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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賭氣地將毛巾扔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人給她端來一杯熱茶，放在桌上。

她總覺得，自己還在做夢，艾拉的死、莫奈的離去，都像遙遠的、不真實的夢。

比起江淮南，她發現自己更懷念莫奈。

我無法寬容大度地裝作忘記，欺騙自己什麼都沒發生過。既然你回來了，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沒有輸贏，那就一起毀滅！

夏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推開門她就倒在了地上。

林家軒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你想從我這裏知道什麼？」

林家軒的語氣里少見地帶了絲傷感：「肺癌會遺傳，但是概率很小，沒想到竟讓阿奈遭了罪，早期潛伏時間長沒什麼癥狀，前年才查出來。」

「莫奈人在哪裡？」她走到他面前，只想知道答案。

她站在那裡，像一朵瘦弱的玫瑰花，嘴唇蒼白，氣喘吁吁，焦慮的臉上分不清是汗水和雨水。她的衣服淋透了，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狼狽。

他冰冷的聲音像一個殘忍的審判。

「能不能告訴我？」

果然，他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無賴，闖進她的世界里又不負責任離和*圖*書開的渾蛋。

冰箱里空蕩蕩的，她換了身衣服，拿上鑰匙和錢出門去購物。

她倔強地抿著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夏嬋皺眉，無意識地看向窗外。隔著一輛車的距離，旁邊紅色車子的車窗恰好搖下，從半開的車窗中，一個戴著墨鏡、面容姣好的女子的側臉落入她的眼中。

手指動了一下，她妥協地接過毛巾胡亂擦了擦頭髮。他安靜地端詳著她，不說一句話。夏嬋用力地擦著，從頭髮到手臂，然後是臉，直到上面再也看不到一滴水珠。

「阿明，給她拿條毛巾。」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淡淡地道。

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覺得生活沒有變，這條走過的路上，彷彿還是會出現那兩個人，可是她路過那個涼亭和那些水杉樹時，才知道，那些人的確沒有再來過。

她低垂著眼帘，小心翼翼地開口：「莫奈……他得的什麼病？能不能治好？」

醒來的時候窗外暈著橘紅色的燈光，有汽車的聲音飄進房間內，外面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不知道此刻是第二天的清晨還是第一天的夜hｔｔｐs://m•hetubｏoｋ.ｃｏｍ•com晚。

也許連她自己都沒發覺，與莫奈相遇至今，他就像頑固的病毒強行植入了她的生活，深入到血液里，纏繞在生命里。

僅僅一眼，夏嬋已經認出了那是誰。

她有一種虛浮的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在飛速地變換旋轉，心也隨著風中的聲音飄蕩不定。

「治病。」

「可以了。」

汽修廠內，溫暖的空氣中飄著紅酒淡淡的味道，林家軒的目光落在夏嬋的身上，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她現在變得很怕看到血，這些溫熱的液體，總讓她想起艾拉。

她竟然還好端端地待在這個城市！

夏嬋的心裏發出一陣陣冷笑。

「國外。」

碗沒有力氣洗，漆黑的房間里，沒有開燈，她迷迷糊糊地摸到房間里的床鋪，倒在上面將頭蒙在被子里，沉沉睡去。

你的心魔除了，我們的悲劇卻剛開始上演。作為導演這一切的你，有什麼資格談幸福？有什麼理由不到場？

「肺癌。」

夏嬋還是頭一次聽林家軒說這麼多話。

刻骨銘心的憂傷瀰漫在遠去的晨昏里，她赤著腳想叫他等一等wwｗ.hetｕbooｋ•ｃｏｍ•ｃoｍ，手觸碰到的地方，只落了一捧心痛的眼淚。

存在的時候不覺得，一旦離開，卻讓人無比難過。

腦袋已經不疼了，下午一點多的時候，她從床上爬起來拿著杯子去喝水，回來經過廚房時被門檻絆了一下，手裡的水杯滑落在地，碎片翻飛，熱水濺得到處都是，有幾塊碎片划傷了她的手背，猩紅的血順著手臂流下來。

冬嫂還在醫院，傍晚，夏嬋提了點兒水果去看望她。如今艾拉走了，冬嫂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怪讓人心酸。

身上的濕衣服已經被吹乾了，腦袋和喉嚨很疼，她掙扎著爬起來去浴室沖了個熱水澡，然後又到廚房隨便下了一碗餃子，囫圇吃了幾口。

過了很久，林家軒虛眯著眼睛，似陷入了回憶：「養父和莫叔年輕時交好，他們同時愛上了青姨。青姨是阿奈的媽媽。我比阿奈大八歲，見過青姨幾次。她就像一朵美麗的罌粟花，男人近身不得。美麗的東西都是有毒的。青姨嗜煙如命，還染上了那東西，抽起來的時候，簡直不要命。說到底，阿奈也挺可憐。恐怕這也是父親吩咐我關照ｈｅtuｂｏoｋ•com•ｃｏｍ阿奈的原因。青姨患癌症去世了，沒想到害了阿奈。」

秦小斯，你是否還記得你這雙手犯下的罪？

「我來找莫奈。」清冷如雨的聲音包含太多情緒，她的眼睛里映著燈光，「他去了哪裡？」

她眸中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這麼突然？他出國做什麼？」

從汽修廠出來時，雨已經不下了，空氣中有鬆軟的泥土和青草的香氣。她像個沒有靈魂的生物，在空蕩的街頭走著。

坐在公交車上時，她看著外面的汽車來來往往，紅燈亮起，大大小小的車子排起了長隊。

電風扇轉動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她全身沒有力氣，偏頭看著窗外。天空彷彿被海水洗過，透著一股輕盈，有一隻淺藍色的風箏孤零零地飄著。

林家軒說的話像烙印般烙在她的心上。她腦袋空白一片，不知道該去哪裡，也不知道能做什麼。

一切似乎在夢中，夢中有張臉印在心裏。

腦海中炸開一片煙花，胸口被重石狠狠地撞擊了一下，她死死地盯著那個人，含著恨意的雙眼似乎要將她灼穿。

閃電劈下來，天空中又下起了大雨，風吹得防水布嘩啦直響。

www.hetubook.com.com一條白色的毛巾被遞到面前，她看了一眼沒有動。

秦小斯！

現在夏嬋才懂得，原來他說的「她不配」，還有這麼個意思。

林家軒默不作聲，她靜靜地等著他的回答。

她睡在地上，醒來的時候，外面蛐蛐兒的叫聲很大，夜幕中掛滿了星星。

她愣住了，事實和猜想沒有出入，但是真正從另一個人嘴裏說出來，感覺又不一樣了。他的臉色依舊淡淡的，沒有什麼太明顯的情緒起伏，似早已知曉其中隱情。

她不動，他便不作答。

孤燈夜長，她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模糊的腦海中還是有個熟悉的身影，而她不確定他是回來了，還是在告別。

「我媽年輕時愛玩肆意揮霍健康，喜歡抽煙。鬧離婚前她被查出了肺癌。」凄涼的話在她腦海中縈繞。

她睜著眼睛，卻醒不過來。

「轟——」

那個拉開糾葛和傷害的罪孽源頭，那個在幕後拿著剪刀冷眼旁觀，剪斷她們幸福之繩的劊子手。

心裏最後一線希望被無情地澆滅，聽到這兩個字，她站在原地獃獃地不敢動彈。這個赤|裸裸的的答案，讓她不知所措，甚至失去了想要繼續詢問下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