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3
如果一開始他們就不曾相識，何嬌嬌是何嬌嬌，喬以漠是喬以漠，他們的人生是不是會截然不同？
他微微笑著，在陰暗的車庫裡甚至顯得有些詭譎，「阿歡姐，沒所謂了。我努力了二十多年，試圖討你喜歡，結果呢？」他眼裡滲出幾分嘲意，「倒不如討你討厭，至少你會正眼看我是不是？至少你不會戴著那令人厭惡的面具對我虛情假意的笑是不是？你看你這不是主動找我說話了？」
仍舊是何念衾開車，車上難得的安靜。何夫人更是難得地坐在了後座，跟何歡並排。
從最初察覺到他不一樣的心思開始，她就客氣地和他保持距離，他的任何示好她都婉拒，就是告訴他她並不喜歡他，不希望他投入太多感情。
喬以寧這邊，其實看前段時間喬以漠的心情，一直在暗暗猜測他會不會又偷偷跟何嬌嬌和好了，但想想何嬌嬌做過那麼過分的事情，又覺得不太可能。今晚再撞上這一出，更覺得他倆不可能了。
「何念衾！」何歡咬牙道，「你把這件事捅出來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居然連我偷養孩子的謊話都編造得出來？」
何夫人皺起眉頭，看了眼一言不發的何歡。
唐婉卻是親眼看到喬以漠和何歡在一起的，所以今晚她更是震驚不已。看喬以漠的反應，該是不知道何嬌嬌懷過孕的事情，那接下來……
她到底逼過他什麼？
為她好。
「我先去洗澡。」喬以寧非常不愉快地噘著嘴，去了洗手間。
何念衾眼裡的笑意浮浮沉沉，不知真假，「沒所謂了。」
兩人很少在何夫人面
和*圖*書前有爭執，何夫人又向來敏感得很，見狀雙眼一眯，「念衾，你想說什麼？」
何歡的長睫微微一顫，「嗯。」
她從來不曾與他爭過何家的一分一毫，不曾因為他的身份給過她半點難堪，更不曾在背後給他下過絆腳石做過什麼對他不利的事。
何歡握緊雙拳怒瞪著他，「瘋子！」
氣氛比平時沉靜，只有安靜的刀叉聲。
何念衾開著車，抬眸掃了眼後視鏡，繼而答道：「哪裡捕風捉影聽來的吧。看他們醫院的就診記錄都找出來了，說不定跟了我們好幾天，就等阿歡姐出現了。」
這晚註定是個不眠夜。
秋天的夜晚，風略涼。
何念衾笑了笑，抬眼望著何歡，「真的只是這樣嗎？阿歡姐。」
何歡：「嗯。」
但她的眼神卻是堅毅的，堅毅的冰冷。
他在她身前不遠處站定，上下打量她。
何夫人冷笑了一聲，「姓佟那對還能追到豐玉去不成？孩子沒就是沒了，他們想要自己生去！纏著阿歡還能折騰出什麼水花來？」
啪——
「我吃完了，先走了。」她率先離桌，去地下車庫，身後何夫人還在問何念衾，「藍光集團和F.M的兩個案子有信心嗎？」
何歡經常會想，既然她和喬以漠註定情深緣淺，命運為什麼要安排他們認識？
何歡沒搭理，直接拉開車門。
何歡不著痕迹地扯了扯嘴角，沒再說話，一整晚都沒再說話，只是回到何家后，把自己關在房間，埋進被子里，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和六年前一樣，瑟瑟發抖。
何歡的臉色很蒼和圖書白，似乎從昨晚開始就沒恢復過血色，站在線條硬朗的車邊，顯得寡瘦而削弱，彷彿一陣風都能颳倒。
唐婉捧著電話，「那……那嬌嬌姐懷孕的事……」
「阿歡姐，你這麼迫不及待，是要去找喬以漠么？」何念衾的聲音重新變回懶洋洋的模樣。
那跟她哥談戀愛的是誰呢？不會因為這件事喬以漠心情不好，又談崩了吧？
「何念衾我到底逼過你什麼？」何歡用力甩開他的手。
果然下一句何念衾就說：「小婉，何家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喬家的事情更跟你沒關係。乖乖睡覺去，嗯？」
何夫人的臉色更難看，「那你是還在怪我？」
當年的事情，知道的根本沒幾個人。昨天那麼「湊巧」的和喬家訂在了隔壁桌，又那麼「湊巧」佟氏夫婦知道他們在那家飯店，還那麼「湊巧」，居然有人信口雌黃，說她偷偷養著一個孩子？
她伸手去握何歡的手。
「何念衾，昨天是你一手安排的對不對？」她冷聲問。
何歡並沒有馬上離開。
都是為她好。
何念衾漆黑的眸子盯著何歡有些發白的臉，閃過一絲暗芒，垂下眼，說道：「沒什麼奶奶，我是擔心阿歡姐硬要逞強，一個人在豐玉遇到什麼麻煩也沒人幫她。」
何念衾繼續道：「反正那邊的基建和設備都進得差不多了，不用阿歡姐再親力親為。」
何歡抬手就是一個耳光，打斷了何念衾的話。
「阿歡姐，當年那個孩子……」何念衾頓了頓，笑道，「是喬以漠的吧？」
「不是啦……」唐婉聽他語氣酸酸的，和-圖-書說，「我和以漠哥的事情都跟你解釋過嘛，我只是覺得……覺得挺突然的。」
何歡不掩厭惡地盯著他，「你別以為挑撥了我和喬以漠你就有機可趁，你這樣只會讓我更加討厭你罷了！」
何念衾欣然一笑，上前兩步，靠坐在隔壁車子的引擎蓋上，正在何歡對面。他沒有否認，眼眸深深地看住何歡，「阿歡姐，我提醒過你，你不聽，我……」
哎……
何夫人自己是個要強的性子，這會兒如果何歡在哭，說不定她還會心煩氣躁地罵幾句，但看她一臉木然的表情，她的神色反倒沒有那麼冷硬，語氣也比平時軟和許多，「阿歡。」
何夫人皺眉望著臉色蒼白的何歡，最終沒再罵什麼，而是重新握住她的手，放軟了語調：「阿歡，奶奶都是為你好。」
何歡徑直走到自己的車前，伸手拉車門。
既然何家和喬家水火不容了幾十年，為什麼要把他們送入同一所幼兒園？為什麼要讓他們一直念同一所學校？為什麼要讓他們從小就結緣還成了彼此的倚靠？
「你今天就別去醫院了，姓佟那對夫婦不知道走了沒，省的跑去找你麻煩。」何夫人對何歡說。
「好吧……」唐婉嘆口氣，乖巧地掛了電話。
唐婉其實想說她覺得這麼一出鬧下來，喬家奶奶更不會接受何嬌嬌了，但想到何念衾向來不喜歡她管喬以漠的事情，也就沒說出來。
從小到大她都是真心實意地待他，最後他卻說她在逼他？
不等何歡說話，何念衾就搭腔道：「奶奶，那對夫婦突然出現，阿歡姐應該只是被嚇壞了。和*圖*書」
「佟家人怎麼知道那件事？」何夫人突然問，「還知道我們今晚在哪裡吃飯？」
何歡迅速垂眼，「沒有。」
一見何歡他就意外地揚眉，眼裡滲出油滑的笑意來，「阿歡姐？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竟然在這裏等我？」
吳慶芬回到喬家就心情不愉地自己回房了。喬以寧好好的生日被攪成這副模樣，自然也不開心，唐婉看喬家冷冷清清的，留下來陪她。
「奶奶。」何念衾也開口道，「佟氏夫婦這次特地趕回來，恐怕不會只找一次就善罷甘休，不如讓阿歡姐先暫時不要回豐玉，住在家裡？」
只是留下來兩個人也沒怎麼說話，而是各有所思。
何歡拿著刀叉的手微微一頓。
何歡手上的動作猛然滯住，回頭，雙眼驀然變得通紅。
「我是瘋了。」何念衾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笑容也沉下來，「被你逼瘋的。」
唐婉聽到沐浴的水聲，才鑽到小陽台上，撥通了何念衾的電話。
何夫人沒有表示異議，只是說道：「這個案子你也別守著那三個月的試運行了，12月竣工就回來吧，功勞會記在你頭上。」
何夫人的表情馬上沉下來，「阿歡，你怕我？」
電話只響一聲就接通了，何念衾很快解答了她的疑問：「訂在隔壁桌？當然是為了多看你兩眼，哪知道兩位老太太上次鬧那麼僵這次還要坐同桌。又湊巧碰上佟家過來找麻煩。」
她在車庫裡站了會兒，就在何念衾的車邊。
沒多久何念衾就下來，不見外人的時候他臉上並不帶笑，甚至表情還有幾分少見的生冷。
何歡把車窗放和-圖-書下了一條小縫，一直望著車外。沒有說話，沒有哭，也沒有其他的什麼表情，只是眸光寡淡地睜著眼。
不欲與他多言，轉身就走。
何念衾的話停了，笑意卻是不止，眼色沉沉目光灼灼地盯著何歡，「阿歡姐，這是你給我的第二個耳光。」
何歡望著自己發白的指尖，「阿歡不敢。」
第二天一早的何家，仍是三個人的早餐。
閨蜜倆同時嘆了口氣。
何歡顯然不太想聽到他們的對話，三兩下吃完盤中的食物，放下刀叉，說道：「那我今天早點回豐玉。」
指尖剛剛碰到她的手背，何歡就像突然受到驚嚇一般，渾身一個激靈把手縮了回去，下意識就是一臉防備的表情看向何夫人。
何念衾眸色一沉，勾起唇角，「告訴他當年他手上可不止佟祝洋一條人命，還有他親生骨肉一條命。」
「今天你難道沒看到？佟氏夫婦那是什麼樣的人？就算當年那個孩子留下來了，你以為就能有安生日子過？」何夫人尖銳的聲音響在車內。
今晚這事……總透著一股子不對勁。但哪裡不對勁吧，她又說不上來。總之就是讓人很不安心。
何歡也抬眼，冷冷地回視。
何念衾打斷她：「怎麼？關心起未婚夫的前女友了？」
「奶奶，我沒事，也不怕佟家人來找麻煩。」何歡垂著眼，平靜道，「而且項目已經接近尾聲了，我不想半途而廢。」
「瞧，果然是吧。」何念衾靠坐在引擎蓋上，雙手抱胸，揚起眉頭，「你去啊，去找喬以漠。去告訴他六年前你為什麼跟佟祝洋上床，告訴他當年你懷的是他的孩子，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