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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禎剛起身，精神有些萎靡的看了秦為一眼，說道：「此事容朕再想想。」

或者說現在已經有人趁虛而入了。

也算是知遇之恩了吧？

這個時候，呂夷簡才幽幽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當講否……」

可現如今的劉娥並未做什麼十惡不赦的錯事啊！

直到張之白一黨逐漸崛起，這大宋政權才算是真正掌握在了劉娥手中。

不是他們認同，而是以工代賑並沒有觸及到他們的核心利益。

然後他就站了出來。

趙禎愣了。

他忍不住瞪了眼呂夷簡的後背，眼中露出幾分忌憚。

只是天下人都知道太后志不在呂武，所以她可以容忍趙禎的挑釁，甚至對那些抨擊他的朝臣視而不見。

「陛下！太后貴為國母，此詔書萬不可輕下，否則國本動蕩，朝堂不安！」

若是再把劉娥惹怒了，你小皇帝的這點兒手段夠看嗎！

這人……真是讓人頭痛啊！

什麼天狗食月，就算是有那也不是趙禎的問題，他才當皇帝幾年啊！

結果就因為這一個夢，曹皇后被滿朝文武忌憚了一輩子。

趙禎的勢力很少，除了秦為和幾個忠心的，他幾乎組織不起來什麼大規模的陣仗。

史說，有日深夜，沉睡中的趙禎驀然驚醒，口口聲聲喊著說皇后刺駕。

若貿然逼太後下罪己詔，這事兒看似跟他撇清了關係。

這樣的舉動看似很壯烈，可一不小心就會真的壯烈。

隊列末尾的秦為終於動了。

這些人本來一直處於沉寂的狀態。

若是不是當年趙禎力排眾議，范仲淹的慶曆新政恐就不可能會有開頭。

連續兩次被駁回了觀點，呂夷簡面色依舊，只是悄悄看了眼秦為，眼神好似在說：「你可是小皇帝的心腹，既然你有本事駁回了我的建議，那你就說說你的辦法……你不是早就想動這祖宗之法了嗎？現在那些人出手了，你呢？可敢一戰！」

這樣的帝王你說他強硬嗎？

可他依舊不缺改革的決ｈttps://ｍ.ｈetubooｋ.ｃｏｍ.com心。

算了，咱們目前還鬥不過那些老逼登，再等等吧……等朕掌了權，咱們新賬老賬一起跟他們算！

趙禎微微搖頭道：「這事兒明顯就是有人操控，朕若是出手，那就是認了這些污衊的言論！那就是低頭！低頭不怕，可朕……沒有錯！」

呂夷簡的目光微不可查的瞟了下趙禎。

此事得緩緩，別逼的陛下下不來台。

張之白也是滿腹心事的站定了，他也覺得此事不可急切處置。

看沒有得到陛下的反饋，呂夷簡悻悻地低下眉，正色道：「臣以為，陛下不如效仿當年的唐太宗，罪己詔以安撫眾人……」

更重要的是，他摸不清秦為想幹什麼。

而秦為現在就是在這層欲破不破的窗戶紙上來回試探著。

你又能如何？難道還能堵住這天下百姓的悠悠眾口嗎。

這一切都還來得及。

可他依然免不了為人詬病的事情。

否則秦為真的會考慮搞他老呂幾次，這貨太狠了，簡直是刀刀飆血啊！

都沒有！既然都沒有，你呂夷簡這麼做，是不是就太過分了。

趙禎不是個保守派的皇帝，相反他的雄心壯志一點不比其祖父的少。

按說皇帝不該是，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嗎？

且不說王堯臣會不會成為太后一黨，就只是這份知遇的恩情，依著王堯臣的性子來看，他是絕對不會任由呂夷簡如此攻訐劉娥的。

到時候定會引發朝野內爆炸性的爭鋒，不論輸贏都是對大宋朝堂的一次毀滅性的危害。

他不想秦為每次都是赤膊上陣。

老趙家的祖宗之法大多都是對官員們友善的，所以他們得到了歷朝歷代以來官員最優渥的待遇。

所以這場仗他打不起。

滿朝文武整天不是你這個錯了，就是你那個錯了。

「或者……」

你若就這麼把你娘給賣了，那些朝臣會不會因此涼了心？太后一黨人數不少，他們會不會心生兔死狐悲之ｈetｕｂook.ｃｏm•com感？

按照秦為的說法，若真要下這份罪己詔，趙禎寧可自己受了這份屈辱，也絕不能轉嫁到劉娥身上。

……

那恐怕要憋死你吧。

誰都能說這話，可誰也沒想到，這話卻是秦為說出來的。

這不是心胸寬廣，而是一個掌權者必要的姿態。

趙禎沒錯，這一點大家都清楚。

他必須要拿捏好分寸，掌握好最恰當的時機。

不過這事兒換做是誰都不能忍。

呂夷簡捂嘴低頭，心想這少年竟然真的要出去辯駁了嗎。

尤其是聽了呂夷簡今日的一番話后，張之白更明確了。

秦為卻理所當然的站了出來，正色道：「陛下，太後日益年邁，國中大事小情也在慢慢的交付于您，這個時候讓太後下罪己詔，天下人恐怕不會賀喜，只會說您……」

那是天意啊！

「自古天道皆有定數，王權更迭亦有先兆，百姓所言天怒也無非是擔心神罰降世，這種事情歷朝歷代常有，而大多的應對之策無非就是帝王罪己或是祭天祈福，然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結果都是一樣的……」

可他們卻沒有什麼強力的應對辦法，所以張之白第一反應是妥協。

你的意思是，要以太后的名義發這封罪己詔？

他心中有話，卻要等個最好的時機。

可飽暖思淫慾。

但趙禎也不傻，他知道這些人忠心他是假，想以此搬到太后獲取利益才是真。

王臻和王堯臣也不由得皺了下眉，只是默契的沒有開口。

那些權貴們露出兇狠的獠牙，直接將那些新政的官死得粉碎，以至於後來的王安石變法才剛開始，就受到了瘋狂的反駁。

那些朝臣看似喊得歡，整日嘴上說著什麼要太后還政于朝。

再簡單的話也不能直接說出來，非要拐上十八個灣兒才行。

天象有異，帝王若沒有罪，哪用得著祈福？

你說她妄圖改朝換代了？

當年的大宋脊樑、仁宗一朝的幹將，如今也被弄的有些心虛。

這https://m.hetubook.com.com事兒輪不著他們出手，更不管他們的事兒。

所以當秦為提出以工代賑的時候，那些權貴們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內站出來反對。

就像剛才所有人都沒想到，秦為會反駁呂夷簡的建議一樣。

趙禎板著臉道：「朕……諸卿各自退下。」

祈福和罪己是一個性質。

這話一點兒也不誇張。

他從來就不知道怕的嗎？

政治者只會衡量得失，只有年輕人才會計較對錯。

直到劉娥幹掉了丁謂，擠走了李琦，又藉手瓦解了張士遜的清流一派。

出了事兒讓老娘背鍋——這是不孝啊！

只是言語中帶著警告小皇帝的愈味。

那個時代的文人，他們真的可以做提筆即殺人！

看來這帝后相爭的戲碼又要再一次上演了。

自登基以來，他自問兢兢業業沒敢有半分懈怠，可為何依舊得不到肯定。

「陛下，臣有話說。」

可聽到秦為的第二句話，趙禎的臉色又緩和了不少。

可秦為現在卻準備要入戲了。

靠！

那是一個文官當道文人橫行的時代。

想當年范仲淹迎頭一刀，直挺挺地砍向了權貴階層和官員階層。

可說到底是母子一體，百姓會怎樣他？

可呂夷簡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還在喋喋不休著。

可最終他的改革並未成功，從而敗走了青州。

還是她蓄意架空趙禎了？

做人做事兒都要有底線，雖說恩情是恩情，政見是政見。

正在溜號秦為一下子就看懂了呂夷簡的眼神。

這算是心有靈犀嗎？

大殿里的氣氛有些凝滯。

那些人都還在黨派交鋒中混沌著無法自拔。

皇帝不退步，臣子們自然要站隊。

呂夷簡看趙禎久久沉默著，自覺地時機成熟了，繼續道：「先皇在世時，曾留下遺詔命太后垂簾執政……」

我若是不讓你說，你就不說了？

「陛下，若再等下去，待消息傳到各地之後，怕是又會引發出不少紛爭，到時候國家上下不安，這不是大宋之福啊！」

和_圖_書這話有些隱晦，但卻是在暗示趙禎，要小心由此引發的黨爭。

這話換個意思講就是為人軟弱。

守舊派代表人物司馬光，甚至比那些權貴的手段還要狠毒，直接將大宋一棍子敲死在了祖宗之法的腳下。

這些擁有了榮耀和財富的權貴們並未得到滿足，他們還想得到更多。

可現在呂夷簡竟準備撕破臉了，這是覺得趙禎日漸掌權，張士遜一黨又被瓦解了，所以……

那眸中的陰冷，饒是秦為與他也算共事了多次也沒見過。

老張會弄他的！

這是提攜，也是關愛。

陛下不高興了，宰輔們交換個眼色，彼此心中有數。

他甚至都懶得去和呂夷簡掰扯。

你認為時機成熟了嗎？

至於出謀劃策……這人雖有些聰明和手腕，畢竟太年輕了些，還不足抗衡那些老狐狸。

這話就是廢品站里撿垃圾——純純的閑地慌。

所以對於這種人來說，以利誘之才是最合適的手段。

這是底線！

「陛下，太后執政以來國內安泰祥寧，若因此罪己，實在於情不義，于理不合！」

在聽到秦為的這句話時，趙禎的臉色明顯變化了一下。

大家都在沉默中交鋒，在看不見的地方廝殺。

他們不是怕什麼天狗食月，而是擔心群情激奮之下，會有人趁虛而入。

這還是廢話……趙禎有些不耐煩了，人老了大多都會賣關子。

老張就是劉娥的人，鐵杆兒的太后一黨，而有他往下的一大批官員，也是忠實的太后擁躉者。

就連張之白都沒有給出明確的態度，只是猶豫著說道：「陛下，外面群情洶湧，說什麼天子無德……要不，還是派人震懾一下吧。」

你確定想好了嗎？！

君臣幾人都在沉默著，他們是大宋最有權利的一群人，可此刻卻生怕那句話說錯了引發眾怒。

他每次與宰輔們論政都會傳召秦為一起來，不過是有意想培養他而已。

老張發飆了啊！

在場除了張之白，王堯臣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可趙禎卻鮮有發和-圖-書怒的時候，哪怕是後來當眾挨了郭皇后一巴掌，他也忍了一時之氣。

更別提後來的曹皇后。

趙禎有些失望的看了眼呂夷簡，他有些悲傷。

秦為心中惡趣味了一下，接著叫住了眾人：「陛下！」

現在趙禎氣憤之餘，也有些亂了方寸，畢竟民怨沸騰他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所以不到迫不得已，誰也不會先撕破臉。

連自己的宰輔都覺得朕錯了嗎？

幸好他們之間沒有利益衝突。

很難看，就像冬天里的凍蘿蔔。

在此之前，他也是被劉娥一手提拔上來的，而且還是在真宗活著的時候，就被她升上來做了三司使。

你老娘這些年對你不錯吧？

而如今新政尚未開始，改革也還處於萌芽期。

趙禎心中有些不滿，語氣也冷淡了許多，道：「愛卿有話直言。」

要說這朝堂誰的能力最強，那或許秦為不能一言而決，但若說是誰手段最狠，呂夷簡當是其中翹楚。

果然，張之白少有的情緒波動了，回頭冷眸直視呂夷簡。

所以趙禎用眼神告訴了秦為。

好似在他們眼裡，他這位年輕的皇帝一無是處，甚至還不如那些歷代的昏君、暴君，是朕站得不夠高嗎？

而且也沒必要！

是啊！

這已經不是奪權這麼簡單了，這是想要把劉娥釘死在恥辱柱上啊！

而且在某種程度上來講，趙禎一朝比起爺爺、老爹不知強了多少。

可這事兒卻是人心所向，總要有個人來背這口『惹天之怒』的黑鍋，趙禎是皇帝，他不背誰來背？

脾氣太好了！

這已經不是什麼謀和，而是切切實實的站隊了！

你說皇帝做得對，我說他做的不對，兩邊一爭吵，弄不好就會曠日持久。

張之白一貫的風格就是不說廢話。

就是不管什麼是非對錯、鬼怪傳說，現在咱們首要的任務是，把這些民論給壓下去。

張之白這個宰輔說白了就是劉娥一手提拔上來的，他能力自不用說，可他能力壓當初的張士遜位居首輔，這其中必然少不了劉娥的操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