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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你出現,夠我喜歡好多年

作者:夏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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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總之,歲月漫長,然而值得等待

壹 總之,歲月漫長,然而值得等待

「我喜歡你。」
蘇珊循著聲跑進自己的卧室,發現哈利躲在床底下。
「叔叔好,」陳朴方向蘇珊的父親鞠了個躬,對蘇珊說,「你好好照顧它,我走了。」
「你好,請問蘇珊還住在這裏嗎?」
蘇珊躺在床上一夜無眠,哈利跳上床,舔了舔她的臉,在她懷裡睡得十分香甜。蘇珊對著哈利小聲地說話。
蘇珊每天都會做很多題,她不想讓母親失望。她在想,或許父母是因為自己的學習煩心,她能做的,就是盡最大的努力,讓他們放心。
「哈利!」蘇珊伸出手,叫了它一聲。

5

蘇珊見過幾個條件不錯的對象,也試著相處過一兩個,但似乎總是哪裡差了些感覺。這些人在她的生命中來來往往,就像過客一般。
哈利特別通人性,它常常趴在院子門口,等你叫它的時候,它就會抬起頭張張嘴,似乎在回應你。它性情溫順,雖然偶爾有生人路過時,它也會叫兩聲。
哈利生小狗的時候,蘇珊嚇壞了。
到巷子口時,有個小孩子飛奔而出,蘇珊急剎車,整個人跌倒在地,腳脖子頓時紅腫一片。
父親提出跟母親復婚,原本蘇珊是不同意的。這麼多年,蘇珊從沒提過父親。她知道父親當初走得不體面,因為出軌,如今也生活得不幸福,年紀大了,又念及她和母親的好,想要落葉歸根。
梅姐一語成讖,傍晚時分,我看到蘇珊魂不守舍地走進衚衕。
哈利的情緒過了一周才好一些,蘇珊得空的時候就一直陪著它。有些事情,蘇珊也無能為力,父親能把哈利留下,已經不容易了,他絕對不會允許蘇珊再留下哈利的孩子們。
但是蘇珊根本沒來得及開口,她的手便被人握住了。是相親的男生。對方等了她許久,最後折回來找她。男生感覺到了他們之間不尋常的氣氛,笑著攬了一下蘇珊的肩,問道:「姍姍,他是誰呀?」
長長的塑料管在她手中翻折,很快就會變成一顆漂亮的星星。每疊完一顆星星,她就會在心裏默默記下一個數字。
有一次,老師正在講台上講課,陳朴方悄悄地從口袋裡掏出一盒巧克力,塞進了蘇珊的抽屜里。
「哈利,哈利,好可愛的名字。」蘇珊笑著說。
陳朴方是蘇珊的同桌,那一年,十四歲的他們正在為了中考忙碌地焦頭爛額。青春期懵懂的情愫在學習壓力之下蓬勃生長,兩個人的「三八線」早已被校服袖子擦得不見蹤影。
電影是蘇珊選的,文藝片,她看得出來男生並不感興趣。她因為一個鏡頭快要落淚時,男生把爆米花嚼得嘎吱作響。到後來,男生斷斷續續打起了哈欠。
就像是哈利一樣。
然而幸運星才疊了一半,蘇珊的秘密就被父母發現了。心形的玻璃瓶子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之後,蘇珊跟陳朴方之間的關係變得很尷尬。蘇珊把「三八線」又畫了出來,白色的塗改液畫的線十分明顯,甚至有些刺眼。她小心翼翼,再不敢越過那條線。
蘇珊感覺到男生手上的力度變緊,她眼睜睜看著陳朴方走遠,卻不知道該怎麼辦,陳朴方還回過一次頭,對她笑了笑。
「這狗吃得比人都多,誰養得起?」蘇珊想起父親的話,就把哈利抱得更緊了。
「都怪你!」母親瞪了父親一眼,把父親推出了蘇珊的卧室。
但是母親卻對她說:「是真的,我們剛在民政局辦完手續。本來早都要離了,怕影響你高考。」
父親答應了,可等他們去尋哈利的時候,發現它已經鑽到了蘇珊的床底下。誰靠近它,它就會發出兇狠的叫聲。
陳朴方將小狗從自己胸前的書包里掏出來,遞到蘇珊懷裡:「這隻小狗特別乖,送給你。」
和蘇珊的母親道別後,我回到了客棧。梅姐告訴我,哈利的病情似乎比想象中要嚴重得多。

7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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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珊吐了很久,躺在床上,渾身乏力,但大腦還在不停地轉啊轉,轉得她頭疼。她一直在想分手的場面,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直到蘇珊回到家,哈利才肯出來吃食物。那天,蘇珊第一次跟父親吵架,她的聲音特別大,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沖父親喊:「不許把哈利送人!不許把哈利送人!」
蘇珊放學之後,經常不按時回家,她會刻意在學校多做一會兒作業。陳朴方的數學極好,無論怎樣的難題,給他一小會兒的工夫,他都能解開。蘇珊看向陳朴方的眼神里,儘是崇拜。
過年的時候,如果還見不到陳朴方,那或許他們兩個之間,真的只是有緣無分。到那時,蘇珊決定擦掉腦海中的回憶,重新開始。

12

她回過頭,是陳朴方,他的懷裡抱著一隻黑色的小狗。
陳朴方將傘整個傾斜到了蘇珊頭上:「就叫哈利吧。」
過馬路的時候,蘇珊因為騎得太快,不小心撞到了一輛三輪車。蘇珊應聲倒地,胳膊和腿都擦破了皮。三輪車主想帶蘇珊去看醫生,但是蘇珊根本顧不上,她蹬起自行車就往家裡跑。
「蘇珊帶哈利去寵物醫院了。」
客人走了之後,哈利一整天都沒從床底下鑽出來,不吃也不喝。母親拿手電筒照過去,發現哈利在哭。
她回家常常都見不到父親,問起來,不是去打麻將,就是去跟朋友喝酒了。有時候,父親一個禮拜都不回家。
高三的生活讓蘇珊有些喘不過氣,父親給她挑選了幾所好的大學,讓她以此為目標努力學習。蘇珊每天晚自習結束,都接近十點,母親不放心,便總是去接她,哈利也會跟著母親一同去。
蘇珊抱著哈利不肯放手,她反覆央求父親,難過得哭了起來。最後還是母親求了情,哈利才在蘇珊家裡住下。

11

蘇珊沒答話,徑直走出了門外。哈利緊跟在她身後,偶爾用頭蹭蹭她的腿,她也沒理。她感覺好像天塌下來了,她的神智被什麼東西抽離了,那時候的她,就像是一副軀殼,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
「哈利會死嗎?」
蘇珊雖然性格溫柔,卻也有著自己的堅持和倔強。家人是她的底線,是她絕對不會做出讓步的地方。
那天晚上,母親跟蘇珊談話談到深夜,講的無非是一些大道理:她現在還小,還不是談戀愛的時候,學業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家之後,蘇珊很生自己的氣,她氣自己為什麼沒有將那些話說出來,她氣自己沒有跟陳朴方解釋。
兩個人走到了旁邊敘舊,說起自己初中的趣事,陳朴方興奮得手舞足蹈。他這次回來是探親,至今還是單身。
原來那天家裡來了客人,客人一眼就相中了哈利,想要帶哈利走。
男生接著說:「我們正要去吃飯,你要不要一起?」
蘇珊發現母親的鬢邊已經有了白髮,她伸出手幫母親拔掉,可再仔細看,拔了這根總還能發現那根。
蘇珊頂喜歡這隻叫哈利的狗,每天上班之前,都要抱一抱哈利,下班回到家第一件事,也是先跟哈利玩一會兒。
她守在哈利旁邊,小聲地喊著:「加油!」她特別害怕,看著哈利虛弱的樣子,緊緊地抓著母親的手,不知所措。
到了放學的時候,哈利也一定會等在校門口,看到蘇珊推著自行車走出校門,它會衝上去,在蘇珊的臉上哈著氣舔來舔去。
蘇珊覺得,自己是屬於大理的,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粥一飯,都是她熟悉的味道。還有哈利,每天陪伴她上下班,令她安心。
冬天的時候,大理的街頭也並不冷清,冬櫻樹上花團錦簇。路邊的烤紅薯散著香氣,蘇珊每次騎著電動車路過的時候,都會停下來買上一隻,她會將電動車停在一旁,坐在座位上吃完才走。那是屬於她和哈利的時光,從前www•hetubook•com•com哈利還在的時候,也總是饞這一口。
有時候蘇珊會唱歌,唱的都是母親喜歡的老歌。
聽到蘇珊的腳步聲,哈利一個激靈猛地站起身,撲到了蘇珊的懷裡。
蘇珊終究還是捨不得家,她心裏惦念著母親,還有哈利。男朋友認為,結婚之後應該獨立,跟父母分開住,還有,他並不喜歡狗。
小狗被領走的那天,哈利看起來失落極了。它趴在蘇珊的腳邊,偶爾哼唧兩聲,連平時最愛的豬肝也沒動一口。
等疊夠一千顆幸運星的時候,蘇珊打算送給陳朴方。
唯一的好消息,是蘇珊的父親回來了。
「不用了,我還有事情。」陳朴方客氣地道別,向外走去。
她曾試著詢問母親,母親只是笑著跟她說沒事兒,父親喝了酒脾氣大,難免會爭吵。母親讓她別操心,對她說,她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學習,千萬不要因為其他的事情而分心。
蘇珊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坐在那兒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她緊張地看著母親,希望母親可以告訴她,父親只是在開玩笑。
蘇珊回宿舍時,手裡還拎著一瓶酒。她覺得自己的酒量還不錯,第一次喝酒就能喝這麼多,或許是遺傳了父親的基因。
一天,我拿著香腸去尋哈利,它沒在門口趴著,也沒在院子里。我試著叫了兩聲「哈利」,也沒見它搖著尾巴出來。倒是蘇珊的母親聞聲推開堂屋門,走了出來。
一次,蘇珊放學之後沒見到哈利,她擔心極了,越想越害怕。哈利會不會像陳朴方一樣,從自己的世界里徹底消失?想到這裏,蘇珊忍不住哭了,她一邊哭,一邊飛快地蹬著自行車。
「開玩笑也不行!哈利是我的!誰也不能送走它!」
蘇珊想了想,最後答應了。
蘇珊扶起電動車,要走的時候,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喜歡你。」
相親的男生向蘇珊求了婚,儘管她是拒絕的,但是男生一直在追她,並沒有放棄。其實男生除了有些強勢之外,也沒什麼不好,為人孝順且正直。

2

蘇珊想起小時候,母親和姨媽聊天時的場景,她記得母親說過,生自己的時候難產,生了兩天兩夜。
父母去民政局的那天,蘇珊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和往常一樣洗漱化妝,騎車去上班了。哈利當然還是她的小跟班,只是年紀已經大了,跑不了特別快。而且蘇珊的自行車早已經換成了電動車,哈利根本追不上。
蘇珊想,過完年再說吧。
蘇珊緊緊地咬著下唇,一言不發。她絕對不能把陳朴方供出來,絕對不能。這是那時的她內心十分堅定的一件大事。
陳朴方在成都。
剛剛出生的小狗只有蘇珊的手掌那麼大,眼睛還是閉著的,噘著嘴在空氣中找奶吃的樣子可愛得不得了。蘇珊幫小狗們銜住了奶頭,輕輕摸了摸哈利的頭,這才終於放心。
蘇珊在精品店買了幾把彩色的塑料管子,還有一個心形的玻璃罐,藏在書包里悄悄地帶回了家。每天吃過晚飯之後,她早早地就進了自己的房間,把門反鎖好,開始埋頭疊幸運星。
「媽媽,我們送它去醫院吧!」
蘇珊心裏揪得難受,男生問她怎麼了,她輕輕掙脫男生的手:「沒什麼,我先去衛生間了。」
一次自習課的時候,蘇珊正在做作業,餘光瞥見窗口有個人影。等那人離開之後,她抬頭,認出了母親的背影。
陳朴方離開之後,果然再沒回來過。
「你要把這些星星送給誰?」

4

半個月之後,蘇珊聽說陳朴方要轉去成都念高中,他們全家都要搬走,不會再回來。
那麼,唯一的結果,就是她必須犧牲自己的愛情。

10

「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沒出息的閨女!」
蘇珊回到家中的時https://www.hetubook.com.com候,父親已經搬出去了。母親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書,頭頂上的老槐樹投下好大一片陰涼,葉子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哈利趴在母親腳邊睡著了。
蘇珊拿著通知書興奮地跑進院子,哈利跟在後面 「汪汪」地叫著。蘇珊顧不得擦臉上的汗珠,把通知書放在父母面前,開心地說自己考上了。但是家裡的氣氛有些怪異,母親笑起來的樣子有些勉強,而父親則坐在沙發上,一直在抽煙,眉頭皺得很緊。
蘇珊唱歌的時候,母親也會跟著和,那是蘇珊一天中最放鬆的時光,連哈利也會衝著她們「汪汪」地叫兩聲,似乎是在替她們喝彩。
哈利生小狗的消息傳出去之後,就有很多親朋好友上門來看小狗。還在襁褓中的小狗,就已經被打上了別人的標記。剛滿月,小狗們就都被大家領走了。
蘇珊在成都的街頭漫無目的地走,她往最繁華的地方去,在人堆里尋找。她想,或許她和陳朴方是有緣分的,老天眷顧,會讓他們再次相遇。然而老天並不曾眷顧蘇珊,她始終沒能遇到陳朴方。
客人覺得尷尬,誇了一句「這是條好狗」,就離開了。
是陳朴方啊。
那天,相親的男生約蘇珊一起去看電影。蘇珊見了那個男生兩次,挺好的男生,母親也說他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只是蘇珊並不喜歡。男生太強勢,喜歡安排一切,也不太懂得考慮蘇珊的想法。蘇珊一直想找個機會,跟對方說清楚。
母親的話,明顯是在搪塞蘇珊,蘇珊問不出來什麼,只得作罷。只要蘇珊在,父母就相處得十分客氣,但這客氣明顯讓蘇珊感覺到生分。她隱隱覺得父母之間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但她又說不上來。
「明天爸就搬出去了,以後跟著你媽乖乖的,要聽話。」父親又開始抽煙了。
那天,天下著濛濛細雨,陳朴方撐著傘站在院子外喊蘇珊的名字。蘇珊跑出來,看到了笑容爽朗的陳朴方,還有他懷裡一隻可愛的小黑狗。
就這樣,蘇珊與陳朴方相安無事地度過了初中最後的三個月。中考結束之後,陳朴方來找蘇珊。
「再讓我發現一次,你就別上學了!」
「沒想到哈利能聽懂人話。」父親說。
「算了,人上年紀了,哪能沒有白頭髮,拔不完的,」母親撥開蘇珊的手,緩緩攥在自己的手心裏,「媽啥都不求,媽只想你能有出息,考個好大學,媽就放心了。」
男朋友要留在上海打拚,他規劃好了兩個人的未來,五年買房,十年結婚生子。但是這計劃,不是蘇珊的計劃。
他們在一起兩年多,只是臨近畢業的時候,還是分了手。蘇珊一個人跑到學校外面的小酒館買醉,她喝得醉醺醺的時候,有男人不懷好意地靠近她。她趕緊給同學打了電話,十分鐘后,被同學送回了宿舍。
哈利原本的主人並不是蘇珊,而是一個叫作陳朴方的男生。
蘇珊的高中離家不遠。每天早晨,蘇珊騎著自行車去上學,哈利便跟在她身邊。哈利跑得很快,但不會超過蘇珊,總是和她并行。
哈利去世的那天,蘇珊踉踉蹌蹌地從醫院回來,她把哈利埋在了院子下面那棵老槐樹下。她也養成了母親的習慣,每天都要在老槐樹下的躺椅上眯一會兒,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地上,彷彿哈利還伏在她的腳邊。
那天的月亮又大又亮,路燈把蘇珊和哈利的影子拉得好長,她坐在路邊,抱著哈利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為什麼?」陳朴方寫了一張小紙條,塞進了蘇珊的抽屜中。
哈利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醫院的檢查結果是腎衰竭。自那以後,哈利就沒再陪蘇珊上班。它每天早上跟蘇珊告別之後,就趴在院子門口的空地上曬太陽,有時候是眯著眼睛睡覺,有時候,就那麼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事實上,蘇珊在成都待了一個星期,根本沒有見到陳朴方。有同學試著跟陳朴方聯繫,得到的回復永遠都是「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和*圖*書
哈利去了。
蘇珊高考發揮得不錯,如願考上了上海的一所知名大學,領錄取通知書那天,父母去民政局領了離婚證。
回到家中,母親就會變魔術似的,為蘇珊端上一碟美味佳肴。母親總是讓她多吃點兒,養好了身體,才能好好學習。
蘇珊本想著,若母親不同意,她會堅定地站在母親這一邊,不給父親機會。但是看到母親妥協時,她也跟著心軟了。她明白,這麼多年,其實母親和她一樣,都在期待父親回家。
「今年已經住院三四回了吧,」梅姐一邊擦桌子一邊回答我,「可能真的是年紀大了,快不行了。」
蘇珊今年二十七歲,住在客棧衚衕口的第一家。
但哈利依舊每天要送蘇珊,如果蘇珊不讓它跟著,它就會嗚咽嗚咽地不開心。於是蘇珊便讓哈利坐在電動車前面的踏板上,載它一起去單位。
父親推開院門,看到了陳朴方。
高中生活沉悶又無聊,蘇珊在父母期待的目光中,每天按部就班地上學、放學、回家,日子就如一潭死水,沒有任何波瀾,唯一的調味劑,便是哈利。
父親用掃帚在蘇珊的背上狠狠地抽了幾下,母親攔了好久,蘇珊才得救。
「它叫什麼名字?」蘇珊歪著頭問陳朴方。
「我早都忘了。」母親笑著揉了揉蘇珊的頭髮。
大學生活對蘇珊來說,其實沒有多大的區別,除了戀愛。男生對蘇珊很好,兩人性格也比較合得來。
高三那年,蘇珊明顯感覺到父母之間的關係變得微妙起來。
女衛生間隊伍排得很長,一直排到過道,蘇珊等待的時候,看到了陳朴方。她不太確定那是不是他,這麼多年未見,他有些變樣,但是那種熟悉的親切感是不會錯的。

6

「媽媽,我害怕!」
相親的男生送她回家的時候,再次向她表白,她拒絕了。男生拉著她的手,不讓她進門,倆人小聲爭執著。哈利聞聲沖了出來,對著男生一陣叫,男生識趣地走了。
「我喜歡你。」
畢業之後,蘇珊回了大理,一邊工作,一邊考公務員。一年以後,蘇珊如願以償地考入大理的公職部門。這是母親所期望的,也是蘇珊認為最好的歸宿。
陳朴方送給她的小零食,她都會原封不動地還回去。
蘇珊的閨蜜來找她,邀請她一起去畢業旅行,同行的還有四五個同學。蘇珊原本是不打算去的,但是聽到其中一個同學說目的地是成都,便猶豫了下。
父親不同意養狗,要把哈利送人。
蘇珊最好的朋友變成了哈利,她有什麼事情都會跟哈利說。她每天放學都會帶哈利沿著巷子一直溜達到河邊。哈利一天天長大,沒多久,站起來的時候,它的個子已經可以夠到蘇珊的肩膀了。
當著父親的面,蘇珊什麼都不敢說,她只是低著頭,看著懷中的哈利。陳朴方走了,蘇珊在原地站了好久,沒有抬過頭。
陳朴方怔了一下,隨即笑道:「我是她初中同學,十幾年沒見了。」
幸運星被扔了之後,蘇珊變得異常小心。
蘇珊在夜色下,騎著自行車,母親就坐在後座,哈利跟在旁邊一路小跑。
陳朴方即將擦身而過的時候,她小聲叫了陳朴方的名字。陳朴方轉過頭,等看到蘇珊的時候,先是一愣,隨即眼神里盛滿了驚喜:「蘇珊!」
可這世間哪有那麼多湊巧的事情呢?蘇珊帶著失望離開了成都,她在臨上火車的前一刻,還在頻頻回頭,但是希望一次又一次破滅。
母親著急地詢問,她是不是哪裡疼,她不答,只是哭。
蘇珊找了好幾個同學,他們都沒見過陳朴方,也聯繫不到他。蘇珊那幾日失魂落魄,做什麼都沒有心情。她以為自己會號啕大哭,但卻沒有,蘇珊覺得自己連落淚都不再似從前那般輕易了。
命運總是弄人,就像她和陳朴方,就像她的父親和母親。有些人一旦分開了,可能這輩子都無法再走到一起。
還好,還有母親,還有哈利,蘇珊覺得自己並不孤https://www.hetubook.com.com單。
電影散場之後,蘇珊去衛生間,男生說他先出去,在大廳等。

8

母親輕輕拍著蘇珊的背,安慰她,但是蘇珊的心始終被揪著。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生育的場景,她一晚上沒合眼,陪著哈利。
後來,蘇珊就經常在自己的抽屜里發現一些小零食,那是陳朴方把自己零花錢攢下來買給她的零食。蘇珊把那些零食都吃了,但是她更加不敢看陳朴方了,彷彿看一眼,她就會失去自己。
每次路過蘇珊家,我都會給哈利帶一點兒香腸。它特別懂事,只要見過一次,離老遠都能把你認出來。
有時候蘇珊覺得特別不公平,為什麼陳朴方那天來送哈利的時候,什麼都沒告訴她?如果她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陳朴方,一定會勇敢一些,和他告別,告訴他自己曾經想要送給他一千顆幸運星。
單位的人也都很喜歡哈利,每天哈利去了之後,就待在門衛室,陪門衛大爺一起玩。中午,同事們會從食堂帶些肉骨頭給哈利吃。到了下班的時候,哈利再坐蘇珊的電動車和蘇珊一起回家。
蘇珊經常在深夜聽到父母的爭吵,但是聽不清他們在吵什麼,有時候爭吵聲還會夾雜著摔東西的聲音。這一切,都讓蘇珊感到不安。
父親從家裡搬出去之後,蘇珊就整日把自己關在家裡不說話。
「還有四個月就要中考了,你是不是不想好了?」
蘇珊攥著巧克力,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老師,故作淡定。心裏的小鹿卻早已「撲通撲通」到處亂撞,她不知所措。巧克力特別甜,蘇珊吃的時候,覺得一直能甜到心裏。
「我想好好學習。」蘇珊寫得很違心。

13

蘇珊開心地撫摸著小狗,小狗黑黝黝的眼睛閃著光,可愛極了。
第二天一大早,蘇珊不肯去上學。她此前都不知道,自己原來如此倔強,直到父親向自己保證再也不會把哈利送人,她才肯去學校。
蘇珊回過神抱住母親,在母親的臉頰上印了一個吻。她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和母親一樣高了。
吃完烤紅薯,蘇珊也該回家了,要不然她爸又該叨叨她回家太晚。父母復婚後,父親像變了個人一樣,怕她回家晚,怕她過得不高興,有次甚至問她:「要不要買只小狗給你?」她搖搖頭,於是父親便再也沒有提過這事。
蘇珊的工作穩定下來之後,很多人開始張羅著給她介紹對象。蘇珊本來不著急,但是母親總是在催促她,畢竟小城裡的女孩子們,結婚都會早一些。
「你生我的時候,是不是也特別辛苦?」蘇珊問母親,她看了一晚上哈利生育的場景,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3

蘇珊沒有回答母親,她看著那些幸運星被掃帚划拉進簸箕里,再像垃圾一樣被倒掉,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掉。
「蘇珊,」父親把煙掐滅,緩緩地抬起了頭,「有件事情,爸媽想跟你說。」

1

聽到蘇珊的聲音,哈利從床底衝出來,一下子撲到了她的懷裡。哈利嗚咽著,眼中有淚,偶爾發出兩聲哀號。
天快亮的時候,哈利生了三隻小狗。蘇珊笑出了眼淚,她趴在哈利的頭上親了好幾下,把事先準備好的紅糖水拿給哈利喝,還給哈利煮了肉末粥。
母親過來打圓場:「好了好了,你爸他只是開個玩笑。」
蘇珊家養著一隻年齡很大的狗,除了爪子,其他地方都是黑色,因為年紀大了,毛色也開始發灰,遠遠看去,像是蒙了一層白霧。
直到在巷子口聽到哈利的叫聲時,蘇珊心裏的石頭才終於落了地。她幾乎是從自行車上跳下來的,自行車「嘩啦」一聲摔倒在地,她都顧不上去管。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蘇珊的眼睛亮了一下。她想要告訴陳朴方,關於那沒有疊完的一千顆幸運星,還有她去成都找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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