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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喬以漠那邊，昨天特地趕來的司機從包里拿出幾盒葯遞過去，「喬總，這是您昨天吩咐讓我帶上的。」

她伸手就把書桌上的檯燈打開了。

喬以漠正在書桌前，外套和圍巾搭在椅背上，電腦在桌上，卻並沒有打開。他微微斜倚著身子，單手支撐著額頭，雙眼下垂，有一縷陽光正好印在他的側臉，遠遠望去，像是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

聲音里沒有怒氣，卻也沒有其他的情緒。

儘管她們看的幾個視頻里，都沒有喬以漠的臉，只有他的聲音，但僅從聲音里，似乎就能看到當年那個滿臉陽光，笑意盎然的喬以漠。

她知道喬以漠向來疼她，只要她主動認錯，就不會有什麼事情。但她確實很少見到這樣的喬以漠，就算是在暖黃的燈光下，臉上也淡得沒有顏色。她說昨晚發生的事，他也沒有任何表情變化，讓她莫名就覺得緊張。

昨天酒後短暫的清醒大概只是假象，睡了一覺越發嚴重了。

「哥，對不起……」喬以寧低頭認錯，「昨天我和小婉……」

「哥……」喬以寧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麼還是靠在椅子上睡著了，心虛地喊了一聲。

喬以寧糾結地抓了一把頭髮，還是主動去承認錯誤好了，坦白從寬嘛。

一起開發？

「對啊。」喬以寧也嘆氣。

何喬兩家說來也頗為傳奇，祖上曾是世交，一併打下的江山，交情好得不分你我。但再好的關係，也在歲月的磨礪中漸漸變了模樣，幾十年前何氏由洛桑桑接手，喬氏也免不得吳慶芬的插手，不知不覺中，關係越來越僵。

喬以漠也客氣地點了點頭，準備告辭了。

「哥，你能告訴我……」她還是轉過身，小心地望住喬以漠，輕和*圖*書聲問道，「你和嬌嬌姐，當年為什麼會分手嗎？」

「你們做漂流的想法是一致的。另外一個想做成水上樂園，一個想開發溫泉項目。一個偏重於夏季，一個偏重於冬季，其實我認為……」他笑道，「兩位何不考慮合作，一起開發這個項目？」

昨晚他接到電話，說是今晚他們不回去，讓準備幾套衣服送過來，還叮囑說喬總讓買點葯，感冒藥，消炎藥，退燒藥，都要，千萬別忘了。

她揚起笑臉，走過去。

何歡上車就開始睡覺。

何歡沒料到他們琢磨的竟然是這個心思，只覺得這個項目要談下來，恐怕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了。何氏跟喬氏合作？簡直是天方夜譚。

豐玉把兩個競標公司湊一起說項目的事情，還真是少見。

昨天看完視頻她和唐婉都有點魂不守舍，關電腦的時候，似乎忘記清除播放器的播放記錄了！

小丫頭片子，不諳世事。

只有何歡和喬以漠沉默地走在人群里，極少地答上幾句話。

她把事情的始末大概講了一遍，接著又輕聲說：「我知道這樣不對，對不起。」

「出去吧。」喬以漠聲色緩了緩。

回到車上的時候小悅還在嘀咕，「你們怎麼都一臉寒風蕭瑟的表情？這個書記看著挺好說話，對我們項目也很感興趣的呀。盛世的人看著也都挺好的，合作的話，就是麻煩些吧？」

本來他們就有準備行李，不過昨天晚上集體喝得暈頭轉向，回到房間倒床就睡了，誰還記得拿行李洗澡換衣服的事兒啊？

第二天一早，小悅就給何歡送了身衣服上來。

姜書記當然有自己的考慮。

何歡笑著應了聲，說會回去考慮。

喬以寧見他不太好看的臉色就知道他wｗｗ•ｈｅtｕbｏoｋ•cｏm•cｏm在生氣。

豐玉的人也很準時地過來和他們匯合。一行人，幾輛車，一起開向項目地點。

那些視頻按照年份、月份分類整理得整整齊齊，全是喬以漠給何嬌嬌拍的視頻。

他皺著稀疏的眉頭，笑起來。

小悅看著何歡就覺得不太對勁，摸了摸她的額頭，「阿歡姐，你是不是在發燒啊？」

糟糕！

「啊？」

喬以寧平時的作息都很穩定，基本在晚上十點左右就睡覺了。但昨晚那麼一番折騰，她和唐婉拖到凌晨三四點才睡著。

何歡和喬以漠都沒出聲。

一頓酒喝下來，昨天見面都橫眉冷對吹鬍子瞪眼的對手們，今天已經都攀肩搭背地說到一起，互相說著自己的項目。

到現在，誰不知道兩家是死對頭啊？共同合作開發一個項目，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

喬以寧心裏咯噔一下。

喬以寧小心翼翼地掃了他一眼，「哥，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盛世的人倒是早就坐在酒店大廳，個個神清氣爽，一個晚上，酒勁已經全去了。喬以漠斜倚在沙發的邊角處，也換了身衣服，仍舊是低調的暗色系。他單手落在臉頰邊，靜靜地垂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麼。許是聽到聲響，抬眼看過來，眼裡的神色像是酒店門口鼓進大堂的風，讓何歡一陣寒涼。

下樓沒再見到何念衾，估計是昨晚又連夜趕回去了。

她草草刷完牙往臉上抹把水，出門就問胡蘭，「胡阿姨，我哥回來沒？」

她畏畏縮縮地走過去，輕輕地推開門。

喬以寧垂著腦袋慢慢地轉身。

外頭胡阿姨敲了幾次門讓她下去吃午飯，她才慢吞吞地爬起來。

她夠著腦袋望了望走廊那邊房門緊閉的書房，心裏噗通噗通ｍ•hｅtuｂｏｏk•ｃom.cｏｍ跳起來。

「哦……」喬以寧嘴裏應著，看了眼他檯燈下冰涼的臉，沒有挪步。

這樣暗沉的環境，讓她看不清喬以漠的臉，更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會有點……害怕。

一來這樣偷窺別人隱私不太好，二來她覺得唐婉怎麼都算她哥的未婚妻，就算神經粗心眼大，在她面前讓她看喬以漠和前女友嬉戲玩樂的視頻，而且這視頻她哥保存了這麼多年，據她所說偶爾還會翻出來看看。

何歡洗澡的時候琢磨了一下他們的用意，然而腦袋實在不清醒，也就放棄了。

合作？

但她還是鑽進來，反手把門關上。

完蛋了……

「我沒有生氣，你出去。」喬以漠仍舊沒有抬眼。

但是……

她進來是還有一件事情想問的，雖然今天這個場合看起來不太合適，但是……

他向來聽何夫人的話，絕不會忤逆。何夫人人不在天鴻，對公司的事情卻清楚得很。她說過不許他插手這件事，他自然不會讓公司的人發現他來過這邊。

「原來以漠哥以前是那樣的啊。」她向她感嘆。

一番轉下來，雙方都竭盡所能地推銷著自己，就等著看豐玉那邊怎麼說。

倆閨蜜各懷心事地睡過去。唐婉一早有課，所以早早就走了。喬以寧一覺醒來，腦袋裡還盤旋著昨晚視頻里的音容笑貌，心頭說不出的煩悶。

這話一說出來，就有些冷場。

燈光乍亮，喬以漠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悅，接著蹙起眉頭。

倒不是她們躲在書房偷窺了那麼久喬以漠和何嬌嬌的隱私，而是……有些睡不著。

多殘忍。

「哥……」喬以寧乾笑著，走到書桌前，「你怎麼不開窗帘，也不開盞燈。」

「哦……」

何歡也很好奇，豐玉這邊昨天就把m.hetubook.com.com他們拉上一個飯桌到底是什麼意圖。

如果不開播放器的話，說不定也不會被發現……她可以再找機會去把播放記錄刪掉。

臨結束的時候，姜書記清了清嗓子，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們的方案其實我都非常認真地看過，也非常謹慎地考慮過，都做得非常完美，非常令人滿意。只是……」

之前他對自己這個想法也不太有信心，所以一直放在心裡沒真正說出口。但昨天晚上看到那對男女握在一起的手，他又覺得，這件事，或許還是可以談成的？

已是正午，外頭陽光很好。但書房的窗帘子並沒有拉開，只有幾縷穿過窗帘的縫隙落在淺灰色的大理石地面上。這麼冷的天，屋子裡卻還和昨晚一樣，暖氣都沒開，顯得暗沉又陰冷。

不過刷牙的時候，她腦子裡突然「叮」地一聲。

要說酒場聯絡感情，也不無道理。

胡蘭是在他們家做了二十多年的阿姨，在樓下回答她：「少爺早就回來了，在書房呢。」

似乎只有在喬以漠面前，她才是真正的自己。

如果兩家公司能合作開發，彼此掐一掐，又彼此競爭一下，豈不是對他們更好？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那樣的哥哥了。

紀楊無語地瞥她一眼。

良久，喬以漠才開口道：「出去吧。」

其實她沒見過那樣的何嬌嬌。

喬以寧掃了眼安安靜靜躺在桌上的筆記本。沒有打開，不知道他看過沒有。

「沒事，今早忙完我們就回去了。」何歡接過衣服就進洗手間，洗個澡換上。

喬以漠垂下眼皮看了一眼，「不用了。」

喬以漠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豐玉作為一個經濟不太發達的小城市，有大公司願意過來投資發展旅游業，他們當然是很樂意，也願意大heｔｕbook.ｃom.com力扶持的。但兩家的方案一拿出來……

他眉目清淡地抬起眼，伸手拉開車門，「扔了吧。」

見雙方都沒說話，姜書記乾乾地笑了聲，說道：「這隻是我的一個設想，一個小小的提議，兩位可以回去再考慮考慮，商量商量。都是一起喝過酒的朋友，有什麼問題再隨時溝通，對不對？」

因為前兩天剛來過，何歡很放心地把介紹工作交給紀楊。

但視頻里的何嬌嬌，笑得肆意，怒得嬌俏，舉手抬足間和她印象里的何嬌嬌，簡直是兩個人。

她們後來又隨意挑了幾個視頻看了一眼，就沒再看下去了。

眾人都估摸著這位書記不怎麼了解商場，所以不太清楚喬家和何家。

雖然從小就知道她哥哥跟一個叫何嬌嬌的女孩兒好，但她和喬以漠之間差了六歲，她上學的時候喬以漠初中了，等她上初中，喬以漠都大學了，所以她很少見到何嬌嬌。

是因為發現她昨天偷看他的電腦，在生她的氣嗎？

他也知道這兩家公司都不缺投資的錢，就算再擴大規模，單方面也能吞得下整個項目。但俗話說得好，客大欺主，萬一真給做出來了，一方獨大對他們未必是好事，又萬一他們只是一時興起想要做這邊的旅遊市場試試看，結果給做垮了，對他們而言，卻是一籃子雞蛋都砸了。

唐婉倒是沒說什麼，也沒見著有什麼不開心的，只是躺在床上的時候來回嘆了幾口氣。

「當然，我們這邊也會全力支持你們，那塊地的面積咱們可以再商量商量，做得更大氣些！」

當然，各方都覺得自己的是最好的。

喬以寧心裏又是一個咯噔，這眼神太銳利，不太像平時的喬以漠。

偶爾見到，她也是一副乖乖順順，很服帖，很溫柔，嘴角帶著很淑女的笑容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