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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明年可能沒辦法經常來看您了。」何歡又推他在湖邊散步，「不過我盡量每周末都回來。」

這屋子一室一廳，外面還有一個小陽台。大概是搬出來的第一個夜晚，何歡有些睡不著，乾脆捧了杯熱茶，打算去陽台上看看這少見的寧靜夜色。

「勞你費心了。」何歡拉開大門，「行李搬好了，你可以走了。」

何歡看她樂得恨不得在床上打滾的樣子，笑道：「怎麼我搬出來，你比我還開心的樣子。」

客廳到陽台是推拉門，何歡輕輕推開，就有一陣涼風襲來，吹得心思瞬間澄明許多。

何歡非常順從地說：「奶奶放心。」

「她在醫院工作，都是輪休，哪有那麼空。」何歡在收拾屋子。

何念衾揚眉笑起來，「阿歡姐知道我關心你就好。」

這天初五，親戚總算走完了，一家人去拜完財神，在一起安安靜靜地吃頓晚飯。

奈奈走後，何歡又收拾了一遍屋子。再簡單地吃過晚飯，看了下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

當年吳慶芬膝下的喬靳東喬靳西先後夭折，最後只得喬靳南和喬顏兮一兒一女，門庭也曾經十分冷清。不過等杜若嫁過來之後，親家之間時常走動，喬以漠和喬以寧又相繼長大，到了過年，就沒閑著過。

喬以漠看了三人一眼，沒再說什麼，只是臨到結束還是開口道：「奶奶，開年我會搬出喬家。」

「哇靠他剛剛跟你說什麼？」奈奈不停拍著胸脯，「他怎麼一對上你，就變得陰陽怪氣的。」

也因為她拉開窗帘推開門的關係，客廳里的燈光跟著得了自由，傾瀉在夜色中和圖書，照亮了原本漆黑的周遭。

其實她不知道何夫人在擔心些什麼。跟喬氏合作豐玉的項目，是她一意孤行一定要同意的。負責跟進這個項目，是她執意要求她不能退縮，一定要推她上前的。她和喬以漠之間早不復當年，他恨她入骨，她也無法再坦然地站在他面前。就算她起了心思想逃，她所有的證件，戶口、身份證、護照，包括各種學歷證件等等等等，全在何夫人手裡，逃無可逃。

辦公室和住房都是盛世那邊租好的。雖然說是雙方一起的辦事處，但兩個公司的辦公地點還是分開的。何念衾有意無意地往兩個地方都兜了一圈，因為還沒正式上班，都沒什麼人。奈奈看完之後忍不住吐槽，「盛世那邊也是奇怪啊，兩個辦公地點離這麼遠，那還一起弄什麼辦事處啊？要商量個事情都要跑來跑去的，你們也沒反對？」

何歡一個用力，「嘭」地關上門。

何歡無奈地睨她一眼。

「他們過年都不回來，還打算什麼時候回來？」吳慶芬有些許不滿，「他們不回，怎麼商量以漠和小婉的婚事？」

奈奈是名職業畫手，平時的工作也都宅在家裡就做完了，漸漸和現實中的朋友越來越疏遠，所以每次出去玩都只找何歡。

她總這樣不按常理出牌。

奈奈雖然早就對何念衾不滿，但表面工作做得還不錯，一路上何歡沒怎麼說話，倒是他們兩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何歡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撞上他，心尖猛然一顫，手也跟著一抖，剛剛倒滿的熱茶盪了一些在手背上，燙得她條件反射地鬆開茶m.hetubook.com.com杯，落在陽台上就是「噼啪」一聲脆響。

「奶奶，歐洲又沒有春節假期，我爸向來是工作狂，他肯回來才怪了。」喬以寧嘟囔。

這一句話落地，桌子上剩下三個人的動作都是一頓。

兩人一起去市中心買了些生活必需品回來，奈奈好不容易見著她，很快把何念衾拋之腦後。

「那我下次再喊她一起過來玩好了。」奈奈一頭倒在何歡的床上。

他簡單地穿著一件藏藍色的毛衣，察覺不到冷似的，修長的脖頸裸|露在空氣中，圍巾都沒戴一條，一手隨意插在褲兜里，一手端著一個小瓷杯，長身玉立地望著外頭蒼茫的雪夜。隨著她的門打開，光線照亮他融入夜色的一半側臉，是沁人的冰冷。

倒是喬以漠略略垂目，再淡然抬眼，只是剛剛動了動唇角，喬以寧就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

何歡很輕易就藉著那道亮光看到正站在隔壁陽台上的人。

逛街購物什麼的，向來是任何年齡的女人都熱衷的一項活動。很快飯桌上又熱鬧起來，三個女人開心地討論起今年的流行趨勢。

唐婉過年期間直接被父母趕到喬家了，聞言張了張嘴，卻最終沒有勇氣說出話來。

何家這個年，和往年一樣，過得安安靜靜的。

當然，為她媽除外。

何一鳴雖然一直住在醫院，但情況還是漸漸衰敗下去。何歡每次看到他，都彷彿能聽見時光腐朽的聲音。這三年來，他連喊「嬌嬌」的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只是每次看到她眼裡就會浮上喜悅的神色。

她早是她的一個提線木偶。

「和圖書以寧，你等下再去給你爸打個電話，讓他帶若若回來玩兩天再回去。」吳慶芬一邊吃飯，一邊吩咐喬以寧。

兩個公司上下都知道喬以漠和何歡不合，導致合作氣氛劍拔弩張，辦公室分開再正常不過了。

何夫人似乎這時候才回過味兒來，這麼放何歡出去住，怎麼都有點說不上的不放心。但當時說得擲地有聲的話，總不能沒幾天就反悔了。因此只是寒著臉叮囑了幾句：「阿歡，你記著我的脾性，記著我說過的話，別以為人在外面你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就什麼都不知道！」

因為是老式住宅，並沒有電梯，何歡又住在頂樓，奈奈看他大冬天搬得大汗淋漓的，悄悄湊到何歡身邊說：「你這個假弟弟，演戲挺盡責嘛。」

雖然等開年，盛世那邊肯定會換人來跟進，但喬以漠總會隔段時間來看看，老在辦公室看到她不是給自己添堵么。

何歡不太想說何念衾，「奈奈，我們收拾收拾，你陪我出去逛逛吧。」

唐婉忙點頭，「是啊喬奶奶，就算不讀研，我也打算工作兩年再考慮結婚的事。」

兩個公司的住處倒是在一起。照之前討論的細節，天鴻住一個單元，盛世住另外一個單元。

吳慶芬長嘆一口氣，現在年輕人的想法啊，她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有什麼好反對的。

「眼不見為凈吧。」何歡淡淡地說。

何歡也笑著躺在床上，兩個人認識六年來第一次閨蜜一樣窩在床上講了好半天話。

雖然喬靳南疼她，但這種原則性問題他從來不會讓步。

「當然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玩得上的朋友比你還少和_圖_書！」

無論她說什麼，她只能稱是。

何念衾透過後視鏡瞟了她一眼，臉上習慣性地帶著笑，沒說什麼。

年初七，何歡已經收拾好行李，打算往豐玉搬了。

何念衾看了眼奈奈，再看眼何歡，笑容變得捉摸不透，但也沒說什麼，轉身離開，走到一半時卻突然折回身子，彎下腰在何歡耳邊低笑道：「阿歡姐，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何念衾很是盡責地把何歡的東西往樓上搬。

出門時何念衾堅持要送她，說她一個女孩子，行李搬起來不方便。當著何夫人的面，何歡沒有反對，好在她之前已經跟奈奈說好了，今天跟她一起去豐玉幫她搬家。

「對了，羅素果然是個挺好的人，她今天怎麼沒來？」她說起何歡的一個朋友。

對面住的小悅，樓下住的設計總監和工程監理彭安，再樓下也都是天鴻的人。

「奶奶，我哥和小婉的事還早著呢，急什麼啊。小婉畢業還打算讀個研究生呢。」喬以寧朝唐婉眨眨眼，「是不是啊小婉？」

羅素是何歡的高中同學，也是為數不多的好朋友之一了。之前她放過好幾次奈奈的鴿子，有一次電影票都買好了，何歡過意不去，就讓羅素替她去了。

何夫人和何一鳴也向來不太和氣。他生病之前何歡的日子會好過些，一來因為老爺子多少會護著她，二來何夫人有什麼火氣，都朝著他發泄了，不會找何歡麻煩。

之前都沒說，大過年的，她可不想爆發家庭戰爭啊！

「對了！小姑姑說明天咱們一起去逛街，奶奶，您想逛哪裡？」喬以寧馬上轉移了話題。

豐玉城市小，夜晚入眠和_圖_書的時間自然早。這個時間點，周圍已經是靜悄悄的了，從窗口往外面看過去，甚至連幾盞寥寥燈光都瞧不見，只有白日里還沒融化的雪，斑駁地在夜色里反射出瑩瑩月光。

何家人丁單薄，喬家這些年卻是越來越熱鬧。

何歡笑了笑。

老爺子也不知聽懂她的話沒，只是面帶笑容地望著結出冰凌的湖面。

她一直沒跟奈奈說何念衾對她別有所圖的事，總覺得有點難以啟齒。

何念衾外頭倒有很多你來我往的朋友，過年幾天都沒閑著，經常不在家。何歡則每天去醫院陪何一鳴。何夫人也和她一起去過一次，但也只有一次而已。

「若若」指的是喬以漠和喬以寧的母親杜若。喬靳南夫婦自喬以漠入獄那年移居歐洲，本來只打算過去短暫看病修養，結果正好那邊負責歐洲市場的叔父病重，直接把整個市場轉手給他負責，這幾年都沒怎麼回國了。

何歡有時候會想，何家上上下下，包括她已經過世的生父和失蹤多年的養父在內，似乎最討何夫人喜歡的，真的就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何念衾。

何夫人不喜歡去別人家拜年，更不喜歡別人上何家來拜年，特別何老爺子住院之後，來往走動的人就越來越少了。

本來何念衾建議三個人出國去玩一趟，結果何歡的護照快到期了，又來不及去重新辦一個，辦不了簽證。何夫人似乎也沒那個心情，只說在家裡待著算了。

何歡輕輕笑了笑，「你不是早就查清楚了？何必明知故問？」

搬完行李，何念衾在屋子裡前後看了看，接著狀似無意地問：「不知道這對門和樓下都住了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