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第二十二章 陳雨的決定
陳明行搖了搖頭，說道：「你以為我這麼做只是想搏一把嗎？靜海建總目前的困境，麗景有著脫不開的關係。張楷明捲款出逃，麗景不承擔下來，靜海建總會立即瓦解，靜海建總垮掉，麗景永遠都別想在靜海站直了說話。但是靜海建總的問題積重難返，以麗景目前的狀況，無法解決，所以我才出此下策……」陳明行微微嘆了一口氣，「這件事要拖多久，就要看他們想怎麼懲罰麗景了，這件事，你放手吧，讓你小叔去跟聯投交涉。」
在新博的一系列投資，包括新博硅業二期、包括原料硅生產、硅棒鑄碇、硅切片等項目在內的新的硅業公司、青龍湖大道項目，還有在靜海地標建築上的投資，使得聯投在星湖實業、天星湖輸送巨額利潤之後，仍然感覺到巨大的資金壓力，雖然這些項目的展開，資金壓力會越來越大。
「你的意思呢？」方楠現在看不見林泉的樣子，有些揪心。
林泉眉頭跳了跳，說道：「平淡無奇，沒有什麼意外的，或許第二次消息會比較有爆炸性，差不多到點了，老季在樓下等我，我沒有時間陪你們再等下去……」單原還想打開電視看靜海建總的新聞發布會，卻見林泉意興闌珊的離開，也有些掃興，讓工作人員回到各自的崗位上去。靜海建總有什麼動作，不可能瞞過聯投，南投目前是靜海建總最大的債權人，已經實行監督職責，已經派員常駐靜海建總總部大廈，監察公司的財務與運行情況，今天的消息只可能是作為大股東麗景單獨宣布的消息。
方楠在徵詢林泉意見，已經與麗景洽談財務層次的問題，單原曾經進入靜海建總董事會將近一年的時間，加上楊得志更是在靜海建總擔任好幾年的高級行政人員，對靜海建總的情況都不陌生，再加上麗景也著手準備破產清算的審請，所以財務層次的清查都不困難。
方楠遺憾的嘆了一口氣，心想林泉還是一個讓人揪心的男人，看上去比誰都堅強，其實呢？或許性格太相類的人真的不適合在一起。
證投公司的工作人員似乎給陳雨通過電視屏幕宣布的消息驚嚇了，短時間都集體喪失了判斷力，一起看向單原。
零四年過去的第一個星期一，證券市場迎來零五年的第一天，惹來無限風雨、股價跌破一元一直無法抬頭的靜海建總停牌一小時發布公告。
零四年四月，證券市場的平衡力量德隆系崩潰，大盤悄然無聲跌破市場公認的鐵底，國內證券市一片悲歌。國內的證券市場是一個被情緒與政策控制的市場，政策面還沒有暖風吹來，市場情緒日益悲觀。
對於證券投資基金來說，最悲觀的市場意味著最大的投資價值，最樂觀的市場卻意味著更大的風險。
https://m.hetubook.com.com經過這次註銷，原張楷明出逃轉嫁給麗景集團的股權比例由35%提升到53%，5.2億的債務不變。
「我能知道聯投有什麼續建麗景世紀城的方案嗎？」陳明行看著林泉，靜海新晉的青年巨富，有著傳奇一般的創業人生，也是這個權力遊戲中的新貴，一直沒有機會這麼近的去審視他。
單原清楚聯投不會對靜海建總目前的困境坐視不理。聯合證投目前大舉吸納靜海建總，便是等聯投出手解救靜海建總之後牟取最大的利益。
林泉計劃拿囤積在法蘭克福的高純硅做抵押，籌集三到四億的美金。
林泉搖搖頭：「談什麼續建方案還太早，目前只有先解決財務上的問題，總裁不能總讓債權人堵在辦公室里什麼事都做不了，這個問題不徹底解決掉，什麼續建方案都是空中樓閣？」
沉默了很久，陳雨忍不住問：「爸爸真的一直都不知道星湖與聯投的關係？」
林泉聲音低沉，此時的他已經沒有多餘的情緒，聲音很平靜，似乎以前的事情對他已經沒有什麼影響，一付公事公辦的樣子：「麗景集團目前擁有靜海建總53%的股份，市值5.7億，聯投願意替麗景承擔5.2債務，但是麗景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
九點鐘，方楠下到七樓，單原問她：「林總怎麼還不出現？」
張濤在股市雖然損失了不少，但是也不用跳樓了。
「我問過他，他說大盤指數刺穿前期斷定的鐵底，就算有新年新氣象，也不過迴光返照，市場情緒一時半會不會轉變過來，他看不看，意義不大，關鍵還要你們這些專業人士的分析。」
關鍵是在於麗景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
在相當長的時間里，證券部只是林泉用來狙擊靜海建總的工具，也為併購靜海電氣發揮過重要作用。
正待單原準備邀方楠到辦公室談論事情的時候，靜海經濟頻道播出靜海建總新聞發布會的現場場景，方楠將手環抱在胸前，站在那裡注視著屏幕，等待靜海建總實時發布公告。
林泉回到靜海卻抱怨說：「麗景表決心可以，但是時機不好，讓證投少了許多底部吸貨的時間，現在吸納，成本比早先高了五六成……」方楠見林泉有心情說這種沒心沒肺、欠奏的話，說明他的心情不錯。希望今天的見面，能有一個好的結果。
麗景註銷靜海建總34%近四千萬股的股權，這部分股權所代表的價值自然就轉移到其餘66%的股權上，每股理論價值提高51.5%。
「靜海建總會很有可能公布新的代理管理層名單，但是他們向證監會申請一天的停牌，就表明新的代理管理層可能會同時宣布影響重大的決定，靜海建總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次消息真的封鎖得很緊，想破腦袋也猜不透啊。」
推開窗子，冷空氣竄進來，讓室外的冰涼一激，心裏的煩悶滌盪一空。陳雨在此之前，從未接觸過集團事務，這大半個月來，剛剛理出個頭緒。對於她來說，這段時間的忙碌與疲憊倒可以稍減內心的傷感，不過感覺還真累啊，想象不出林泉如何能幾年如一日的進行如此強度的工作。
「麗景世紀城項目背負三十七億的巨額債務，就算聯投向靜海建總注入5.2億資金，也無法徹底解決靜海建總的財務問題，在聯投接手靜海建總的問題上，其他債權人一定會要求南投迴避表決權！」陳明行分析道，「聯投沒有一份切實可行的方案，如何說服其他債權人。」
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拿出一看，是顧曉玲的電話，接通之後傳來顧曉玲興奮而響亮的聲音：「麗景將單方面宣布註銷陳雨名下的靜海建總34%的股權，首度承認麗景集團應為靜海建總現在所遭遇的經營困境負責任，應為一系列事件給股民造成的巨大損失承擔責任……」
單原拍拍腦袋，指著身後的工作人員，說道：「我這裡有六個博士、二十七個碩士、七個本科生等他指導工作，他倒是不急啊……」
單原笑了笑，請林泉坐下，股市還沒有開盤，不過關於靜海建總的公布消息終於提前十分鐘通過電話傳了出來。
這一周半的時間里，靜海建總的股價掛出六個漲停，在六個停漲之後，靜海建總並沒有公布有關世紀城續建的實質消息，終於讓市場發生一些遲疑，但是股價已經拉回到去年中期水平，開始在一元五左右徘徊。
零四年，聯合新能源的光伏電池與組件產值達到三十億。零四年，光伏產業大爆發，整個行業的毛利潤竟然高達45%，負責歐洲銷售業務的歐洲分部截留聯合新能源的利潤近1.5億美金，在法蘭克福囤積高純原料硅。
方楠的速度很快，林泉從新博返回靜海，在方楠的安排下，林泉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接見曾經的靜海首富陳明行。
「啊！」陳雨詫異的看著父親，這是她人生第一次，父親用一種平等的姿態，卻說出這樣的殘酷的事實，「麗景本可以不用這麼舉步維艱，爸爸為什麼到了這一步，還想著要去搏一把？」
「你看靜海建總今天會出什麼公告？」方楠問單原的判斷。
「哦，他在家裡準備去新博的事宜，說好開盤時會到公司來看一眼再走。」
由此可見國內其他光伏廠商的窘境，就算如此，國內光伏產商還在不斷的擴張產能，可以預見，除了聯合新能源之外，其它光伏企業將因為缺乏原料硅而無法發揮全部產能，將造成巨大的浪費。
「我很好，你不用擔心，小雨能做這樣的決定，我倒是鬆了一口氣，大家都堅強的活著，不是很好嗎？」林泉在電話里聲音很輕，「聯投就由你出面吧，真是難為你了。」
「張權為什麼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陳明行緩緩的說，「他將耿一民、林泉看成跟他是同一類的人，在他的心裏，他從來就不認為耿一民還有什麼品德可言。別人都說我與張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但是我有一點跟張權不同，就算我一輩子沒做什麼好事，但我不會認定別人也不會做好事。林泉我沒有接觸過，但是耿一民，我跟他打過十幾年的交道，在他手裡吃過虧，但是不可否認，他比張權要光明磊落得多。靜海市今年來的一系列動作，靜海建總被殃及，也只能說是被殃及，打擊靜海建總不會是耿一民的主要意圖，至於林泉那邊，我就不清楚了，或許對他來說，打擊靜海建總只是舉手之勞，一切都太遊刃有餘了。但是南投能接手靜海建總的十八億債權，耿一民就不會放手不管，他不是那樣的人……」
除此聯投之外，東都、和黃都有意將名下的證券部併入證投公司中進行整體運作，想到即將投入證投公司的資金規模，單原興奮了好幾個晚上睡不踏實，這天更是起了個大早，奈何遲遲不見林泉的蹤影。
「我只是不想拿感情來做交易，」陳雨頓了頓，說道，「我發現自己有時候很笨，什麼都看不清楚，以前看不清楚林泉，現在卻看不清楚爸爸，爸爸不是四月份就從世紀城項目里脫身了嗎？張楷明捲走那筆款子，爸爸為什麼要承擔下來，爸爸不是把集團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嗎？」
辦公室的門悄然打開，陳明行拄著拐杖進來。
單原早就接到靜海建總停盤的消息，只是具體內容還無從得知，這一天他早早就坐到辦公室里。聯合證投顧問有限公司在監管部門備案之後，於前一天在南港大廈正式掛牌，雖然還是證券部的那彪人馬，卻有更明確的營運目標：公司型私募基金。
我會一直努力下去的！陳雨輕輕咬著嘴唇，看著玻璃幕牆上倒映的自己。
今天是聯合證投正式營運后的第一次操作，單原不曉得林泉想不想圖個頭彩，加上又有靜海建總發布公告這樣的重大事件，單原以為林泉會比自己更早到七樓，看時間已經到八點半了，打電話給樓上，卻得知林泉現在還沒有
和_圖_書到公司。「靜海建總選擇今天出公告，林總倒不關心一下？」單原對林泉與陳雨之間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他這麼說，是因為靜海建總的股價在跌破前期低價之後，證券部就一直在低位上悄無聲音的吸納，只是時間有限，吸的量不大。
拿林泉對小施坦巴赫先生的原話來說：「僅這批貨的商業保險就能讓小小的聯合投資破產。」
「不要太苦了自己，集團的事畢竟有你二叔、小叔挑大樑。」陳明行走到玻璃幕牆前，與女兒陳雨並肩而立。
這是一個不錯的條件，畢竟巨額資金從德國轉回國內，其中的手續相當的複雜。林泉撇下小施坦巴赫先生，又急沖沖的趕回國內。
「我想債權人現在追債，只會迫使靜海建總徹底破產清算，將麗景世紀城分拆成幾十塊，我就不信他們有能力挽回損失。對於大家而言，最佳的方法就是由聯投繼續投入資金，進行續建，等續建完成之後，就算銷售上取不得突破，那時再將麗景世紀城分拆償付債務，對債權人也是利大於弊的，所以靜海建總目前最緊要的就是說服債權人減免對一部分債務，降低靜海建總的財務成本，讓靜海建總儘早返回正常運轉的軌道，作為條件，靜海建總在還清所有債務之前，財務將接受債權人代表的監督，以確保建設資金再無被挪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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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雨仰了仰頭，看著玻璃幕牆裡的自己重複同樣的動作，用一種平靜的語態說：「我沒有時間來考慮自己的事情，只是覺得爸爸不該拿我的感情來做籌碼……」
在此之前，林泉到位於美國加州的北美分公司待了三天，加州計劃今年通過一項新能源激勵預案，這項預案獲得通過將讓加州在今後十年內的光伏發電市場總量超過2000兆瓦，隨後趕往德國解決募集資金中遇到的問題。
「人不可能一直迴避下去，但是我有個條件，」陳雨說道，「爸爸能不能答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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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不透就不要猜了。還有十五分鐘，你們都圍在這裏，難道等我指點工作？」自動門倏然開啟，林泉走進來，脫下卸寒的風光，遞給方楠，「公司對你們管理層的要求很嚴格，資本運作虧損一旦超過警戒線，就要拿你們的股份來補償。考慮市場情緒無法在近期內扭轉，我會與有關人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再次調低警戒線標準，讓你們稍稍放開手腳。」
方楠離開聯合證投的辦公大廳，乘電梯上八樓的時候，拿出手機，給林泉掛了電話，將消息告訴林泉。林泉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才說道：「耿書記第一個給我打了電話，他說陳家終於出了一個有擔當的人，希望聯投能主動一點……」
零四年，國內私募基金的規模大概有六千億，之前星湖的證券分部、證
和*圖*書券部以及後來聯投的證券部所管理的有價證券資產都應歸結到私募募基金的範疇裏面。但是在此前，證券部的營運範圍被局限在一個相當窄的範圍裏面，幾乎是與聯投一起做整體運作，沒有太多的獨立。
公司章程上規定了聯合證投主要投資方向集中於資源與地產領域，今年的主要任務就是趁大盤橫在低價時大舉吸貨，搶奪籌碼。
「第一時間掛漲停，」單原先回過神來，「就算靜海建總的實質面不發生轉變，這個消息也足以支撐五六個漲停價，趁其他機構猶豫之際，要最大可能的從漲停位吸貨……」
「唉，」陳明行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要覺得為難的話，就放手吧。」
麗景主動註銷34%的股份，那是麗景為靜海建總目前所遭受的困境所承擔的責任與主動付出的代價，但是聯投沒有替麗景承擔債務的義務，拿方楠跟舒雅說的話來說：「談起商務時，林泉還真是一個冷冰冰的人啊！」
「啊……」方楠拿著手機站在那裡，看著電視鏡頭漸漸拉近到陳雨的臉上，看著她臉上堅毅的神情，會心的笑了起來，自言自語的說，「還真是個好強的人。」
「靜海建總將由歸國后的陳雨擔任董事長、總裁職務，屆時將有重要消息通過新聞媒體實時公告……」單原接了電話，親自向林泉彙報。
「我知道，早就知道了，」陳明行沒有迴避女兒質疑的目光，「麗景近三十年風風雨雨，我不會看著它毀於一旦，國內的情況相當複雜，並不是說我站出來承擔責任，麗景就能渡過這一關……對於你的事情，爸爸真的很抱歉。」
光伏級高純硅的價格上漲到32美元/公斤，新博硅業進行長達六個月的試生產，月產量已經穩定在90噸，但是遠遠不能滿足國內產商的需要。新博硅業雖然成功量產高純晶體硅，但是所產的光伏級晶體硅還不能滿足聯合太陽能電力產能的需求。以1兆瓦光伏電池需要高純晶體硅11-12噸計，聯合太陽能電力今年預計將消耗1600噸，新博硅業的產能全部用來生產光伏級原料硅只有一千二百噸。等八月投資建設的新博硅業二期工程建成要等到三年之後，新的硅業公司剛剛通過立項審查。
同為國內光伏產業領軍企業的中威電工與南天電氣得知聯投在德國募集資金的消息，表示願意以資信擔保的形式向提供聯投所需的資金，惟一的要求就是聯投在法蘭克福的高純硅囤貨周期不得超過十八個月，囤貨期到限后，高純硅需優先供應他們。
林泉、方楠、陳明行、陳雨，還有陳晨的父親陳山坐在色澤明亮的沙發上，想到這麼多年發生的事，不由讓所有的人唏噓不已。
目前，聯投在德國囤積的高純原料硅市場總價值已經超過三億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