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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器江湖

作者:蘇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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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大慟

第十六章 大慟

「你說那隻火蟾蜍哦。」五十郎抓頭,很是困惑,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我比它更毒。」
守在她床邊的洛錦楓立刻大叫:「騎七,上菜。」他的聲音帶著顫抖,滿臉的憔悴,就算是吩咐飯菜的時候,眼睛片刻也不敢離開五十郎。
居然是單身的五十郎。
說著她竟然素手提起了火蟾蜍的一隻腿。
……教眾頭頭徹底無言……
「我不要你走!」
五十郎笑眯眯的點頭,抓起衣裙,自己先輕鬆的跳了下去,車后萎靡而行的眾位江湖人士,皆以五體投地的目光膜拜五十郎。
「啊嗚,」滅鳥師太打了個哈欠,眼淚汪汪的看台上,舉刀不停互相觸碰的兩位掌門,怒道:「這樣下去,再打完五天也不會有結果。」
「啊,你就是冷老莊主?」她蹦蹦跳跳的跑過來,順手揀起路邊的碭山梨,有滋有味的啃了起來,一邊啃,一邊眼睛骨碌碌的轉動,不知不覺,就站在了滅鳥師太和無鳥大師的前頭。
她想了想,又體貼的加上一句道:「能補償你失去寵物的失落,我很願意。」
是什麼樣一種情況,讓一個小小的孩童,會遭受如此的待遇。
「五十,你可好?」洛錦楓探過頭,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五十郎,「不過是道聽途說,事實你我皆不知曉。」
五十郎驚大了嘴巴,半天都沒有合上。
那個教眾徹底扯衣服堵了耳朵,艱難的垂頭向前走。
無鳥大師不再說話,爬了過去,勉強將滅鳥擋身後,一臉的堅決看向冷雲。
冷無情點頭道:「沒有,雖然他逃了出去,卻也是身負重傷,沒有冷無雙的骨血,怎麼也恢復不了內力。」
滅鳥師本來抱著慷慨就義的幻想,擺出一副非常大義凜然的造型,被無鳥大師一檔,立刻失去了原來的意境,於是太再也忍不住,帶著嗚咽,怒道:「你年輕時好勝,劍法每次都要高我一分,武林排行都要高我一位,就連外遇都比我快一步,現下等死,你也搶著去死,我恨你。」
「中原武林,還是這麼無趣。」說話間,轎內之人撩轎而出,他一身青衣,五十歲上下,白髮如雪,滿臉的慈悲,很是和藹的向地上的眾人看來,滿臉祥和道:「我道是一天決勝負,誰知你們一場比試就耗了我五天的時間,你們少年人家都是玩興極重的,再拼個十天半月的,我老人家就是再有清閑,也不敵你們這般耗時,不如索性請了大家一起去寶蟾宮遊玩。」
全車裡面,能苦中作樂,每頓吃上一海碗的就只有五十郎了。
兄弟姐妹,父老鄉親,關鍵時刻,找替死鬼,江湖志的每期連載,果然誠不欺我。
他提氣運氣,足足半個時辰,才將胸口的惡氣給生生的壓了下去。
「不錯,就是江湖上盛傳義薄雲天的冷老莊主。」他哈哈的仰頭大笑幾聲,眼睛里都是恨恨之色。
洛錦楓嘆氣道:「定是有人不想讓你真的習得武功。」
他跟在她的後面,即不敢追上,也不敢落後太多,一路追追停停,看見五十郎跌跌倒倒的絆倒許多次,雙手膝頭都是破痕,鮮血隱隱的滲出,心疼的有如刺戳。
「不,」眾人異口同聲,眼光堅決:「非你莫屬!」
洛錦楓停在她身後五十米之外,靜靜地看她哭泣,胸口悶悶的痛,恨不得衝上去,將她擁入懷裡。
那隻被稱作為阿朱的蟾蜍果然高興的叫了一聲,碧綠的眼珠凸在那裡,轉了轉,它的眼珠掃到哪裡,被它掃中的人,心裏就會寒上一寒。
她抱臂停了下來,渾身劇烈的抖動。
冷雲氣憤難當,自己鎮定了好久,才平下氣來,道:「我不殺你,我還要用你引我那不成器的兒子。」
言下之意,冷無雙絕無生還的可能。
「我為什麼要和洛錦楓先走?」她猶自喃喃自語,越走越是偏僻。
冷無情無語,只能沉默。
事實上,這兩派從武林大會第一天就開始對決了。
「中!」
五十郎眨了眨眼,極力張大著眼,不讓裏面的淚滑下,勉強扯動嘴角,像是個受了委屈得孩子,可憐兮兮的茫然道:「我……把無雙弄丟了。」
她好像一下子又恢復到了那個沒心沒肺只有胃的五十郎了,洛錦楓眼眸沉沉,帶著幾分擔憂看了過來。
武林盟主,多牛的稱呼,五十郎心下實在抗拒不了這個誘惑了。
「居然對本宮主的話充耳不聞!」
無數個假設,匯成了她心底深深的劇痛!將她整個神志都帶出了軀殼之外,這樣的孤單,不如死去……
開始大家都是步行,後來實在走不了,和*圖*書就都被裝在了一個大籠子里,露天拖著走。
她的聲音小了下去,頭埋在膝蓋之中,像只小貓咪一樣嗚嗚的哭泣,「我不要你走……」
眾人皆怒,火爆的滅鳥師太,當即就狠狠吐了口口水,怒道:「冷莊主,白天做夢可不好。」
「我餓了,要吃飯。」這是她張開眼的第一句話。
她說的那麼堅決,彷彿在說服自己,也在極力的說服別人。
如今第五天了,兩派掌門刀也碰了,功也運了,始終只是點到為止,台下的英豪們的耐性也要用盡了。
她懊悔的要死,越想越是自責,掙脫洛錦楓,發足就狂奔了出去。
若是當初堅持一下,便不會是這種結果……
冷無情斜睨了他一眼,點頭冷笑道:「的確如此,我從師三年,所學到的,都只是皮毛,不過卻再也不用吃藥割血了。」
五十郎很是無辜,奇道:「要不,我把我養的小青送你?」說話間,她還真從裙擺處系著的口袋裡掏出只碧綠的蜥蜴,晃了晃,安慰冷雲道:「你看,小青是不是跟你那隻寵物一樣漂亮,牙齒尖尖,眼睛圓圓的……」
「不是道聽途說,」冷無情思忖良久,終究痛下決心,艱澀的嚅唇道:「他是被我的手下用巨石,打入懸崖底的。」
若是同生共死,便沒有以後的分別。
她的腦子裡滿是無雙的眉眼,耳邊翻來覆去,都是冷無雙的最後那一句:五十郎,你可信我?
「那麼無情,」五十郎的笑凝結在臉上,眼底帶著跳動的火焰,慢條斯理的問道:「你為什麼要致他于死地。」
「相信我,你被召喚了,兄弟。」五十郎不依不饒,繼續的喊叫。
五十郎好奇的問道:「然後呢……」
五十郎大樂,道:「何須客氣,五十幫你捉起便可,小時候,五十經常捉些青蛙蛤蟆,對這些動物著時了解的很。」
「我……咧……,冷老莊主,你怎麼養這麼個寵物?」五十郎抱怨道,「氣質這麼猥瑣,完全配不上你英勇矍鑠,老當益壯的神韻。」
十指痙攣,彎身扭曲,嘶聲大叫:「不要吃瓜果,有毒……」放眼看去,在場的人,十個倒有九個都遭了暗算,橫七豎八的癱倒在地上。
冷無情點頭,含笑道:「的確這個原因,死去的那個,絕對不是那個人,他的頭髮內,正中間,有顆痣,我曾習武時,見到過,那麼隱蔽的一顆痣,料想偽裝之人肯定想不到。」
第四天,終於有了質的飛躍,兩派掌門邁進一小步,武林大會邁上一大步,他們終於舉刀相向了,上半場是崆峒掌門滿場遊離,下半場是飛虎幫掌門四處飄蕩……
走在車前的轎眾,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回頭狠狠地怒瞪五十郎。
冷老宮主的心立刻瓦涼瓦涼,意興闌珊的揮手道:「都帶回寶蟾宮,事後發落。」
「你就是五十郎?」冷雲不怒反笑,一副早已知曉的模樣,他的眉眼都透露著慈祥,好像長輩見到了心愛的小輩,萬分欣慰的樣子,看見五十郎一口一口的啃著梨,眼眸里一派胸有成竹。
「小施主!」滅鳥大師悲愴的呼喚,雙手緊抓自己胸口,咳嗽連連,道:「求你滿足一個垂死之人的願望!」
聽到五十郎亂叫,索性垂頭恨恨的踱腳,每走一步,地上都有個深深的腳印。
她嘰嘰歪歪,帶著遇到知音的快樂,一邊走一邊跟著冷老宮主爬上了大轎,自己順勢找了個座位,繼續道:「所以說,你真是我的知己!」
冷無情眼眸沉了沉,道:「關進去的第三天,便有教眾來報,那個人,因為走火入魔,暴斃在地下室。」
洛錦楓當即皺眉一嘆,胸口沉悶。
冷雲大笑,道:「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不如本宮主發個慈悲,送你們一起上路好了。」
第二天,兩派掌門抽刀高舉,高舉,再高舉……
她的確提醒過自己!
「閉嘴。」那個教眾大怒,伸指想下毒,隨即想想寶蟾那麼毒的動物都不能傷她分毫,一下子泄了氣,索性轉頭,不再理她。
止不住地懊悔,鋪天蓋地而來……
關鍵是,車上的這位新任武林盟主大人,同樣的話,說了將近五十遍,上當四十九次后,最後一次怎麼能再相信她?!
凌空飛來石子一顆,將堵耳的教眾打飛了出去,他艱難的抬頭,半躺在泥土地上,嘴角慢慢滲出一絲血漬。
那個教眾算是一個小頭,所以,脾氣也比一般的教眾大。
「啊?」五十郎好心的也過去扶她,她的樣子看起來虛弱萬分。
「那和無雙又有什麼關係https://www.hetubook.com.com?」五十郎聽的雲里霧裡,索性挑了自己最想聽的問道。
第一天,兩派掌門摸刀瞪視瞪視,再瞪視……
五十郎靠著鐵欄杆,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又大叫:「兄弟,真的,你看你們教主撩簾叫你了。」
冷雲也不惱,捲起袖子,帶上手套,從身上掏出個小小的盒子來,挑起尾指的長指甲,頂著盒蓋小心翼翼的推開。
五十郎咬唇,眼睛里生出堅決來,斬釘截鐵道:「他不會這麼容易就死去,因為,我和他,是命里系在一起的兩人。」
「為何會如此?」五十郎忍不住地問道。
他靠著客棧的牆壁,心口宛如剖開了一個洞,空空的痛,第一次發現,原來除了容貌和金錢,還會有讓自己情緒波動的事物。
五十郎足足昏睡了三天。
剎那間,冷雲老宮主腦中一片空白,徹底崩潰……
她這麼一提,冷雲老宮主剛剛壓下去的怒氣,騰的一下,都升了起來,撩開轎簾,大叫:「拉她下去,從現在開始,我不要再見到這個丫頭。」
滅鳥師太大驚,伸手去扶,一陣清爽香甜的瓜果香氣襲鼻而來,當即手腳一軟,也跟著癱倒在地。
然後會不會是貌美如花,花容月貌之類的形容詞。
有毒?!五十郎大驚,迅速有力的將手裡的蟾蜍甩落在腳旁的大石塊上,火蟾蜍落地的時候,她立刻條件反射的伸腳狠狠踩了一腳。
冷無情苦笑了一下,答道:「如果是今時今日,我也不會下那個殺手。」
「無雙……」
他的臉色蒼白,心下痛楚異常,感覺自己那最後一點親情也即將離去。
「兄弟,你的鞋底掉了。」
來人穿著一襲橘紅色的裙子,以同色系的布條,抓了個髻,鬆鬆散散的掛了下來,耳邊落的都是不自覺滑落的碎發。
「我何德何能,恐怕不能勝任。」五十郎乾笑。
她的臉色蒼白的幾乎透明,眼睛里滿是惶恐,小嘴打著顫,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
五十郎皺眉,不去點破她裝死的實情,幽怨道:「好,我答應你們。」
「嗯,冷老莊主是過世了,」冷無情冷哼了一聲:「可是,寶蟾宮的老宮主卻是存活了下來。」
冷無情是最初鎮定下來的,拉起五十郎的袖子,勉強笑道:「五十小嫂嫂,第一天比試沒有多少意思,不如我們去游紫金山。」
「我要去尋他,只得一年,」五十郎嘆氣,隨即笑道:「如果一年之內找不到他,我會繼續尋他……」她的眼睛黑中透亮,帶著極堅毅的神色,道:「那我便下黃泉去尋他。」
「為什麼?」
台上的崆峒派對決飛虎幫,從早晨一直打到了下午。
「你滾走,」滅鳥師太一臉的不領情,怒道:「我不會領你的人情的,冷雲,你來吧。」
「解藥立刻就可以奉上,不過,」冷雲和藹一笑,抬手示意,便立刻有黑衣的苗人雙手捧著藥盒上前,「我看你們每年都爭來爭去,奪這麼個虛設的武林盟主,很是疲憊,不如由本宮主代勞,這樣,武林大同,各門歸一,有什麼不好呢?」
五十郎立刻望天,作無辜狀。
「啊……我要折磨死你!」冷老宮主獅子吼,一掌劈過去,小青摔落在地,光榮的成為一坨翠綠的肉泥。
地上的眾人,面目扭曲,年長的幾位掌門,很是驚愕,武當的掌門詫異的問道:「你可是卸劍山莊的冷老莊主冷雲。」
什麼原因?
「無雙……」
「每月的前幾日,都會有人送來不同的葯汁,讓我服食下去,」他的臉色漸漸的黯淡了起來,眸子裡帶著恨意,「到了月末,便會有人來取我的鮮血,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上窮碧落下黃泉,就便是九重天外,也要和他一處。
五十郎的眼突然一亮,眸子立刻就有了光彩,「那麼結果呢?」
「結果沒有?」五十郎瞪眼。
「為什麼,要讓我遇到你,」她的淚水連著鼻涕一起流下,終於爆發,蹲了下去,嚎啕大哭:「沒有我,你仍然是天下無雙的無雙公子啊……」
五十郎的大眼盈在一汪淚水中,晶瑩透亮,帶著痛楚,詰問道:「你為什麼要去害他?他與你,本來就是手足,為什麼?」
滅鳥臉色刷的一下白了白,卻梗起脖頸,硬挺道:「有什麼就衝著貧尼來,貧尼眨一眨眼,就不算好漢。」
「兄弟,好好走哇,你們宮主撩轎叫你呢。」五十郎又扯開嗓子大叫,車裡的眾豪傑都用膜拜的眼光看向她。
「他不是已經過世了么?」五十郎小心翼翼的問。
五十郎咬https://m.hetubook.com.com牙怒斥道:「所以你便遣人去暗算無雙?」她咄咄逼人的逼近冷無情,厲聲道:「冷無情,若是他真的有三長兩短,我就算死,也會拖著你。」
「我十歲那年,才第一次出了暗室,據說是寶蟾宮的老宮主覺得我資質尚好,決定收我做關門弟子。」
「五十郎?」洛錦楓輕輕的喚她,見她眼淚盤旋在眶內,心中很是不忍。
「當然有關係,」冷無情嘆氣,道:「因為那個人,修習苗寨的秘功,到了最後一層,當中有個藥引,便是自己親生子女的骨血,非親生,不能食用。」
自然要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
「幸會幸會,」五十郎笑眯眯的伸出手去抱拳,不倫不類的行了個禮,看見腳邊被砸暈的火蟾蜍,立刻嚇了一跳,蹦起一尺來高。
冷雲嘴角抽了一抽,看她啃了大梨依然活力四射,不禁心中微驚。
冷老宮主終於忍無可忍,伸手點了她的睡穴,怒道:「為什麼本宮主就是看你轉眼珠也會怒氣衝天。」
洛錦楓皺眉,靠了過來,看見五十郎渾身打著抖,一副快要昏死過去的樣子,心臟突然就揪痛起來。
「這條消息,可是訛傳?」
冷雲的臉色大變,目不轉睛的看向五十郎的手,藏於袖下的手,不知不覺握成立拳頭。
段水仙從來不做折本的生意,那麼,就該這麼的放手么?
「阿朱小寶貝,你不是最喜歡吃高手的鮮血么?」冷雲慈祥的笑道,那神情就像對待自己最疼愛的孩子一樣,「今日這裏,有許多這樣的人,我們一起吃個飽,好是不好?」
聲音蒼老有力,帶著一絲絲得意,眾人皆掙扎著看過去。
「難道是有人替了你做那樣的事情。」段水仙也忍不住插話進來。
還好,尚有一絲薄弱的氣息,溫溫的透出來。
火蟾蜍被踩死,要捉的人也並不在其中,偏偏不要捉的人里,又多了個思維強大的五十郎。
他實在提不起勁來,剛剛一路上,躊躇滿志的幻想,被五十郎的一腳給刺|激的蕩然全無。
窗外的兩位,聽到她這麼一說,都呼出一口氣,垂著頭,一個接一個的走了進來。
因為情緒波動巨大,讓她身體里的毒素一下子有了反應,爆發了出來,如果不是冷無情用其他的毒素,以毒攻毒壓制了下來,不消一時半刻,估計她就徹底沉睡了。
冷無情冷笑,「我也要讓他嘗嘗那種孤寂黑暗的感覺。」
無鳥大師無言,慚愧無比,低低的垂頭低念:罪過罪過,阿彌陀佛。
顫抖著手指,縮了伸,伸了縮,終於硬硬心,點開了五十郎的穴道,故作淡定道:「我有話問你。」
「然後……」這種事情肯定有後續,否則後面便不會橫生那麼多的枝節,五十郎嘆了口氣,道:「肯定發生了什麼?」
「我有話要問你們。」
五十郎繼續用憐憫的眼神看他……
偏偏她還一副很認真地樣子,帶著困惑,又自己答道:「他若死了,後面的事情,便不會這麼複雜,骨血,骨血……」她抬頭,恍然大悟。
兩人同時點了點頭,哪能不找?
「先從哪一位開始呢。」他舉著火紅色的蟾蜍,眼光掠過滅鳥師太,露齒一笑,道:「要不,就從你這裏開始吧。」
段水仙的臉色也變了變,咬著嘴唇,很是懊惱。
五十郎笑眯眯的伸了個懶腰,點頭道:「問吧。」
冷無情垂頭,只是沉默。
山崩地裂,不過於此,惡訊初聞,五十郎的頭腦一片空白,腦也空空,心也空空。
段水仙的眼黯了黯,心口微微抽痛,帶著愧疚,慢慢的從屋裡退了出來。
老者慢條斯理的點點頭,又道:「不錯,昔日我的確是卸劍山莊的莊主,不過,現下,我卻是寶蟾宮的宮主。」
教眾頭頭晦澀難言,用絕望的眼神看了一眼五十郎,捂著胸口,踉踉蹌蹌奔到了隊伍最前列。
她這麼一說,冷雲更加篤定她吃了什麼靈丹妙藥,道:「不錯,老夫需要個葯人,你真是個上佳的人選。」
遠遠的,抬來一頂黑色的大轎,大轎周身全黑,轎頂之處,紅火的繪著一隻蟾蜍,眼珠凸起,張著大嘴,露出尖細的牙齒。
「而且顏色這麼怪異。」五十郎蹲了下去,脫下鞋,用鞋尖點了點火蟾蜍,開心道:「它居然肚皮都是紅的。」
「五十郎……」洛錦楓大驚,撩袍運氣,宛若一道白光,也追了出去。
五十郎大喜,就差撲過去和他握手,樂道:「難道你也認為冷無雙沒有死,我一直都這麼認為的……」
「那便拆開重新來過?」無鳥大師很悠閑的和*圖*書吐出一串葡萄皮,幸福無比的閉了閉眼,道:「果然還是段家莊的水果新鮮美味啊。」
冷老宮主怒,咆哮道:「一旦我引了無雙小兒出來,我便給你下一百一千一萬種毒,讓你求死不能,痛苦萬分。」
她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容,好像一切都放開了,冷無情和段水仙對視一眼,兩人眼裡都是滿滿的困惑。
滅鳥師太天生一副倔脾氣,也不和他寒暄,當即大叫:「冷老莊主,你對著我們下藥,又是何解?」
「五十郎!你……」洛錦楓再也忍不住,心中如同數千根針同時扎向心口,那種痛楚,是綿綿的,密密的,無處可逃,他長長的嘆氣,除了嘆氣,也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可以發泄的途徑。
真是瞎貓碰著死老鼠,居然力道不減,直接將火蟾蜍砸中,那隻可憐的蟾蜍被砸得暈頭轉向,從無鳥的衣服上滾落了下來,體液觸碰之處,皆是灰黑一片。
抬轎的共有兩百來人,都穿著黑色的苗服,腰間纏著五色的絲線。
五十郎很無奈的嘆息,看著受傷不輕的教眾頭頭,很遺憾的道:「我早說了你們宮主在召喚你。」
冷無情久久不語,帶著懊悔長長一嘆道:「難道,你以為他會存活,那懸崖高千尺,拋一粒石頭下去,都聽不到迴音。」
「又死了?」五十郎很是驚詫,問道:「這次真的假的?」
在場的幾位,臉色都變了變。
五十郎皺眉,有些心痛他臉上的蒼白。
「我們一致認為,小施主智勇雙全,暗器手法驚人,是個有大智慧的人!」她喘著氣,直打顫。
火蟾蜍當場斃命。
冷雲的身手再快,也快不過五十郎強大的逆轉思維,天下之大,物有類似,可是這火蟾蜍卻只得一隻,他本來見五十郎吃了迷人醉,心有有成竹,對她不屑一顧,結果,千算萬算,居然沒有算到,會有突如其來的這一招。
五十郎兩眼漸漸失了焦距,面色蒼白的沉寂,像一座木頭雕像。
五十郎沉默著回頭,看見遠遠跟著隊伍後面的那抹紫色,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心中愧疚無比,默默道:「洛少,怎麼辦,我好像低調不起來了。」
一道拳頭大的石頭,呈拋物線狀飛了過來,在無鳥大師的頭上蹦了蹦,又彈開,徑直的砸向火蟾蜍。
冷雲很是慈祥的隔著手套摸了摸蟾蜍的頭,緩緩探手,對著滅鳥師太和無鳥大師的方向,道:「去吧。」
「小施主,不可,」無鳥大師拼著努力積攢起來的一口氣,大聲叫道:「此蟾蜍有劇毒。」
他手頭的火蟾蜍,綠眼轉動,很是不耐。
他立刻驚的失了方寸,顫抖著手去探她的鼻息。
凄涼道:「老夫縱橫江湖幾十載,從來不知道,一個毫無武功的小蝦米也能將老夫崩潰成這樣!」
「我要吃肉。」五十郎笑嘻嘻的看他,從床上一躍而下,拍著屁股道:「冷無情呢,他在哪裡。」
「你為何不怕本教至毒的寶蟾體液?」他對此一直耿耿於懷,想了許久,也沒有個頭緒。
她的眼睛大大的,帶著笑意,小嘴淡粉,因為在歡快的笑,所以,鼻頭皺成一處,很是可愛。
五十郎很是驚詫,指著自己的鼻尖,謙虛道:「哪裡哪裡,你用的上就好。」態度之好,讓冷老宮主本來準備狠狠刺|激她的心情更加沮喪。
「我的血液里,有自己配製的毒藥,他食過一次,險些走火入魔,那次,我乘了空隙,順勢將他關進了寶蟾宮的地下室。」
她每叫一聲,都會竭力的呼吸,像是隨時都會暈倒過去,「無雙……」最後一聲蘊在了她的嘴裏,變成了嗚咽。
果然是撩簾的冷雲老宮主,接過其他教眾遞來的手巾,狠狠瞪了一眼又放下轎簾。
五十郎聞言,只能轉轉眼珠,表示憐憫,絲毫不以為他口中的蝦米就是自己。
五十郎立刻閉嘴,眼珠骨碌碌轉。
武林大會一直舉辦到第五天,仍然沒有個結果。
「嗯,」冷無情咬牙,恨恨的一笑,道:「的確,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那些事情,都給我的母親擔了過去,她是苗人,又在幼年服食過寶蟾的漿水,以她的血煉製藥品,比我上佳。」
「當然是假的。」冷無情怒道,暴怒之下帶著真相被揭破的慌張:「他哪有這麼容易就墜下崖去。」
五十郎嘆了口氣,想起自己那不甚成功的湯水,很是羞愧。
五十郎的眼射出烈烈的火花,炙的冷無情驚了一下,道:「我原來不知道,有個手足會帶來這麼一個小嫂嫂,若是早點知道這樣,我的確不會下殺手,我這麼做,」他頓了頓,萎靡的嘆了和_圖_書口氣,「是有原因的。」
最後聲音終於淡了下去,趨於沉寂。
當然不會是,滅鳥師太喘了半天也沒有說的出來,倒是無鳥大師接了口去,口氣更加正經一百倍,道:「所以,我們決定推薦你是這屆的武林盟主!」
「啊……」五十郎抱住自己的頭,仰天嘶聲吶喊,那喊聲衝破雲霄,凄涼絕望。
冷雲的額角青筋抽了抽,顫抖著揮手,立刻便有教眾上前,「你們把寶蟾給我捉回,放回玉盒。」
五十郎嘴唇哆嗦,手腳冰涼,渾身如墜冰水,好半天,不能言一語,只能雙眼瞪住段水仙,死死不放。
「是冷老莊主?」五十郎倒抽口氣,想起在卸劍山莊,眾人口裡德高望重的老莊主,不禁的大吃一驚。
「瓜果無毒,但是這上面的果香確實是迷人芬芳的。」
「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生活的,我的生命里,永遠都是漆黑冷靜的一片,」他嘆了口氣,看見五十郎皺著眉,微微一笑,道:「每年最開心的時候,是母親過來探視的時候,她會做的東西不多,只有一樣,便是碗珍珠翡翠白玉湯。」
她的心像是被一隻細細的雲絲勒得緊緊,向外不停的滲著血水,渾身冰涼,像是剎那間墜入冰窖。
「洛少,他在哪裡,還有段水仙,我想見見他們。」
「你本來就不是好漢,要說好漢,也是老衲來做。」無鳥大師掙扎著擋在滅鳥師太之前,道:「我欠你這麼多年,也該是償還的時候了。」
五十郎的眼一下子就轉了過去,張了張嘴,淚水終於撲簌而下:「原來你也知道了?」
盟主的精力果然一如既往地好。
「阿朱,你去吧。」
這個認知,讓他委實慌亂起來。
「五十郎,」洛錦楓大感不妙,掠身飛奔過去,伸手撈過半蹲在地上的五十郎,只見她的小臉上滿是淚水,已經昏厥過去,她的嘴唇發紫,面色蒼白,觸手的皮膚,冰涼入骨。
五十郎聽得毛骨悚然,道:「藥品?」
他平生第一次安慰別人,手足無措。
第三天,兩派掌門抽刀高舉吐口水,當天比賽結束時,兩人口乾舌燥,渾身上下都是濕跡……
「呱呱呱,」從盒子里蹦出一隻火紅的蟾蜍,碧綠的眼睛,尖細的牙,剛一出來,就抖動著鼻翼,咧牙左右來回的轉著眼珠,很是詭異。
「那便好。」五十郎笑眯眯的點頭,「他沒有帶上我,是不會自己先去的。」
她和冷無雙之間,似乎已經密不透風,窄的再也容不下第三個人,一個心中烙著別人的女人,怎麼爭取來,也註定是個折本的生意。
「無雙,他掉下去后,你們有沒有下去找過他?」
他冷笑了一聲,眼眸里儘是冷然,「我學的,總比同門少些許,別人能運氣的時候,我卻尚不能運滿內力,別人學滿一整套劍法,我卻只能重複著扎馬步,連劍鞘都沒有摸過。」
他說著說著,突然聲音就小了下去。
沉默許久,走在最前面,和無鳥大師互相扶持的滅鳥師太,嚴肅道:「小施主,我和大家剛剛邊走邊商量了!」
他的確懊惱後悔,不過,他並不知道,如果時光倒流,以他的脾氣,大概還是會再重複一次的。
太可怕了,一定要遠離這個女人!
冷老宮主徹底崩潰,伸手疾點,將五十郎迅速的點成了個木偶。
她長久的沉默,呼吸卻越來越急促。
滿眼的淚水,一滴一滴的滾落,手腳上都是被尖石割破的傷口,「我為什麼要那麼的愚蠢,害得你武功盡失。」
這下,連段水仙和洛錦楓都倒抽一口冷氣,齊聲道:「好邪門的武功。」
「沒有,什麼也沒有找到。」
「死丫頭,也帶上,我要讓你知道得罪寶蟾宮的下場。」心情暴怒之下,冷雲老宮主再也扮演不了慈祥的老輩,氣勢洶洶的甩袖而去。
他長長的舒了口氣,用指腹輕輕的抹去五十郎臉上的淚水,嘆息道:「若是這個結果,當初,我便不會拆了你們。」
那蟾蜍得了命令,越發的歡欣,像只脫弦的箭,一道紅光掠過。滅鳥師太再也倔犟不來,緊緊地閉上眼,和無鳥大師的手絞纏相握,心下一片寧靜,只能最後的一刻來臨,突然……
「我極小的時候,是被困在寶蟾宮的地下室內的。」冷無情的眉角帶著一絲冷然,淡淡的開口:「從小,我便是一個人,住在不見天日的地方,服侍我的,儘是些聾子啞巴,門的盡頭,都是鐵欄杆。」
「是,藥品,」冷無情輕輕一笑,道:「是我那好爹爹的藥品。」
「冷老莊主?」
滿場寂靜,駐立的幾人甚至可以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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