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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沒逃出樊籠，夏嬋不知道，她清楚的是，艾拉和大飛的未來，再也不會飛出美麗繽紛的蝴蝶。

收到理想學校的通知書時，她已經沒有了想要分享喜悅的人。吳梔子和顧彤從遠方打來問候的電話，她嘴上和她們談笑風生，臉上卻滿是苦澀。

大飛站在一旁，緊緊抿著嘴。他同樣瘦了很多，以前的圓臉現在顴骨突出，潔凈的下巴上，鬍子亂糟糟的。

捲髮女人狠狠地瞪了眼大飛，將背包往肩上提了提，屁股一扭，極為不甘心地走了。

晚上的時候，她做了一個夢。她夢見艾拉和她一起走在搖搖晃晃的鋼絲上，下面是深不見底的峽谷。走到中間時，一陣大風吹來，艾拉失足掉了下去，她伸出手去救，可是怎麼也抓不到，然後，整片山谷響徹艾拉怨恨的聲音：「為什麼沒救下我？我恨你！」

「媽！」大飛忍不住打斷她，「你先回去。」

……

江淮南曾說，他要鑽研醫學，他將剛買的醫學專業書裝進書包，騎著自行車穿梭在夏嬋的過去和未來。

輕輕的關門聲，像一聲嘆息。

冬嬸還是知道了艾拉的事和*圖*書，年過半百的老人，當即雙眼一翻就暈了過去，然後每天提著盛著不同飯菜的食盒，奔走在醫院和家之間。

艾拉曾說，她沒什麼目標，有大飛的地方就是她的目標。所以無論是哪裡，於她都沒任何區別。

以前艾拉做兼職，還拜託她幫忙匯過款，單據全都在抽屜里放著，所以很容易能獲知冬嫂的賬號。

她站直彎曲的身子，道：「沒事。」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追悔莫及的沉重感，顫抖中帶著無力承受的歉意：「對不起……」

夏嬋的視線從大飛的肩頭望過去，艾拉瑟縮在沙發上，咬著拳頭，驚慌失措地看著門口。

艾拉的人生原本純凈簡單，卻被命運編成了複雜難堪的苦情劇本。或許有些人的長大，必須有疼痛的陪伴。

為了慶祝，他載著她繞著S市逛了一圈，讓她充分體驗自由的味道。

「走開！走開！壞女人！」艾拉忽然尖叫起來，腳猛地踢向夏嬋的胸口。夏嬋捂著胸口退到一邊，表情痛苦。

「你們也看到了。」大飛看著他們，臉上的冷意夾雜著苦澀，眼眸里有疲倦和和圖書傷痛，「求求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我們，可以嗎？她今天剛好一點兒，沒那麼鬧。」

手機在桌上振動了幾下，上面是莫奈發來的一條簡訊。

我恨你……恨你……

她點頭，沒有說話。

窗外沒有月亮，厚厚的雲層擋住了稀薄的星光，風吹得外面的樹枝咯吱直響，一聲聲如凄厲的哭聲，萬般撓人心。

大飛急忙跑到艾拉旁邊，小心翼翼地摟著她，語氣如哄小孩般溫柔：「乖，沒事，沒事，壞女人不在，不在啊……」

瘋子……

莫奈是個不折不扣的「非正常生物」，他不考試。進考場前，他將一枚銅製鑰匙吊墜親了親，然後戴在夏嬋的脖子上，拍拍她的肩膀，燦爛一笑：「相信自己，哥吻過，你『穩過』。」

照片上的她們笑容如花般美麗，看著卻讓人無端紅了眼眶。

隨即，房門被推開，女人被粗魯地推出門。大飛鐵青著臉，看到夏嬋他們，臉色有絲不自然。

「你瘋了！就為了這個瘋子？這個瘋子有什麼好，你連媽都不要了！啊？」

「我就說，我看你也瘋得差不多了！」

出考場的那天wｗｗ•ｈｅｔuｂoｏk.ｃom.cｏｍ，他靠在他那輛騎的次數並不多的機車上，抱著她的腦袋，將一個吻落在她的額頭：「阿夏，歡迎逃出牢籠，破繭成蝶。」

裏面是大飛的聲音，還有一個陌生女人尖銳的聲音。

她沒有回簡訊，思緒隨著暗下去的藍色屏幕，歸於黑夜。

回去后，夏嬋從房間的抽屜里找出幾張吳梔子留下的銀行卡，把裏面的積蓄全部匯到了冬嫂的賬戶上。

夏嬋看著那扇門，心還在疼，低聲道：「大飛，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和你一樣，我更想要艾拉好起來。我是她朋友啊，你有多難過多痛苦，我的難過痛苦絕不比你少。我很想幫艾拉、幫你。讓我幫幫忙，好不好……」

眼淚滑過臉龐，她閉著眼睛，一夜無眠。

「不許你瘋子瘋子地說她！你出去！」

「你怎麼樣？」莫奈跑進來，環著她的肩膀詢問。

「我不讀書了，給我娶媳婦的錢，你先拿給我，我想盤下一家夜宵店做生意。」

安撫好艾拉，大飛要夏嬋和莫奈出來，他攔在門前，冷聲道：「你們走吧。」

大飛打橫把艾拉抱起，放回床上，將她的頭m•ｈetｕbｏoｋ.cｏｍ.ｃom髮撥到耳後，給她放好枕頭，蓋好被子，輕聲細語地告訴她安全了，可以睡覺了。

她才知道，艾拉成了這個樣子，整個人如同一個沒有生命的破敗的布偶娃娃。

「艾拉。」夏嬋推開大飛和那個捲髮女人，跑進房間蹲在艾拉面前，看著她空洞的眼神和消瘦的臉龐，眼眶頓時紅了。

「我還會再來的。」

後來，學校考試鈴響的時候，哭哭啼啼的她被醫生們按在病床上注射鎮靜劑。而大飛滿眼通紅地站在門外的走廊上，一拳一拳發泄般地砸著牆面。

房間內開著空調，外面日頭足，裏面卻很陰冷。夏嬋四處找毯子，想給她蓋上。

說完這句話，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轉身走進房間。

「其實我更恨自己。」他低著頭，語氣落寞，「我恨自己怎麼沒陪在她身邊，恨自己沒好好保護她，恨自己不能代她受罪。是啊……我有什麼資格怪別人呢，我才最應該是那個保護她的人。先前對你們那樣，我是個懦夫，因為不敢面對，所以拚命責怪……」

捲髮女人看著這一幕，瞥了他們一眼，有些期待地問：「你們是我兒子的和*圖*書朋友吧？你們幫我勸勸他，攤上誰不好，偏偏攤上個瘋子，我這可憐的命喲……」

在一個飲吧吃冰時，莫奈盯著她緊蹙的眉頭，咽下一大口冰，過了很久等它融化，道：「去醫院看看他們？」

醫院裏面，濃重的消毒水味讓人神經敏感。她和莫奈低頭走到313門口的時候，旁邊的414內傳出了爭吵聲。

床頭櫃的照片牆上貼著她們一起出去遊玩的照片，她在河灘邊撿石子兒，艾拉在後面搞惡作劇，將一朵小雛菊插到她頭髮上。

漫長歲月里的我們，都有無法表達的疼痛，眼淚藏在心裏，不是不悲傷，只是那樣誰都不會看見。

後來，他獲得免考資格去國外留學，野薔薇花開滿了整個籃球場四周的攔網，他的身影也沒在那群揮汗如雨的少年間出現過。

她們不知道這裏發生的事，有一刻，夏嬋恍惚地以為，自己可以忘記。

為什麼沒救下我……

這兩個字深深地刺痛著夏嬋的心。

「明晚到新天地廣場聽我演唱。」

夏嬋看著大飛和艾拉，心裏如湧上潮水般難受。

她在半夜醒來，一身冷汗，腦海中還迴響著夢中艾拉的哭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