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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媚·戀香衾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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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記取鴛盟,暮暮復朝朝

第70章 記取鴛盟,暮暮復朝朝

而他只噗笑:「曉得你的小把戲。別做夢了,治不了你,朕也不用治什麼天下了!」
唐天霄皺眉道:「淺媚,你真的從沒感覺過不適?」
「今晚我要去明漪宮,只能白天陪你了。」
他怔了半晌,問道:「你這是瞧那屋子不順眼,還是嫌你這屋子地方小了?」
刑部尚書刑躍文雖然提供了更多可淺媚盜取兵防圖的證據,但驛館里的小卒並不能確認他所看到的那疊紙片便是兵防圖。
其後的一切,便已在唐天霄的掌控之中了。
鼻息糾纏間愛意纏繞,肌膚磨擦間慾望燃燒,窄短的軟榻便逼仄狹小得再也無法容納彼此的熱情。
「不希罕!除非你先讓人上一回夾棍,然後再喊我去踩!」
她盜取兵防圖后複製了還得再還回去,而當天整個下午她似乎都陪在唐天霄身邊,根本沒有時間複製兵防圖,更沒有機會還回去。
那些行刑的衙役下手甚是狠毒,一夜過來,她臉上的紅腫並沒有消,臉色會不錯?
東邊那間屋子,卻是當日寧清嫵所住的。
不用細問,靳七也猜得到他口中中的「死丫頭」是誰。他低聲應著,跟在他後面急急地走。
香兒扶出一隻尚有累累傷痕的手來,搭于案上,又用絲帕掩了,讓太醫聽脈。
可淺媚冷笑:「這皇宮別的能耐沒有,想『人在屋裡坐,禍從天上來』卻簡單得很!連我在這宮裡都快給人吃了,他們幾個言語不通,真的入了禁衛軍,沒兩天還不給人整得連骨頭渣兒都剩不下來?罷了,讓他們驛館獃著吧,好歹我還養得起他們。若他們再有閃失,我這個所謂的北赫公主大周娘娘都該羞愧得自刎謝罪了!」
話未了,那邊便傳來親衛的知會:「侯爺,世子,宮中傳下口諭了!」
靳七呵呵地笑,忙要去乾元殿預備命自己的心腹找藥水時,忽又扭頭說道:「皇上,可淑妃的確和當日的寧淑妃不一樣。」
唐天霄搖頭,「不是那個,好像……好像是皇後身上那香氣,哎……也不知是她從哪裡弄來的。」
可淺媚臉色有點蒼白,不太情願地回憶起那段經歷:「受傷之前所發生的事,我好像全忘光了。我甚至連爹娘的模樣都已經想不起來,連北赫話也不會說了。他們說救醒我后我就和瘋了一樣,眼睛和兔子一樣總是紅著,一直只知道要報仇報仇報仇,誰見了我都害怕……」
她軟軟地趴伏在床沿欣賞他的「美色」兼「春色」,得意地笑著:「我自是沒力氣再來一次了,難道你還有力氣再和宇文貴妃來一遭?」
「是。皇上當日待寧淑妃,沒有今日待可淑妃這般時時牽挂,事事經心;寧淑妃待皇上,也不像可淑妃這般言行不忌,親密無間。」
太醫開了藥方退下后,唐天祺以宗親的身份派人到宮中請旨,自己卻守在可淺媚床頭,拿了個小瓷瓶在她鼻前晃了晃,一種類似薄荷的清香飄過,可淺媚便覺頭腦立時清醒很多。
第二日,可淺媚知會了宮中總管,又找了卓銳親自去驛館幫檢點照看著,把她的嫁妝箱籠送進宮來。
唐天霄咬牙切齒道:「仗著我讓你,越發想爬我頭上了?呆會如果你還站得起來,我便讓你在上面罷!」
可淺媚嘆道:「其實我餓得很。牢里的東西根本吃不得。」
的確輕了點,連太醫都清晰地看到,唐天霄話音剛落,另一隻受過傷的手貓爪一樣飛快探出,不客氣地撓到至尊無上的大周皇帝手背上。
想起此刻那個他記掛著的女子也正心心念念地等著他,他的心胸也驀地開闊,唇角不覺溢出一抹溫柔淺笑。
他叱道:「什麼多年心愿?就你是聰明人,居然成了朕肚子里的蛔蟲了?」
可淺媚眼睛一亮,興緻勃勃和他確認:「當真?」
這時靳七卻驀地睜大眼睛,盯著唐天霄在陽光黑亮閃光的髮際,忽然驚叫了一聲。
可淺媚很是體貼地說道:「其實我也只是放了幾個箱子進去,並沒動別的。不過你還是少進去罷,快夏天了,那裡總沒人住,只怕會有毒蛇呀蜈蚣之類的爬進去,給咬一口可不是玩的。」
她低吟著去扯他的衣帶時,他誠摯地說道:「太醫說,吃他們開的葯,最好保持心情愉悅。」
他輕輕答道:「天霄必不負你。」
靳七給他一叱,忙縮了脖頸,便匆匆跑了開去,再不肯接言了。
「啊!」
好言安慰幾句,看著沈皇后眉宇漸展,他才放心地笑了笑,轉頭離開熹慶宮,去怡清宮探望「小產」不久的寧淑妃。
唐天霄頓住了扣衣帶的手,恍然大悟道:「敢情你……」
唐天霄心道,如果那屋裡出現了這些玩意兒,多半也是這位小祖宗鬧的把戲了。
唐天祺聞言大笑,庄碧嵐亦是莞爾。
「沒有,皇上並未賜給過她。何況淑妃不喜用這些東西,連脂粉都用得少。」
她不想吃虧,他也不想吃虧。
太后震怒,皇帝震怒,徹查的旨意一道接著一道,把諸宰輔和刑部、兵部、禮部等衙門催得雞飛狗跳。
唐天霄說著,又去撓頭。
不過,男人有必要和圖書和女人比誰長得更漂亮嗎?
隔了錦被,他溫存地又將她抱了一抱,才起身離去。
即便他輕浮著,佻達著,卻依舊是另一番風流俊美。
太醫相視一眼,忽又上前稟道:「皇上,臣等為淑妃娘娘診脈多次,發現淑妃娘娘身體還有一處不妥,不知當不當講。」
朝中重臣給折騰得頭重腳輕惶惶不安之時,卻是唐天霄最安樂的時候。
靳七覷著他的臉色,「皇上近日到過什麼腌臢地方去嗎?」
「我臉色不錯?」
他的面龐微紅,鼻尖沁著細密的汗珠,鳳眸卻格外清亮,捕捉著每一個微小的動作誘出的她的反應。
可淺媚攬了他脖子,愁眉苦臉道:「哎,可如果不吃藥有一天變成傻子怎麼辦?到時讓皇上老是對著個傻子,大概比蹲大獄還難受吧?」
可淺媚笑道:「皮外傷好得快,只這兩根手指,太醫說骨頭有點傷了,得好一陣才能長好。——哎,若是抓不穩鞭子,那可如何是好?」
鏡中的女子還是昨晚唐天霄綰的髻,半歪在腦後,果然不甚好看;
唐天祺詭笑道:「哪用懷胎十月?今天晚上就可以流掉了!好在你臉色不錯,連妝扮都可以免了!」
唐天霄擠在榻上坐了,輕輕幫她揉捏著,說道,「你也該安生些,別只想著怎麼玩鬧怎麼教訓人。真要玩鬧時,日後朕有的是機會悄悄帶你出宮溜達,千萬別在宮中生事了,知道不?」
而他也似沉醉於她的那片氤氳里。
臉色自是不用操心的,青一塊紫一塊,肯定難看,不管是得了絕症還是剛剛小產都不會看出什麼名堂來。
笑得顫動的被子忽然不動了,空氣里靜謐到只聽到唐天霄的呼吸,還有窗外老榕在夜風裡颯颯地響。
難道她還打算再來一次,把他壓在下面?
可淺媚的推拒不覺失力,衣帶便被抽開,單薄的絲緞衣衫滑脫至肩下,然後便某人靈活的手指輕易挑開,袒露出春色無邊。
「我也讓你踩一回?」
他甚至也想到了可淺媚身畔無人服侍,調了乾元殿自己身邊的兩個太監、兩個宮女前來侍奉。
兩名太醫進來,只聽綉了綠葉紅花的折枝木芙蓉天水碧絲帷后,有女子吃吃的輕笑和男子的低語悠悠傳出,忙上前見了禮,站在一邊不敢則聲。
庄碧嵐淡淡一笑,也不答話;唐天祺卻似有點不自在,皺了皺眉轉開話題:「這裡是大理寺官衙,並無女子,到哪裡找人幫她洗臉?不然我讓人去我府里先傳兩個過來服侍罷!」
他打量著這間新整理出的卧房,果斷轉移話題:「不是讓人把你瑤華宮那邊的東西都搬過來了嗎?怎麼感覺還是空蕩蕩的?」
——按庄碧嵐等人的實地考察,那麼遠的距離,就連是不是春宮圖都沒法看清。
唐天霄慍怒,瞪了他一眼。
自從獄中彼此敞開心扉說了那許多話,兩人之間再無隔胲。
靳七遲疑,許久才低聲道:「皇上,皇后以及德妃、賢妃所用的那種香露,也是皇上所賜。以前皇上說過多次,這香味極好聞。因此用完之後,她們都曾遣人向奴婢要過。奴婢問過皇上,皇上說,她們要,只管給,不用再問。」
「哦!」
他不答,蓬勃欲出的慾望暄囂著奔突著飛快嵌壓而入,近乎粗暴地貫穿,深重而有力。
可淺媚的確不是寧清嫵。
正待告退時,絲帷忽然一動,卻是唐天霄撩開一角叫住他們:「且別走。朕問你們,不是說有兩根手指骨頭受了傷,日後還能照舊彈琴使鞭子么?」
唐天霄道:「行,閹了當太監,全弄些來都行。」
卓銳笑道:「文書房自有管事太監一樣樣記下再送過來,這裏陳總管也會核對,還怕少了什麼不成?」
「這可奇了,東西變少不奇怪,還能多出什麼來?」
「這個,臣不敢妄下論斷。若淑妃保持目前這種狀況倒也不妨,但萬一瘀血轉移到別處,那可就……」
可淺媚已能舉起手,遂合在掌心裏自己深深呼吸著,笑道:「果然好聞。不過……你們這主意行嗎?懷胎十月後,我到哪裡找個皇嗣來?」
將她的雙腿拖向自己時,可淺媚喘息著向她拋媚眼:「到床上去罷,我要在上面。」
心情愉悅,是這意思嗎?
唐天霄每日都過來看望一兩回,看她把北赫帶來的衣飾和玩物攤了一地,忙亂得不堪,不過負手看了笑笑。
宮人們曉得這帝妃二人在房裡做著什麼好事,自是不敢打擾,因此房中並未掌燈,黑乎乎的一片;但院子里的宮燈已經燃起,昏黃的光線薄薄地穿透了霞影紗,落在他挺立的身影上。
可淺媚嘖嘖道:「你怕我再去教訓那個公雞皇后呀?」
他走過去,抓過她的手細細察看著問道:「看來恢復得還不錯。這會兒還疼嗎?」
——他有著當年的一段心事,所謂的高高在上獨一無二,在他看來已是某種讓他痛失幸福的詛咒,不如不要的好。
他並不在意自己的放縱。
熱烈之後的餘韻亦是溫柔,他們滿漲于彼此的懷抱。
可淺媚點頭道:「呀,原來寧和圖書淑妃長得就跟花貓一個樣呀?」
宮女們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了熱水來為可淺媚洗臉。
絲帷拂動,外方淺淺的光影靜靜地飄入,漾在他動感十足的健實軀體上,熱烈而狂放。
唐天霄明知她在為枉死的突爾察氣憤,沉默片刻,拍拍她的肩道:「放心罷,不會再有下次了!」
安胎藥被人動了手腳,太醫院派來負責煎藥的夥計哆嗦著開始不肯承認,後來說是沈朝旭抓了他全家相脅逼令換藥,再後來又說不是沈家,然後被人發現縊殺于大理寺牢房之中,據傳是自殺……
他低頭咬了咬她的唇,嘿然道:「原來你還是另有打算呀?我可又上了你不大不小一個當了!」
她沒說信,也沒說不信,但他似乎也不需要她說。
可淺媚努一努嘴,道:「我讓人搬在東邊那間屋子裡了。」
她的臉上已經消了腫,恢復了往日的明麗嬌美,一雙杏眸的確又大又亮,絕不是唐天霄那種略顯狹長的鳳眸所能比擬的。
靳七莞爾,卻問道:「那還要不要去抓十個八個虱子來了?」
乾元殿小太監小福的福氣不大好。
「沒有。」
她把腦袋縮到錦被裡,嗡聲嗡氣地笑道:「明明是你招惹的我……」
「虱子?」
可這一刻,他像高高在上的皇,只想看在蜿蜒在自己身下輾轉反側的女子俯首稱臣。
「頭部受創?」
唐天霄瞧著四下無人,低聲道:「到了教訓她的時候,自有我去教訓,還有那些讓你吃了虧的,早晚幫你討還回來,如何?」
他緊握她的手,低嘆道:「朕就說怎麼沒聽你提過小時候的事呢,原以為是怕提起死去的親人傷心,卻原來……」
唐天霄也聽過她這段經歷,卻不曉得她受過這等重傷,忙問:「難道不曾用化瘀之葯嗎?」
唐天霄卻不識得,問:「這是什麼蟲。」
可淺媚隨口答著,忽然又躊躇,「不過……」
由情而欲,是人傾盡一生無法填滿的溝壑,就如人傾盡一生無法遏制自己對於愛人的貪慕。
可淺眉聞言,抵觸之意更濃,「你……我不希罕,你慢慢陪你的那些皇后、貴妃去吧!」
唐天霄鬆了口氣,太醫卻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了:「那瘀血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臣等遇到過類似傷情的,即便能僥倖存活下來,多半也會成為痴傻之人。看來淑妃娘娘福大命大,才得上天庇佑呀!」
因淑妃目前體乏不宜挪動,令其先在大理寺就近休養,待略略恢復后再行入宮。
一盆盆的污水端出,一塊塊染血的巾帕扔出……
唐天霄猛地想起獄中那一夜,以及當時可淺媚說過的話。
唐天霄點頭道:「有道理,有道理。可怡清宮並不小吧?兩側廡房加上後院那些屋宇,怎麼著也夠你放嫁妝了吧?有必要放那裡去嗎?我瞧著就是你小心眼,看那屋子不順眼!」
唐天霄笑著去扯了扯被子,沒能扯開,沉默了片刻,隔了被子柔聲向她說道:「如果我說,和你一起后其實我再也沒碰過別的妃嬪,你信不信?」
只有這拋卻一切的放縱讓他自己變得如此鮮活而真實,連之前的二十多年深入骨髓的骯髒和虛偽都似在縱情的汗水中被蕩滌得乾淨。
可淺媚笑道:「我是嫌這屋子地方小。我本有一堆兒的嫁妝從北赫帶來,總是你小氣,只讓我住在瑤華宮那麼一丁點大的地方。如今既然有了自己的宮室,自是要把我那些嫁妝都搬進來,到時這屋子不就嫌小了?」
她的目光飄浮著,生生地打了個哆嗦,顯然也不願意回憶那段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的恐怖經歷。
太醫應了,等了半晌,見唐天霄未駁回,也便恭謹告退,到外面開藥方去了。
至於素常所用之物,卻是直接從瑤華宮中搬來的,唐天霄一眼便看出少了許多箱籠,卻再沒想到搬到那間屋子裡去了。
嚴絲合縫緊貼的身體以外,唇和手也只在她最敏銳的曲線間流連往返,從容卻貪戀,愛不釋手,情難自禁,似永不能饜足。
還給豬頭女子壓在了身下……
而可淺媚只是安穩地在大理寺住了一夜,第二天更安穩地住進了她嚮往已久的怡清宮。
「這……根據淑妃娘娘所述,她所做噩夢,應該是瘀血鬆動后回憶起部分被滅族的情形,太過驚恐緊張所致。如今時日久了,淑妃娘娘又已報了仇,若能保持心情愉悅,便是再回憶起當年情形,也不至於反應太過激烈。」
他要做她的皇,他要佔有的天下首先便是她的心,便如此刻,他的心亦已被她佔滿。
她掐著他肌理緊密的後背,試圖讓他在痛楚之際把鉗制略略放鬆,可他似乎並未感覺出絲毫的不適,又或者是侵佔和掠奪的快|感掩蓋了那點微不足道的小小疼痛。
血燕案、兵防圖案繼續由刑躍文會同唐天祺、庄碧嵐查證,只是不許驚動淑妃。
許久,可淺媚的神色還是不曾恢復過來。
她說著時,忽覺出唐天霄撫著她腰肢的手掌漸不老實,忙推他道:「喂,這是白天……」
血燕的確是可淺媚送的,卻被鄭https://www.hetubook.com•com賢妃的心腹侍女調了包,因此淑妃無過失,賢妃督導無方,扣一年脂粉銀,禁足於瑤華宮。其侍女杖殺。
「用過,當時曾吃了好多天化瘀活血的葯,開始還不妨事,後來幾乎每天都在做噩夢,還連著好多天發高燒,七……哦,我母后便讓暫停吃那葯,這才緩了過來,從此再也沒有理會過。這些年一直好好的,我還猜著是不是我常年習武,瘀血早就自己化了呢!」
兩人正談論間,外面有人通稟,說是太醫請脈來了。
她的唇已被蹂躪得紅腫,聲音亦是輕細無力,但他從沒覺得自己的名字能被人喚得這般悅耳好聽。
一時眾將領和兵部諸員給鬧得雞犬不寧,人人自危,朝中亦是流言四起,癔測紛紛。
庄碧嵐已走了進來,輕笑道:「侯爺,你別逗她了,趕快找人過來幫她洗下臉才是正經。瞧著這跟花貓似的!」
這天,他剛在朝堂上斥責了大將軍沈度、兵部尚書周紹端辦事不力,才致機密外泄,白白害了淑妃滑胎,讓元兇逍遙法外,一轉頭又令人捧了兩匹江南新貢的絲綉,親自送往熹慶宮,看望受驚生病未愈、復添心悸之疾的沈皇后。
唐天霄嘆道:「你既曉得我心思,還說這些醋話做甚?」
可淺媚聽他口吻中頗有些悵然之意,上前便摟了他的腰,笑道:「我倒是沒瞧那屋子不順眼,我就想著你一個人到那屋子裡睡著實不順心。難道你不覺得,若我們兩人在一起,即便呆在牢獄里也比一個人呆在那舊屋子裡快活嗎?」
那段陰暗的日子紛至沓來時,可淺媚彷彿光想著便疲乏得渾身無力了。
看來那裡的軟榻,再也睡不得了。
雖然他指證的那天,靳七的確曾經打過盹,但靳大總管後來突然想起,當天晚上皇上又曾進過東暖閣,並翻看過兵防圖。
七公公是皇上一天也離不開的心腹太監,沒有人敢指責七公公作偽證,於是小福便沒福了。
唐天霄道:「你自己滿宮裡瞧瞧,除了幾個御前行走的親信護衛有時會跟著朕偶爾走到後宮來,還有哪位娘娘在自己宮裡養侍衛的?真要入宮時,可以安插在禁衛軍里,不過只能住在皇城外圍的角樓里。」
「是。」
每一處毛孔都似在垂泣,在呻|吟,在吶喊,以熱烈歡迎的姿態。
可淺媚悻然,「哼,我便曉得你小氣……其實我也只是逗逗你。」
她眼淚汪汪地求饒。
唐天霄久歷沙場征戰,見慣血雨腥風,也已聽得有些脊背發冷。
靳七嘿嘿笑道,「恭喜皇上了,這也算是多年心愿,一朝達成吧?」
唐天霄的頭皮不再發癢了,卻開始發麻。
她聲音低若蚊蚋:「那麼……」
「五年前?」
「我不要在下面,臟髒的,說不準有什麼虱子跳蚤之類的……」
可淺媚卻無心調笑,出了片刻神,忽道:「其實我真的很想記起父母長的什麼樣。後來我問過很多人他們的模樣,卻都只記得我父王是個很高大英偉的男子,凹目鷹鼻,騎術精奇,箭術高超,可惜根本沒人記得我母親是什麼樣的。我長得並不像父親,很多人猜我母親可能是個很漂亮的漢族女子,才會生了我這麼個模樣的女兒來。」
連攀援都已無力,她耷拉下手,如失了水的魚般扭動在錦衾之上,細細的呻|吟轉作了哀哀的求恕,身體卻已如剛被春日里蓬勃的細雨浸潤過,明媚地舒展,卻在和她身體並不成比例的粗大的充斥里痛楚地收縮。
唐天祺見卧房外都是自己帶來的親信守著,低聲向她笑道:「淺媚,我這玩意兒的氣味,比庄世子的好聞多了吧?」
他低低地叱罵,重重落下的親吻很是粗魯,素日的尊貴都雅拋到了九霄雲外,無賴般的輕浮佻達倒是十成十地展現出來。
太醫一見裏面之人是唐天霄,忙又跪地見了禮,才答道:「近日不宜太過用力,但再隔一兩個月,便是使鞭子應該也不妨事了。」
唐天祺已找了面鏡子,照著她的臉給她瞧,「你看你這模樣,扮小產不用化妝了吧?」
如果這一刻死去,連死亡也會甘之如飴。
可淺媚幾次說了要搬過來,他不想拗了她心意,便讓人把正殿西側原來用於看書喝茶憩息的屋子辟了出來,朱漆門掛水晶簾,金磚地鋪紅錦毯,玳瑁榻懸流蘇帳,其餘桌椅案幾、螺櫃獸爐,亦無不精緻蘼麗。
「可不是么!便是少了兩斛明珠也未必能讓我少一塊肉,可萬一多了張兵防圖什麼的,可就能要了我的命了!」
他正撿起地上的衣物,一件件地披到身上,薄夜勾勒出健美流暢的軀體線條,連披衣的動作都優美得無可挑剔。
和可淺媚落胎之事一樣,血燕之事和兵防圖之案同樣經歷了由簡單而複雜,又由複雜而簡單的戲劇般的過程。
可淺媚的臉色不大好,乾笑道:「沒淘氣。那一年可燭部被大菀部偷襲,我爹娘也許還有祖父叔父什麼的,上千的族人,全死光了。我不曉得我是怎麼活下來的,醒過來時給北赫李太后的人救了,一身都是傷,https://m.hetubook.com•com養了三四個月才好。當時北赫大夫也說我腦中有瘀血,我昏迷的時候都擔心我活不了。」
而太醫也在此時改口,說淑妃娘娘身體虛弱,胎象不穩,可能是受驚過度引起的落胎,與人無尤。
這話已極是明了,案子要繼續查的,但可淺媚是不能動的。
「什麼如何是好?」
「我想也是。就是北方的女子也沒幾個有你這樣纖巧的個兒……」
他抬眼望向太醫,「這瘀血若不除去,打不打緊?」
可淺媚鬱悶。
可淺媚搖頭道:「沒吧?倒也沒覺得頭疼過。」
他的手指沿了她背脊的曲線緩緩往下游移,熟練地滑落,輾轉著,逗弄著,似是愛撫,又似是蹂躪,讓她顧不得去領會太醫的意思,只在他有力的鉗制下失控地掙扎著,偏偏又攀緊了他的臂膀迎合著,喘息越來越濃重,眸光氤氳一片。
唐天霄也不希望她把自己當作皇帝般高高在上獨一無二地對待,反而喜歡和她這般自在相處。
她怎麼覺得昨晚是自己蹂躪糟蹋了這位高高在上的俊美男子?
唐天霄怔了怔,道:「難道她活蹦亂跳的,還會有甚隱疾?講來聽聽。」
眼見前面已是怡清宮,唐天霄忽又頓住腳,向他吩咐道:「快去幫朕找藥水來,趕快把那玩意兒滅了。在朕頭上還可撓一撓,若爬到了淺媚頭上,她雙手沒法動彈,豈不是一整晚都會纏著朕幫她抓頭皮?」
當下香兒、桃子過來,把她扶到軟榻上卧了,垂下簾帷擋了,方才喚太醫進來。
她每一寸肌膚都似閃動著玉石月輝般柔靜卻誘人的光暈,迷亂了眼神,更迷亂了心神。
唐天霄忽然覺得自己那可憐的被人算計上的手指一陣發緊,不由白了她一眼。
抱著個又臟又臭臉腫得跟豬頭般的女子睡覺,本來就該有些噁心了,何況還曾那般親昵……
可淺媚疼得一聲低呼,模樣哀怨無辜。
他微笑著用錦衾裹起她,將她擲到鬆軟的床上,用手指刮她的鼻子,「難道你還能再來一次?給我乖乖睡會兒罷,不用起床了,呆會我讓人送床上來給你吃。」
「你這妖精,怪物!」
太醫道:「不是隱疾,而是頭部受創引起的腦部瘀血。臣等數人議論了多日,一致認為這類瘀血可能會讓淑妃娘娘玉體違和。」
靳七沒答話,小心地踮起腳,從某根被他捋亂的髮絲上捉住一個正積極活動著的小小生物。
滾燙的舌尖帶著濕意由她的唇一路往下滑動,所過之處,毛孔聳然張開。
「不過什麼?」
他一把拖過錦衾,連同她一起傾到地面,動作開闔縱橫,出入窮奇,求的是情致悠遠,極妙參神。
唐天霄摩挲著她的手指,用指尖的繭意為她緩和傷口愈合時的刺癢,向她笑道,「你還可以拿了鞭子打人呀,看來這夾棍上得還是輕的了!」
「那麼你還是不要做夢,要做夢也得再長高長壯些再做夢。」
他大步走入了怡清宮。
唐天霄再往前走幾步,怡清宮已在跟前,隱隱聽得裏面笑語陣陣,連老榕樹深濃的翠意都是釅釅的,別有一番夏日的華美風致。
小娜、暖暖不太懂得宮裡規矩,但唐天霄這幾年也有些日子會在怡清宮住著,因此頗有幾個細心宮女,等可淺媚入住后,唐天霄便把其中的兩個得力些的宮女指過去貼身服侍著,一個叫金瑞香,一個叫李櫻桃。可淺媚嫌叫著拗口,只稱作香兒、桃子,喚得快時,就成了「香桃子」了,正好此時恰是桃子成熟時節,聽著倒也頗有趣味。
二人見有人照應,外面又已將耳目安插完畢,遂吩咐幾句,告別而去。
「嗯,別讓她碰著。」
兩名太醫輪流聽了,商議一番,才回道:「淑妃娘娘玉體漸痊,只待指上傷疤愈合,便再不妨事。臣等前兒開的葯,若高興可以再吃一兩日,若嫌苦了,就此不喝了也沒關係。」
半個時辰后,可淺婿滑胎的消息就和可淑妃懷孕的消息一樣迅速地傳遍皇宮內外。
可淺媚嘆道:「我倒不怕少了什麼,卻怕多出什麼來。」
唐天霄掰著指頭,「你十二歲吧?那時候你在哪淘氣了?」
「逗我?」
但她道:「開幾帖葯先吃了試試罷!若再做那些見鬼的夢,我不再吃藥就是。」
幾道清晰的淺紅痕迹劃過,唐天霄卻只向帷內那人溫存而笑,親昵的神情分明只將這樣的大不敬當作了愛侶間的嬉戲。
可淺媚打了個寒噤,忽失聲道,「難道是五年前那團瘀血還沒化了?」
宮女給可淺媚臉上塗著清涼芳香的藥膏時,可淺媚忽然想起,只怕昨晚唐天霄過得極委屈。
該是他的,他將牢牢握住,便是傾盡全力,也不鬆開。
寧清嫵的眼裡開始只有庄碧嵐,後來只有唐天重,卻從來不曾有過他。
「哎,如果太醫的葯能只讓我想起和父母家人快活的事兒就好了……不然看到別人一家子和和睦睦時,心裏總是覺得空落落的。」
一聽她提「牢獄」二字,唐天霄只覺頭皮立刻癢得難耐。
夜色把水晶簾的璀璨光影點點滴滴地灑到那對年輕的軀體上時,他們https://www.hetubook.com.com彷彿被高高地挑入某個虛空的世界。
唐天霄猶豫道:「若你實在很怕想起那段日子,就別吃藥了吧!給人滅族……嗯,其實不如想不起來的好。李太后讓你斷了葯,應該也是這意思。」
久久地,相擁住的兩人一動不動,寧願這世界永遠停留于這一刻。
唐天霄的俊秀面龐彷彿被夕陽的餘輝渲染得紅了,黑眸卻在那紅暈中瑩亮而局促。
可淺媚聽到唐天霄在門口喚她,也只懶洋洋地在軟榻上應了,並不起身相迎。
可淺媚嘿嘿笑著也翻了翻眼睛,道:「別和我比眼睛,我眼睛比起你來絕對又大又好看!」
這是人心,這也是人性。
因那些據說是從突爾察身上搜出的兵防圖以江水以北的兵力分佈為主,唐天霄開始懷疑這份圖根本不是根據乾元殿里的正本兵防圖所繪,而是兵部衙門或駐守北方的將領中有人勾連北赫,下旨清查並鼓勵相互舉報。
「許久沒和她們一處,倒是忘了……」
「不過我連這事都記不大清了,每天好像都在做噩夢,總是在給很多人追殺,四處是血,火,和慘叫……後來太后借我五千騎兵,讓我報了仇,我才慢慢恢復過來。只是十二歲之前的事,再也沒能想起來過。完全清醒過來后,我都想不明白我當時哪裡來的那麼深的恨,砍起仇人的腦袋來比切蘿蔔還輕鬆,看他們腔子里噴出血來我興奮得發抖……」
太醫忙道:「淑妃請往遠里想。應是多年前的舊傷了!」
卓銳心領神會,曉得她自此也防範得緊了,倒是輕鬆一笑,自是幫忙照應不提。
「你也踩了我的傷手,這怎麼說?怎麼討還呢?」
唐天霄怔了怔,道:「朕早就說了,她們兩個並不像。」
晚間有人送入在廚房裡煎好的安胎藥,然後半個大理寺都聽到可淺媚的痛呼和宮女太監們的驚叫,連剛走沒多久的太醫也在一柱香的時間內被叫回來。
漸漸平緩下來的呼吸里,忽然傳來可淺媚嬌怯般的細語:「我喜歡你,唐天霄。」
一片靜謐的黑暗裡,甜蜜如百花在巍巍一顫間盛展,頃刻鋪滿大地,燦若朝華流溢。
宮女一邊領命預備飯菜,一邊答道:「皇上令我們過來時,第一句話就是快把娘娘的花貓臉洗一洗。」
他待她素來親厚,私底下從不以「朕」自稱。
「若再用藥,會不會再次做噩夢、發高燒?」
他不會讓她變成第二個南雅意。
據說,嘉和帝唐天霄聞說可淑妃有孕,也是欣喜異常,只因這日謝德妃生辰,喝得有點薄醉,所以並未出宮來探,卻傳下口諭,即刻打掃出怡清宮來,好讓可淑妃搬入靜養。
唐天霄忍不住又撓頭皮,嘆道:「傻了也沒什麼不好,把你直接鎖在宮裡,也免得你一張嘴一根鞭總想著惹是生非呢!」
唐天霄便沉吟不語。
才走了幾步,唐天霄便在宮外的荼蘼花架前站住身,不耐煩地抓撓著自己的頭皮,嘆氣:「剛洗過頭,怎麼還是痒痒?熹慶宮裡那香氣,朕聞著就不舒服,不會是給那香味刺|激得頭上長疹子了吧?」
靳七看著他撓頭的手,乾笑道:「皇上,這……這是虱子。」
攤在掌心讓唐天霄看時,不過是比芝麻還小的某種爬蟲。
於是,她天真的反擊遭遇他迅猛兇悍的進攻時很快潰不成軍。
在被刑訊是不是有人主使他作偽證時,他忍受不住折磨而服毒自盡。
而一直不曾清潔的面龐不但污痕片片,而且腫大得把鼻子眼睛都擠到了一處,嘴巴腫得快像沈皇后那令人掃興的厚唇了。
好在兩情相悅的戰爭,從來沒有輸贏,只有快樂。
可淺媚整個身體都似被他漲得滿滿的,水光瀲灧的黑眸已迷亂失神卻努力想顯出不屈,那種幼稚的傲慢讓他好氣又好笑,更是迫不及待地想將她徹底摧折于自己的身下。
可淺媚的眼裡,卻只有他,唯有他。
——小福所見到的,是可淺媚在翻找兵防圖,而不是在抄寫兵防圖或放回兵防圖。
自她離去,那屋子一直維持著原樣,唐天霄心下蕭索之時,便常常一個人過去住上一宿。
靳七笑道:「應該不會吧?那宮裡熏的香料,可是皇上欽賜的,和乾元殿所用一樣,都是東海所產的龍涎香。」
唐天霄終於想起來,臉色微微變了變,慢慢往前走著,忽轉頭問道,「這香露淑妃沒用罷?」
對沈度再不滿,對宇文貴妃、可淑妃再寵愛,他始終沒忘記向天下昭示他們的帝后情深。
唐天霄納悶了,「淺媚,他們誰打你頭了?」
可淺媚便和他商議:「我瞧著這宮裡好人不少壞人更多,能不能把我那些北赫武士安插幾個到怡清宮裡來?」
唐天霄忙問:「怎麼了?」
再旖旎蕩漾勾人心魄的話,此刻卻只能讓他渾身都癢了起來,怒道:「去抓十個八個虱子來,放那死丫頭身上去!」
查出的結果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想到不知多少個外來的小生物正在自己頭髮里生兒育女,他煩亂地將她推開,抓著頭無奈道:「罷了,罷了,由得你罷!——其實我也只不過想放著做個紀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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