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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想要賣房子嗎？」

他眼中的柔情如同一張細密的網，讓人喘不過氣。

我跟她講在蘇河鎮上她不知道的那些時光，跟她講孟西樓怎樣對別人好。最後我抱著媽媽的胳膊，帶著哭腔說道：「孟西樓千般好萬般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不愛我啊……」

「孟西樓，你快把他趕出去啊！你快動手啊！」顧彌音看見梵迦，彷彿看見了鬼一樣，躲在孟西路的身後，不肯多看梵迦一眼。

看著他這個模樣，我的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兒又要掉下來，為了那些無法回應的深情。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做錯了什麼，如此無辜。

「不，不……我永遠不會回去……我回去了，你們下個對付的就是我，對不對……下個躺在床上的人只會是我……」她一邊死命地搖著頭，一邊向牆角靠去，縮成一團。

黑暗中，媽媽長長地哀嘆一聲，說道：「熹熹，你還年輕，你的人生剛開始，後面你還會遇見無數個你喜歡的人。所以，媽媽覺得你真的該放棄了。」

我輕輕推門而入，顧彌音僵硬地抬起頭，看見是我，瞳孔放大，驚恐得連連後退。

那是如陽光般溫暖的梵迦啊……

但是那個時候的我一直覺得孟西樓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沒有人能和他一樣，也沒有人能夠取代他。

我跑過去，拉著媽媽的手，左躲右閃著躲避燃燒的火焰和不斷掉下來的天花板。有大塊天花板落在我們面前，逃跑的腳步被阻止。後面的火已經竄了上來，我能感覺到皮膚被灼燒，頭髮都被燒焦了幾縷。

媽媽回過神來看著我，幽幽地嘆口氣，說道：「家裡的錢已經花得差不多了，可是你繼父還躺在醫院里……製藥廠現在被其他人掌管，顧越天佔多少股份，我也一概不知……現在除了這棟房子，什麼都沒有了……」

看來她還沒有完全喝醉，還認得出我是誰。

我是在樓梯口接的電話，剛掛斷電話，一轉身就碰見了梵迦。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日子沒見到他了，他依舊沒變，還是那麼英俊帥氣。

我搖搖頭。

「孟西樓……孟西樓！」我喊著他的名字，說不出任何話。其實很想罵他，可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又怎麼能去怪別人？

孟西樓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因為顧越天的事情，我的功課落下了好多，全是室友幫我答到，幫我做筆記。回到學校以後，我開始在圖書館里自習。

我狠狠地擦著眼淚，給了孟西樓一個難看的微笑，說道：「那我們分手。孟西樓，你欠了我好多東西，你要怎麼還？」

明明當初我說了那麼絕情的話，而他依然還知道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情。這樣的梵迦，讓人無法不感動。

進了屋，媽媽坐在客廳里出神，臉上獃滯的表情太過明顯，讓我心裏一痛。

我不說，不代表不疼，任由著他人傷害，不代表我鐵石心腸，沒有痛感。在那片猩紅中，我終於看透了孟西樓，也終於心如死灰。

梵迦說得沒錯，繼續愛著孟西樓，我只會毀了自己。

我懶得和她說了，索性到一旁打電話，叫來了孟西樓。

顧彌音「嗤嗤」笑出了聲，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她冷冷地諷刺道：「你媽媽算什麼！」

「你最近還好嗎？」

我在那樣的呼喚里，肆意地掉下眼淚，也終於知道說痛：「梵迦，我的心好疼，有人拿著針在扎它……它說它疼……」

媽媽狠狠地推了我一把，焦急地催促道：「你先走，我去拉阿音。」說完，她去拉顧彌音。

其實我心裏對顧彌音一點兒都恨不起來，哪怕她曾經那麼苛刻地對待我。

沒有想到的是，孟西樓居然主動來找我。

此生註定有些一往情深要被辜負。

顧彌音彷彿有感應似的轉wｗｗ•hetubｏｏｋ•coｍ.ｃoｍ過頭來，她看到梵迦的那一刻，臉色都變了。她從搖椅上驚恐地站起來，眼神飄忽不定。孟西樓的臉色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看著梵迦如同看到仇人一般。

顧彌音已經瘋了。

我崩潰的看著火海，跪在地上，再也承受不住打擊，失聲痛哭。眼睜睜地看著媽媽葬身火海，卻什麼也做不了，這種絕望能讓人置身地獄，從此生生世世都是煎熬。

我推開他，冷冷地看著依舊維護顧彌音的孟西樓，心在那一刻死去，不再跳動。

晚上，梵迦送我回家。他站在門口，目送我進屋。

聽了梵迦的話，我捂著臉，泣不成聲，縱使無限感動，也不能給予回應。

從醫院出來回學校后，我把所有的悲痛都化為了讀書的動力。我讓自己變得很忙，忙到沒有時間去思考最近發生的一切。

「燃燒吧，我們一起毀滅，哈哈……蘇熹，我們一起去死吧……」

我和梵迦打算走進去，想不到顧彌音指著梵迦，高聲尖叫道：「你滾！你趕快滾啊！」

我匆匆忙忙趕到病房外的時候，顧彌音跪在床邊，看著顧越天發獃。她的面色蠟黃，頭髮結成一縷一縷的，看上去很臟。她的眼神不再靈動，而是近乎獃滯的死氣。這樣的顧彌音，只會讓人心疼。

顧越天昏睡后，製藥廠的生意一落千丈，門口經常圍著討債的人，不厭其煩。媽媽躲在家裡不敢出門，不敢接電話。我說請假陪她，她堅決地拒絕了，說功課要緊。

媽媽狠狠地將顧彌音向前推了一把，大吊燈直接砸在了她的身上。她悶哼一聲，被壓在下面，嘴角溢出了鮮血。

我頭也不抬地說道：「那你應該去找她，而不是來找我。」

我站在這病房裡，就是個陪襯，就是個沒有自知之明外加痴心妄想的小丑。

顧彌音原本閉著的眼睛忽然睜開，她笑著說道：「梵迦，你終於來了……」

孟西樓匆忙趕來，看了我一眼，然後扶起顧彌音。

從此，我將是一個人，沒有爸爸，沒有媽媽，也沒有親人，而害死媽媽的人是顧彌音。

「不是我的錯，這不是我的錯！」顧彌音倔強地仰起頭，絲毫沒有悔過之意。

「顧彌音沒有回過顧家嗎？」

顧彌音受了刺|激，像是受傷的小獸一般嘶吼道：「我不用你管！你快滾啊！」

梵迦聽我講了顧彌音的事情，對她也很同情：「我是梵迦啊……」

我幾近絕望。

「你別喝了……」我皺著眉頭勸慰道。

梵迦的身體一頓，然後緩緩回答道：「那……你等他，我陪你一起等……」他的語氣透著卑微。

「我已經找她很久了，而且我都去公安局報案了……」

沒錯，是嫉妒，而且嫉妒得發狂。

我和梵迦去的時候，看見顧彌音坐在院子里的搖椅上，傻傻地看著天空。孟西樓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就那樣痴痴地望著她。

顧彌音指著我的鼻子，憤恨地說道：「我最討厭你這副模樣了！你們這種人太虛偽了，真虛偽！」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圍著我走了兩圈，嘖嘖道，「蘇熹啊蘇熹，要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你該多好……呵呵……要是你死了，那該多好！」

我的腦海里不自覺地閃過那些不堪的畫面。我緩緩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盯著孟西樓，冷笑道：「孟西樓，你真的是渾蛋。」

這個時候，站在門外許久的孟西樓終於忍不住沖了進來，大步走過去，一把將顧彌音抱住，說道：「阿音，我找了你好久……」孟西樓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酸澀。

「媽，我們快走！」

「你什麼時候回家？媽媽很擔心你。」

孟西樓看了半晌床上躺著的人，轉過身來說道：「阿音的精神不好，已經受不得更多的刺|激，就先讓她住我那hｔｔｐs://ｍ•hｅｔｕbooｋ•ｃｏm.ｃｏm裡吧。等她精神好點兒，我會向她求婚，我會養她一輩子。」

顧彌音卯足了力氣又掐又踢又咬，孟西樓隨著她折騰，依舊不肯放手。聽到動靜的醫生趕過來，給顧彌音注射了鎮靜劑。

孟西樓的眼裡閃過一絲愧疚，他誠懇地說道：「蘇熹，你是個好女生。」

我搖搖頭，將顧彌音的糟糕情形說給她聽。說完，她眉間的愁更加濃了。

我驚恐地看著這一切，想要衝進去救她，可是被外面的人死死地拉住。

「蘇熹，你別這樣……」

深夜，熟睡的我被一股奇怪的味道刺|激醒了。

「熹熹，熹熹……」

孟西樓的專情跟我的執念一樣可怕，顧彌音又何嘗不是。我們三個人彼此追逐，哪怕看不見路的盡頭，都不肯回頭看一眼。

我深呼一口氣，冷聲問道：「你想要我怎麼辦？」

明明是我打電話叫孟西樓來照顧她的，但是當他扶著顧彌音走的時候，我心裏是嫉妒的。

在他開口之前，我心裏還有一點兒激動。可他說出口的第一句話也是關於顧彌音的，我那顆充滿期待的心頓時墜落。

顧彌音的反應如此強烈，對梵迦如此排斥，讓人想不明白。

「對不起……如果可以，我把我的媽媽分給你一半……」

我掙扎著起床，鼻間全是汽油的味道，非常濃烈。

顧彌音繼續精神失常地尖聲叫道：「我不要你們的錢！你趕快滾，趕快滾啊！」

「阿熹，你有我……」

「哈哈哈！」顧彌音猙獰而瘋狂地笑著，將窗帘點燃。被澆了汽油的窗帘著了火，火苗一下竄得很高，到處蔓延。

她伸出手，指著我的鼻樑說道：「我懷疑這場車禍是你媽媽策劃的！我爸爸開車一向很穩，也從來不喝酒，你媽媽為了占顧家的財產，是不是策劃了這場車禍？」

「不，阿音是越天最後一個親人，我不想她出事……阿音，你爸爸會醒來的……」媽媽微弱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媽媽聽到聲響，也從卧室里沖了出來，此時的客廳幾乎快成為火海了。整個房間里濃煙滾滾，我吸入了幾口煙，嗆得我直咳嗽。

可是她身後的孟西樓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的腦袋朝旁邊的桌子角撞去。額上尖銳的疼痛傳來，血跡蜿蜒而下，浸入了眼睛，視線一片猩紅。

我回頭的時候，梵迦眼中的深情一覽無餘。兩個人相隔數米遠，我卻無心凝望他的身影。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他揮揮手，這才轉身離開。梵迦的背影修長，在黑夜中更顯孤寂。

顧彌音看到我凌厲的眼神，往孟西樓懷裡縮了縮。

我拿出手機準備給媽媽打電話，看到上面有許多來自孟西樓的未接電話。因為在圖書館，所以手機開的靜音。看著未接電話的時候，我在想，要是這些未接電話都是因為我那該多好。

媽媽搖頭說道：「房子有阿音的一份，她現在不回來，我也做不得主……我明天出去找找工作……阿音怎麼樣了？」

顧彌音搖搖晃晃地推搡著我的肩膀，諷刺道：「你和你媽遲早要遭報應的！」

我跪在地上，看著盆里燃燒的火堆，麻木地添著紙錢。那火舌一卷，紙錢化作灰燼，就好像媽媽一樣。

葬禮上，我看著媽媽的黑白照片，依然覺得置身在夢中，覺得好不真實。靈堂里寂靜得只聽到風的聲音。

看到他出現在圖書館的時候，我以為出現了幻覺。孟西樓的臉色很不好，下巴的胡碴很深，衣服好幾天沒換似的，整個人看上去很頹廢。他的眉宇間帶著一種深深的疲憊。

面前人群嘈雜，許多身影，還有各種各樣的聲音，同情的，哀嘆的，唏噓的，全部化成了嗡嗡的聲音。

自從那次讓梵迦不要再來找我之後，儘管兩個人在一個學校里，可我沒有偶遇過他和_圖_書。對他，我永遠都有虧欠。

我微笑著說道：「好久不見。」

原來他知道這件事情啊。

孟西樓說道：「不准你傷害顧彌音！」

愛情真奇怪，明明有時候那麼恨，卻又會什麼都原諒。

他低著頭，輕聲說道：「那天我扶著阿音去了一家旅館，她把我當成了梵迦……然後……然後非要和我……我一時衝動……我和她……」

顧彌音的整個神經都是緊繃的，只要外面有任何一點兒響動，她都如同驚弓之鳥一般。

我緩慢起身，大步朝顧彌音走過去，然後揚起手，狠狠地扇了顧彌音一巴掌。

「媽！您別救她了，快出來……」我焦急地看著裏面，不知所措，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一想到媽媽，我伸過去的手彷彿觸電般縮了回來。看著那小小的火苗，心裏竟然有了懼意。

若是早知道這個電話會毀了顧彌音，我一定不會打通孟西樓的電話。然而，等到事情發生后，我才追悔莫及。

顧彌音早就喝暈了，人都分不清。她緊緊地抱著孟西樓，「咯咯」地笑著說道：「你就是梵迦，你是我的梵迦啊……」

顧彌音看到孟西樓，忍不住驚叫起來。

顧彌音看到梵迦，應該會很開心吧。

我寧願從來沒有遇見過梵迦，這樣，他也不會跟著痛。說不定他會遇見一個與他一樣優秀的女子，恩愛到老，幸福一生。

「顧彌音，你想幹什麼？」我衝上前，準備搶奪汽油桶。

「媽！媽！」我只能不斷叫著她，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身體被火海吞噬。

「呵呵，好女生？」我淚眼模糊地看著孟西樓，諷刺道，「好女生就活該被你們肆意傷害？你們永遠覺得好女生會輕易原諒你們，好女生就該被你們玩得團團轉，是吧？」

讓孟西樓去守著顧越天後，我去顧彌音經常去的地方找她。最後，孟西樓打電話說看見顧彌音在醫院里，我又急匆匆地往醫院趕，還囑咐孟西樓暫時不要現身。顧彌音既然選擇消失，肯定是不想看見孟西樓的。

我已經逃到了門口，可是媽媽還沒有出來。外面站了許多看熱鬧的人，有的人在撥打119。

「顧彌音，你別亂說話！我和我媽根本沒有圖過顧家的一分財產，我們只是圖一份安穩的生活！你爸爸出了車禍是個意外，和我媽媽毫無關係！」

眼前的一切太過殘酷，也太殘忍，我已經承受不住，只覺得那顆心不斷被人用石頭反覆捶打，碎成粉末。為何此生是人，會有感覺，會有感情，會覺得痛？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其實顧彌音只是個脆弱的小女生罷了，她心中的怨恨，我再明白不過。

顧彌音一直不回顧家，也只有用這樣的方式了。

「顧彌音，你別太過分！」聽到她這麼說我媽媽，我心裏升騰起一股怒火。

不管什麼時候，梵迦總是護著我。可是那顆心已經隨著媽媽去了，再也沒辦法愛一個人。

孟西樓摟著顧彌音，一邊安撫著她，一邊看著我，冷冷地說道：「蘇熹，你以後都不要來了，請你不要來打擾我們的生活。」他臉上的表情也是冷的。

一聲又一聲。

愛讓人痛著，寸寸心灰。

不管顧彌音做了什麼錯事，孟西樓永遠都不分對錯地維護她。不管我受了什麼委屈，他從來沒有問過一句疼不疼。

我的手死死地摳著桌子，想要叫住他，最終什麼都沒說。

若我是個毫無感情的木頭人，那該多好。

顧彌音的身影一頓，眼睛不適應強烈的光線，微微眯著。

孟西樓懶得解釋，扶著她往外走，眼神不肯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

出來后，我掙脫了梵迦的手，開始滿大街亂晃，想要尋找一個答案。而梵迦一直默默地跟在我身後。

我彷彿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夢裡有火，媽媽被火海吞噬，可這一切都是真的。

為和*圖*書了充實人生，為了打發時間，我每天都泡在圖書館里，瘋狂地看書。

她的話帶著幾分陰狠，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他還叫我「阿熹」。

顧彌音傻傻地站在火堆里，呢喃道：「快燒吧，快燒吧，燒死她們，燒毀這一切。」

其實我也不清楚她究竟有沒有回去。

「對，我是渾蛋……」孟西樓捂著臉，情緒在崩潰的邊緣，「我找了三天，真的沒辦法了，才來找你的……」

可是顧彌音哪裡肯乖乖跟她走，想要使勁掙脫。

在孟西樓來的路上，顧彌音又喝了許多酒。這次她喝得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我也惱了，顧彌音如此血口噴人，讓人實在不能忍。

眼前的場景突然變成了一片黑暗，我往旁邊一栽，終於受不住打擊暈了過去。

「火是你放的，我媽媽是為了救你而死！你怎麼還有臉說你沒有錯？顧彌音，你真的錯得太離譜了！」我咬著牙，再度揚起手，準備打下去。

我就是愛他啊，就算他說要娶顧彌音，我還是愛著他啊。

孟西樓的手臂上已經出現了絲絲鮮血，我皺著眉頭，轉身去找護士拿了葯和紗布，準備替他包紮。

孟西樓從來沒有為我做過什麼。在和他談戀愛的時候，他的心永遠不在我這裏，所有關於我的事情，他都漠不關心，那種冷漠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

尖銳的警笛聲傳來，幾輛消防車匆忙趕來。

顧越天還在住院觀察，我和媽媽回顧家住。晚上，我撒嬌挨著她睡。那天晚上，我跟她講了孟西樓。

梵迦手裡抱著英語詞典，似乎正要下樓。他看著我，良久才說道：「阿熹，好久不見……」

我突然扭過頭，看著孟西樓懷中的顧彌音，心生怨恨。

一旁的梵迦拉著我的手，一言不發地拖著我走出了小巷子。

孟西樓的聲音帶著迷茫，還有一絲不知所措。

原來顧彌音已經這麼怨恨我，恨不得我去死。

最後，她用極其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道：「熹熹……你不要恨……不要恨……」

媽媽打電話來讓我去看看顧彌音，順便送點兒錢過去。顧彌音一直住在孟西樓那裡，他在外面租了房子。

我抬頭看著他，低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站在原地，看著那對情侶，低聲問道：「孟西樓為什麼不愛我呢？」

「蘇熹，你這個災星！自從你來了，顧家沒一日安寧。現在好了，我爸爸成了植物人，哈哈，植物人啊……」顧彌音往嘴裏灌了一杯酒，繼續說道，「你怎麼那麼有手段，讓梵迦愛你愛得死心塌地？我為他丟掉了過去，丟掉了自尊，丟掉了自我，他都不肯回應我……呵呵……你蘇熹有什麼資格得到梵迦的青睞呢……」

我獃獃地看著他，眼淚突然洶湧而來，順著臉頰滾滾而下。這句話打碎了我所有的希望。

孟西樓緩緩走到我面前，第一句話便是：「顧彌音不見了……」

濃煙遮住了視線，我把衣服脫下來，矇著腦袋，一頭朝門口跑去。我能感覺整個人從火中滾過，全身有一股燒焦的味道。

我走出卧室，藉著窗外的月光，竟然看到顧彌音的身影。她穿著白色的長袍睡衣，拿著汽油桶到處澆著汽油，臉上的表情那麼猙獰。

梵迦走到我面前，雙手抓著我的肩膀，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回答道：「雖然我不知道孟西樓為什麼不愛你，但是我知道我為什麼愛你。阿熹，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好不好？」

孟西樓忍著疼，輕拍著她的背，安撫道：「阿音，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好不好？我娶你，好不好……」

「阿熹……阿熹……」

「你滾，滾遠點兒……別過來……」

梵迦低垂著眉眼說道：「叔叔的事情，你別傷心……」

彷彿是這句話起了作用，我隱隱約約看到顧彌音被媽媽拖著出來，快要出來的時候m.ｈｅtubｏoｋ.ｃｏｍ.cｏm，屋頂的大吊燈突然脫落。

孟西樓處於深深的自責當中。

也有很多人跟我說過，在歲月的長河裡，會遇見各種各樣的人。在他們當中，總有些你會有好感，有些會讓你動心。但是最後你都不會選擇他們，你可能會選擇一個最不起眼的人相伴一生。

掛斷電話后，我一直在想顧彌音會去哪裡。除了顧家，顧彌音最在乎的人應該是顧越天。她消失得再久，總會去看顧越天的。

我很想瀟洒地笑笑，說「好啊，那我祝你們幸福」，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啊……那個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人，就站在我的面前，說要娶另一個人。

裏面傳來顧彌音癲狂的笑聲：「一起死啊……我們一起去死好了……哈哈哈！」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好，或者不好，沒有評判的標準，所以無法回答。或者說，我過得一點兒都不好，非常不好。

「阿熹！」在一旁沉默許久的梵迦叫著我的名字，跑過來小心翼翼地扶我起來，「你疼不疼……」

給媽媽打電話問了顧彌音的事情，她說顧彌音沒回過顧家，她還打過顧彌音的電話，可是關了機。

如果可以，真想把孟西樓徹底從我的記憶里抹掉。

我冷笑著回答道：「傷害我的一直都是她，還有你！孟西樓，是你們一直在傷害我！」

「顧彌音，你不回顧家還能去哪裡？」我慢慢靠近她。

孟西樓想將她摟入懷中，她逮著孟西樓的手臂狠狠咬下去，一邊咬一邊含糊不清地吼道：「你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你滾啊！」

大街上有一對情侶在吵架，吵著吵著，那個男生突然上前抱住那個女生。那個女生掙扎了兩下，最後妥協，兩個人又和好如初。

可是孟西樓絲毫沒有讓我包紮的意思，他把顧彌音抱到旁邊的床上，伸手去理順她亂了的頭髮，滿臉憐惜。那樣深情的眼神刺傷了我的眼，也刺痛了我的心。

我向前幾步，把錢遞到孟西樓的面前，說道：「這是我媽媽給顧彌音的。」

「媽……您怎麼還不睡……」我幾步走過去，坐在她旁邊。

梵迦微笑著點了點頭。

兩個人看上去那麼和諧。

我立即打開燈。

可是，感動和心動是兩回事。

我看著他的眼睛，低聲問道：「你等會兒有沒有空？可不可以陪我去看看顧彌音？」

孟西樓租的地方是我從他室友那裡問到的，就在B校的附近。我和梵迦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才找到了他住的地方。那個地方有個很大的院子，圍牆上全是薔薇花藤。

梵迦輕輕地將我抱在懷中，輕聲喚著我的名字。

我是在酒吧找到顧彌音的。她的面前擺了許多酒瓶，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杯。我去搶顧彌音的杯子，她半眯著眼睛，醉醺醺地說道：「蘇熹，原來是你。」

聽到這個消息，我的臉色變得慘白。我一隻手緊緊地捂著一陣又一陣絞痛的胸口，另一隻手死死地摳著桌沿，連呼吸都很困難。

做了那麼久的夢，是該醒了，可是我還想繼續不清醒地活著，不清醒地夢著。

到處都是火，明明離門口只有一點兒距離，可是都被火包圍著。

過了一會兒，她終於停止了折騰，倒在孟西樓的懷裡昏睡過去。

孟西樓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壓抑著怒氣說道：「我不是梵迦！」

愛情永遠是勉強不來的，我有什麼資格去勉強孟西樓？

「顧彌音，我這輩子都不欠你什麼了！」

媽媽一邊連拉帶拖地強行拉著顧彌音，一邊朝我大聲喊道：「熹熹，你趕快走！喀喀……」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顧彌音早就把裏面的汽油都倒了出來，灑得四處都是，手裡還拿著打火機。

只有這樣，心才不會痛。

我的眼淚沒有經過醞釀，就那麼流了出來。我拚命地搖著頭，歉疚地回答道：「這一生，我只會等孟西樓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