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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念。」我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藉此獲得一些力量，讓我不至於崩潰，「他……一定會沒事吧？」

「我已經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一夜不睡覺會很難受的。」我說。

「什麼？」我整個人都蒙了，「胃癌？晚期？」

我無法說動他，其實我也有小小的私心——我想讓他在這裏陪著我。

「不過有些事情要說一下，雖然手術很成功，但是病人的情況很不理想。」醫生在我們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又丟出了這樣的話，「只是暫時沒有生命危險而已，病人車禍造成的創傷不是主要的。剛才輸血的時候，我們查看了病人在我們醫院的檢查記錄，發現他患有胃癌，並且已經到了晚期，不知道你們家屬是不是知道這一情況。」

「哪位是病人家屬？請跟我去辦手續。」小護士走過來詢問。

醫生走到外面，摘下了口ｈｅtubｏoｋ•com.cｏｍ罩，視線在我們臉上掃過，然後笑了一下：「手術很成功，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了。」

沈小西的親爸爸在沈小西三歲的時候就去世了，陳阿姨帶著沈小西活得很辛苦，儘管當初在見到陳阿姨和沈小西的時候，我完全不認為那是實話。

我伸手摸了摸額頭，還好，燒退了一些，身體也有些力氣了。

「哪位是病人家屬？去辦理一下手續吧。」醫生又問道，「哪位是白小蝶？」

他的眼角已經有了深深的魚尾紋，眉心的兩道豎紋很深，應該是經常皺眉頭吧。他烏黑的發間也有了白髮，原來他也默默地老了，在我關閉的心門之外無聲無息地老去了。

「病人需要休息。」護士抱歉地對我一笑，「我們送他去加護病房。」

醫生看著我說：「剛剛病人蘇醒了一小會兒，他讓你不要擔心。和圖書」

辛苦活著的人怎麼可能會那樣光鮮亮麗？我從一開始就將她們當成了小偷——盜取了屬於我和媽媽的幸福的小偷。

假如今天他不在這裏，我還能這麼冷靜地面對這一切嗎？

「我跟你去，病人是我爸爸。」我走過去要跟著護士走，舒念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沖我搖搖頭。

「我是，我就是。」我連忙應了一聲。

我只好讓開，看著護士推著他往前走。

舒念告訴我，他背我來醫院的路上，有一輛急救車從我們身邊駛過，那輛急救車去的地方就是爸爸發生車禍的地方。

回到病房，舒念喊來護士幫我換了葯，此時已經是早上五點了，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你一直在這裏……陪了我五個小時？」

「手術中」的燈還亮著，爸爸是四個小時前被推進手術室的。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我的心裏越來越著急，甚至和_圖_書朝著最壞的方向去想。無數種可能在腦海中反覆出現，最後亂成一團。

我盯著純白的天花板發獃，也許是因為一直記掛著爸爸的事情，所以怎麼也睡不著。

護士將爸爸從手術室里推了出來，我走過去，看到他睡著了。

我想對他說點兒什麼，但就在這個時候，「手術中」的燈熄滅了，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說完就跟著護士走了。

坐著睡一定很不舒服吧！

我一下子癱坐在長凳上，像是全部的力氣都在剛剛消耗乾淨了。

這大概是第一次，她用這種平靜的、沒有偽裝的聲音跟我說話吧！

「別擔心，小蝴蝶。」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情緒，舒念輕輕捏了捏我的手，「我在這裏。」

他在窗戶邊的看護椅上坐下，完全沒有要走開的意思：「再等一會兒吧。你快休息吧，我沒事。」

「沒事的。」hetubook.com.com舒念說，「之前醫生說車禍其實不太嚴重，所以你爸爸一定不會有事的。」

一絲後悔的情緒湧上心頭，假如那時候我跟他好好說話，他是不是就不會出去喝酒，也就不會因為酒駕而出車禍？

我扭頭看向坐在看護椅上的舒念，他閉著眼睛像是已經睡著了。

「還有呢？」我追問。

假如不嚴重，為什麼四個小時過去了，爸爸仍然在手術中？

「走吧，你這一瓶藥水也快打完了。」舒念說著，拉著我往病房走，「什麼都不要想，先退了燒、消了炎再說。」

剛剛被陳阿姨吼了一聲「閉嘴」之後，沈小西一直沒有說話。

我看著他俊秀的側臉，惶恐不安的心似乎也稍稍安定下來。

我回頭看了沈小西一眼，她仍舊站在原地，看上去像是在夢遊一樣。不過她很快回過神來，跟著爸爸的推床往前走。

「嗯。」我感激地沖他微笑了一hetubook.com.com下，儘管我知道，這不過是心理安慰而已。

我的心裏暖暖的。

「反正寒假沒事做。」他微微笑了笑。

第一次遇見舒念時，我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在我最難過、最不知所措的時候，以這樣安靜的姿勢陪在我身邊。

很久都沒有仔細看過他的樣子了，此時看著躺在推床上那麼虛弱滄桑的爸爸，眼淚怎麼也止不住了。我走到他身邊，這樣就能更加清晰地看著他。

我對陳阿姨的了解，還是爸爸當年帶陳阿姨和沈小西來我家之前告訴我的。

「我是病人的妻子，我跟你走。」陳阿姨看了我一眼，眼神淡淡的，沒有憎恨，「你爸爸讓你不要擔心，你不要做出什麼讓你爸爸擔心的事情。」

生活在一個屋檐下這麼久，我從未想過要去了解陳阿姨和沈小西，她們也從未想過要接納我，所以我們到現在還只是陌生人的關係。

醫生搖搖頭說：「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