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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情

作者:月影蘭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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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情殤

第六章 情殤

雲秋塵低頭看著懷裡昏迷不醒的妻子,唇角忽然揚起了一抹極苦極澀的笑容。
已經無法回頭了,不是么?
「啊!不要!」
「盟主——」
伸手輕扣了扣心口,又不著痕迹地放開,他微喘了口氣,轉過身,將手中的布包拋向了兀真。
這樣一筆交易,他當然會做。
陸遠已自剛才的巨石上爬了下來,喘著粗氣走到重傷的徐子皓面前,用力地踢了兩腳。徐子皓悶哼了一聲,眼中露出怒意,卻已無力反抗,只能一邊低咳著,一邊怒罵。
昨夜,他已提防到徐子皓不會這樣輕易交出東西,雖然有人質在手,但徐子皓也有可能會不顧人質而去,若是徐子皓有意避開他們的耳目,再加上他對雲鎮這一帶的地型已是是熟門熟路,想要甩開他們的跟蹤,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就這麼簡單?」
徐子皓腳下一個踏空,在驚恐的陸遠耳邊低笑了一句:「拉著你這個狗官當墊背,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哈哈哈——」
她做不到!
已退到了崖邊。
「哈哈哈——徐子皓,只要你死了,這世上就沒有人知道這個秘密了!」
他們的生命,應該放在更有意義的地方。
收起布包里的東西,他抬頭看了眼雲秋塵,目光中漸漸露出了一抹陰狠,然而,還未開口,卻聽雲秋塵淡淡地道:「看看你的雙手。」
兀真眉峰一蹙,想救人已是不及。
蘇雨蓉獃獃地坐在崖邊,臉色慘白如紙,就彷彿整個靈魂都隨之死去了一般。
她微一閉目,卻是微微一掙,掙開了那隻冰冷的手。
他不應該不顧一切娶了她。
見蘇雨蓉死命地掙扎著,雲秋塵眼中掠過一絲沉痛。
徐子皓踉蹌後退的同時,忽然唇角極輕地一揚,一把拉住了身邊的陸遠。
那個人……就這樣沒了。
只要人活著,就有希望,不是么?
「權叔!」青年不解,眼中燃滿了怒火,「難道我們就這樣看著盟主死去,不為他報仇么?」
是什麼改變了一個原是養尊處優,無憂無慮的大少爺?
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蘇雨蓉忽然撐起身子,跪在了雲秋塵的面前。
豪邁的笑聲和那殺豬般的嚎叫聲在空中交織回蕩,兩道身影如同風一般朝深不可測的懸崖墜落,便再無聲息……
心中混亂不已,蘇雨蓉緊張地看向還跟兀真纏鬥在一起的徐子皓。
雲秋塵低垂著頭,「是。我知道,他絕不會這麼輕易交出這東西,所以和圖書,我必須另想辦法。」
兀真手一揮,一隊金兵已押著雲鎮的人質出現。
而他做得沒有錯。他只是以他的考量在行事,但……
一些血氣方剛的青年,作勢就要衝出去,卻被一名老者攔住。
「雨蓉——」雲秋塵的臉色比她還要慘白上三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她,也許,這是他最後一次抱她了。
他說得並沒有錯。
她心底清楚,這樣的傷痛與愧疚將要伴著她一生一世。
蘇雨蓉的心完全陷入了黑暗。
一切,全是她的錯。
原本跪在地上的蘇雨蓉見此情景瘋了一般就想衝過去,卻又被雲秋塵一把拉住。
他是她的丈夫,無論他做了什麼,他也只是為了救她的命。
在她倒在地上的前一刻,雲秋塵已牢牢地將她冰冷的身子接進了懷裡。
可此刻,疚愧、傷心、絕望……所有的情緒交織成了一團,深深地絞痛了她的心。
他只是告訴自己,徐子皓並不打算交出東西,準備犧牲所有的人。那他為了保護自己所要保護的人,自然也要做一些事。
「什麼意思?」兀真一怔,攤開手掌一看,卻見掌心一片烏青,臉色頓變,「你在那布包上下了毒?好一個陰險的漢人。」
他不應該以愛的名義禁錮了她的自由,即而讓她承受了這樣的絕望之痛。
那一邊,忽然響起了兀真的大笑聲。
「對不起!」
身後那道略顯嘶啞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淡淡的落寞與心傷。
看了一眼面目死灰的蘇雨蓉,雲秋塵慢慢放開了手,慢慢地站了起來。
「我要殺了這些金人為盟主報仇!」
寂靜的身後,忽然有一隻手伸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蘇雨蓉心中一沉,他們竟悄悄跟上了來么?
徐子皓聽完,神色很平靜,但他的目光卻是如同刀鋒一般落在兀真的身上,「兀真,我即使是要死,也會拉著你一起下地獄!」話音方落,他已欺身而上,舉掌朝兀真襲去。
「解藥。」雲秋塵伸手。
「雨蓉——」雲秋塵緊緊抱著她的雙肩,跟著她一起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神色哀痛。
只能這樣看著他死么?
他身受重傷,明顯不是兀真的對手,即使她不懂武功,也看出他已漸落下風。
而同時,也會伴著雲秋塵一生一世,成為永遠也無法拔除的夢魘。
蘇雨蓉渾身一顫。
除了那一聲聲「對不起」,她無法再說出更多的言語。
他沒有錯,不是么https://m.hetubook•com.com
他原是這天底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你放心,解藥我自然會給你。不過,我先要免除後患。」兀真從高石上一躍而下,一步步走向徐子皓。
「不要去,很危險。」
「走!這個仇,我們會記下的!」權叔領著那些鎮民離開了斷嶼山,臨走之前,他深深看了雲秋塵一眼,然後輕嘆了口氣。
「為什麼?」蘇雨蓉驚痛地回過頭。
兀真哼了一聲,換出一個瓷瓶拋給雲秋塵。
山間站滿了金人,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明晃晃的兵器,那冰冷的光芒刺痛了每個人的眼睛。
為了他們這些人的命,他的命就應該被無情犧牲么?
雲秋塵笑了,「我只是想全身而退而已。」抬頭環視了眼還包圍在四周的金兵,「你帶這麼多人來,難道不是想東西得到手后,殺人滅口么?」
原來,她真的不了解他。
「我不能救。」
所有的力氣似已失去,蘇雨蓉身子一軟朝地上跌坐下去,雙目空洞得可怕。
雲秋塵伸臂,一把將她牢牢禁錮在懷裡,輕合上雙目,「你根本不會武功,你去只會送死。我好不容易才拿到解藥,我不會讓你去送死。」
「我為什麼不跟你回去?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么?」蘇雨蓉淡淡地開口,神色平靜無波,「我答應過你,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而且——」微微一頓,她看向了空蕩蕩的山崖,「而且,你沒有做錯什麼。你只是為了救我、救雲家,還有雲鎮的人——若要說錯,真正錯的人是我。」
蘇雨蓉神色慘白地回過頭,「你早上的時候失蹤,是不是就去跟兀真告密了?」
是什麼改變了他眼裡那一抹陽光?
「如何?現在可以把東西交給我了吧?」兀真冷聲道。
「那你讓我怎麼辦?眼睜睜看著你死?眼睜睜看著雲家被滅門?眼睜睜看著雲鎮那百來條人命就這樣送命么?」

壓抑了許久的淚水,終於從眼角悄然划落。
「你們現在這樣做,只會白白送死!一點意義都沒有。你們忘記盟主平常是怎樣教導你們的么?」權叔目光犀利地看著那些鎮民。如今朝廷腐敗無能,他們這些人都是徐子皓聚集起來的,為了保護大宋子民而生存。此時此刻,他們若執意為徐子皓報仇,只是將好不容易救回的性命,再白白送回去而已。
兀真冷哼了一聲,「東西給我。」
那隻手很冷。
https://m.hetubook.com.com娘子!」
「娘子,我帶你回家。」
雲秋塵眼中露出了極為複雜的神色。
蘇雨蓉是第一次在雲秋塵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也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蘇雨蓉已是完全發不出聲了,她果然只能看著,只能看著徐大哥死。
「放開!放開!不能就這樣讓徐大哥死!放開!」蘇雨蓉掙扎著,眼角已流下了淚水,難道為了他們活命,就要犧牲徐大哥的命么?
明知這並不完全是他的錯,可她的心,就是無法接受這樣慘痛的結局。
「徐大哥——」
一些人聞言垂下了頭,雙拳卻是握得死緊。
「相公,我求求你——求求你去救他,好不好?我不能為了自己,而犧牲他的性命——我求求你——」
眼前這個苦苦哀求,淚流滿面的脆弱女子,真的是蘇雨蓉么?
蘇雨蓉吃了一驚,手腕卻被一隻冰冷的手牢牢地扣住。
兀真的眼中露出了猙獰的神色,「好一個徐子皓,那我倒要看看,今天你如何死而不僵——」
「哈哈哈——」高石上的兀真大笑了起來,「徐子皓啊徐子皓,我就知道,你絕不會這麼輕易就交出東西。這次還多虧了雲家少爺一路上為我們留下記號,好讓我們沿塗追蹤,否則,此刻的你早就帶著東西逃遠了吧?不顧任何人的生死!」
雲秋塵依舊一臉微笑,「你若不信,可以殺了我。」
「娘子,你不跟我回去么?」
雲秋塵一直目送著鎮民安全離去,才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雲秋塵伸手接住,倒出藥丸,塞入了蘇雨蓉的嘴裏。
除了成為別人的負累,她什麼都做不了!
她不想任何人受傷害!
「你——」兀真惱恨地握住了雙拳,現在又怎能殺他?若是解法為真,那還好,若是解不了這毒,他殺了雲秋塵,不是讓自己白白跟著陪葬么?
「啊——將軍——救命——」陸遠嚇得臉色發白,他沒想到重傷垂危的徐子皓竟還有力氣強拉住他。
「我下的毒其實很好解。只要在一個對時內,趕到斷嶼山二十裡外的活靈泉浸泡一個時辰,就可以解。但若是在限時內趕不到,就算世上的任何靈藥都無法救你。三個時辰內,你必會七竅流血而亡!」
他原是江湖中逍遙自在的豪傑。
兀真冷冷一笑,「雲秋塵,我果然小看了你。」
痛入她的靈魂深處。
她已很久沒哭過了。
蘇雨蓉已找不回自己的聲音了,看著氣息微弱的徐子皓,她只hetubook.com.com覺得渾身都被冰冷所凝結。
蘇雨蓉聞言驚痛萬分地看向一旁沉默的雲秋塵。
「將軍,看來他已經離死不遠了。其實,上次他中了將軍的『噬骨』之後,就已經註定了死亡的命運——」陸遠的注意力又回到徐子皓身上。
兀真連忙伸手接住,展開布包一看,臉上也閃過了喜色。
空蕩蕩的懸崖,寒風凜冽,寂靜無聲。
輕輕地說出這句話,蘇雨蓉越過了雲秋塵的身邊,向山下走去,可還未走出兩步,身子一軟,整個人便虛脫地朝地上倒去。
徐大哥不應該死的。
真的一點也不了解。
「回去!我們都回去!」
曾經,那雙如星辰般的眼眸里滿是陽光,而如今,陽光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沉重而壓抑的痛苦與黑暗。
陸遠瞪了蘇雨蓉一眼,「雲少夫人,就憑你一個弱女子,能做什麼?」
「對不起。」
他還有自己的遠大志向沒有完成。
但他,從不後悔自己愛上她。
指間微一凝力,想點上蘇雨蓉的穴道讓她昏睡,驀地,一陣尖銳的疼痛湧上了心口,真力頓時全失,他只能用最後的力氣緊緊抱住蘇雨蓉。
「陸遠你這個狗官,枉你身為朝廷命官,竟然與金人勾結,禍害我們大宋——」
「徐大哥,是我們雲家對不起你。」
冷得幾乎沒有溫度。
「對不起……」
是啊,她什麼都做不了!
她終於緩緩抬起了頭,望向了面前那雙熟悉的眼眸。
「對不起。」
現在,也只能信他一回了!
「雨蓉,別去——」
「還有雲鎮那些人。」雲秋塵淡淡地道。
兀真冷哼了一聲,「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只要我沒親眼看到他在我面前死去,我都不信。」
「不、不要——放開——放開——」
只能這樣么?
看著蘇雨蓉神色麻木地呆坐在那裡,他凄惻一笑。
山風依舊凜冽,刮在人的臉上隱隱生疼。
「兀真?」徐子皓的臉上也寫滿了震驚之色。
她那望向山崖的一眼,空寂如死,再也沒有任何生氣。
「是啊,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兀真,我告訴你,我大宋子民便是百足之蟲——」徐子皓一邊喘息著,一邊掙扎著站起。
雲秋塵深深凝視著蘇雨蓉,「我出賣行蹤給他們,但可以得到解藥,可以解除雲家危機,甚至可以換回雲鎮那些人質,我這樣做,又有什麼錯?」
「相公?」
纏鬥的那一邊,忽然傳來「嘭」的一聲巨響,蘇雨蓉僵滯地轉過頭去,看見徐子和圖書皓已狼狽地跌倒在地上,捂著胸口不住地吐血。
兀真深深看了雲秋塵一眼,然後手一揮,讓士兵解開了那些鎮民身上的繩索。
蘇雨蓉的心臟停止跳動,半晌,她終於回過神,用力地想甩開雲秋塵的手,「放手,放手,你不救,我救——放手——」
「放他們走。」雲秋塵抓緊了手中的布包。
「相公,那你幫幫徐大哥,只要——只要別讓兀真傷害他——即使我們真的失去了那從藏寶圖,我們還有別的辦法,對不對?我會試著說服徐大哥——」
雲秋塵迴避著她的眼神,也沒有應聲,只是揚了揚手上的布包,抬頭對兀真高喊:「事情我已辦妥。解藥。」
「走。」舉手一揮,他匆匆帶著那些金兵退離了斷嶼山。
就在一籌莫展的時候,這位雲家的大少爺竟出現了。
雲秋塵卻笑了,笑容凄惻。
無論徐大哥有怎樣的理由,這裏這麼多條人命擺著,真的可以做到什麼都不顧及么?即便是她,也是無法就這樣放任雲家被滅門,看著雲鎮那些人就這樣被殺害。
掙扎停止了,蘇雨蓉神色蒼白地無力癱坐在地上。
那一掌掌風狠利,兩道拉扯的身影一直踉蹌後退著。
兀真就在他們對面的那塊高石上,陸遠則跟在他的身後。
「嘭」的一聲,兀真一掌就擊向了徐子皓胸口。
也許,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
那老者正是那日給蘇雨蓉指路的老人家。
「徐子皓,想不到吧?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了。」
「徐大哥——」
徐子皓話音未落,就又引來一陣猛踢。徐子皓傷上加傷,再也忍不住,又噴出了一口鯨血。
「走吧,我們回家吧!」
心中百味陳雜,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可誰也不知道,就在前一刻,那片無情的萬丈深淵剛剛吞噬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蘇雨蓉不敢置信地搖著頭,「你——你竟然——出賣了徐大哥——你竟然——」後面的話語已然哽咽,蘇雨蓉再也無法說下去,身子微微顫抖著。
為了徐子皓,她竟向他下跪么?
「放開!我要去救他!放開!」
忽然之間,她覺得很冷,那種冷,一直冷至骨髓之中,深深烙印進了她的靈魂深處。
可因為他們……什麼都沒有了……就連生命都已失去……
既然已經無法回頭了,那麼,就別讓她看到後面那殘忍的一幕吧?
「因為兀真必須要他死。」
早就將剛才所有的一切看在眼裡,一些人已悲痛欲絕地對著懸崖下跪,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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