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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能諒意識到如果再堅持己見，很可能會被這傢伙切碎了加到蒜泥里去，於是很識相地答道：「咦，真的有！你們大廚的刀法真是爐火純青，瞧把這骨頭剔得多乾淨，這肉剁得多細膩，簡直跟唾沫星子一樣精緻。辛苦你了。」

說完，她沖包廂外路過的一位服務員叫道：「來三碗米飯，要快！」

秦允蓓一拍桌子：「你們這也太欺負人了吧！35塊都可以買把真正的劍了！再說這蘑菇要不要那麼小啊，你還不如給我來個『七劍下天山』呢！」

望著盤裡一堆細碎的蒜末，秦允蓓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麼？」

美少女豎起大拇指：「好悟性！」

領班雲淡風輕地提醒道：「不要激動，有明細的。那四道菜我已經給你們免單了喲。」

「哎喲，我的媽呀，你這麼享受吃苦，咋不去支援非洲建設呢？」秦允蓓捏著鼻子，瓮聲瓮氣道。

金飛祚抱怨道：「沒了不早說？害我們乾等半天。」

「這是什麼鬼？」秦允蓓問。

「嘿嘿，這個我沒口福了。」領班說著抬手看了看表，柔聲道，「時候不早了，各位先把單結一下吧。」

隨身聽里緩緩流出沉靜如水的《月光奏鳴曲》，令剛打完尿顫的鄭能諒一身輕鬆、心神蕩漾，儘管這一路走來坎坷不斷，他依然對心中的武林聖地充滿了景仰與期待。他拉上褲鏈，站在吹彈可破的窗戶邊，望著遠處朦朧的山影幽幽道：「久處紅塵知冷暖，初臨禪境試高深，我覺得，今天經歷的一切苦難其實都是佛祖對我們誠心的考驗，看來這一趟必定有所斬獲。」

「什麼？童子雞能這麼硬？」秦允蓓質疑道。

金飛祚掙扎著拉住鄭能諒的手，勸道：「我看最後那道菜也別指望了，趁它還沒上，趕緊退了吧。」

鄭能諒一本正經地對領班說：「讓你們的夥計千萬不要催，慢慢來，萬一動了胎氣這兩個小時又白等了。」

「廢話！這上面明明寫的是米飯兩塊錢！」

「我去……」望著四個光溜溜的盤子，秦允蓓的眼珠都要掉出來了。她抄起一隻盤子，舉在燈光下又看又聞又舔，真的是什麼也沒有，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領班見招拆招，遊刃有餘：「各位都去過理髮店吧？應該知道導師、總監、店長剪頭價格都不一樣的吧？同理，我們這兒的服務員也都按級定價的，你們包廂前後安排了兩名服務員，前一個是少林派七品行者，服務費50塊，后一位是峨眉派三品居士，250塊，再加上我這一品監院的350塊，一共正好650塊。」

鄭能諒趿拉著鞋，藉著依稀的月光朝牆角的夜壺走去：「雖然現在手頭緊了點，但這何嘗不是一段有趣的經歷？你說你養尊處優十幾年，可曾餓過肚子？可曾吃過『陸小鳳』和『五鼠鬧東京』這等人間美味？可曾住過這種古董級的老房子？可曾用過如此傳統懷舊的生活用具？」說著，他彎腰撿起一隻老夜壺，面朝牆壁開始放水，大珠小珠落玉盤之聲在空曠的屋子裡蕩漾開來。

「不貴不貴，只要35塊。」美少女笑容可掬。

「呃，下好的單是不能退的。」領班自知理虧，連忙提出個折中的方案，「這樣吧，既然你們對這幾道菜不滿意，我們可以破例讓你們換四個同價位的菜，怎麼樣？」

「喲，果然有誠意，服務檔次一下提高了。」鄭htｔｐs://m•heｔｕbｏｏk•cｏｍ.cｏｍ能諒朝金飛祚含蓄一笑，大加讚賞。

「呃，聽起來很正規的樣子，那麼這諮詢費1000塊又算什麼？」

「進貨？」秦允蓓調侃道，「去養豬場了嗎？小豬還沒生下來？現在是不是在等母豬臨盆啊？」

「加你妹啊！」秦允蓓一巴掌拍掉菜單，「你就說說這幾道菜是怎麼回事，『四大皆空』給我們四個空盤子？『玉|女|心|經』還拿老娘開涮？」

原來之前在一品江湖他們重新點了四個家常菜，加上茶水、包廂費也花去近千元，大大超出了預算。吃完那頓飯，天色已晚，找遍了附近有模有樣的旅館，價位都在他們的承受能力之外，無奈之下只好挑了一家看上去還比較乾淨的民宅。房間挺寬敞，不過空蕩蕩，沒有一件500元以上的傢具；床挺大，不過只有一張，枕頭也只有一個；視野挺開闊，門前窗后一覽無餘，不過窗戶上沒幾塊完整的玻璃，大多是紙糊的，門上千瘡百孔，風一來哐哐作響。一開始鄭能諒還擔心三個人合用一張床不太合適，但一看屋裡根本沒有沙發，地上也到處是雞糞、老鼠屎和其他來歷不明的污跡，便不再充君子。秦允蓓也覺得在這處處有陷阱的是非之地，三個人還是睡在一起比較安全，男女分兩頭，一人一床毯子，和衣而睡，也沒什麼不方便的。房東的數學知識和社會經驗都相當豐富，一人過夜50塊，三人150塊，不過兩男一女要加100塊隱私保密費，一共250塊，不還價。

「剛才我們已經派人去進貨了，可還要等一陣子，現在應該還在……」

美少女彬彬有禮地指了指他的臉：「你看著菜肴的眼神還不夠『饞』嗎？口水都流下來了。」

接著，他們又陸續見識了在幾塊芋艿上鋪一層白蘿蔔絲的「白髮魔女」和由五隻紅薯拼成的「五鼠鬧東京」，你推我讓誰也不忍心對這令人嘆為觀止的藝術品下筷子，翹首以盼最後一道壓軸菜——「千蛛萬毒手」。

不等鄭能諒回答，美少女就扼殺了他們的計劃：「對不起，第四道菜——『玉|女|心|經』已經上好了。」

三人一看賬單明細，果然，「獨孤九劍」「一指禪」「四大皆空」和「玉|女|心|經」一共300多塊都沒算進去，接著往下看，秦允蓓馬上發現了問題：「這包廂費怎麼比那四道菜還貴？」

「我來結。」秦允蓓大咧咧地站起來，接過賬單一看，傻眼了：「什麼？個十百千……一萬多？！」

鄭能諒抽出根牙籤，往雞肉上一戳，牙籤應聲而斷。他沉吟道：「嗯，看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童子雞。」

「你這就不講理了，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愛惜糧食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尤其是在當今物質生活極大豐富的年代，倡導節約更是一種綠色環保的健康理念。米飯按粒算，正是要提醒你們農民伯伯種糧食的辛苦，杜絕不必要的浪費。」

金飛祚按住狂跳的心臟，聲音顫抖：「那獨孤呢？」

「好眼力！我以前就是賣大力丸的。我這人就是這樣，干一行愛一行，做什麼都是實打實的，這麼算下來，你們一共消費了15650塊，零頭就算了，15000塊吧。」

金飛祚好奇道：「呃，為什麼叫『化骨綿掌』？」

領班伸長脖子一看，眉頭馬上皺了起來和*圖*書：「哎喲喲，這也太不像話了，這麼點菜怎麼夠吃呢？真是作孽啊！要不要再加幾個菜？」說著她唰的一下從身後抽出菜單。

領班哭笑不得，眼珠一轉，發現桌上那四個幾乎沒動過的菜盤，便道：「這已經上了幾道菜了，你們可以先吃啊！」

許久，來了個女領班，和顏悅色地解釋道：「不好意思，你們這道『千蛛萬毒手』能不能換個菜？」

噗！金飛祚一口茶噴在那四隻空盤子上：「你逗我嗎？這是黑店嗎？！」

「別動！我來！」鄭能諒怕秦允蓓受不了刺|激，搶在美少女打開罩子之前飛身而上擋在菜盤前，輕輕掀起罩子一角，看見了雞爪。確切地說，是雞爪上的一根指頭，還是小腳趾，厚重濃郁的油光掩蓋不住它的瘦弱綿軟，一看就知道是來自一隻得了骨質疏鬆的老母雞。

金飛祚喜上眉梢，自豪地宣布：「哈哈！這道菜我點的！眼光不錯吧，一道菜就有四盤喲！」

不一會兒，美少女又扭著腰肢游入包廂，放下手裡帶罩子的托盤，笑吟吟道：「『一指禪』,請品嘗。」

她停頓了幾秒，給三人反駁的機會，但他們已被深深震撼，一個字也駁不出來了。她便開始心平氣和地給他們講道理：「至於菜量的問題，誰也沒規定一盤蘑菇不得少於多少朵，一盤雞爪不得少於多少根，我們一品江湖之所以叫『一品』,就是因為始終把品質放在第一位，求精而不求多，每一份食材都是精挑細選、萬中無一的極品，論質量那都是一個頂一萬個的，你覺得，這能用簡單的數量堆砌來比較嗎？怎麼能說是偷工減料？何況，我們的菜單上早就明明白白寫著『菜名僅供參考，請以實物為準』,何來欺詐之說？」

美少女字正腔圓地介紹道：「這就是本店81道名菜排名第七位的『獨孤九劍』,你看，九根牙籤代表九劍，每一根都取自這山上最古老最有靈氣的毛竹，由本店的首席名廚親手一刀一刀削制而成，尖利無比，隱有劍氣。」

鄭能諒掀開毯子挪到床邊，一邊在黑暗中找鞋一邊說：「知道你不差錢，可我們還是學生，出來玩也得有點學生的樣子，總不能鼓著腰包大手大腳，搞得跟煤老闆來投資房地產似的。」

美少女面不改色地拍了兩下手：「恭喜恭喜，這兩道菜上都沾了你的口水，現在想退也退不了了，請慢用。」說著，她後退兩步，關門而去。

美少女柔情似水的目光緩緩地從三人身上挪向了桌面，悠悠地停在那盤「四大皆空」上。

金飛祚馬上抓住一個漏洞：「不對！米飯可不是我們點的，是你主動提供的。」

鄭能諒不甘心地質問道：「那所謂的『禪』呢？！」

美少女將一個精美的托盤擺在桌面上，優雅地取下托盤上的木罩，柔聲道：「『獨孤九劍』,請品嘗。」

鄭能諒一個哆嗦，見領班伸手要去抓秦允蓓，急忙飛身上前，緊緊扣住了領班的手腕。剛碰上她的肌膚，他心裏就咯噔一下，糟糕，盜格空間！

「冷靜，姑娘冷靜，」領班連忙把椅子拖過來，請秦允蓓坐下，安慰道，「您不滿意，是我們服務不周，這樣吧，這四個菜分文不收，好不好？您看幾位等了這麼久，肚子一定也餓了，先吃點飯填填肚子吧。」

金飛祚悻悻道：「虧你笑得出來，我們吃的那四個菜也沒便宜https://www.hetubook.com.com到哪裡去啊，要不然的話，我們也不用在這破屋子裡擠著睡了。」

鄭能諒只把她的嘲諷當作耳邊風，繼續自言自語：「嗯，白天看到的喧囂都只是表象，寂靜的夜晚才會撩開武林神秘的面紗，半夜出去轉轉肯定會有奇遇，要知道，得道高僧都是晝伏夜出的。」

美少女一手一個掀開了兩個罩子，鄭能諒和秦允蓓迫不及待地同時撲上去，各打開了一個。

秦允蓓也試了試，輕輕一咬，便囫圇吞下，秀眉微蹙：「這雞是老死的吧？」

鄭能諒還以為他在叫誰，愣了下，卻見秦允蓓得意地對金飛祚誇耀道：「哈，我就知道這『陸小鳳』和雞有關！」

美少女玉指一點：「盤子里那一朵千挑萬選出來的小蘑菇，不正是『獨菇』嗎？」

「我們這個是統一標準的碗，一碗米飯1500多粒，零頭還給你們去掉了。兩塊錢一粒，3000塊一碗，三碗就是9000塊。」

「不用試了，」鄭能諒氣若遊絲道，「這『四大皆空』的意思就是四盤全是空屁。」

領班走到窗戶邊，指著暮色下的巍巍群山：「山景房，一小時200塊，還給你們打了八折。」

鄭能諒一愣：「你什麼意思？難道這四個空盤子不光是『四大皆空』,還能解釋成『玉|女|心|經』不成？」

「這也不能怨我，」秦允蓓把矛頭轉向鄭能諒，「還不都是因為他，來之前非逼著我只帶和他一樣多的現金，死要面子活受罪，現在好了吧，一天用掉了兩天的預算。」

「豬肚燉豬蹄。豬蹄賣完了。」

三個人同時傻眼：「什麼？！」

「行行行，」秦允蓓繼續逐項質疑，「那這650塊的服務費是怎麼來的？」

「一碗3000塊……你怎麼不說一晚3000塊呢？夜總會的頭牌也沒你貴啊！」

骷髏頭粗聲粗氣地解釋道：「蒜泥鵝掌。」

秦允蓓哼哼道：「那也不用搞得這麼捉襟見肘啊，我說帶張卡備用，你也不讓。」

領班用手緊緊抓住菜單放在胸口，似在宣誓，又似在抗議：「你這人太沒良心了！作為顧客，你們是我們的上帝，試問，眼看上帝要餓死了，難道我置之不理？點三碗飯來挽救你們的生命，何錯之有？再說了，點不點飯是我們的事，吃不吃的決定權還是在你們手中，難道剛才是我們強迫你們吃的嗎？」

骷髏頭又解釋：「鵝掌是去了骨頭的。」

秦允蓓指著餐桌：「你看看這都什麼玩意兒？！這菜能吃嗎？」

「你給我站住！」秦允蓓拔腿就追，剛到門口就被領班堵了回來。領班賠著笑勸道：「貴客息怒，息怒，這丫頭新來的，不懂事，您別跟她一般見識，有什麼不滿意的儘管跟我說。」

「救命！」秦允蓓拚命掙扎，哭喊聲漸行漸遠。

「放開她！」鄭能諒驚叫一聲撲上去，人卻從黑暗中猛地坐起，只聽得耳畔飄蕩著《斯卡波羅集市》凄美婉轉的旋律，不由長舒了一口氣。

秦允蓓糾正道：「耗子才晝伏夜出。」

「可蒜泥鵝掌不應該是蒜泥炒鵝掌肉嗎？鵝掌肉呢？這不就是盤蒜泥炒蒜泥嘛。」

聽他講完這個怪誕得有些真實的夢，秦允蓓頓時樂得在床上打起滾來：「哈哈哈！可別說，這事他們幹得出來，幸好我們後來點的四個菜不是什麼『獨孤九劍』『四大皆空』！」

秦允蓓忙問：「什麼情況？『千和-圖-書蛛萬毒手』到底是啥？」

「嗯，好像我們撿了個大便宜呢。那這個又怎麼解釋？米飯9000塊？！還說不是黑店？」

鄭能諒從蘑菇上拔下一根牙籤，捏在指間一邊轉一邊欣賞，若有所思地問道：「這『獨孤九劍』多少錢來著？」

秦允蓓從他身側探出腦袋，無奈地嘆了口氣：「唉，不出所料，『一指』果然是雞爪，只是沒想到是一根。」

骷髏頭隨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在盤裡撥弄起來，沒好氣地反問道：「這不是肉嗎？這不是嗎？」

「沒錯，米飯確實是兩塊錢……」

「要知道，只有童子之身才能練成如此深厚的鐵布衫。」鄭能諒用筷子輕輕敲著雞肉，一臉的見多識廣。

一聽這話，秦允蓓就跳起來了：「還好意思說呢，你看看這些菜，加起來夠我一個人吃嗎？還有這雞，比我們四個人加起來歲數都大了！你還不如給我們退單算了！」

「……」

三個人不約而同湊上前去，瞪大眼睛，因為不這樣做根本看不見。寬大的瓷盤裡，躺著一朵指甲蓋大小的蘑菇，上面插著九根牙籤。

鄭能諒白了她一眼：「要不是看在你是個美女的分上，我現在就撲過來掐死你。」

「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秦允蓓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她這一番分析，加上那甜美的聲音和淡定的氣場，令三個人的心裏頓時舒服了許多，甚至油然而生一種撿了大便宜的感覺。等他們反應過來，美少女已飄然離去，秦允蓓也顧不上追出去理論，一下撲上飯桌，用「九劍」把「獨菇」撕成了三瓣，一邊給鄭能諒和金飛祚分餐，一邊囫圇吞下自己那份。

三碗米飯轉眼端到三人面前，有剛才那四道慘不忍睹的菜做鋪墊，眼前這碗里的乾飯簡直就是山珍海味，三人立刻把抱怨拋到一邊，也顧不上形象，三下五除二，扒得一粒不剩，結果一個個被噎得大眼瞪小眼。貼心的領班又叫人上了兩壺茶、一大盤花生米。三個人邊喝邊聊，人生、理想、愛情、江湖，無所不談。

骷髏頭哼了一聲，放下刀，轉身離去。不到一分鐘他又端來一隻碟子：「給，『陸小鳳』。」

秦允蓓看領班笑眯眯地坐在一邊，像一尊彌勒佛，便把茶壺朝她輕輕一推：「哎，你別光看啊，也喝點嘛，花生米吃啊，不用客氣。」

「我……去！你們怎麼不把茶水也按滴算啊？！」

「怎麼了？」金飛祚的聲音從左邊傳來。睡在床鋪另一頭的秦允蓓也把擱在枕邊的隨身聽的音量調低了半圈，支起身來問道：「都放搖籃曲了，還睡不踏實呀？」

「啊哈！你終於承認了！」

秦允蓓出離憤怒了：「你們怎麼不去搶啊？直接把我們綁起來，拿光身上的錢不就完了，何必搞這麼複雜？」

領班冷笑一聲：「麻煩你回憶清楚，剛才每一道菜上來的時候，我們的服務員是不是都解釋過其含義？哪一道菜和名字不符了？什麼叫魚目混珠？難道『獨孤九劍』就真的給你上九把寶劍？你吞得下去嗎？難道『一指禪』就真的剁根手指給你？你敢吃嗎？難道『玉|女|心|經』還要真的給你弄個玉女來？你想什麼呢你？」

一番有理有據、聲情並茂的辯白令三人啞口無言，雖然明知被坑了卻不得不乖乖認栽，可就算乖乖認栽也拿不出那麼多錢來。領班嘴角微翹：「錢不夠沒關係，你們兩個男的可以洗碗和_圖_書拖地倒泔水，至於這姑娘嘛，長得還挺水靈的，還債就更容易了，嘿嘿，我們很人性化的……」

鄭能諒一抹額頭上的冷汗，心有餘悸：「呼，還好只是個噩夢。」

鄭能諒一抹嘴角，也沒工夫和她爭辯，一把抓起那根雞腳趾，掰成三段，和另外兩個餓鬼大快朵頤起來。不等他們把雞骨頭嚼碎，第三道菜又來了。這道「四大皆空」看上去很不錯的樣子，因為托盤裡擺了四個尺寸明顯比之前的大許多的菜盤。

「那可不能這麼說，」美少女不慌不忙地翻開菜單，指著一道菜名，心平氣和地解釋道，「雖然『七劍下天山』也要35塊，可它是七根牙籤加一塊豆腐，要知道，豆腐可比蘑菇便宜多了，當然是這『獨孤九劍』的性價比更高呀。」

「話不要亂講，我們的米飯是明碼標價的，你看菜單。」

美少女攤開玉掌指著秦允蓓，振振有詞：「這位姑娘貌美如花，顯然是『玉女』,而她現在這近乎抓狂的模樣，不正是『心驚』嗎？本店這『四大皆空』和『玉|女|心|經』乃是珠聯璧合、相輔相成的一對，往往能達到一菜兩用、兩菜合一的至高境界。」

「恭喜你都學會舉一反三了！我們的茶水就是這麼算的，一滴一毛錢，很實惠喲，兩壺茶每壺算你一萬滴，一共2000塊。還有花生米，也是論粒賣的，十塊一粒。」

領班忽然瞪大了眼睛，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瞬間退去，彷彿受到了極大的侮辱，義正詞嚴地抗議道：「你把我們當成什麼人了？一品江湖堂堂名店，誠信為本，怎麼會做那麼卑鄙的事？我們從始至終都是高度尊重並且按照你們的意願行事的，我們的飯、菜、茶水都是明碼標價的，菜也都是你們自己點的，什麼叫搶？」

「嗯，這鹽滷雞倒還有模有樣，量也足。」金飛祚滿意地夾起一塊放進嘴裏，剛嚼一下就吐了出來，「哇，這是什麼雞啊？牙都崩了。」

三個人合計了一番，都覺得餓著肚子再找別的店實在麻煩，便重新點了四個菜。這次菜上得非常快，連服務員都換成了一位美少女，在制服上「峨眉」二字的襯托下，給人一種紀曉芙再世的感覺。

「作為監院，我的時間寶貴，回答問題當然要收費，每個20塊，考慮到三位的消費已超過一萬塊，所以現在你問的這些關於賬單的問題，我就不另外收錢了。」

奇怪的是，他沒有暈過去，也沒看見海棠樹。更奇怪的是，領班竟然輕輕一轉腕，反抓住了他的右肘。他只覺胳膊一麻、一軟，便不聽使喚了。包廂外馬上閃入一位左青龍右白虎的彪形大漢，一手一個抓起秦允蓓和金飛祚就走。

美少女咯咯嬌笑道：「你都餓成這樣了，誰掐死誰還不一定呢。」

「唉，想起了當年的上甘嶺。」鄭能諒看著手裡的一小粒蘑菇，還在滿眼淚花地感慨，金飛祚早就把他那份填進了肚子，連牙籤也咬去半截。

「……你怎麼不去賣大力丸呢？」

「斬個毛獲，」秦允蓓沒好氣道，「我看你就是個孟獲，諸葛亮懶得斬你，你還以為是自己脖子硬呢。」

她說得好有道理，大義凜然的神情令三人不禁為自己剛才捧著飯碗狼吞虎咽的醜態感到無比羞愧，但鄭能諒還有話說：「我們餓成那樣，還不全是因為你們那幾道菜根本沒法吃？！這叫魚目混珠、偷工減料，是赤|裸裸的欺詐！」

「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