查,若真與淺媚有關,朕也絕不姑息。」
可淺媚忙笑道:「你又胡說了。皇上九五之尊,天下在握,又怎會不快活?」
他慢悠悠說著,忽然望向她,苦笑道:「我和你說這些……丫頭,你懂么?」
廡房外雖有人守著,但屋中收拾得倒還整潔,卧具茶具等物都是她進來後宮女才抱進來的,一色俱是嶄新的。
他只能沉吟著和*圖*書繼續道:「淺媚年紀尚小,再隔兩年或許會高大壯實些。」
他反手搭上她柔軟的腰肢,微笑道:「淺媚,你想讓我猜是誰?」
他暗自皺眉,不動聲色地放開可淺媚的手,道了平身,這才向宣太后叩頭請安。
如果他只是把她當作了更珍貴的一匹馬或一條狗,他本沒必要這般討好她。
「哦,我來了!」
「我不過給你看一眼而已,什麼時候說給你?」
將同心結握在手中,她托著腮,已是煩惱。
杜賢妃算不上多賢惠,也許也算不上多好的女人。
荷包里的烏髮細緻地纏綿作一處,編得極是細緻,依然能讓人感覺得出那雙主宰他人生死的手在編織時的誠意。
唐天霄微笑道:「這個同心結打得還好看嗎?我以前看人家打過結子,不知多少的花樣,可我只記得這一種,打了十多次,才打成這樣。問靳七,說還挺漂亮的。你說呢?」
只不過,若一梳梳到白頭偕老的梳子都是妄言,若親手編的同心結髮都是夢想,這世間所謂的真情,未必太過無趣。
唐天霄又道:「我的妃嬪自然不少。攝政王還在時便為了娶了一堆的后妃,哪一個背後沒有盤根錯結的利害關係?又敢向誰真的傾心相待?我自己曾經中意的兩個,你也早就知曉。雅意、清嫵,如今各有所愛,朕枉為天子,卻再不能挽回她們的心意。」
她還未及辯解,唐天霄已喝止道:「淺媚,朕就說你頭腦簡單,甚麼人的話都信。鳳儀素來賢惠,當日寧淑妃之事也另有因由,你只聽那些小人搬弄是非,怪不得釀出這些禍事來!」
唐天祺噗地笑道:「怪不得皇上說你現在了不得,動輒就吃著乾醋不讓他好過,果然呢!」
心裏忽然便踏實,彷彿走到哪裡,都有他的目光遠遠相隨。
可淺媚便紅了眼圈,模樣很是委屈,卻到底立起身,隨了前來引路的宮女出了大殿,一徑往後面去了。
自然,也會傳到唐天霄或宣太后耳中。
唐天霄沉靜地望著她,慢慢道:「中原還有個習俗,只怕你不知道。」
可淺媚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道:「你以為我是養在深閨里的千金小姐嗎?」
她的唇動了動,低聲道:「你什麼時候去把這梳子找回來預備留著好哄我的?」
「喂,別再打甚麼餿主意!」
唐天祺嘆一聲,隨手甩掉摘盡花瓣的殘枝,答道:「那些事自有皇上料理妥當,你又何必想太多?便是真的拿她頂了罪,犧牲的也是他自己的妻妾,於你還少了個眼中釘呢!」
「你剛說還留了件東西哄我,既是留著哄我的,自然是我的了,對不?」
「天霄,正說著你呢,可巧就來了。」
可淺媚怔了怔,忽然便也怒了,一甩手說道:「和你開玩笑也不許嗎?好,我不提她,有本事你自己心裏也別提她!」
這晚的睡夢裡,她看到了記憶中那個風姿卓然目光溫厚的男子身影。
唐天霄無語,好一會兒才道:「罷了,你收著便收著,別弄丟了。」
她料定血燕之事必是沈皇后所為,但屢次提起都無人理會,反是一向待她甚好的杜賢妃受了牽累,大是不忿,衝口說了,心中也是後悔。
唐天祺點頭:「嗯,她不是你眼中釘,只是你是她眼中釘,也是其他后妃眼中釘。你不拔她們,她們早晚來拔你。不信你試試,若你有一天失了寵,看看會有多少曾經對你笑臉相迎的宮妃毫不猶豫把你踩到腳底下。」
宣太後點頭,端過茶盞慢慢地啜著茶,向唐天霄說道:「我總算曉得你為什麼寵著這丫頭了。長得果然和之前那個清嫵丫頭很是相像,只是個兒要矮些,這眼珠子也似太靈活了些,不如清嫵溫柔有禮。」
「如果不是她,也不是我呢?難道也必須讓我們認下?」
可淺媚見門扇關上,取了荷包,在手中輕輕地拋著,接著,輕笑著和著自己的動作念道:「想得起,想不起,想得起,想不起,想得起……」
她趴到床榻上,皺著眉,笑得發苦,卻又很快舒展開來,頰間一對梨窩深深,笑容隨著眼眸的通透也那般通透明亮起來。
可淺媚的掌心已經捏出汗來,低聲道:「我倒不知道,沈家竟有這等厲害了!」
可淺媚抿著唇嘿然道:「大周皇帝才是獨一無二的,再無他人能及。我什麼時候慪你了?我又怎麼敢慪你?」
可淺媚拔下頭上一根鑲寶的金簪子,塞到嬤嬤懷裡,說道:「還請嬤嬤多多費心,快快查出真兇來還我清白。一個人困在這屋子裡,著實悶得很。」
內侍顯然早已得過吩咐,遠遠地避在一邊,直到這時才又回到房門前守著,拿出一副盡忠職守的模樣。
聽說要挨打,可淺媚便覺得背上有點癢,右手不自覺地便摸向腰間的長鞭。
他猶豫片刻,又道:「這兩晚他獨寢在怡清宮了。可我不覺得他是在想那位故去了的寧淑妃。」
——也許犧牲它所換得的,也未必有多重要,只是在主人心目中的地位,勝過了它而已。
嬤嬤動了動唇,乾笑著接了過去,轉頭帶著小宮女匆匆離去。
說完,他向守衛的內侍揚了揚手,這才飛快跑往正殿去了。
可淺媚愁眉苦臉道:「皇上若開心起來,三天兩天賜下東西給我,我不過當時看一眼,吃的用的全是宮裡的份例,賢妃姐姐給安排得好好的,哪裡還管這些事?聽說旁的宮裡都有宮女專司這些事務,可跟我進宮的侍女連中原話都不會說,想管也無從管起。我又不是做生意的,難道叫我天天拿支筆來記每日進了多少東西出了多少銀子?」
加之當日平定康侯時他立過大功,宣太后和唐天霄俱是另眼相待,因此常在宮中走動。
唐天霄側身笑道:「她闖了禍,也害怕得很,自然不敢回瑤華宮,卻早就遣人告知兒臣了,並無逃走之意。」
她伏在窗欞上,很想一跳便跳出去,縱然還在囚籠里,到底不再是這樣方寸之地的囚和_圖_書籠,連探手摘支牡丹都沒法,更別說到外面探探,問一問這會子唐天霄去了哪裡,猜一猜他晚上會不會過來。
傍晚時分有太後宮中管事的嬤嬤過來,細細詢問當日血燕之事。
「前兒御廚房裡做了一味八寶小丸子,很是好吃,讓他們再幫我做一碗來。再則日長無聊,請幫我裝點水果或果子過來吃吧,桃子、李子和瓜子松子核桃之類的,我都愛吃。」
她遠眺著南方一望無際的草原,嘆息:「我也想看看,中原的景色是什麼模樣。」
可淺媚得意地擺弄著腰間的荷包,並不答話。
唐天霄雖有幾個異母的兄弟姐妹,但不是早夭就是出嫁,算來唐天祺這個叔伯兄弟,已是和他最親的了。
這一次,可淺媚連耳朵根子都紅了。
何況身畔還有從人,又詢問著這些隨時可能要人性命的宮中秘案,哪裡敢收這等公然賄賂?
其實沈皇后驕狂,宮中無人不知。
「漂……漂亮。」
光澤幽幽下,綉了連理枝,比翼鳥,翠葉朱翼,極是靈秀雋妙。
她笑著,吩咐宮女搬了椅子在自己跟前坐了,目光卻投向了依然垂著眼帘跪在下面的可淺媚。
她的聲音極是脆朗,此時寂夜沉沉,只怕連關在別處的杜賢妃都聽到了,一時竟止了哭泣。
只因它根本沒想到,主人其實只把它當作了一條狗。
可淺媚卻不解了,疑惑地望他半晌,實在看不出什麼來,遂道:「不管你是不是吃乾飯的,皇上是不是吃乾飯的,總不能讓無辜的人當替罪羊罷?何況……何況她不但是一品宮妃,也是……也是他的妻子之一。」
內侍鬆了口氣,到底低聲答道:「稟淑妃,是賢妃娘娘在那邊房中哭著呢!」
「誰心裏提她了?」
仗著一副好身手,仗著在北赫的特殊地位,她向來行事潑辣隨性,刀里血里經歷得不少,自以為聰明機警膽色過人,可如今,她才發現原來自己遠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堅強剛毅有定力。
唐天祺盯著手裡被摘得只剩了花蕊的牡丹,自嘲道,「也差不多是吃乾飯的了……」
可淺媚腳步有點遲疑,不顧正行在大道之上,身後尚有宮人跟隨著,便拿手輕輕碰了碰他的手指,低聲問道:「天霄,太後會怎麼處置我?」
可淺媚想抬高嗓門,卻反而壓抑得低了:「你是說……我連累了她?」
他悠悠地向她嘆息:「若勢不可為,我寧願你過得開心些。」
唐天祺聽她這話,倒似有點凄涼之意,不由怔了怔,才道:「你也不用多心。皇上雖沒來這裏,可心裏也時時牽挂著你呢!昨晚叫了我一起喝酒,喝得多了,幾次和我提你。聽他口氣,似極怕你在太後宮里再鬧出點事來;可這兩日你又偏生安靜得很,他又在猜疑你是不是心裏不痛快,怕你憋出病來。我看不過去,這才主動說代他來瞧你。」
嬤嬤躊躇了片刻,無奈地嘆道:「問過了。淑妃娘娘的兩名侍女,根本不認得血燕。這事兒……哎,且再查著吧,淑妃娘娘也多想想,平素還有哪些人可以進娘娘卧室,保不住有人心懷叵測暗地裡來了個偷梁換柱嫁禍江東也未可知。」
簡單得就像唐天霄用兩人的頭髮編成的同心結。
如今可淺媚只以下人之口置身事外般朗朗說出,沈夫人不由一身冷汗。
內侍唬得忙道:「淑妃,太後娘娘一向睡得淺,千萬低聲,莫要擾了老人家睡眠。」
其實他不像帝王,更像隨心所欲的江南文士,興至則對月飲酒,情來則攜美花下……那樣逍遙快活的日子,更勝神仙。
可淺媚睜大眼望向他時,他已低下頭,解下腰間素常佩的荷包,遞給她。
德壽宮正殿內,有談笑聲正隱隱傳出;等得了通稟,裏面才沒了聲息。
可淺媚聞言,哼了一聲,砰地關上窗戶,果然再不出聲了。
既收攬了人心,又討好了君王,順便把最有威脅性的對手放到自己眼皮底下,也方便從旁監視,或就中取利。
宣太后哼了一聲,道:「血燕之事尚未了結,你倒打算這樣糊塗過去了?那你怎麼向宇文貴妃交待?又怎能擔保日後不會再有毒害龍嗣之事?」
於是,那曾再三被唐天霄逾揚為「賢德」典範的杜賢妃,不時在屋子裡痛哭失聲。
唐天祺雙臂趴到窗欞上,嘿嘿一笑,「沒錯,所以我只能在宮裡四處走走,順路看看你了。」
哪怕身陷囹圄,哪怕前途莫測,只要他真的待她好,真心將她護翼在自己身後,一切必將迎刃而解。
從什麼時候起,她也開始和別的妃嬪一樣也在冀盼著帝王的目光,不但盼著他每日每夜陪著自己,甚至盼著他每時每刻陪著自己。
可淺媚甚至有點疑心,這嬤嬤暗中是不是受了誰的囑託,一定要找出替罪羊來,只是萬不能拉了她作替罪羊。
她轉頭望向臉上爬滿皺紋的嬤嬤,笑道:「嬤嬤說我是不是很聰明?連這個都能想得起來!」
可淺媚哽咽著冷笑:「嗯,寧淑妃用過的東西,我自是不配用。」
可淺媚低頭道:「那恐怕是宮中之人以訛傳訛誤會皇后了。怎麼許多宮人都勸我小心,說皇後娘娘手段厲害,當年寧淑妃受寵,她叫進熹慶宮一頓棍子下去,差點命喪當場。又道宇文貴妃懷了龍種,皇後娘娘后位不穩,這笑裡藏刀的,不知在打什麼主意呢!」
可淺媚聞言,抿唇望向唐天霄。
其實哪裡都是一樣的。
可淺媚壓著嗓子,用輕柔溫軟的聲線慢慢地答:「天霄,我是清嫵。」
「五年了!」
而那對花骨朵般的瑪瑙珠子依然通透,幽幽瑩瑩,似兩滴硃紅色的淚珠。
唐天祺摘了一朵牡丹,慢慢地在手中捻著,低聲嘆道:「謀害龍嗣的罪過,總得有個人認下吧?」
即便跑來看可淺媚這個被軟禁的妃子,看守的內侍也不敢阻攔,竟由著他們一內一外,隔著窗子說起話來。
「什麼東西?」
越過一道橫跨東西的蓮池,德壽宮已赫然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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