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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的什麼心思？我能懷什麼心思？」何念衾的手越收越緊，臉上又帶起嘲弄的笑意，「我不過就是喜歡你罷了。」

照她了解的情況，結合他們剛剛的對話，是先有何嬌嬌和那位佟先生去開房，結果被喬以漠發現，還去酒店鬧了一場，接著喬以漠去喝酒，遇到佟先生言語挑釁，就打了一架，沒想到佟先生有病在身，意外過世了？

何念衾也頓了一下，問：「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這麼討厭我？」

原來真的是這二十多年的感情，愛有多深，恨就有多切。

不忘盡全力扯出一個笑容來，跟在座欠欠身，拽著包落荒而逃。

何念衾復又上前，攔住她的去路，放軟聲音說：「阿歡姐，天都黑了，看樣子又要下場雪，你想去哪裡？我陪你。」

她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人抽空一般，手腳發軟，甚至還在輕微顫抖。包房裡悶燥得讓人呼吸不過來，而這裏每個人的眼神都像一把刀子，剜得她無所適從。

喬以寧還在戳米飯，聞言看了眼喬以漠。

她就知道，這頓飯她吃不了虧。好歹他們家四個人，何家只有三個人不是？誰怕誰啊？

「怎麼？吃飽了？」吳慶芬斜睨喬以寧一眼。

她沒想過。

這樣說起來，喬以漠入獄的始末，似乎就說得通了……

吳慶芬倒是心情極好，何夫人一走，頓時覺得菜香了，飯好吃了，茶水都格外可口。

何歡的腳步微微一頓。

吳慶芬見狀，忙給唐婉使了個眼色。唐婉眨了眨眼，還是讓老人家放心比較好，也放下筷子，跟了出去。

「ｈttｐs://ｗww•ｈｅｔｕboｏk.com.ｃom真是承蒙您的喜歡了，麻煩您把您這樣的喜歡老老實實地收起來，我並不需要！」何歡再次甩掉他的手，徑直快步向前走。

她從頭到尾從來沒想到過，會有這樣一天。

原來他那樣一個溫潤如玉的人，也可以冷漠刻薄至此。

她挑著筷子戳了半天米飯，才把思路調整過來。

「阿歡姐，這附近都是山林，你想去哪裡？」何念衾拉住何歡的手臂，微微皺眉。

「只是也請你收起你自以為是的好意。我不需要。」何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重新垂下眼眸，轉身離開。

何歡倏地站起身，因為用力過猛，凳子在大理石地面上拉出尖銳的一聲響。

不過喬以漠的反應還是讓她意外了一把。

「哥……」喬以寧嘀咕道，「你剛剛那樣說，是不是太過分了……」

而且她之前還擔心他會不會對何嬌嬌余情未了，豐玉那個案子經常見面不太合適。這下完全放心了。但凡喬以漠還顧念半點往日情分，哪怕是對著完全陌生的人，依他的性子，不會在這種場合說出那種話來。

「這當然是你希望的。」何歡帶著冷然的笑意望向他，「這一切都是你所期待的是吧？今天看到這一幕，你很開心是吧？」

本來以為他性子隨他媽，從小到大溫柔慣了，卻想不到還有從沒表現出來的一面，那張嘴刻薄起來，根本不輸喬靳南，竟然說得洛桑桑啞口無言。

雪花落在地面上，將原本深灰色的柏油馬路鋪墊成瑩潤的白。

到如今，他的個和圖書子已經高過她許多，容貌比起幼時有了很大的改變，言談舉止間越來越穩重，並看不出他比她小兩歲，他們之間的感情，也早就變了味道。

此時原本唇槍舌劍的酒店包廂里，格外安靜。

所以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出「放蕩」、「合歡」這樣的詞，說她六年來從來不願多提，連做夢都不敢多想的事情。

又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她認為他跟她一樣，都是沒有爸爸媽媽的孩子，所以對於他的討好，都欣然接受。也會很開心地和他一起玩耍，好像自己真的多了一個弟弟那樣照顧他。

何念衾橫在她身前，「不讓。」

何歡甩開他，「用不著你來關心！」

何歡嗤笑，「不要把你自己說得那麼深情款款的樣子。你到底懷的什麼心思一定要我說破嗎？」

真是痛快！

「何念衾，我早說過不會跟你爭什麼，你不用在我面前虛情假意惺惺作態裝作很關心我的樣子。這世上誰是真心待我誰又心懷不軌我清楚得很！」何歡不掩嫌惡地瞪著他，眼淚還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何歡躲不過他，只怒道：「何念衾，你到底想怎麼樣？」

看到喬以漠終於對她撕下偽裝，毫不留情地與她對峙，所有人都很開心吧？

對啊！就算當時何嬌嬌和她哥分手了，那也才沒多久啊，怎麼就那麼快交了新男友還發展那麼快？

太不給人留情面了……

何歡幾乎是倉皇地逃出酒店，渾身都是冰涼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只有雙眼不停湧出的液體滾燙而灼熱。只是被外頭的涼風一刮，冰和-圖-書凌似的掛在臉上。

何念衾有些微怔愣，接著笑得眼尾都揚起來，「所以阿歡姐，你認為所有事情都是我的責任咯？」

何念衾蹙眉。

那段時間，正好是喬以漠跟她說已經和何嬌嬌分手，打算出國的時候。

唐婉同樣沒什麼心情吃飯了，心裏壓著一肚子的疑問，對著喬以寧眨了眨眼，喬以寧卻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

何念衾臉上露出幾分冷意，「所以就算喬以漠剛剛那樣羞辱你就是真心待你，我這些年守在你身邊就是心懷不軌咯？」

吳慶芬說道：「有什麼過分的？你哥說的哪句不是實話？」

何歡的確不想提這件事，但她不提，有人就真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何歡！」何念衾冷聲喊道。

原來並不是他說什麼她都無所謂。

何歡走後，何念衾喊了聲「阿歡姐」跟著追出去了，何夫人的臉色當即沉下來，咬牙譏笑了一句「喬家的男人，還真是好教養啊」，從容淡定地拿著包，趾高氣昂地走了。

喬以寧突然想到不對勁的地方。

原來她根本無法面對。面對一個已經完全陌生的喬以漠，面對一個對她冷言相譏的喬以漠，面對一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毫不留情戳穿自己痛處的喬以漠。

她以為喬以漠是恨她恨到極點了，可原來不止，他是把她恨到骨子裡了。

接著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出去了。

「沒有。都是我的錯。」何歡說。

「奶奶，我是問我哥的，又沒問您！」喬以寧不太滿意吳慶芬的打岔。

何歡垂眼。

「可是……」喬以寧兩條眉毛擰起來。

但喬https://www.hetubook.com.com以漠似乎也沒有回答她問題的打算，眼都沒抬，沒聽到她們的對話一般，放下筷子低聲道：「我吃完了，你們慢用。」

她從巴黎回來那年，何念衾才六歲。模樣長得乖巧，又聽話，好像生怕她會不喜歡他，小心翼翼地討好她。

喬以漠那雙眸子隨著她上移，盯在她臉上一動不動。

「六年前，喬以漠怎麼會知道我和佟祝洋在酒店？時間、地點，連哪個房間都那麼清楚？我不想提不想問，何念衾，你就以為我是真傻嗎？」

剩下四個人。喬以寧萬萬沒想到在她心中縈繞多年的問題，會在今天這種場合，就這樣出其不意地得到了答案。也萬萬沒想到之前她怎麼問都不肯說出口的喬以漠，會以這樣一種刻薄尖銳又無情的方式，把答案公之於眾。更萬萬沒想到，當年的事情，竟然是完全出乎她意料的。

何歡伸手擦掉眼淚，步子走得更快，但還是被何念衾攔住。

何念衾沒有平日里慣常掛在臉上的笑容，路燈下的側臉沉斂而嚴肅。他傾身過去重新拉住何歡的手臂，語氣溫和地說道：「阿歡姐，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除了喬以漠，沒有人還在乎。現在他表明立場不是更好？以後也不用再硬著頭皮跟他打交道，你走你的陽關道他過他的獨木橋……」

「阿歡姐。」身後傳來何念衾的聲音。

剛剛走出包廂就一陣涼風襲來，哽在喉頭那股尖銳的硬氣化作眼淚唰地掉下來。

何歡低斥：「讓開！」

「那時候喬以漠已經準備出國了，如果你沒刻意透露給他，他根本不會知道這件事情和_圖_書，不知道這件事他不會去酒店鬧，不會去喝酒，不會一言不合和佟祝洋打起來；如果佟祝洋沒死，他不會入獄，我也不會……」何歡的眼睛又開始發紅，說到最後一句直接哽住了。她深吸一口氣，又說：「所有的事情本不應該是今天這個模樣。」

他慢條斯理地吃著飯，似乎剛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只是眉眼垂得比往日更低，臉上的線條似乎比平時要生硬一些，臉色也顯得有些蒼白，白到整張臉都看起來有點陌生。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之間的相處越來越融洽。何夫人不喜歡她，每次訓斥都是他替她說情。他是個男孩子，卻比她還會撒嬌，每每哄得何夫人眉開眼笑。偶爾何夫人管得嚴，不讓她出門，也都是他上前去替她解圍。她並不嫉妒何夫人對他的寵愛，反而覺得有這樣一個弟弟，真好。

果然又下起雪，綿綿無聲地落在兩個人中間。

她猛然放下筷子問道：「不對啊哥，嬌嬌姐怎麼會突然和別的男人去酒店……」開房？

「何念衾，你真不知道？」何歡神色平靜下來，笑了笑。

何歡回頭，望著路燈下的何念衾。

還沒問完吳慶芬又把話接了過去，哼笑一聲道：「當然是因為何家人生性浪蕩。」出口又覺得當著晚輩的面用這樣的措辭不太合適，輕咳兩聲道：「她的生父一直身體不好還有所收斂，她那位養父的風流成性我算是見識過，她從小跟著那樣的人一起，能好到哪裡去？」

「抱……抱歉……」她慌張地看了下四周，再顫抖著手拿起自己的包，「我……我吃飽了，先走了。」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