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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年馬月盜格日(下)

作者:商不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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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最長一夜 2

第十七章 最長一夜

2

鄭能諒覺得她的笑容醜陋無比:「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當初我真是瞎了眼。」
孟楚憐哼了一聲沒理她,鄭能諒也有些不耐煩:「我問你為什麼要殺三姑,東拉西扯什麼!」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將她掀翻在地。
電動鐵門敞開著,沒有看門狗,也沒有報警器。和孟楚憐並肩走過花園和水池,鄭能諒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想不起更多細節。一座德式風格的青灰色建築巍然聳立在兩人面前,靜穆而神秘,令門前停著的一輛紅色法拉利顯得格外刺眼。建築正面漆黑一片,只有側面兩扇窗戶透出亮光,防盜門虛掩著,隱約可以聽見裏面有人在說話。兩人推門而入,穿過昏暗的走廊朝光亮處走去。
「夠了!」鄭能諒打斷她的邪惡回憶,已經明白這故事里的每個角色都是誰,只是沒想到她會如此不擇手段。
「她確實這麼幹了,」孟楚憐忽然說,「大一下學期快結束的時候,我收到一封匿名來信,裏面都是你倆的照片。」
戴琺珧大笑:「哈哈!太子文這草包才不會,是大堂那個徐……徐什麼來著,就那傻傻的保安報的信。唉,這些男人,為了討我歡心,總不會錯過任何一個機會。」
「渾蛋!」鄭能諒暴喝一聲,飛身奪下戴琺珧的戒指,丟到一旁。爭搶中,她用力扯脫了他左手的手套。他疾伸左手,狠狠掐向她的脖子,咆哮道:「你這個瘋子!早知道就定格那場車禍,讓你燒死!去死吧!」
戴琺珧一下就猜出了幾人之間的關係,冷笑道:「原來都是高中遺留下來的孽緣。」
鄭能諒才不相信她會主動坦白:「少狡辯!要不是被我們盯上了,你還指不定多逍遙呢。」
「她死了,你殺了她。」孟楚憐目光中透出厭惡。
孟楚憐笑笑:「也沒什麼,照片上的你還是很矜持的。」
戴琺珧輕輕笑了幾聲:「那我還算幸運的,雖然也沒什麼耐心,終究還是品到了一些味道,頭一回見有人能把簡單粗暴的復讎故事拍得如此富有詩意。」
戴琺珧淡淡一笑:「別激動,我早說了,只要你問,我就會告訴你的。」她說著,她抬起右手,用中指指尖輕輕撫摸左手無名指上那顆神秘的藍寶石戒指,幽幽道:「秦允蓓,多好的姑娘,可惜啊,再也無法體驗當女人的快樂了。」
「她可不喜歡別人叫她三姑,而且好像特別討厭你噢。」戴琺珧得意地看著鄭能諒,「我認識她的時候,她還挺有錢,而我是個空有一副好皮囊的窮學生,我需要她的錢,她也正需要我的臉。我就幫了她一個忙,事情很簡單,她出錢給我租了輛跑車,讓我打扮漂亮點來勾引……其實呢,也算不上勾引,她的原話是https://m.hetubook•com.com『想辦法跟他親近一下,看看他的反應』。你呢,倒挺配合,直接約我去錄像廳,這錢掙得別提多輕鬆了。當時我還以為她是想找人偷|拍一些我倆親近的照片,給你女朋友看或者用來要挾你什麼的。」
孟楚憐鄙視地諷刺道:「你這麼風騷,男朋友肯定又老又多金咯。」
戴琺珧不以為然地打斷他:「幼稚,你還真以為我們的相遇是偶然嗎?」
鄭能諒望著那顆美麗而恐怖的藍寶石,胸口急劇起伏。孟楚憐低聲道:「是毒藥。」
這是一間裝修精美的觀影室,色彩絢麗的壁燈和結構複雜的吊燈搭配出層次豐富的光效,一張數米長的黑色真皮沙發如堤壩一般將房間隔成前後兩段,牆角迷你吧台櫥櫃里的名酒們瞪著一雙雙迷離矇矓的醉眼望著對面牆上霸氣逼人的超大屏電動幕布,懸在天花板四角的音箱們也高冷地轉述著光影世界里的故事,那是一部拍攝於20世紀60年代的影片,對於已經看過五遍的鄭能諒而言再熟悉不過。
鄭能諒已怒不可遏,一把推開孟楚憐,朝戴琺珧撲了過去。只見戴琺珧冷笑一聲,身子突然朝孟楚憐跌倒的方向一閃,左手順勢揮向她的臉,同時拇指一摸指環,藍寶石倏然翻開。鄭能諒大驚失色,轉身去護孟楚憐,終究慢了一步。失去平衡的孟楚憐沒有躲閃之力,俊俏的臉蛋被戒指劃出了一道血痕。
戴琺珧重新坐回沙發上,悠然自得地蹺起了二郎腿,端起高腳杯,輕輕抿了一口,眉頭一縮一松,繼續解密:「三姑自己當然不會主動告訴我,我也不會那麼高明地想到她有這麼一層目的。但和你在一起的那一晚讓我的世界豁然開朗,明白了人生原來充滿了無限可能,如果只是滿足於替人干點出賣色相的活掙點小錢,實在是太浪費了。所以後來當三姑問起我親近你時你的反應,我就把我看見的一切告訴了她。她卻不肯相信你擁有這種能力,更不肯相信她的命運已經握在我的手裡,還說我是魔鬼。」
鄭能諒和孟楚憐異口同聲:「什麼?」
「什麼意思?」鄭能諒吃了一驚。
「哎,你……」戴琺珧驚叫一聲跳了起來,連連拍打馬甲和牛仔褲上的紅酒,一抬眼,見孟楚憐模樣十分俊俏,不禁陰陽怪氣道,「喲,啥時候送快遞的也這麼漂亮了,你小子手段不錯呀,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女朋友換得挺勤快,還一個比一個漂亮。」
對鄭能諒而言,這簡直是有生以來經歷過的最緊張也最漫長的夜晚,短短數小時內,他已被接二連三的意外打得暈頭轉向。他沒想到身邊第一個懷疑他的人竟是與他幾乎沒什麼交集的www.hetubook•com•com三姑,這會不會是戴琺珧拋出的煙幕彈和擋箭牌?他將信將疑地看著眼前這個充滿邪氣的女人:「她懷疑我,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她不可能把心裏想的告訴你。」
戴琺珧淡漠的目光掠過孟楚憐,飄向鄭能諒:「別再自欺欺人了,你們心裏很清楚,如果查得出,為什麼毒發時沒人報警?為什麼沒人把華晨賓館當成投毒現場來調查?如果能治好,她為什麼要轉學?如果沒有後遺症,她又為什麼一年無音信?我想她現在要麼失去了記憶,忘了鄭能諒是誰,要麼毀了容,沒臉再見他,再或者變成一個殘缺的女人,躲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角落裡,苟且偷生吧。哈哈哈!」
「喲!」戴琺珧嬌滴滴地反問道,「我變成這樣,還不是拜你所賜?」
「嗯?居然知道這麼多了,這丫頭不簡單嘛。」戴琺珧朝孟楚憐瞟了一眼,又對鄭能諒說,「不過你也是多此一舉、自作自受,我本來早就打算只要你一來找我,我就全部告訴你的。可等了一年多,你也沒開竅,我主動上門找你,你也不搭理,讓我想坦白交代都沒機會。唉,怪誰呢?」
「淡定點,淡定點,」戴琺珧露出大局在握的滿足感,不慌不忙道,「這個被你們叫作三姑的人表面上玩世不恭,像個小太妹,其實粗中有細,早就注意到你平時戴手套、穿長袖的習慣不像別人以為的只是有潔癖那麼簡單,於是從各種渠道打聽你的過去,得知你在初中時有一陣子經常亂碰女生,而且一碰就暈倒。她把這兩條線索串起來一看,就推測出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這秘密,顯然與異性、肌膚接觸等條件有關。但她又不確定這樣做對被接觸者是否有危險性,不敢親自去試探,所以就拿我來當小白鼠。」
「故弄玄虛!」孟楚憐白了她一眼,繼續安慰隨時可能失控的鄭能諒,「別聽她的,就算中毒,也不可能查不出,只要不致命,對症下藥肯定能治好,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這是個有點耳熟的名字,鄭能諒使勁想了想,也沒能把它和任何一張面孔對應起來,倒是孟楚憐在一旁提醒了他:「三姑?」高考那年,三姑進了西都一所專科學校,後來就再也沒和鄭能諒有過交集,鄭能諒也幾乎忘了西都還有這個老同學。
孟楚憐朝鄭能諒輕輕一抬下巴,問戴琺珧:「那他女朋友呢,也是個意外嗎?你跟她又有什麼仇?」
鄭能諒停住腳步,看著幕布,緩緩道:「前戲磨得夠細,高潮才更有味道。」
「啊,她……」鄭能諒剛叫出聲,就想起那一晚其實也沒發生什麼,馬上改口道,「她想幹什麼?」
「我就是在回答你的問題呀!」和-圖-書戴琺珧攤開雙手,在原地轉了個圈,講起了故事,「有個剛進大學的女孩,長得漂亮,可家裡很窮,穿得很土,也沒靠山,為了維持學業和生活,就到處找兼職。有一次接了個周末家政鐘點工的活,主人是個離異的中年男子,在西都做生意,家裡沒有其他人,只有一個偶爾來玩的侄女。一天,這個人的侄女給了那女孩一個任務,讓她認識一位與眾不同的男生,度過了一個神奇而詭異的夜晚。女孩的命運從此被改變,她擁有了前所未有的能力與渴望,不再甘心只當別人的附庸。她發現,只要拋開世俗規則和道德觀念的束縛,盡情釋放自己的潛能,一切都會變得簡單無比。於是,她輕易地征服了男主人的心,輕易地說服了幾個地痞,輕易地將男主人的侄女從家中抹去,輕易地擁有了想要擁有的一切……」
「她懷疑你有與眾不同的能力。」
鄭能諒以為她的意思是說他中學時跟三姑結怨令其耿耿於懷才會最終走上不歸路,也知道所謂的綁匪也跟她脫不了干係,並未深究,只問:「你為什麼要她死?」
望著迎面襲來的手掌,戴琺珧竟不避不閃,嘴角露出一絲得償所願的奸笑,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小蓓……」鄭能諒猛然想起來這兒的目的,險些被戴琺珧和三姑的陳年舊事給繞遠了,不禁暴喝一聲,「你到底把小蓓怎麼了!」
「意境挺好,前戲太長。」背對著門的沙發上傳出一個嬌媚的聲音,從門邊望去,只能看見一頂紫色的寬檐帽。
鄭能諒的克制已到極限,猛地抓起戴琺珧的胳膊,厲聲質問:「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此話一出,猶如晴天霹靂。鄭能諒叫道:「她怎麼可能知道?!」
「她是死了,可不是我殺的,」戴琺珧平淡的語氣彷彿在說一件發生在影視劇里的虛構之事,「兇手是幾個綁匪,不過歸根到底,還是你。」說著,她一指鄭能諒。
「你知道什麼,」鄭能諒反駁道,「是那個三姑以前虐待動物,我和小孟阻止了她,誰知道她會這麼記仇……」說到這兒,他猛然想起當年在淳源一中旁邊的小酒樓里,三姑留給他和孟楚憐的那個惡狠狠的眼神,頓時感到不寒而慄。
這一連串反問句句刺中要害,讓心思縝密的孟楚憐無力再反駁,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戴琺珧為什麼如此坦白,又為什麼一直在刺|激鄭能諒,難道只是單純地發泄情緒?
原來她早就識破了孟楚憐那通電話,一聽「女朋友」三個字,鄭能諒再也沉不住氣了:「少胡說八道!要不是她,我還不知道是你在背後搗鬼!快說,你對小蓓做了什麼?你為什麼要盜我的QQ號?還有,你在華晨賓館那個房間www.hetubook.com•com的門把手上塗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嗬!」戴琺珧緩緩站起,擦去嘴角的血,冷笑一聲,「要編個名字有什麼難的,可這毒藥真就沒名字,無名無姓,才無跡無蹤。何況,也沒有什麼名字可以配得上它。」
戴琺珧從扶手上端起一隻裝著黃綠色液體的高腳杯,輕輕抿了一口:「可惜不是每個觀眾都那麼有耐心,欣賞得了這古龍式的氣氛營造。」
鄭能諒也走到吧台邊,取出一隻杯子,打開一瓶紅酒,斟滿,一飲而盡:「所以有人淺嘗輒止,有人暴飲暴食,有緣有分善始善終的少之又少。」
「也可能是因為恨意還沒他那麼深,」戴琺珧平靜地說,「是不是很想把瓶子砸下來,卻又對答案充滿好奇?」
「可你們都小看她了,」戴琺珧話鋒一轉,「她讓我這麼做,不只為了報復,還有更深的目的。」
戴琺珧還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真的,我沒有殺她,也沒必要殺她,我只是說服了幾個正好需要用錢的人拿她解燃眉之急,說起來我還是助人為樂呢。誰能想到這幫菜鳥會不小心被她看到臉?誰又能想到他們認為被看到臉就該撕票?我又不是他們肚裏的蛔蟲,管不了他們的每個舉動,對吧,呵呵!所以說,她的死完全是個意外嘛。」
鄭能諒怒容滿面,這是他第一次打女人,也是他第一次在內心深處萌生殺意。孟楚憐連忙攔住正要撲上去繼續對戴琺珧動粗的他:「冷靜點!她故意激你呢,世上怎麼可能有這種毒藥,何況她也沒講出毒藥名字來,明顯瞎扯的!」
鄭能諒剛要反駁,卻想起自己18歲生日那一晚的事,不禁心生悔意:「確實是我多事,當初不該主動招惹你,要是我沒有溜出來瞎逛也就不會有後面的恩怨,或者不去那條小巷也不會遇到你,哪怕遇到時直接被你的車撞死,結果可能都比現在要好……」
戴琺珧沖她笑笑:「對了,我聽三姑介紹過,說你學習成績很不錯,不如幫我做道數學題吧。假設你大學畢業找了份很不錯的工作,月薪5000元,在不考慮未來10年房價浮動、貨幣貶值等因素,你不吃不喝多少年,才能買下這幢目前估值300萬的別墅?」
聽到一半的時候,鄭能諒有些不知所云,因為不想打斷她說出真相便沒吭聲,聽完后才大驚失色:「死到臨頭?你把她怎麼了?」他想起了多年前那個雨夜、那條小巷和那五個關於三姑的未來畫面,也記得自己當初的選擇——盜取了其中一幕,卻留下了更多的未知。
戴琺珧聳聳肩:「這是個過去完成時,你說她怎麼了?」
孟楚憐看了地上的戒指一眼,忽然想到了什麼,大喊一聲:「不要碰她!」
戴琺珧沒有回答和圖書,而是朝屋子四周掃了一眼,問道:「你們覺得這座別墅怎麼樣?漂亮嗎?氣派嗎?一個人住會不會太浪費?」
孟楚憐罵道:「少裝!那你說,這葯哪兒來的?沒有名字,總不會連出處也沒吧?」
說到這兒,戴琺珧頓了頓,忽然爆出一陣瘮人的狂笑:「哈哈哈!還魔鬼?演話劇呢?她自己不敢冒險,把我往火坑裡推,難道還是天使?直到死到臨頭的那一刻,她才親口向我承認那天派我接近你的真實目的,現在你知道,我是怎麼知道她的動機了吧?」
戴琺珧將目光投向一旁,一臉不屑:「切,它來的地方說了你也不知道,知道了你也未必去得了。」
「鄔三冠,想必你還認識吧?」
孟楚憐輕蔑道:「看來太子文那條狗又通風報信了,她早知道我們要來。」
「Bingo!」戴琺珧打了個響指,「不愧是學霸,的確是毒藥,而且是一種世上無解的毒藥。這葯神奇得很噢,只對女人有效,藥性也古怪得很,只有在目標心神不寧的時候對她使用才能生效,所以時機的把握很重要,心越亂,中毒越深。雖然下毒時機不好找,可使用起來很方便,只需要一丁點接觸到皮膚就可以,而且毒性很強,隱蔽性也好,中毒24小時后才會發作,毒發時的癥狀根據中毒深淺有所不同,起初呢,跟婦科疾病啊,皮膚病啊之類的差不多;36小時后,那些癥狀漸漸消失,後遺症開始出現,或記憶缺失,或容顏盡毀,或肢體殘疾,或喪失某些器官的功能。更妙的是,用任何方法都檢測不出是被投毒,只會以為是得了某種怪病。你們說,發明這種毒藥的人是不是個天才呀……」
「嘰嘰歪歪廢話什麼?」孟楚憐沒看過這部影片,也沒興趣聽兩人打啞謎,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從鄭能諒手裡奪過酒瓶,將大半瓶紅酒一股腦兒澆了下去。
鄭能諒轉過身,拎起酒瓶和杯子走向沙發,在她背後停住,居高臨下看著紫色的帽頂:「我一直想學那支口琴曲,卻總把韻味吹亂,看來也不如哈莫尼克那麼有耐心。」
見她這般,鄭能諒反倒下不了手了。感覺到他漸漸鬆開的手勁,戴琺珧又將戒指舉到他面前:「你不是很想知道這裏面裝的是什麼嗎?」
戴琺珧被他拽得一個趔趄,卻不慌張,淡定地瞥了眼他的手:「喲,還是那麼講究,連上門復讎都不忘戴白手套,不過這樣也好,殺了我也不會留下指紋的噢。」說著,身子輕輕探出,將細長的脖頸送向他,陰笑道:「嘿嘿,來,掐胳膊可掐不死人的,應該朝這兒掐。記得要掐軟骨上面一點,兩側頸動脈竇一起掐,很快就會窒息的。對了,建議你脫了手套掐,手感會更好喲。」
一念乍起,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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