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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宮·玉蘭曲

作者:秋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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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逼入絕地

第十八章 逼入絕地

什麼?皇后說眼前的這個女子長得像尤妃?
「話雖如此,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醫女院是我當上太后后一手創辦的,現在這麼解散我顏面何存呢?」
過了一會兒,他急切地想把我扯到他的身上去,而我偏偏沒有順從他的意思,他有些惱了,呼吸不勻地說:「壞東西,你什麼時候學會折磨人了……現在唯一能讓大胤皇帝痛苦的就是你這……」
從鳳儀宮出來后,我也一直在思考著尤妃的問題。我一直以為尤妃死了一切都不足懼,不,也許是我一直不敢碰觸而已。那是我逃避的死角,而現在它突然直面在我眼前,我不確定它將改變什麼,所以我心生恐懼。
她說完這兩句,就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睜開過……
我曾聽人悄悄議論說,權禹王英明睿智,締造了大胤一派繁榮安寧的盛世,但是他的後宮卻是死氣沉沉的,而我應該是這後宮里唯一鮮活的女人。
皇后見了我,直接伸手甩了我一巴掌,怒道:「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那女子紅了眼睛,說:「那也是善姑姑在世時的囑咐,她說我們家一輩子都應該忠於太后服侍太后。我能,不,奴婢能。」
過了一段時間,我將善善的墓也遷至這裏,讓她與她一直忠於的小姐和她一生鍾愛的男人葬在一起,又將武耀歸為淡氏祖墳,改姓為淡,正式承認他的身份。
權禹王邊脫衣邊隨口問道:「然後呢?」
我拉著躺在床上善善的手,不停地流淚,她的手是那樣的燙,她在發著高燒。
「皇上……」皇后失聲喚道,言語間難掩她的驚慌。
「幺娘,看茶!」皇后喊道,全然不顧我所說的。
我想起之前善善多次打聽武耀的消息,更是經常告誡三弟妻好好教育武耀,想必是對武耀抱有很大的期望吧,希望他能出人頭地,才能與我相認。她將自己的兒子起名叫做武耀,那對我的父親是怎樣的深情啊。
權禹王解釋說:「朕雖然不覺得醫女院如皇后說得一文不值,但朕一直專愛於你,後宮寂寞,醫女又有便利出入妃嬪秘寢,難免增加了淫|亂的幾率。」
一個月以後便是皇後生日,尚儀局把壽筵安排呈上與我過目,大體一如往昔,如宴請內外命婦、樂班歌舞表演、邀請雜耍班子、寺廟布施及賞賜眾人等。
善善也許是感覺到了吧,但她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地問我:「小小姐,武耀……武耀……」
趙武耀最後被判死刑,我也再無回天之力。我只能更加嚴厲地囑咐宮人不得將此事透露給善善,而善善的三弟夫妻幾番想要求見也被我阻止在宮外。
而令人悲傷的是,我卻問也不敢問。
果然權禹王在黃昏時刻過來找我,他此時來找我商議此事晚上想必不會再來。
暢春殿裏面最中央擺放著一張碩大的床,四角由精雕的金色龍首支撐,兩側分別以兩個鳳首形狀的紅角木支撐。床上鋪著刺繡精美的艷麗錦被,上面有大片牡丹花紋,又配以猛虎、神鵰等圖案,力求剛柔並濟。床的上面撐掛著數層柔軟而輕薄的紅色幕紗,床上稍有顫動便如微風吹拂,盪起層層波瀾甚是好看,幕紗上面綉著龍纏鳳飛的圖案,充滿暗示惹人遐想。床的四周還擺放掛衣架子、蓮花童子座蠟燭、青銅熏爐等,皆異常精緻華美。牆上掛著幾副細眼女子風情嫵媚或坐或靠的畫像,無一不暗示這正是供歷代帝王享樂的地方。
權禹王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這更使我生出一絲絕望。他似乎很累的樣子,對我說道:「夜了深,睡吧。」
這天天陰沉沉的,外面刮著冷風,將不少花瓣樹葉吹亂一地。趙武耀正是定於今日午時行刑,既然我救不了他,便特意要求提早行刑,以免夜長夢多。我早上處理了後宮瑣事,正被伺候著用午膳,心中琢磨著一會兒怎樣去看善善,就聽見外面一陣小跑的聲音,不一會兒就見年歡引著粗喘氣的芳官走進來。芳官平日服侍在善善身邊,只聽見她急聲說:「太后,太后,善善姑姑叫您,叫您過去!」
那宮娥的頭一直壓得低低的,彷彿托盤裡的東西是多麼危險般。
醫女院的事終於告一段落,之後後宮又重迴風平浪靜。醫女院的事情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我的生活並未受到影響,權禹王也未因為此事將後宮之權再給於皇后,但是我心底清楚,這意味著在後宮我說一不二的權力正承受著衝擊。
「皇后如此謾罵我,連我都覺得無地自容……若真是被傳了出去,還不如一死了之。恐怕她也會猜到霧兒和弘兒是我所出,日後必定不會承認他們……」我繼續楚楚可憐地說。
「她畢竟是皇后呀……無論在後宮還是朝堂她說話都是有一定分量的。她若是真的反對,必定會找出種種理由,即便你是皇上也不能不顧慮吧,何況還有把柄在她手裡。」
皇后一邊熱絡地將我和權禹王迎入座,一邊滔滔不絕地說著:「還請皇上一定莫要將昨日的事記掛在心上,太后也幫臣妾求求情吧。臣妾今日特意囑咐宮人沏了上好的茶……」
霧兒亂跑著,有時候拿了什麼,或者磕了碰了,都找邵禾去說。隨著霧兒越來越懂事,他對我和邵禾的區分也越來越明顯。他明白了母妃是什麼意思,相信邵禾才是他的自己人,而我縱然疼愛他卻也是外人。
「凌將軍這麼說是在羞辱哀家嗎?」
「奴兮?奴兮?」我睜開迷離的雙眼,臉兒發著燙,看見在上面同樣汗津津的權禹王擔憂地喚著我。
權禹王邊穿衣邊陰沉著臉說:「皇后真是越發不懂規矩了,如此蠻橫無理。我們先看看她怎麼說。」
我聽完重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趙武耀這小子!為了真季那樣水性楊花的女人給我添出這樣的麻煩事來。」
難道她這麼說的意思是暗中保證不會把昨天的事情說出去嗎?可是我想廢去她的想法並不會改變。
我聽著弘兒的這些舉動,不由得也跟著笑了。我們又聊了聊兩個孩子的事,然後我突然跟權禹王說:「今天我帶著孩子們和邵禾在御花園玩,正巧看見了戈敏,那孩子對我現在似乎非常不滿。」
最後我默認了權禹王的提議,但是有一個念頭一直在折磨著我。權禹王縱然說得有理,這件事上他站在了皇后那邊,他真的是因為自己的想法才取締了醫女院嗎?如果沒有那個幺娘的出現他又會怎樣?
雖然趙武耀如此這般,連我都恨不得殺了他了事,但是我實在不能不考慮善善,而我現在能救他的唯一希望恐怕就是那名叫真季的官妓了。我悄悄派鏡明過去,以利益來引誘她,希望她能推翻之前的供詞,但沒想到那名妓|女是如此堅決,讓鏡明碰了一鼻子灰回來。
此時皇后比我還要憤怒,彷彿她才是受委屈的那個人。她指著我,氣得渾身發抖道:「之前淑妃就對我暗示說你和皇上有私情,我信任你也相信陛下,只當不信,沒想到你們還是做了這樣的事!」
不知何時權禹王終於反應過來,他故作鎮定地接過茶,對那女孩說:「快起來。剛才皇后叫你什麼?」
我走進大殿,看見皇后正在不安地踱著步子,看樣子她似乎已經從剛才的驚愕中走了出來,只剩下了憤怒。我揮手叫其餘人等退下。
權禹王晚上來時,一如往常,談笑風生。他絲毫沒有提起白天幺娘去勤政殿看他的事,他是不是覺得因為什麼也沒有發生而沒有必要,但他不懂這卻已經讓我非常不安。
後宮依舊如往日那般沉悶,善善的逝去使我對皇後生了恨意,我不管到底誰對誰錯,我只知道如果不是皇后如此追究,我是可以救下淡武耀的,那麼善善也不會含恨早死。將邵禾推上后位,使我的兩個孩子成為嫡皇子,這個念頭在我腦中越來越強。而此時邵禾已位至淑妃,離皇后也只一步之遙。
邵禾剛剛走,椒好和娣兒也正巧上我這兒聊天說閑話。椒好剛剛入座,就發出一聲感慨道:「我可總算知道邵禾為什麼會受到皇上的寵愛了。」
皇后說得義正辭嚴,我心中稍有慌亂,有些心虛地說:「這件事事關人命,不可輕易論斷,還需好好調查,方能定罪。」
如果趙武耀殺的是個普通百姓也罷了……偏偏是皇后的弟弟,她怎麼能善罷甘休呢?何況去年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皇后的意思是,正是我沒做到功成身退,身為太后卻還霸佔著後宮的權力。我冷哼一聲,將奏書慢慢卷上,說:「去年收成不好,今年皇上跟哀家提起時還說後宮用度應當盡量從簡。哀家今年的壽筵已經不打算操辦了,皇上的壽筵恐怕也不會張揚,皇后你的……也就從簡了吧。」實際上因為善善去世,今年的壽筵我本也不打算舉行。
權禹王此時卻還在怔著,我不由得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眼前的小宮娥。
一切喜悅突然又煙消雲散,這樣的大起大落使我感到疲累。
「聽說……真季對那尤途遠頗有情誼,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愛風樓里的官妓說那真季暗中有點看不起趙武耀,嫌棄他鄉下人出身,連字都不怎麼識得。只是有男人要為她贖身,趙武耀待她又痴情,所以才答應了,於是就趁著在愛風樓的最後幾天與尤途遠廝混在和*圖*書一起,不想卻被趙武耀撞了個正著。」
皇后不以為然地說:「佛經上說女子皆以罪孽之身投身世上,因此會遭受甚於男子的苦難。若是真的發生隱晦之疾,也必定是因果之報,不可醫不該醫不必醫,豈是所謂醫女可辦得成的?」
見我不說話,權禹王安慰我道:「朕知道你一片苦心。但你看看,這份奏章下面簽滿了後宮眾妃的名字,你是為了她們,但她們若不領情不也失去了增立醫女院的意義嗎?」
「奴兮,你怎麼了?朕聽見你在哭。」權禹王將我推醒,喚我道。
「啊……」善善虛弱地說,「死了嗎……」說完這幾個字她再次昏了過去。
「我知道他論罪當死……但是你應該知道善善的身體,家人發生這樣的事情,她一定會又傷心又羞愧,我不能讓她受這樣的打擊啊。」
想到善善一直為我著想,我此時也顧不上尊卑,拉著她的手抹起淚來。我將那女子改名叫善若,希望她日後能像善善一樣陪在我身邊。
皇后的笑容讓人覺得不踏實,我坐下便開口道:「恐怕也無所謂求不求情了,哀家和皇上這次來……」
不想如意說:「那名叫真季的妓|女作為人證,證明就是趙武耀當場殺死了尤途遠,說要為尤途遠報仇。」
「你?你……」
哦?皇后終於要攤牌了!
我身披白色的孝麻,臉上沒有表情地聽著別人的安慰之詞,這麼多天我的眼淚已經流盡了。善善,你該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穿白衣的原因了么……因為我不想再承受這樣的痛苦。
我露出擔憂的神色,說:「照說不該這樣。但是恐怕他的母親,或者皇後跟他說了什麼,讓他恨上我了。且不說這冤枉了我,再者跟孩子說這些事情是什麼居心呢,對孩子更沒有一點好處。戈敏今天還推了霧兒一把,真不知道皇后將戈敏接回去到底是怎麼教的。」
「這對她也沒什麼壞處。」我緩緩地說,「說起來,這件事鬧到如此,全是因為這個女人左右逢源,趙武耀死了,她恐怕也小命不保。但如果她救趙武耀一命,哀家也可以救她一命,還可以為她贖身,還她自由。」
「我很好,」我柔聲說,伸出手去為他拭去額上的汗水,「我覺得很快樂。」我想這多麼奇怪啊,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沒有膩煩對方的身體,反而越來越熟悉,越來越水乳|交融。
我後來出宮去到善善的三弟家,他們家也在為武耀辦喪事。武耀是斷頭而死,後來請了補屍的人為他接全身,我緩緩地掀開蒙在武耀臉上的白布,那是一張俊俏的臉,全然不似善善三弟家的土裡土氣。
皇后冷笑一聲,說道:「香芷宮的林美人和西區的張醫女淫|亂,做出了不齒之事。聽說也已不止次兩次,這次恰巧臣妾賞午食給眾人,結果被撞了個正著,所以立馬綁來給太后定奪。」
「下臣不敢如此,下臣只是想告訴太后真相。很不巧,那天下臣也在愛風樓,因此見到了在太后羽翼庇護下趙武耀趙的飛揚跋扈,太后所救非人。下臣只能說趙武耀之輩應該以死來挽救太后的清名。如果真季改變了心意,臣會站出來再次作證。」
如同先皇一樣,權禹王並不愛自己的皇后,甚至,我有時能感覺到他對皇后刻意的冷淡和隱藏的恨意。從感情上,講讓權禹王廢后並不是很難的事情,但是他做事一向不以感情行事,廢后這樣的大事,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麼,他是不會輕易考慮的。
我一直在等待,等待權禹王主動和我說些什麼。我不質問他是因為我不想讓他以為我是小題大做、斤斤計較的女人,我的自尊也不允許我那麼做。
戈敏緊抿著嘴,好久才回答說:「方才孩臣沒有看見太後娘娘在。」
權禹王無奈搖頭,「不過那兩個小子確實頑皮得很,霧兒還好些,弘兒年紀雖小折騰人可厲害。上次朕抱著他,他把朕的鬍子扯得生疼,趁朕不注意,奏摺上還流了他不少口水。」
「大胤國法第一條便是殺人者死,何況確實有人證,言之鑿鑿。太后也許看臣妾這般心中厭煩,但殺人者乃太后倚重宮人趙善善的侄兒,誰都知趙善善勢頭不小,臣妾生怕自己的弟弟枉死,故心中慌亂,也不顧體統來求太后……請太后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
我一動不動,盡量將身體的姿勢維持成剛才那樣,還故意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罷了罷了,朕看你真是閑得發慌,有兩個兒子還不夠,還要操心別人的事。敏兒的事你看著辦吧。你關心別人,卻把朕冷落這麼久,沒看見朕張著手臂等你呢嗎?」
什麼?兒子?什麼,善善的兒子?
我裝作驚慌地說:「啊,怎麼辦,被皇后發現了……都是你說沒關係,若是別人還好,她是皇后,侍衛怎麼可能攔得住呢。」
然而我也並非束手待斃之人,權禹王的態度曖昧不明,我會靠自己尋找罪證將皇后和那個幺娘趕出宮去。但還未等我的計劃有所進展,皇后倒一反常態,來了個先發制人,率先抓到了我的話柄。
我打掉他的手,笑著說:「誰知道呢?也許差不多呢。」
善善一如既往報喜不報憂地回道:「最近胃口好了許多,什麼都可以吃,這不,中午偏偏饞了湯圓,就吩咐小廚房做了些,老奴足吃了小半碗。」
皇后陳詞慷慨激昂,她似乎找回了以往統領後宮的自信,她的眼中正燃起熊熊烈火,透露出對後宮話語權及再次成為後宮之主的強烈渴望。
但是我娘的屍身不是被我父親草草處理拋至荒原了么?原來後來善善又悄悄將我娘的屍體找了回來,並花些錢將我娘葬在這裏。父親當時一時氣急,知道善善的行為也睜隻眼閉隻眼了,後來他死後將自己也葬在這裏。
皇后露出一個笑容,回答道:「她是臣妾前陣子去世的弟弟的孩子,叫幺娘,是最小的女兒。她的姐姐們都出嫁了,臣妾弟弟死後,她落得無依無靠的。這姑娘又扭得很,不想輕易嫁人,於是臣妾想不如直接將她接進宮長長見識,也陪臣妾做做伴……」
「我想,皇后叫你去肯定與昨天的事有關,我們不妨過去看看她怎麼說。」
我問起三弟夫婦武耀的身世,他們聽了也駭然地說:「武耀那孩子果然是大姐的孩子嗎?」
不知是否是我的心理作用,我覺得他某些地方長得那麼像善善,他是我弟弟,也許長得還有幾分像我。
皇后義正辭嚴地回答:「臣妾為公之心日月可鑒,相信在場的姐妹也看得明白。太后以醫女之功為其推託,實在不能令人信服。生病自然有太醫診治,否則宮中設太醫院意欲為何?!」
我流著淚轉過頭去,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善善。我派人過去時已經太晚了……
那老人家上了年紀,眯起眼睛看了我一陣子,突然問道:「您是淡將軍的二小姐吧?一個叫趙善善的,告訴我您以後會來叫我為您引路。」
我獃獃地聽著皇后的一番言辭,這便是書中經常稱讚的所謂有婦德高尚的女子吧?下面的妃嬪有幾個人也頗贊同地點了點頭,其中不乏名門閨秀。
我重新看了遍信,確認九珍確實要準備回來了,心中一陣激動。想想我有多少年沒見到自己的女兒了呢。
「不管怎樣,皇上一世英名,恐怕就會毀在你這個女人手上!這種事本宮決不允許!在你們的事成為天下笑話之前,奴兮,你若是還懂得禮義廉恥,心中若還有先皇,就該放手,若是以餘生虔誠念佛也許還可彌補你的罪孽……這樣對你對皇上都好!」以往皇后雖然年長我一倍,但一直尊我為太后,如此不客氣地直呼我的名字還是首次。
霧兒被推倒在地,怔了一下,隨即哇哇大哭起來。
我有此番言論,是由於這些年許多後宮妃嬪得不到皇上的御幸,又無所出,便索性學著貞蓄尼師落髮出家,也圖個清靜,慧賢妃正是前些日子出家的一個。說完這話我盯向皇后,意思不言而喻,若是夠識相,就該學習慧賢妃早點出家吧!
我將這件事前後想了想,追問道:「那名叫真季的妓|女怎麼說?」自秦以來法律的第一條便是殺人者死,大胤亦是如此。但因為此事涉及當朝的太后與皇后,刑部不敢判定,於是上交給權禹王處理。如果此事趙武耀有苦衷,那麼我也好在權禹王面前開口求情。比如尤途遠有錯在先,強迫了本將要贖身的真季去接待他。
更何況他與我每日只是相處一段時間,而邵禾則與他朝夕相處,情分自然不同。
「如不這般,日後此類事情將防不勝防,太后可負得起這個責任?!」
我與權禹王一同來到鳳儀宮,鳳儀宮原本是后妃所居的最大宮,直到我後來搬到爾玉宮,通過不斷修繕擴大,鳳儀宮反而被比了下去。皇后不喜奢華,又不操心布置裝飾,所以鳳儀宮漸漸有些老舊了。
我看著長卷突然放下,斜靠在矮几上,拉了拉滑落過肩的外袍,對下面的皇后等一眾妃嬪感嘆道:「哀家近日為故人抄寫經文,得了不少感悟。世事無常,別看我們現在錦衣玉食,但這些吃的呀用的呀都只是浮雲罷了。慧賢妃也許正是悟及這些,才不貪圖虛位,早早落髮出家了吧,和*圖*書著實讓人敬佩。哀家若不是膝下還有稚齡的女兒,恐怕也早就隨她去了。」
我反覆地問她,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武耀是她的兒子。善善並不回答,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喃喃地說:「您恨承嗣,也恨武耀……」
此時我和權禹王正享受著歡愉,我赤身裸體地坐在上面,皇后在側面應該一時看不出我是誰,更何況我們之間還隔著層層的紅色幕紗,她只是影影綽綽地看見一對男女在一起。
善善第一次粗暴地打斷我的話,根本不容我解釋,再次哭道:「小小姐,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錯,求您看在老奴的面子上救下他,求求您……」
我看著周圍的人一片慌亂,一時間大腦陷入空白。善善說她的兒子……我突然顫抖著說:「快,救下武耀,快——」
等拐到迴廊,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善善跪在屋門外,絲毫不顧周邊宮人的勸阻,長跪不起。
權禹王動了一下,說:「廢后可是需要理由的,我們怎麼昭告天下?」
我想她一直是忌恨自己妹妹的,所以並不欲讓酷似她的女子再次奪走權禹王的寵愛。而現在她發現了我與權禹王的關係,為了破壞我們的關係而破釜沉舟。
「奴婢叫幺娘。」那女孩子低眉順眼地輕聲回道。
「太后的意思是,要真季修改供詞?」凌昕聽出了我的意圖,直白地回道。
不……不,無論我怎麼看,那只是一個長相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子。
「奴兮,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朕的顏面?」權禹王輕聲說,「在朕的後宮發生了這樣的事,朕的顏面又何存呢?」
我頗心酸地笑著說:「也不知是誰先出神的?」
見權禹王還是沒有表態,我索性放開他,背對他而坐故意不悅道:「敢情你之前說要廢她立我為後,只是為了讓我生下孩子哄我玩的?」
她也是在懷念善善,與我一樣在為善善傷心嗎?我亦是,無論看到什麼都能想起善善,即便過了一個月還是不能平復,現在看到和她酷似的家人更是感慨萬千。
後來醫女院的醫女們大多數被遣散出宮,我只保住了幾個醫術高明的醫女留在身邊。因為自古以來女人私處被人認為是充滿污穢的地方,醫女的工作常跟女人的隱疾打交道,因此被認為是晦氣纏身,她們出宮后恐怕無論是家人收留或者嫁為人婦都是不可能的了。我能做的只有給她們一筆頗豐厚的遣散費,並許諾以後一定會再將她們接進宮來。
「然後?我羡慕她唄。哪像我,現在每天閑得發慌。」
趙武耀判罪的事情已經耽擱了很長時間,這已開始讓一些人暗中議論,因此時間越來越緊迫。我一邊苦悶一邊更加用心地陪善善在一起,善善服侍我那麼久,感受到了我的反常,擔心地問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睜大眼睛看向一頭亂髮的善善。她看向我,臉上布滿著羞愧,嘴唇哆嗦著重複道:「武耀,兒子……」還未等完全說完,善支撐不住昏倒在地。
權禹王慌忙轉過來扶著我的肩膀說:「怎麼會,只是廢后乃國家大事,輕率不得,朕總是要仔細思考一番。」
「我們有什麼錯呢?」我並不畏懼,反問道:「我們有什麼錯呢?」
我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馬上放下碗筷,匆匆趕到善善居住的房間。
看來真有此事,我心中生怒,這種事包庇不得,一定要嚴厲處置才能表明自己的清白。
我對她搖了搖頭,讓她不要多想,又問了問她最近飲食可好,是否還是沒有胃口。
「她能生兒子啊!這不生過四皇子后,去年又新添了一個五皇子。聽說皇上就是看中了她命中多子,所以才寵幸她的,若說男女之情,也未看多出幾分。別看她容貌平平,但人家命就是好呢……」
我從來沒有聽人說過,善善有過孩子,想必是她發現自己有了孩子,愧對我娘,所以才掩人耳目,悄悄把孩子生下便棄在她的弟弟家。等到後來,善善看見我如此憎恨淡承嗣,更是不敢把此事告訴我,只有在暗中悄悄關心自己的兒子。
權禹王並不滿足這樣的答案,他看向皇后問:「她是……」
我嗔道:「你們男人家自然不懂。哪個母親看自己的孩子不歡喜,哪怕再苦再累心裏都是甜的。」
我反覆回想著幺娘的面容,皇后說她長得像尤妃,那樣姿色平平的女孩?尤妃怎麼可能會是那樣平凡的容貌,能攝住權禹王之心的女子應該有傾國傾城的容顏……
我聽見帘子那邊的凌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說:「如果太后沒有別的事,下臣先告辭了。」他似乎並不喜歡留在這裏,說完起身告辭而退。我愣愣地想,這位凌昕真可謂「表裡不一」的人,他的外表看起來那麼溫文爾雅,但行為卻是那樣的強硬不羈。
「皇后擅闖暢春殿,朕還沒有責問她,她倒是先發制人了。」權禹王面色不悅,我們的關係因皇后闖進而被發現,權禹王也有些惱羞成怒,因此對皇后也是非常不滿。
第二日權禹王上完早朝,破例來爾玉宮用了午膳,順便商議下午如何開口對御史大夫提廢后的事情,兩人正用著飯後茶,突然有人來稟說皇后想請皇上去鳳儀宮一趟。
權禹王本是漫不經心地要接過去,突然不知怎麼,他的手驟然停在半空,只怔怔地盯在眼前。
皇后的義正次嚴觸痛了我,我不怒反笑,笑了一會兒冷冷地看向皇后:「不勞皇后費心!你還是先關心關心自己罷,你若能活命恐怕已經是萬幸了!連皇上都說皇后是越來越不懂事了,如果皇后不能勝任,就趁早換人!退下!」
「太后所能給她的恐怕太輕太輕了。她的情人因她而死,她並不想再活下去。所以即便下臣也恐怕不能改變這個身份卑微的女人的意志。」
他帶我來到淡氏祖墳外一塊無人用的荒地,就在靠近淡氏祖墳的邊上,在樹木的遮擋下,有一個不起眼的小墳包。
層層的紅帷使大殿透進來的陽光在床上變得朦朧幽暗,但這並不妨礙兩個人將彼此的身體看得清清楚楚,龍床旁邊的青銅獅身口吐裊裊甜膩的香氣。權禹王閉著眼睛,眉頭微皺,彷彿在隱忍著什麼。
晚上我對權禹王說:「邵禾今天聊天說她現在每天忙得焦頭爛額,小子愛淘氣,兩個小子更是不好伺候。」
「啊……」我隨意找著借口,「聽說弘兒的身體並不很好,總是哭哭鬧鬧的。我想我們應該提前回宮了……」
權禹王親了親我的手,裝作驚異道:「莫非是你又?」說完他把手放在我的小腹上。
一片好心被解說成如此,我不由得感到一陣心涼,皇后見我不語,又說:「既然太后不願主持公道,這件事只有上報給聖上決斷了。臣妾已經將此事上書給皇上,希望皇上一是可以廢黜醫女院,摒棄姦邪,二是希望皇上能雨露均沾,從根本上杜絕此等淫|亂。」
知道權禹王還像以前那樣惦記著我們的兒子,我心中好受了些。也許真的如權禹王所說沒什麼?畢竟那幺娘不是尤妃,又姿色平平。權禹王不會因為那個微不足道的女人而拋棄我的,我想我不該自亂方寸。
我有些嚴厲地問跪下的兩個人:「皇后說的是事實嗎?」
我伏在善善身上,泣不成聲。可是我知道,她累了,她太累了。
我想,皇后這麼急找權禹王是想告狀我將戈敏趕出鳳儀宮的事吧,她聽說權禹王今日回宮便匆匆尋到這來,沒想到看見眼前的一幕。
椒好和娣兒告訴我的事,突然使我不安起來,我發現我想得過於天真了,即便權禹王不主動招惹幺娘,皇后總會為她創造機會的,這也是她召幺娘進宮的目的所在。
權禹王笑著說:「忙還有好處了?」
善善還是不停地說:「求求您,救救他,不要讓他死……」
我的心一沉,質問道:「難道你和皇后想得一樣,但對於這件事怎可因噎廢食?」
皇后見自己達到了目的,又轉身跪向權禹王,磕了一個頭道:「皇上,臣妾與您夫妻這麼多年,知道您做事一向遵法明理,上下有口皆碑,因此去年臣妾的一名侄兒因貪污犯罪而流放荒蠻之地,臣妾縱然心痛也不敢說什麼。現在發生此事,也希望皇上能不看私人情面,一如既往秉公辦理。也請您體諒臣妾一大把年紀,卻還要遭受這樣的喪弟之痛,每日以淚洗面……」
我不知道說什麼了,權禹王說得句句在理。
「太后謀略高明,也給後宮不少妃嬪提了醒。看那個意思,皇后是不是也想把那個叫幺娘的獻給皇上,為自己找個靠山?」娣兒說。
我被噎住了,偌大的醫女院,我不可能保證以後絲毫錯誤不出。我穩定一下心緒,對皇后也對其他妃嬪解釋說:「一件事物是否值得存在關鍵看其是否利大於弊。醫女也是凡人,就和宮中的宮娥妃嬪一樣,可能會犯各種各樣的錯誤。且不說今日之事不能以偏概全,就是醫女平日的工作,為後宮眾人診治隱疾,就已經是功大於過。皇后又何必揪住其中某一錯誤咬死不放呢?」
我被凌昕說得臉紅一陣白一陣,屋子裡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那我是不是也應該小小地懲罰你一下。」我輕聲說,反客為主,將自己斜壓在他身上,長長的和圖書頭髮如緞般傾瀉下來。我將它們撥到一側,低身下去或吻或咬著他那緊繃繃的身體。
「笨,看邵禾不就知道了,說不定那女子也是皇后找來生皇子的……」椒好像模像樣地說。
我與權禹王對看了一下,我心想皇后一定是聽說我在權禹王這兒而特意趕過來的。
他在床上一如往昔般摟著我,但是我覺得他的懷抱不如以往那樣緊迫和熱情,這個動作似乎只是習慣和敷衍。
但是生氣歸生氣,就沖他是善善侄子的關係,我也不能撒手不管。善善越老越是不論對錯,只看感情了,她現在這樣的身體,如果趙武耀真的因此而死說不定會遭受怎樣的打擊。
皇后對後面喝道:「來呀,把那兩個罪人和罪證帶上來!」
於是這期間一直都是皇后在說話,而我卻已經記不得她說過什麼了。
「太後有何事可找下臣幫忙?」許是凌昕自恃為皇帝弟弟,所以他對我說話與其他人不同,言語從容,不卑不亢。
原來她終究是聽說了趙武耀的事,我也來不及追究到底是哪個多嘴的泄露了消息,只能先儘力拉起善善,說:「善,你先站起來,外面風大……」
善善的頭左右搖擺著,似乎被什麼夢魘困擾,直到她睜開眼睛,看見了我,一臉期待地望著我。
我看著這個孩子,想到以前他是那樣願意與我親近,而現在他看見我卻只會躲了。大概他本來也是要來御花園,正巧看見我在,就慌忙退了回去,正巧被我逮了正著。
眾妃嬪讓開了一條路,就見兩名女子被捆綁著帶了上來。我看了一眼,跪在左邊的是香芷宮的林美人,跪在右邊的女子我雖然不大熟,但她穿著藏青色的白罩衫,一看便知是宮中的醫女。她們兩個皆衣衫不整,頭髮蓬亂。
皇后臉色不大好看,卻裝作不明白道:「賢妃的行為固然高潔,但是這般近似拋棄丈夫的行為臣妾並不提倡。況且,真正能做到功成身退的能有幾人呢?這樣的典範真是少之又少啊。」
我們倆就這麼抗爭了一會兒,終於床上的幕紗又再次顫動起來。
那是善善的遺願,是善善對我最後的要求。想到這兒,我一陣心酸。也許我真的……做了太多的錯事吧。
我在一旁有些不解地看著權禹王的反常舉動,直到我發現權禹王的手都在微微發抖,才意識到這件事有多麼不尋常。
我並不清楚善善臨死前吩咐我一定要來這兒的理由,她是希望我和父親和解嗎,還是希望我就此放過淡氏家的人。
此時權禹王在我背後動了一下,他突然說:「今天的事沒什麼的。」
善善還是跪在那裡,她不停不停地磕著頭,說:「求求您,求求您救救老奴兒子……」
「湯圓是糯米所制,不易消化,你盡量還是少吃……」我對善善說道,突然說起湯圓,我想到了什麼。
我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時流下的淚,在權禹王懷裡感傷地說:「我夢見善善了……我想,她現在一定和我娘在一起,很幸福吧……」
若是什別人倒也罷了,但這其中有我建立的醫女院的人,發生這等羞恥之事不免讓我覺得有些顏面掃地。
也難怪現在他這副模樣,他現在一定是心中恨我害得他母親出家,又使他淪落到現今的田地。我懶得與他說話,也不想再追究什麼,就在這時霧兒一步步走向他,好奇地想拿起他腰間的玉佩看看,戈敏捂住腰間不讓他動,就這樣僵持著。戈敏突然推開霧兒,怒道:「不許你搶我的東西!」
「聖明?」我冷笑了一下,「難道皇上與我在一起就不聖明了嗎?還是他曾疏於政務,置天下事于不顧?沒有,相反我給了他你們所不能給的,你們所做不到的。」
「皇上今天也這麼說,誇讚兩位小皇子越長越壯了。臣妾倒不覺得辛苦,每天和小皇子們在一起非常開心。」
「幺娘?你們什麼時候見到她的?」
終於權禹王點了點頭,下定決心說:「明日朕找來御史大夫仔細商議此事。」
什麼,皇后她剛剛說昨天撞見的是權禹王和邵禾?
直到我和權禹王灰溜溜地各懷心思出來,我還能看出他在故作鎮靜。我看著他,多麼希望他能跟我說這沒什麼,但他只勉強笑了笑,低聲說等晚上再來找我,自己頗狼狽地匆匆而去。
因為事情發生得突然,我與邵禾目瞪口呆。而後邵禾匆匆去扶霧兒,為他拍打身上的塵土,心疼得如同自己掉了塊肉般,又轉身責怪戈敏:「四皇子年紀小不懂事,就只是想看看你的玉佩,你怎麼就出手了呢……」
凌昕來到爾玉宮,我和他之間早已置好了帷幕,我在帷幕後開門見山地對他說:「凌將軍,哀家此番找你是有求於你。」
正在此時,外面有人進來稟告道:「太后、皇上,皇后在外求見。」
皇后的強詞奪理讓我生怒,我冷笑著說:「可是後宮妃嬪乃皇上所屬,身骨不可隨意外露,而且也不是所有病都是身為男子的太醫可醫治的吧?」
皇后拿去年之事來提醒權禹王,估計權禹王剛才所說棘手的地方正是在此。
見權禹王問到細節,我知道他心有所動,推助說:「皇后無子無德,這就是最好的理由。身為女人身為國母,她沒有盡到生育子嗣繁衍皇室的責任;作為妻子作為皇后,她不順從尊敬丈夫,上次在你嚴令禁止下依然闖入暢春殿,這就是最好的證據。相較而言,後宮淑妃既育有兩個兒子,為人又謙遜識禮,這才是皇后的上好人選。?」
不知為什麼,我轉過頭去,此時我的頭髮散落至腰間,神色迷醉,我想我是故意讓她看見我的。我心裏有一個念頭,如果皇后看到我,權禹王一定會廢掉皇后。
我伸手阻止邵禾再說下去,也沒有再說什麼責備戈敏的話,只叫邵禾帶上霧兒,輕聲地說:「我們走吧。」
我聽了心中歡喜起來,親近他道:「你若不答應,恐怕我今夜都無法安眠了。我知道辦這事頗有阻礙,所以明晚我再告訴你一個喜事犒賞你。」
邵禾雖然年紀不大,但因為是家裡的長姊,又照顧孩子多年,因此有了一種與年齡不符的老氣和持重。甚至有時候宮人議論說她看起來比我年紀還要大些,整個人浸著柴米油鹽的味道,也不知道皇上是怎麼看她的。
第二日我睡到很晚,醒來也懶懶地不想動彈。我靠在榻上,突然看見圓桌上碧綠瓷瓶里的白色梔子花,我疑惑地看向形單,她回答說:「這是皇上剛剛遣內侍送過來的。聽說皇上經過御花園,見梔子花開得正好,就摘了兩朵送給太后欣賞。」
有了霧兒和弘兒后,權禹王的心思都放在這兩個兒子上,提起戈敏,他一時覺得有些陌生了,後來反應過來說:「怎麼會呢?」
話音剛落,皇后已經闖了進來,來到了我們屋子的床前。外面的侍衛不敢一併跟進來,所以只有皇后一個人在床的一側獃獃地看著。
我與權禹王此時正像交頸的鴛鴦,互相說著情話,忘我地纏綿,我汗津津的手緊緊抓住身下的錦被,眼看著上方的幕紗一下下顫動著,吐氣如蘭,不久就感覺到了一陣眩暈。
權禹王哦了一聲,便再也不說什麼,只是握著茶杯一口口地喝茶。
等我出了寢宮來到正殿,果然看見皇后帶著后幫人等著我,在她身後正站著她的侄女幺娘。
「皇后,皇上正在休息,吩咐不得任何人入內!」似乎殿外的門突然被打開了,外面的聲音也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
皇后以退為進,率先挑明趙武耀和善善及我的關係,這讓我一時間啞口無言,進退不得。
我拚命地搖頭解釋說:「善,我不恨,我不恨你的兒子,他是我弟弟,我愛他,他是我弟弟……」可是善善的眼神迷茫,卻是什麼都聽不到了。
「太后真的以為利益的誘惑可以改變一切,從來不相信人間真情嗎?」
皇后儘管說得詳細,但我還是從她的話中發現了端倪。聽說她弟弟死後,她確實接見過她弟弟的妻妾子女們,她早該見過長得像她妹妹的幺娘。但是為何偏偏這時才將她接到宮中?
那老人家說完就引著我往外走,我這才發現他瘸了半條腿,拄著拐杖,一顛一走很是激動的樣子。他帶著我走,卻走過了淡氏的祖墳,我快步跟著他,焦慮地想知道前面到底是什麼。
「我們正想向您稟告。」椒好回道,「剛剛來爾玉宮的路上見到的,見到她端著什麼湯往勤政殿那邊去,她向我們行禮,因為見著眼生,便隨口問了一下。她說是鳳儀宮新來的女官,看她那架勢,又往皇上殿上送這送那的,皇后的心思也不難猜。」
趙武耀為我添的麻煩已經讓我有許多不滿,現在善善還這般威脅我,我不由得冷下臉來,放開善善不帶語氣地說:「這件事情已判下來了,再過一刻鐘就是行刑的時間了。善,如果你願意這樣跪著,就跪著好了……啊,善,你真是讓我失望啊……」
我稍稍分神,權禹王的大手壓扶住我的腰身,喘著粗氣說:「別管那些,不會有事的……」
如意對我稟告說,在我趕路的這段時間,刑部已經將此事調查清楚。趙武耀在愛風樓十分愛戀一名叫真季的官妓,想要將她收為小妾,本定了日子拿銀子為她贖身和-圖-書,結果竟撞到她與皇后的弟弟尤途遠赤身裸體在床上,不由得怒從中來,雙方動了手,衝突之中趙武耀將尤途遠殺死。
權禹王有些吃驚,對我說:「趙武耀他犯了什麼事你不知道嗎?」
「什麼?」我聽到這兒,把一切的情緒都拋之於外,慌忙下了床說,「快,快把信給我看看!」
權禹王想了想,不甚樂觀地說:「奴兮,朕知道你對善善的感情。可是,如果因此,朕放了趙武耀,那麼大胤的法律何在,朕的顏面何在,如何堵住眾人之口,奴兮,你有沒有想過?還有棘手的地方,皇后前兩天特意聲淚俱下地找過朕,說……」
在第三日的黃昏時分,善善突然醒了過來,她的面色紅潤,就彷彿一下子好了一樣。我大喜過望,慌忙去和善善說話,善善慈愛地看著我,輕撫我的頭髮,緩緩流下了眼淚。她對我輕聲說:「小小姐……老奴不捨得你。祖墳,請一定要代老奴去淡家的祖墳……」
權禹王疑惑地看向我,詢問其實皇后並沒有發現是我們?我對他暗中搖了搖頭,怎麼可能呢?她昨天明明認出了我,後來還特意到爾玉宮譴責我。
我越發不解了,我看著權禹王,希望他能夠給我答案,而他似乎還陷在自己的震驚之中。還是皇后發話了:「怎麼樣,很吃驚吧,皇上?臣妾當初見她也非常吃驚。她長得簡直和小妹長得像極了……」
皇後有些輕蔑地說:「這兩人難逃一死怕是沒什麼說的了。臣妾此番率眾妃嬪前來,是想請求太后廢除醫女院。剛才太后也說過,前朝並沒有這樣的事例,可知醫女院多是聚集一些邪佞之人,借檢查身體之機,行挑逗猥瑣之事。所以為了後宮清平,也為了還太后高潔名聲,臣妾申請廢除醫女院,還後宮清靜之地。」
做出這樣事情的武耀縱然讓人討厭,可是他生長在這樣的環境中,受到了多大的拖累。如果他以我父親、善善兒子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成長,他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善善的兒子,一定會是風度翩翩、深明事理的公子吧。
說完仔細寬慰了我一番,兩人才各自分開。
聽完這些,我並沒有感動,而是感到一陣憤怒。父親這樣又算什麼呢?當初他將我娘虐待至死,死後與我娘葬在一起就可以補償了么?我就可以原諒他了么?他這樣做於事無補,他根本不配和我娘葬在一起!
「這件事情哪輪到她做主!」
我遵照善善的遺願來到淡氏家族的祖墳,那曾是我刻意逃避的地方,作為女兒我沒有一次來這兒拜祭過我的父親,現在我依舊無動於衷。
權禹王享受著愉悅,他神情迷亂地說:「朕總算知道為什麼商紂王為妲己而亡國,周幽王為褒姒而不惜烽火戲諸侯……男人坐擁天下,而女人在龍床上征服男人。朕是你的,你想要什麼朕都給你……」
我找了借口匆匆別了善善,出門便對下人吩咐道:「叫凌將軍速速到爾玉宮見哀家,哀家有急事找他。」
「朕現在天天注意增補,你看身體壯得很,過幾天還要去打獵,再為你做個毛圍脖……」說完滅了燭火,兩人纏綿在一起。
善善拚命搖頭,只是說:「求求您救救武耀,求求您……」
林美人臉上表情又是害怕又是無地自容,哭著說:「太后饒命啊,太后饒命。實在是……深宮寂寞,皇上常年也不召幸嬪等……所以才一時好奇。不不,一定是鬼迷心竅,才做出如此不齒之事。請太后和皇後娘娘開恩……」
那看墓人告訴我,他曾經是我父親的副將,父親對他有知遇和救命之恩,因此在父親死後,他自願過來一輩子在這兒為淡氏守墳。他說我父親的遺願,是與我娘葬在一起,為此他拋棄了淡氏的名號,在埋入祖墳后,又讓看墓人悄悄遷墓至此。
我剎那間明白了權禹王為什麼是這樣的反應……我一時陷入了慌亂,下意識地再次打量那名叫幺娘的女孩。
我想不到凌昕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什麼?報仇?」
「我是擔心你的身體,你真是不知好人心……」
我轉頭對皇后說:「雖然先朝並沒有這樣的罰例可循,但如此淫|亂之事,必須以死謝罪。」
我拿手輕輕掀開蓋布,眼前是一個粗壯如杵的東西,兩端如蘑菇般的圓潤。
多麼討厭這樣的自己,唉,好心煩……
善善抬起頭看我,她的眼睛紅紅的,腫得如核桃般大,老淚縱橫說:「小小姐……老奴走不到您那兒了……站不起來了……小小姐,救救武耀,求您救救武耀……」
她在那兒怔了半天,一時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還未等權禹王問罪,就跌跌撞撞地狼狽逃了出去。
「沒有什麼事……是我想錯了……」
「你呀,這話里可帶有酸味兒呢。」娣兒打趣道。
皇后見到我與權禹王同來,稍有意外,但卻還是異常熱情地迎接了我們,彷彿昨日她撞到的事全然沒有發生般。
幺娘已經退下了,而權禹王依舊一副神色不寧的樣子。我見他這樣神色,知道今日廢后之事恐怕不會再提;而我也因為這位酷似尤妃女子的突然出現,心中慌亂。
那日我正在午睡,就聽見外面熙熙攘攘的,我起身正欲斥責,就見年歡慌慌張張進來說:「太後娘娘,皇后帶了後宮眾妃嬪過來說讓您主持公道呢。」
「我怎麼能不羡慕她啊,我若是也有那本事,為孝宗添個一男半女,也不至於如此遺憾。唉!也算是辜負了太后的期望,還好邵禾爭氣,不負眾望。」
我心下不悅,冷冷地問道:「皇后這麼急找哀家是因為何事啊?」
太醫們徹夜守護在善善宮裡,但是他們隱晦告訴我善善本來身體虛弱,現又急火攻心,身體透支嚴重,已經無可醫治了,讓我早點準備後事……可是我還是強迫太醫放血用藥,不想放棄,因為我根本想象不出善善不在我身邊會是什麼樣子。
可是我卻一夜無眠。權禹王,你知道嗎?我想要的不是「沒什麼」一句話,我想讓你主動跟我說,說尤妃的事,說你們的感情,說你現在還愛不愛她。你說沒什麼,但你的行為卻泄露了一切,你說沒什麼,到底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安慰自己呢。
看著這樣的善善,我的淚流得更洶湧了,我不敢說話,更不知道該說什麼。
權禹王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氣,歉意地說:「朕今天是不是有點太心急了。」
「皇后一向不擅長這些,長子忠也是被她教導得不好不壞。不管皇后她怎麼想,也奈何不了你,朕不是把後宮一切事宜都交給你處理了嗎?」
淡家的二小姐?好久沒有人這樣稱呼我了。這麼說善善早就安排好了這一切,她到底讓我過來看什麼呢。
我心底冷笑,為了證實自己的清白,後宮妃嬪們自然爭先恐後地表明立場,誰敢不簽。解散醫女院其實與我何干,我身邊早有苗醫女侍候,只是這樣在皇后的脅迫下我心有不甘吶。
權禹王開口說:「醫女院的事恐怕不成了。」
我借口說身子不適,讓椒好和娣兒早些回宮,又馬上遣人去注意勤政殿的動靜。我派的人到時,聽說幺娘早已退下了,跟權禹王並未說什麼,我又囑咐她以後要密切注意那個叫幺娘的。
我疑惑地看向皇后,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文章。
「我們很早就互許終身,只是陰差陽錯我嫁給了先皇。我雖然身為太后,可實際上卻只是一個比你也比他還要小的女人。現在我們在一起又有什麼可指責的呢?」
「善,你知道他犯了多大的罪嗎?他為了一個官妓……」
在那三天里,善善反覆地昏迷,而醒來時她只是哭,她甚至有些不願看我,只是自己哭著。我看見她這個樣子,也不停地流淚,雖然對她不停說著寬慰的話,卻已經知道是沒有用的了。
那麼……善善見到我如此對待淡承嗣,以為我恨父親所有的孩子,也會恨她的兒子是嗎。
我又召來善善的家人,告訴他們即便善善死了,只要我還在一天,對他們的恩惠就不會改變。也希望他們能做不辜負善善期望的事情,家族裡的孩子們到了年紀必須入學堂讀書識字,以後考取功名,讓善善以他們為自豪。他們一片感激涕零,其中一名女子小聲的啜泣聲更是引人注目,我一看正是經常進宮陪善善說話,與她關係最好的侄女。
啊……為什麼我會這樣的不幸呢,而造成這樣不幸的是我自己嗎……本來此時我應該與善善及弟弟一起共享天倫之樂。
這件事正是發生在權禹王打獵回來。我們一向小別勝新婚,而權禹王每次打獵回來都是意氣風發的。我們躲在權禹王的寢宮裡,這是皇帝最正式的居所,裏面布置得異常奢華。
我拍案而起,「愚蠢!怎麼可以以個別例子妄下結論!」
下面的妃嬪有人呀的一聲,然後不少人以袖掩面,轉過頭去。
我穿過一片跪著的人群,來到那名女子身邊,伸出手拉她起來,仔細地看著她,總覺得她的眉眼與善善有幾分相似,我對她說:「你不是想入宮嗎?你能像你姑姑那樣忠於哀家愛哀家嗎?」
我見狀,只有對善善解釋說:「善,原諒我沒有告訴你……他是你侄子,我不是沒有嘗試救他,只是他罪過太大,我也想不出辦法。www.hetubook.com.com
我不悅地責問道:「三皇子到了鳳儀宮后,反倒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也不知皇后平日是怎麼教導你的?」
我對她的話很好奇,抿了一口茶后問道:「這話怎麼說?」
我悵然若失,怎麼也無法想到,皇後手里竟然還藏有一張致命的王牌。
啊,我怎麼能這樣多疑想呢,我現在明明就在權禹王的懷中。
「那怎麼行,戈敏畢竟是你的孩子,如此離間他們兄弟,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我本還想問問下午找御史大夫商議廢后的事,但我知道問了也不會是我想要的答案。
於是我迫不及待著手安排小雅齋的修繕整潔工作,到了下午邵禾便帶著霧兒和弘兒來看我,霧兒已經三歲了,活蹦亂跳得一點也不老實,邵禾阻也阻不住,只有揪心地看著霧兒。弘兒還小,吃著手指瞪著烏溜溜的眼睛看霧兒跑來跑去。
善善走了之後,我越發成了孤家寡人,爾玉宮的老人也只剩下如意和形單,九珍和菟絲都不在身邊。於是我連番給九珍寫信催促她早日回宮,甚至手信給端豫王懇求他勸說九珍。
那天晚上我夢見了善善,她什麼也不說,只是對我微微地笑著……
她跪下,還未等權禹王發話,便主動請罪道:「昨日臣妾魯莽,擅闖暢春殿。」然後她又瞄了我一眼,繼續說,「太后是過來人,說出來也不怕她笑話。昨天打擾了皇上與淑妃休息,現在想想臣妾還頗無地自容。這才叫皇上來,是特意請罪的。」
「廢后固然是難事,但是你想想我們,想想我們的兒子,難道這不值得嗎?」
我趕回宮中,第一時間詢問的就是善善侄子的事,上下告誡不得將此事之絲毫透露給善善,並且近日嚴禁善善的家人入宮。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話,我心中釋然許多,權禹王他還是想著我的……形單見我的樣子,繼續說道:「太后,您剛才睡得熟,沒敢叫醒您。帝姬那邊來信了,說年底前就準備回來了……」
我搖了搖頭,當初生下弘兒和虹兒的時候,我只寫信告訴他生了兒子。本來想親口告訴他讓他欣喜,不想後來遭遇善善去世,一直處於悲傷之中,我也沒心情再提這事,而拖到現在,今晚我更是沒有心境了。
權禹王乾笑了兩聲,彷彿什麼都沒發生般,問我:「你昨日說的驚喜是什麼?你還沒有告訴朕。」
我回到爾玉宮,被告知皇后已經在等我了,有些吃驚卻也在意料之中。
我不能再打擾她。
我皺著眉聽如意說完這段話,暗恨趙武耀這個人竟然如此不長進,為了一名妓|女做出這等事來。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殿外守衛皆是忠心權禹王的人,早就吩咐說不得讓任何人踏進暢春殿半步,也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善善,善善是老糊塗了嗎?事本不問青紅皂白,她以前並不是這樣的人。還是真的如凌昕所說,她們家的人仗著我的寵愛在外面為非作歹,現在善善也變得如此了嗎?用我的寵信做對不起我的事。
我這樣對待皇后,早晚有一天她會按捺不住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我正在等待這樣機會柄。一日我抱著弘兒,邵禾牽著霧兒,我們正帶著孩子在御花園遊玩。這時我瞥到一個人影一閃而過,我喝問道:「樹后的是誰?!」
權禹王這時回過神來,摟住我說:「怎麼了,看你盯著燭火一動不動的?」
聽到她們提到幺娘,我心中一驚,我也不過昨日才見過那人,她們又是從哪裡聽說的?
只見一普通裝束的宮娥走了進來,她先是將茶端給我,然後又半跪在權禹王面前輕聲說:「皇上,請用茶。」
我感受她的身體一點點喪失溫度,一點點變得僵硬。我不知疲倦地喚著她,「善善,母親。母親。」善善,我從來沒有這樣叫過你,可是你知道嗎,在我心裏,你早就是我的母親……
我只有匆匆去勤政殿找權禹王。他見我很是開心,正要對我說起弘兒的事,我打斷他直接問:「能不能放了趙武耀,給他一條生路。」
這是善善第一次說叫我過去看她。雖然善善的身體越來越差,有時甚至下不了床,但是她卻總還是拖著病體過來拜見我,讓我過去看她還是第一次。
「不過我見那女子長相併不出色……」娣兒說道。
「奴兮,睡了嗎?」權禹王輕輕問道,見我半天沒有反應,也倒下去睡了。
不一會兒戈敏從樹后戰戰兢兢地走出來,跪下請安道:「拜見太後娘娘。」
我當即便想下命令將父親的墓和我娘的分開,我要將我娘的墓建在一個更好的地方,遠離這可恨的淡氏。只是在這時我突然想到,善善知道這件事卻一直瞞著我,一定就是怕發生這樣的事情。而她在臨終前對我說出來,她的意願是想和我母親父親一起葬在這裏,是嗎,善善?
透過紅紗,我看不見皇后的臉色,但我分明見到了她那恐懼而驚愕的扭曲表情。
我嬌嗔著靠在他懷中,權禹王在我耳邊低聲說:「你最近在跟朕擺架子,你說說你多久沒讓朕碰你了?」
我也突然意識到這是什麼,不由得騰的一下子臉漲得通紅。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顫聲問道。
「你想必聽說了最近善善侄子趙武耀之事,你也應該知道善善與哀家之間的關係。這件事關鍵在於真季的說辭。哀家聽說凌將軍與愛風樓的關係不錯,所以想也許可以透過你將此事緩和處理。」
我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這麼多年在一起,他教會了我怎麼當女人,也告訴了我怎麼愉悅他人。
說完我狠下心攜宮人轉身離開,沒走出幾步,就聽見後面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叫喊聲,我詫異地回過頭去,完全無法相信那會是一向端莊的善善發出的聲音。
她的年紀在二十左右,面貌固然清秀,但也無什麼特別的,只是一彎柳眉很好看,身段不胖不瘦,並無什麼新奇的地方。
從那天之後,我和皇后的矛盾終於無可避免。因為後宮的實權掌握在我手裡,吃穿用度都是從我手中批下去的,所以對鳳儀宮多番暗中剋扣。鳳儀宮日子過得緊迫,德妃害怕牽連女兒也不敢多說什麼,其餘地位低下的妃嬪更是不敢言語,後來演變到鳳儀宮的宮人也極受冷待奚落。
「這兩個小子越長越健壯了,也越來越淘氣了,也難為你天天照顧他們。」
邵禾點了點頭,回答:「過了晌午到臣妾宮中抱了抱小皇子。」
我慌忙上前拉住她,著急地說:「善,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
淡氏畢竟曾經幾代為朝廷大官,祖墳建在一塊兒風水寶地上,只可惜到我掌權后,漸漸沒落了。我找到了簡陋草棚里的看墓人,問他我父親淡允尚的墓在哪。
「你真是強詞奪理!你這樣欲把皇上的聖明置於何地?!」
我心中一動,問道:「哦?皇上今日到你那兒去過?」
果然皇后剛剛進來,連對權禹王都沒有施禮,便直接跪在我的身邊泣聲道:「太後娘娘請為臣妾和臣妾的弟弟做主啊。趙善善的侄子殺害了臣妾的弟弟,請太後娘娘一定要將殺人者繩之以法……」
看著皇后老淚縱橫的模樣,而權禹王左右為難,我只有將皇后拉了起來,無力地說:「如果確證趙武耀真是無故殺人的話……哀家一定會秉公辦理。」
看著權禹王皺著眉沉吟不語,我知道有一個想念一定會在他的腦中盤桓,我從後面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聲說:「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皇后了。她在後宮,我們隨時有被揭發的危險。將她趕出宮,廢了她吧……」
還好晚上權禹王來找我時,神色已自然多了,但是我知道他依舊心不在焉。當他沉默不語時,他是不是還在想著白天和幺娘相見的情景,還是他想起了以往和尤妃相處的時候?我不知道。
我吃了一驚。他們對我講,他們夫妻不能生育,一天三弟妻早上起來便見一名男嬰放在家門口,上面留了一張紙條,還塞了一些細軟財物。紙條上的字他們並不認得,後來找人看寫的是這個孩子叫武耀。三弟妻四下張望,並未看見人,明白這是棄兒,兩口正巧無子,因此就撫養了這個孩子。不過有一日三弟妻收拾院子時,發現籬笆牆上刮到了一隻手帕,手帕上的花紋是善善經常繡的樣式,所以才有此疑。他們又泣著補充道,不管武耀是誰的孩子,他們都是當自己的親生兒來養育的。但是他們沒有將他培養成材,卻是愧對姐姐的。
權禹王,你為什麼還那樣看著她呢?你用這樣的眼神刺痛了我的心,你不知道嗎?你是不是忘了我們是為什麼來這兒的?你是不是忘了你身邊還有其他人……我在心中默默地喊道。
我的頭偏在一邊,左臉頰火辣辣地疼。許久沒有人敢這樣對待我了,上一次還是先太后這樣打過我,怒斥我是勾引先皇的狐狸精。
有一名宮娥端著一個蓋著白布的托盤來到皇後身邊,皇后看也不看就羞憤地說:「把這東西呈給太后看看!」
我事後對權禹王說:「皇後來找我興師問罪,說我們做的是不知廉恥的苟且之事,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到底是誰比較委屈呢?讓身為太后的我淪落到被她指責的地步……」說完我委屈地紅著眼睛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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