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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管！假好心！」秦小斯皺著眉頭瞪著她，滿眼瘋狂，「我為什麼要去看他的日記，我好想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他喜歡你，他喜歡的是你！」說著，她流下了眼淚，猛地又抽了幾口煙。煙霧繚繞中，她的表情帶著決然。

仇也好，恨也罷，一切都沒有好好活著重要。看到秦小斯掉下去，夏嬋發現自己的害怕不亞於聽到艾拉的死訊。

秦小斯打著方向盤，車子開得很猛，夏嬋催促著好脾氣的司機，謊稱前面是自己失戀的妹妹，怕她想不通出事要跟住。

在市三醫院前，秦小斯將車停了下來，路過底下的粥鋪，買了一碗粥往醫院里走。

夏嬋看著她，滿眼震驚，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麼，受了什麼刺|激。

所謂的幸福，或許真的受到詛咒。

「我們？哪個我們，你是指那個死去的瘋子嗎？」秦小斯的臉上有冷冷的笑意，嘖嘖道，「秦躍辦事還真是令人放心呢。我說過不可以惹我，我說過我會幸福的，現在你信了嗎？」

「淮南哥，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會愛我？」

「不，你說謊！你這個狡猾的女人，你周旋其中，貪心不足，你明明就喜歡淮南，你ｈｔｔｐs://ｍ.ｈetuｂｏok•ｃoｍ.ｃｏｍ在騙我！你怎麼可能喜歡別人？你怎麼可以喜歡別人！那我一直在爭什麼！我跟我自己搶嗎？」秦小斯瘋狂地笑起來，搖著頭不願相信。

秦小斯捂著臉哭著，眼神迷離。她想站起身，腳下突然一個趔趄，整個人直直從天台滑下去。

人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會過去，能活著，就是好的。此時此刻，她才知道莫奈說這句話時的心情。

等到聲音聽不到了，夏嬋順著牆邊走過去看那個秦小斯停留過的房間，透過小窗，江媽媽正臉色蒼白地坐在病床上，小心翼翼地喝著粥。

「快過來幫忙！」

江淮南臉色鐵青，拉著她裙擺的手漸漸無力。慣性和重力帶著秦小斯的身體，一點點下墜。

世界安靜。

他的聲音有蠱惑人心的力量，秦小斯站在那裡，裙擺被風吹得很高，她凄然地哭起來。

江淮南生病了？她有些遲疑地想。

原來這就是原因。江媽媽住院了，江淮南沒走，於是秦小斯也留了下來。

秦小斯的表情變了又變，她看著樓下馬路上穿梭的車輛，沒有出聲。

他的目光越過夏嬋，m.hetubook.com.com看也沒看她一眼，迎著秦小斯的視線，微笑道：「我喜歡的是你。先下來，好不好？」

她掉頭，沿著樓梯走上去。

秦小斯像風中的一片落葉，嘴角帶著詭異又悲傷的微笑。

夏嬋和秦小斯回過頭，看到他站在那裡，一臉清冷。

夏嬋盯著她的眼睛，平靜地問：「你就沒有什麼話對我們說嗎？」

卑微不是愛，勢均力敵的成長才是。

秦小斯盯著前面，一腳猛踩油門而去。

「小斯。」江淮南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他的額頭上冒出冷汗，朝夏嬋用力地嘶吼。

「秦小斯，你不準死！你還欠著我和艾拉的債！」她的吼聲帶著自己都害怕的驚恐。原來在死亡面前，一切都可以歸於塵土。

夏嬋付完錢謝過師傅，也跟著走了進去。

她低頭，彈了彈煙灰，望向遠處一笑：「我爺爺死了嘛，養了我這麼多年，掉幾顆眼淚不算過分啊。」

夕陽已經落了下去，一塊塊層次分明的火燒雲鋪在天邊，和那天工廠區天空上的一樣，一樣鮮艷奪目，讓人感覺到冰涼。

「幸福為什麼還哭？」夏嬋問道。

可惜，她懂得太晚了，懂得的時候，已經hetubook.com.com失去。

秦小斯的善變讓夏嬋摸不著頭腦。

江淮南沖了過去，死死地抓著秦小斯裙擺的一角。

秦小斯靠坐在樓頂的邊緣，臉色帶著悲傷的淚痕。她的腳晃在高空中，寶藍色及踝百褶裙隨風一盪一盪，有淡淡的煙霧從她的手臂邊裊裊升起，夏嬋的視線落在她手上，發現她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間夾著一根煙。

「喲，是你啊……」秦小斯本在發獃，看到夏嬋，有片刻的愣怔，隨即換了一副刻薄的嘴臉，「真是好久不見。」

秦小斯的爺爺晚年痛失兒子和兒媳，受的打擊很大，把秦小斯當掌心裏的寶貝疼愛，秦小斯那段時間精神不能受刺|激。

夏嬋踉蹌著跑過去，伸出的手卻使不上力氣。

她的語氣毫無悔意和自責，有的只是勝利者驕傲的炫耀。

「是好久不見，以為不會再見。」夏嬋道。

秦小斯看著他，淚水成花，一顆顆砸在裙子上，表情破碎又絕望。

江淮南於她，已經像上輩子的記憶了。從年少無知的暗戀，到後來他們坦誠相待說出心中所想。

「淮南哥，我也好累啊……」

她到現在才明白江淮南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秦小斯竟然抽煙。

和圖書忽然，江淮南痛苦地低吼一聲，手中的裙擺脫落而去。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淮南哥，你也騙我，爸爸媽媽死了，爺爺死了，你也不要我了，我什麼都沒有了……我看到了，都看到了……」秦小斯變得語無倫次起來，彎著腰，情緒幾近崩潰，「你肯定是嫌棄我，嫌棄我病還沒好，但是我很努力了，真的……我現在肯說話，不是小時候的我了……」

夏嬋沒有上去質問，只是跟著秦小斯，看著她拐進四樓，踩著高跟鞋走進一個房間。十分鐘后，秦小斯出來了，臉上掛著的笑容在關門的一剎那消失。

高跟鞋聲在中間樓層響起，秦小斯去了天台。

如果說江淮南是她的燈，遙遠而冰冷，那莫奈就是風，是火，是氧氣，是風帶著她化蝶遠飛，是火伴著她找尋到溫暖，是氧氣讓她擁有了第二次生命。

夏嬋將手中的水果送給了鄰座的一位阿婆，下了公交車，攔了一輛的士緊隨其後。

秦小斯把高跟鞋脫下放在地上，光著腳站在一掌寬的水泥橫樑上，側身恨恨地瞪著她：「夏嬋啊，你不知道吧，是你贏了！」

尖叫聲和呼救聲同時響起。

秦小斯收斂了笑容，夾著煙抽了一口，htｔｐs://ｗww.heｔｕboｏk•com•coｍ緩緩吐出煙圈來，目光在夏嬋身上掃了掃。

樓下有人發出尖叫，耳邊有人發出嘶吼。

她昂著頭，看著一臉不甘心的秦小斯，緩慢而堅定地說道：「我喜歡的是莫奈，不，或許……我愛他。」

直到她遇到莫奈。

這是江淮南說過的話。

她不知道秦小斯的毒舌和無所謂是不是真的心如所想、心如所願。

夏嬋微微愣神，看著她塗著眼影也遮蓋不住黑眼圈的眼睛，不知道她有什麼事。

不知怎的，此刻的秦小斯讓人想到艾拉。看到她搖搖晃晃的身影，夏嬋提醒道：「那裡很危險，你先下來。」

那單薄的身影，砸在樓層空中花園陽台的地上。

想到秦小斯那個冷卻的笑容，夏嬋覺得心冷。像秦小斯這樣的人，恐怕真正放在心裡的人，除了江淮南，只有自己了。連對其他人的關心，都帶著表演的成分。

「呵呵……」在夏嬋出神的時候，秦小斯突然搖晃著站起來，失魂落魄地在天台邊緣走，嘴裏喃喃自語，「你知不知道，其實是你贏了……」

那是一種孤獨對另一種孤獨的依附，像行走在黑夜裡的人跟隨燈塔的方向，她在最迷茫的深夜渴望一個出口，她始終跟著他，以為找到了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