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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器江湖

作者:蘇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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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家人般的隨行

第十三章 家人般的隨行

五十郎舉手舉腳,向他示意。
五十郎嚇的手腳冰涼。
哎?五十郎轉頭,看著莫名其妙開口的冷無情,問道:「誰?」
他一句話,便將五十郎的問題都堵了回去。
跪著的一群人都站了起來,間或有銀飾互相撞擊的聲音,叮噹叮噹,很是悅耳。
地上的騎六誠惶誠恐,道:「也不是沒有其他的線索,我們探得有一波寶蟾宮的人,正在四處尋找他們的少宮主,我們跟在其後,應該不久就能得知蕭姑娘的蹤跡。」
「本少很看好你,騎六,」洛少笑眯眯,一派儒雅之態,銀衣若水,稍稍一抖動,便流轉開來,更顯得他玉樹臨風,氣度不凡,他的眼眸斜睨過去,很是親切的道:「所以,你更不可以讓我失望。」
冷無情立刻呼的站起,迴轉過頭,直射五十郎,眸子里滿滿的是震撼,他的臉色,第一次如此的嚴肅。
背對著五十郎的冷無情很是後悔,被五十郎的大笑聲折磨的幾乎要崩潰,許久之後,他再也忍不住,坐起身來,怒道:「真是個沒品的,原來他的眼光也不過如此。」
冷無情閑閑的用勺子舀動,那勺頭,浮起一隻青色的大蟲,他微微皺眉,突然笑著看向五十郎,問道:「這是什麼?」
這下冷無情終於扛不住,嘴角連帶著眼角,一起糾結起來。真沒有見過這麼臉皮厚的,她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創厚臉皮之先河。
「這下終於清靜了。」
於是,整屋子的教眾,繼冷大宮主之後,徹底崩潰了。
其實是道很簡單的湯,無非菠菜豆腐加小元宵,這是無情小的時候,母親偶爾探視,就地取材做成的,雖然簡單,但是每次喝到嘴裏總有一股溫暖的氣息。
冷無情笑容更加燦爛,像早晨迎日的向日葵般,完全綻放,道:「那是極好,我向來喜歡溫順的寵物。」
冷無情眸子一閃,極為隨意的哈哈一笑,敷衍道:「大致,應該,恐怕,會看到吧。」
五十郎很是無辜,眨著眼睛,彎下腰很認真的分析道:「我看你那麼喜歡青蛙蛤蟆,約莫對這類美食垂涎的很,我捉不到他們的爹娘,索性把小的們都給你弄來了。」
五十郎這下再也笑不出,只能繃著臉無言。
她嘴角抽搐,眼光掃過大堂的其他人,發現,用食的眾人都是一副膽戰心驚狀,吃東西,連大力嗅氣也不敢。
這些話,悶在她的心裏很久,巴不得有人能問一問自己的情郎是什麼樣,冷無情起了個頭,她便一直一直的說了下去。
時間剎那間凝固了。
窗外的夜空中劃過一道白色煙花,帶著長長的尾巴,片刻之後,顯露出一隻蟾蜍的樣子,冷無情冷冷看去,突然,眸色一亮,嘴角微微一鉤,也探指出去,彈出一道煙花,他的煙花,是艷麗的紅色,划亮了整個夜空。
「原來,你喜歡拍扁了吃。」冷無情笑眯眯的,又夾來一筷子硬殼蟲,生生的用內力震碎,放在了她的碗里,百般溫柔狀,道:「吃吧,吃飽了好上路。」
兩人皆沉默,睜眼看星,滿天的星斗,看久了就像自己在移動一樣。
她嚎啕半天,一滴眼淚也沒有,只得舉起袖子,眼睛在袖子下骨碌碌的轉,思量著,怎麼樣可以脫離這個魔星,單個上路找無雙。
「那便好,」他微微一笑,很是璀璨,眸如星光,唇如春花,讓一屋子的空氣都明媚起來,「以後不要刺|激我,這樣,你麻煩,我也麻煩。」
五十郎適時的驚叫:「無雙……」聲音帶著驚喜,睡夢中雙臂高高舉起,滿臉都是喜色,冷無情好笑,撕下袍角,探手過去,將她的嘴巴塞的滿滿。
她心驚膽寒,維持著一個姿勢,到了天蒙蒙亮的時候,終於熟睡過去。她一睡著便磨牙,大笑。
冷無情雙手舉過眉角,很是惆悵的觀日,半晌不語,而後,很是惆悵道:「你若是開心了,生氣了,照著本意來吧,本宮主很久沒有看過能對本宮主真情流露的人了。」
一家人!他們居然是一家人,也就是說,他認可了自己和無雙的身份,五十郎的滿腹柔情終於迸發出來,看著冷無情黑白分明的眸子,不由自主燃起一股強大的母愛,於是很是激動地跳了過去,握住冷無情的手,很認真,很嚴肅的說道:「無情,來,讓嫂嫂來好好疼你。」
「更是第一個和我對視怒罵的人。」他似笑非笑的看向五十郎,一派調侃之色www.hetubook.com.com,「所以……」
五十郎立刻擺手,也很真誠的回答:「不不不,我是根據你的口味,調製而成,完全不是我自己的風格。」
冷無情徹底崩潰,半晌無言,沉默看湯。
「也是第一個唱歌給我聽的人。」
五十郎大快,問道:「會見到無雙么?」
這下,五十郎更加驕傲,答之:「蝌蚪。」
五十郎的臉稍稍和緩,眼珠瞄向冷無情,怯怯道:「好歹我於你有救命之恩……,這個,對於得罪你的地方,我們兩相抵消吧。」
伸勺繼續舀動,又撈起黑黑一小團,問道:「這又是什麼?」
「我要你們,在他們之前找到五十郎。」他一下子恢復了優雅斯文的儀態,唇畔一抹笑越發輕柔,語氣帶著斬釘截鐵的命令狀:「要快!」
「你若是剛剛吃了那些蟲子……」冷無情笑眯眯的看來,溫柔道:「現在就應該已經睡去了。」
洛錦楓眉頭皺的更緊,背過身,仰頭對月,溫吞吞道:「那麼,你們能知曉些什麼?洛家的十三騎,難道能力就這麼點?」
「五十姑娘,請往這裏走。」大清早的,店小二就呵著腰,一臉的獻媚,五十郎跟在他的後面,不停的打哈欠。
「那麼五十的行蹤,你們可知曉?」
他站在馬廄之前,小襟半敞,對著來人笑的很恣意。
「五十郎,你失去過至親么?」冷無情的眸子閃閃爍爍,不去對視五十郎,「我是說,你失去過最重視的人么?」
說起唱歌,五十郎立刻從心底打了個寒顫,想起他在板車上面色絕望的看著自己吼了一遍又一遍的十八摸,不由的打了個大大的哆嗦。
五十郎的臉立刻垮了下來。
「五十郎,我們走。」他探出手來,扯過五十郎,很是神氣的從人群里淡定的走了過去,五十郎被他拽著袖子,走的跌跌撞撞,出了那面圍觀的人牆,他突然撇了撇嘴,低低道:「真是無趣。」
「你醒了?」他迴轉過臉,窗外的燈火將他白若美玉的臉龐映的呈現出一片桔紅色的透明狀,「能動么?」
「蝌蚪?!」冷無情的聲音有一瞬顫抖,然後勉強笑道:「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愛吃這個?」
「你這是跟我在生氣羅?」冷無情突然回頭,五十郎收不住腳,一下子撞上他的胸脯,他立刻嫌惡的用食指頂開五十郎的頭,道:「你看看你,臉也不洗,就往本宮主的身上蹭。」
冷無情立刻大笑,拍拍她的頭道:「我只不過想看看你傷心的樣子,你這麼沒心沒肺的,不知道傷心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冷無情臉上的笑容又開了幾分,心下暢快,道:「過幾日便是武林大會的時節,我帶你去見識一下真正的武林。」
絕對沒有問題!
她楸著自己手,那上面還有被燙出的水泡。
「啟稟少宮主,那些迷人醉,果然被傳播開來,已經有好些武林世家吃了摻雜著迷人醉的糕點。」
這下,站著的一眾人,都跪了下去,連呼吸聲都能聽得到。
這裏燈火輝煌,一片和樂。
「是,傷心地時候,要歡笑,失去了至親之人,也要歡笑。」五十郎正色道:「因為若是你哭了,他便離不了你,無法往生。」
「嗯,的確。我們滾馬廄了,而且滾了一夜。」冷無情笑眯眯的靠在馬廄的木杆上,眯著眼睛曬太陽,他的手若有若無的撫著腰側的鴛鴦雙刀。
冷無情嘴角含笑,瞄也不瞄地上的一群人,溫吞吞的開口,道:「各位真是貴人多忙,本宮主以為本宮主已經被架空了呢。」
月光下,他白衣上沾滿了黑色的血水,黑髮如墨,盡數披散在肩臂,渾身上下籠在淡淡的光暈里,邪魅的不似個凡人,沉默許久,他微微的轉頭,眼眸流轉,看見面色慘白的五十郎,瞭然一笑,道:「你是第一個……」
語畢,他自己長長的嘆了口氣,隨即立刻綻開一朵更大的笑容,道:「我答應,不會動你。」
他的動作有說不出來的優雅,嘴角含笑,眼眸靈動的一轉,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便將馬廄之外圍觀的閑雜人等看的痴了過去。
「好了,都下去,我不召集你們,不許出來。」
那就奇怪了,照理說,冷老莊主,死在了20年前,五十郎很是困惑,抬頭又看了看冷無情,問道:「那麼20年前過世的不是冷老莊主?」
冷無情眉眼含笑,一直待到那些蛆蟲將m.hetubook.com.com大師兄啃成一副骨架,才漸漸收起笑容。
冷無情沉默許久,答道:「冷無雙。」
很快,便有一波人破窗而入,裹著叮叮噹噹的苗飾,看見冷無情,納頭便跪,雙手伸展開來,居然行的是匍匐之禮。
騎六識趣的沉默,垂頭不語。
「你看看,兩個男人,就在馬廄里滾了一夜。」咂嘴巴的是客棧的小二,聲音雖然壓低了,但是馬廄里的五十郎仍然能聽得很清晰。
五十郎呆若木雞,眼見著濃煙襲來,回想起馬廄里的毒藥和馬廄外捂眼的眾人,立刻理智恢復過來,嚇的手腳冰涼,眼睛一翻,煙霧到達之前,直挺挺的仰了下去。
五十郎徹底崩潰,伸筷夾菜,一直夾到滿滿一碗色彩斑斕,然後,緩緩站起,一下子都扣在了冷無情的頭上,怒道:「你這麼愛吃,就多吃一些。」
五十郎強壓下心裏的躁動,又一次問道:「為什麼會問起我這個?」
「是不是料少了點?」五十郎很糾結的問,「可是我能找到的就是這些了,我已經很努力的做了。」
「啊?這些願望我都可以給你單個實現。」冷無情很是開心,端坐在椅子上,一臉的和煦,「不過,五十郎小嫂嫂,你確定你一個人,能找的到冷無雙么?」
他攏起袖子,稍稍整理了下披散開來的長發,薄唇緊抿,帶著緊張,捏起桌上的瓷勺,很是隆重的舀起一勺,送入嘴裏。
「話又說回來,你擔心什麼,本宮主答應過你,要陪你找冷無雙,這點你大可放心。」
冷無情微微一笑,很是溫和的樣子,皺眉困惑道:「我剛剛得到父親歸西的噩耗,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想從你這裏討點經驗。」
這些蝌蚪,都是五十郎一隻一隻千辛萬苦舀起來的,正可謂,只只都是汗水的結晶。
冷無情看見她徒手格鬥大蟲,嘴角不禁抽了抽。
「浪費我的葯。」冷無情很是不開心。想起呆會還要扛著人事不知的五十郎,心裏更是不痛快。
冷無情含笑,頷首道:「是冷老莊主,」他頓了頓,又道:「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不必糾結這些陳年往事。」
那條蟲順著碗一路蜿蜒而下,走過的地方,留下一條長長的白沫,五十郎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脫下腳上一隻鞋,啪的一聲,就甩了上去。
冷無情瞪著眼,在她臉上溜了一圈,冷哼一聲,不再理她。尋著馬廄里沒有屍體血水的地方,竟然再次躺下,閉眼入眠。
半跪的騎六,冷汗順著脊椎而下。
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在方圓五百米內的菜園子里,辛苦尋來的,雖然沒有你找的那些色彩斑斕,但是好歹也是親戚類,估計到嘴應該一個味。」
五十郎一下子泄下氣來,默不作聲的跟在了他的後面。
真是個大變態!五十郎咽下怒氣,更加低聲下氣的道:「那便聽宮主大人的。」
五十郎只得悶悶的躺下,腦海里轉的卻都是剛剛的問題。
「你再不睡,我讓你永眠。」冷無情的聲音陰森森,背對著五十郎幽幽的飄過來。
五十郎只得又挪了出去,很勉強的笑了笑,道:「不好喝么,我辛苦了幾個時辰呢。」
「你不愛吃?」冷無情皺眉,伸手掰下蝗蟲的一支大腿,很是殷勤的遞過來,道:「那便吃只大腿,比雞腿美味。」
五十郎被他盯的害怕起來,指著自己的鼻尖,問道:「找什麼人,關於我么?」
五十郎立刻眼觀鼻,鼻觀心,作鵪鶉狀。
「五十郎,展現你手藝的時候來了,」冷無情很是開心,小扇一打,將滿肩黑髮扇的起伏跌宕,笑容滿面地端坐在飯桌之前,一派居家男人等待飯菜上桌狀,期盼道:「我要喝珍珠翡翠白玉湯。」
五十郎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萊城。
冷無情笑眯眯的搖頭,很誠懇地誇道:「很好喝,本宮主從來沒有喝過酸甜苦辣一應俱全的湯,五十小嫂嫂,可要自己嘗一嘗。」
「我受夠了,冷無情,」五十郎爆發,揮動著自己的單鞋,大怒道:「就算我手斷腳斷,眼盲耳聾,我也不要跟你一處。」
冷無情的表情隨之一滯,既而笑道:「好,今天便罷,本宮主今日興緻好,所以,不跟那幫無聊的人計較。」
冷無情一下子愣住,皺眉問道:「會笑?」
眼光觸及臨窗口的那桌菜時,頓時僵化。
跳起身來,三步並兩步的跳了過去,一把扯住和_圖_書他撫摸刀柄的手,冷無情笑容滿面地回頭,向五十郎看來,慢吞吞道:「你這是想掃本宮主的興緻了。」
餘下的三位,也給他灑了化屍水,那些師兄弟雖然身體僵直,但是一口氣始終沒有斷的乾淨,神志清醒之下,一點一點看著自己化作了水。
冷無情仍然是一派輕鬆。
五十郎干吞口水,眼前的一切,已經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冷無情的心底緩緩的湧上一波又一波的溫暖。
五十郎很老實的回答:「青蟲。」
冷無情斜睨,瞭然於心,含笑頷首道:「很好很好,本宮主便如你所願!」
下晚的時候,他們一眾人已經來到郊外。
騎六咬牙,將頭垂的更低,道:「屬下無能!」
冷無情眼睛稍稍一溜,掃了過去,突然想起,年少時,母親隔著個木門,給自己燉湯的樣子,那一次,也是被燙出了無數個水泡。
他這麼一承認,圍觀的人漸漸的多了起來,有投宿的,還有準備上路的,都圍了過來,看熱鬧。
冷無情聞言怒起,一抽手,便是一團煙,向著五十郎撒去。
冷無情大怒,指著他,冷笑道:「本宮主的湯也是你喝的么,給我去把沾著湯的地方都剮下來。」
五十郎看著碗里蠕動的大蟲,張口結舌。
他挑起了個話題,五十郎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五十郎連忙搖頭,斬釘截鐵道:「絕對沒有問題!」
「那不快去。」洛錦楓的臉突然一整,眸子里寒光一片,話音剛落,那跪著的騎六就倒抽了一口冷氣,慌不擇路,從門楣處撞擊而去,因為力氣過大,將門板生生撞出個人形。
「你是第一個坦率說討厭我的人。」冷無情偏頭一笑,眸子里深沉一片,看不出他的情緒。
深夜的冷風如針刺般刮過來,五十郎像個小皮球一樣,將自己縮了又縮。
那麼多的人,一下子都失去了視力,對他來說,也不過是遊戲的一部分。
立在門外的騎七,腳下一歪,差點跌倒,少爺的關懷總是在風雨後,這樣就顯得非常的詭異……還不如不要顯露出溫情,這麼一來就比較不會驚悚大家。
白瓷碗里的湯水煙霧繚繞,帶著暖氣,將端著盆子的五十郎隱了去。
所以說,到處撒毒,結果也未必能讓冷大宮主撒到爽,冷無情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鬱悶無處發泄的感覺。
他的白衣已經灰黑一片,絲絲縷縷的,很有藝術氣息,本來束著的頭髮,都披散開來,垂在腰側,黑亮似綢,非常的媚人。
要想見到冷無雙,就必須忍耐。
說來也怪,那些蟲子掉落在冷無情的頭上,立刻自行彈開,有幾隻躲散不開的,立刻僵化成了屍體。
「少莊主,那天擄走蕭小姐的確實是寶蟾宮的少宮主,不過據我們的護衛報來,似乎,他們寶蟾宮也在圍剿這個少宮主。」
「我為什麼要早點動身,」冷無情彆扭起來,笑眯眯道:「我生平最討厭別人指手劃腳,通常這種情況下,我便讓指手劃腳之人願望落空!」
其實,她並不知道,寶蟾宮也向來不吃蟲蟻之類,只有煉製毒物時,才用得上那些東西,冷無情早晨的那一桌,完全是自己的惡趣味,這下,作弄到最後,吃苦的卻是冷大宮主自己。
真是個變態!
五十郎想起剛剛他虐死大師兄的情形,立刻眼睛一翻就要昏死過去。
他轉過頭來,像小雛鳥般很是依戀的看了五十郎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亮得驚人,「說到底,冷無雙是我大哥,你也算我未來的嫂嫂,一家人的。」
冷無情並不惱怒,捶桌大笑,指著滿桌的蟲蟻,對身後畢恭畢敬的黑衣教眾道:「都收了吧,換寫正常的食品,」立刻便有人上前端走了那些尚在蠕動的蟲蟻,五十郎滿臉噁心之態,雙手捂嘴,就差吐出來。
冷無情笑眯眯的看過來,很是溫和:「我沒有想過要為難你,只不過,本宮主玩興正濃,你就姑且陪我玩上一玩。」
五十郎坐起身,扯開嘴裏的布條,蓬頭垢面的看冷無情。
冷無情猛的震了震,回過神來,勉強一笑,道:「沒有,怎麼會跟你這麼個小蝦米有關。」
天亮的時候,五十郎是被一陣小聲的議論聲給吵醒的。
「那我們就快點動身,早日去參加那個什麼武林大會。」
因為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便都投宿在了農戶的家裡。
五十郎立刻胸口瀰漫起一股熱乎乎的激|情來。
五十郎獻媚的笑和-圖-書,道:「宮主大人,那麼我們慢點一路閑逛過去好了。」
他嘆息著躺下,但是卻再也睡不著。
他的眼眸,黑白分明,明明是一派天真純潔,但是卻和他的本意截然相反,五十郎楞了愣,怯怯勸道:「你不要傷人了,傷人一千,總有一次會讓你傷心傷身一次。」
冷無情見狀立刻怒道:「你敢昏過去,我就把你化成一灘血水。」
「啟稟少宮主,的確是老宮主的筆跡。」
冷無情面無表情,只是眸子閃了閃,突然一個翻身,背朝向了五十郎,冷冷道:「睡覺。」
五十郎瞪眼,害怕到極點,已經不知道恐怖。
他雖然在笑,神情卻萎靡下去。臉上的表情像是陷入絕大的失望之中去,又像是失去了唯一可抓的東西,滿是無措之感。
「哼,」冷無情用眼角看五十郎,突然笑道:「你什麼時候會有膽子了?」
她翻來覆去,越想越難受,索性坐起來,獃獃的發愣。
真是個神經病,五十郎怒目,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好奇道:「你和無雙不是一個父親?」
「小嫂嫂,哪有這麼客氣。」冷無情帶著一絲絲慵懶的笑,隨手夾起一條五彩斑斕的大蟲,就丟在了五十郎面前的碗里。
五十郎站在馬廄之中,退不得,進不去,心如鼓擂,生怕眼前的男人,一個喜怒無常,就將自己化作了血水。
足足兩個時辰,冷無情等的差點掀掉桌子。
「他,是什麼樣的?」
「你說過今日不計較的。」五十郎大怒,忍不住地詰問。
五十郎的火一下子就熄滅了。
他當真一副無趣的樣子,甩甩袖子,從他的袖子里漫出一縷淡淡的白煙,很快便蔓延開來,圍觀的那群人,剛一吸入白煙,便捂眼痛呼,哀號聲一片,慘兮兮的,讓五十郎從背上生出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洛錦楓咬牙,目光若梭,帶著寒峻射向騎六,怒道:「難道我們落霞山莊,現下只能拾人牙慧了么。」
洛少沉默的凝視,許久,搖頭嘆息:「真是魯莽……行走江湖,著實要注意安全第一啊。」
「哦?」洛錦楓轉頭,很是詫異,問道:「他們難道在內訌?」
「不不不,這麼豐盛,我承擔不起。」五十郎的嘴角抽動的更加頻繁,那一桌子紅紅綠綠,讓她實在倒足了胃口。
「本宮主,很想吃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湯。」冷無情身子朝後,閑散散的仰了下去,眼眸里有著小小的戲謔,「怎麼,有問題?」
冷無情的嘴角劇烈的抽搐,含在嘴裏的湯,呈噴射狀,向站的最近的黑衣教眾臉上噴去。
地上的眾人,汗如雨下,磕頭如搗蒜,半個字也不敢吐,一個勁地磕頭,生怕一停下,自己就已經身首異處。
難得她輾轉反側,一夜無眠,足足破了她沾床便睡的好記錄。
他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嘆了口氣,稱讚道:「不,的確美味,佐料素材都已經多多,不過是我胃口不開的緣故。」
五十郎好一陣驚悚,悄悄地挪動,藏在了黑影之中。
每當少爺變得溫柔斯文的時候,便會有恐怖的事情發生,所以,他越發的儒雅,山莊里的人就會越發的害怕。
那才怪!
「五十小嫂嫂,你過來。」冷無情的臉上帶著笑容,絲毫沒有任何不妥,溫柔體貼的樣子,讓人覺得他是世上最美好的男子。
「好吧,我去做。」五十郎認命的捲袖,為人生中第一次下廚而愁雲滿面。
五十郎冷住臉,不敢答他的話,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又飛出點什麼毒藥。
洛錦楓皺眉,雙指撫過腰佩間,摩挲著玉佩的表面沉思。
「行了,都起來吧,磕的我頭疼。」冷無情斜靠在客棧的窗前,雙手抱臂,嘴巴撇了一撇,玩世不恭的笑了笑,道:「事情辦的如何?」
正所謂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冷無情微微一笑,並不打算去追究,繼續問道:「那麼,武林請帖,的確是老宮主發出來的么?」
他居然問的是冷無雙。五十郎愣了愣,隨即轉過頭,繼續看星星,片刻之後,她嘆了口氣,沉思道:「他么,對我從來都是冷冷的,不愛笑,面冷,心卻很熱,」她頓了頓,從心底蕩漾出溫暖,情不自禁的微笑,繼續道:「我就算對他再無禮,他也只不過是用眼睛瞪我……」
頗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冷無情嘴角抽搐,壓下心中的無力感,回頭笑眯眯的讚揚道:「五十郎小嫂嫂果然才色雙全,居然吟的一手https://m.hetubook.com.com的好詩。」
「其實我不愛哭的。」五十郎突然轉頭看冷無情,笑眯眯道:「可是,我一哭,他就會很慌張,我喜歡看他有表情的樣子,所以,總是在他面前哭。」
五十郎心裏格楞一下,立刻大感不妙。
「五十郎,用餐。」冷無情笑眯眯的靠坐在凳子之上,像沒有骨頭一樣懶洋洋。
那名教眾被湯水淋了一臉,很是惶恐,立刻跪下,頭如搗蒜狀,大叫:「謝少宮主賜湯!」
「是。」騎六滿身的冷汗,連連應諾。
五十郎茫然的搖頭,從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你知道不知道,他跟你,長得很像。」
五十郎怒起,舉起筷子,索性將蟲搗的更爛。
「這麼好的湯實在不可以辜負,」冷無情的眸子里滿是欣賞之色,笑容滿面的朝著屋內黑衣的教眾揮了揮手,溫吞吞道:「都過來吧,這次,本宮主恩准你們喝這碗青蟲翡翠蝌蚪湯。」
冷無情歪過頭,很是無辜的樣子,笑道:「本宮主的確沒有計較,只是,他們這麼盯著本宮主,讓本宮主很是不爽,小懲大戒而已,又有什麼問題。」
那滿天的星斗都化作了冷無雙,眼眸如星,薄薄的紅唇微啟,好似半怒半笑的罵道:「白痴。」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敢答他的話。
半跪著的騎六很是為難,措詞了好半天,才回答道:「這倒不是,只是據說,寶蟾宮惟強者為上,所以,歷年來,一直都這麼你爭我奪,不過,倒是很少觸及中原武林,這次,他們大舉進犯中原武林,很讓人詫異。」
「光天化日之下,簡直是豈有此理!」甩袖子的是個文弱的書生,挑著一疊書,滿臉的憤憤之色。
冷無情面色很是複雜,澀澀一笑道:「你的論調很是有趣,不過我喜歡。」
五十郎無奈的點頭,道:「跟。」
煙花的殘景,是個硃紅色的蟾蜍。
說話間,他隨手將發攏了個髻,隨手抽走五十郎發間的一枚翠綠小簪子,就著挽了起來。
五十郎放下心,浮起寬慰的笑容。
「沒有答應,我就認為是默認了啊。」五十郎鬆口氣,看見滿馬廄的屍體血水,以及乾草上的那副血淋淋的骨架,立刻又倒抽一口冷氣,盤起腿,坐在了馬廄之外。
「夜露很涼,你要不要進來。」冷無情的聲音帶著絲懶洋洋,冷冰冰的意味,讓五十郎的小心跳了跳。
雖然他的話模稜兩可,卻讓五十郎滿心的歡喜起來。
冷無情的臉色立刻變得非常之蒼白,眸色沉沉,就著五十郎的床鋪坐了下去,挨著五十郎,像個小孩子一樣,將臉藏在了她的肩臂處,半晌之後,抬起頭,繼續問道:「那麼,我最後那道令,你們可曾收到?那個人該無恙吧?」
聲音抑揚頓挫,非常的投入。
他疲倦的揮手,那一屋子的人很快便閃入夜色,徹底隱去了身影。
窗前的冷無情已經換好一身雪白的長袍,正在面色沉沉的看向窗外。
五十郎的心猛地一凜,神志立刻清晰過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來,咬唇不語。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淺顯的道理,她是懂的。
冷無情無言,嘴角微微的抽搐。
「哦?這樣?」冷無情摸摸下巴,皺眉道:「是誰傳出去的,查到沒有。」
「想好了么?」冷無情探過頭,眉眼含笑,「要不要跟著我們。」
「為什麼這麼問我?」她偏過頭去反問。
五十郎立刻大悲,雙手高舉過頭,放聲大哭:「宮主公子,好漢不跟美女斗,大人不記小人過,小的錯了。」
然後她很不情願的又移回馬廄之內,在冷無情不遠的地方,尋了個還算乾淨的地方,仰面躺下。
五十郎乾笑,伸袖擦臉,道:「我哪敢跟您老生氣。」
五十郎立刻受寵若驚,連忙擺手,謙虛道:「哪裡哪裡,一般一般,江湖第三。」
此情此景,很是美好,於是,五十郎很是詩情畫意的吟詩一句:「紅蛙白蛙,能吃害蟲的,都是好蛙。」
不管是跟著洛錦楓還是冷無情,所剩下的,都只有無窮無盡的耐心。
冷無情冷笑,答她:「不,同父。」
「會笑,努力的笑。」五十郎很正的答他。
五十郎大驚,連忙直直的倒下,連大氣也不敢出,眼睛骨碌碌的轉動,生怕冷無情一個不開心,真的廢掉自己的小命。
「來了來了。」五十郎卷著袖子,滿臉黑灰,從后屋串了過來,手裡端著個大大的瓷碗,冒著熱氣,很是嚴肅的點頭,道:「可以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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