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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略級天使

作者:白伯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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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曹敬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課本上所學習到的知識,那些關於兒童心理建設,那些修復精神和關懷的流程……在現實里完全沒有用武之地。曹敬能夠看見問題,但是他沒有辦法替他們解決。
「出去休息了,他說讓你睡一會兒也好。」他的摯友頭也不抬地盯著筆尖,「沒事,挺正常的。你睡著的時候我們給你抽了點血,檢查了一下心率和腦波之類的,初步檢查已經完成了,你作為試驗品已經合格,以後周末可以多來這邊逛逛。」
曹敬想了一會兒,回憶起了那條信息。
「那個白衣女鬼的傳聞,也是阿敬你搞出來的嗎?」津島鬱江豎起一根手指,「另一個惡作劇?」
課堂上的案例與方案都非常理想化,然而現實里沒有那麼多資源,許多時候這些家庭被物質條件上的窮困與匱乏所壓迫,在快節奏的現代生活中喘不過氣來。
一次補貼有整整五百塊錢。曹敬站在衛生間里拆開信封數了數,仔細放進外套內側,長長呼了口氣。
「我……」曹敬舔了舔自己的牙齒,覺得嘴裏好像有點澀味,「你們到底是在研究什麼?我覺得頭有點亂……」
後來看多了,就習慣了。老馬說,習慣了,看得實在太多了,就沒感覺了。等你過個幾年,你也會習慣的。
「不會是菩薩顯靈嗎?」曹敬開了個小玩笑。
自己好像睡了半個小時左右。
「所以……?」
「我們是黨員。」
想要改變這些事情,只有通過自身的努力。曹敬於是用理性壓制自己的同情心,儘力不讓自己的情緒影響自己的工作效率。
津島鬱江搖搖頭,失笑道,「我也不是學語言的,從朱老師那裡聽來的而已。關鍵在於,朱老師認為,進化者的特異能力,或許和人類的認知功能有關。或許覺醒的人們,是因為他們突然覺醒了『綠色』,從此,他們的世界中就有了綠色。而正常的人類和*圖*書卻對綠色……『視而不見』。」
津島鬱江看上去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而是嘆了口氣,「老朱認為,這個白衣女孩的幻象,證明了在進化者的覺醒過程中,可能存在一些認知上的變異。你聽說過語言帶來的認知差異么?1956年的時候,英國有一個心理學實驗,證明了英語使用者更容易記住那些有確定英文名稱的顏色。」
被派出所關了一天後,雷小越當天晚上就被送回家裡。曹敬敲門的時候,出來的是他母親,之前家訪的時候見過一面,見面不外乎是寒暄幾句,客套客套。
曹敬嘆了口氣,把甩棍插回腰間,把路讓開,讓自己的兄長跌跌撞撞地走進來。
然而——世界上最怕的就是這個「然而」——然而曹敬,很不幸地,是那種非常敬業,並且專註于兒童境遇的公務員。這份工作給他帶來了意想之外的沉重經濟負擔。
「既然你已經是我們這個研究項目的一員,那麼我覺得可以給你多講一些東西了。」津島鬱江轉著筆往後靠在椅背上,沉思了一會兒,「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福利院附近白衣女鬼的傳說么?」
「真的嗎?」
「是的。」津島鬱江輕笑道,「在語言學里還有一個流傳很廣的傳說。在太平洋的某個小島上,生存著一些土著人。在和他們接觸的過程中,語言學家意外地發現,他們無法在色譜中分辨出綠色。而這是因為,他們的語言中,不存在『綠色』這個概念。」
津島鬱江說每周都可以來一次,一個月就是兩千塊錢,比他現在每個月工資都多出好多。如果可以的話,曹敬覺得這個數據收集還是持續時間越長越好。
自己可以不用住在狹小的倉庫里,存錢的效率也會提升很多……雖然住在那種荒僻的地方可以說是曹敬的一種個人精神需求,但如果有更多的收入,他就能夠找更好的獨居公https://www.hetubook.com.com寓。
曹敬有的時候會想,現在身存的這個社會,給人的壓力似乎越來越緊迫了。他所接觸過的所有人都帶著一種焦慮感,孩子們有升學的壓力,成人有貸款和房租的壓力,老人則因為醫療的高額花費而恐懼。
「朱烽教授呢?」他支起自己的身體,看了看在整理文件的津島鬱江。
「是的。」因為昨天還跟小孩子說起過這事兒,所以曹敬的記憶還很清晰。
當天晚上十一點,曹敬已經睡下的時候,倉庫門被人砸響了。
「為什麼?」雷小越不太理解這句話。
「你說。」
「而證據就是……白衣幽魂的存在。」曹敬觸摸到了對方的思路。
「曹老師,今天有什麼故事要講給我聽么?」
一開始都會這樣的,老馬說,他剛乾這行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整晚整晚地睡不著覺,心裏難受。
曹陽有一次跟他一起回福利院,出來後跟他聊了很久。
「……」
曹敬找到工作后,這個想法就一直困擾著他。哪怕薪水微薄,但是節儉度日的他還是能夠每個月帶一些糖果、玩具和書籍回去,或者經常回去幫忙幹些活兒。
「白衣女孩的幽靈——曾經多次在進化者的歷史中出現過。」津島鬱江認真地凝視著曹敬的臉,「野史和傳說中都有記載,某種白衣的女性幽靈出沒在隨機的時間和隨機的地點,其共同特徵就是:被進化者所目擊、外貌特徵相似……有人認為,這僅僅是一種統計學上的可能性,還有人覺得這是一種進化者中出現的集體幻覺。但是有一點解釋不清。」
「但是白衣女鬼這個傳說,並不完全是編的。以我們的調查。」津島鬱江手裡的鋼筆啪的一聲落在桌面上,「可能你有點奇怪,我們這樣一個正經科研項目為什麼會去追溯一個都市傳說。事實上是幾年前,朱導跟幾個朋友聊天的時候,談起了這些https://m.hetubook.com•com都市傳說,然後突然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
曹敬現在想起來了,自己那時候曾經見到的,白衣女孩的幽魂。他不覺得那是某種菩薩的化身,曹敬並非信徒,但是這女孩的影像似乎確實有著超乎常識的力量。
「而中文中只有『藍』這一個字,除非你給它加一些定語?」曹敬試著跟上她的思路。
與那時候相比,曹敬現在確實成長了一些。至少他現在已經懂得了一個道理,就是悲傷、難受對於這些事情並沒有什麼助益。
「因為我曾經試過。」曹敬向他眨眨眼睛,「但我後來發現,這個世界不需要一個力挽狂瀾的英雄,把所有壓力都堆在自己肩上,只會讓你被這些力量壓垮。」
還是新手的曹敬有一次和主任吃飯的時候,提起過這事。當時兩人都喝了幾杯酒,老馬端著酒杯給他開導。
「不過還是有一個人生道理可以教給你。」曹敬沒打算進門,「對這個社會,以及對你自己來說,最有幫助的不是去做什麼大英雄,而是做好自己這顆螺絲釘就好。」
那後來呢?曹敬問。
回去路上,曹敬拐了個彎,往雷小越的家裡去了一趟。
「他們的世界中,沒有綠色。」津島鬱江優雅地將身子前傾,「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意識到,世界上存在『綠色』,這是一個很不可思議的傳說。」
「是的。雖然這個證據或許太過虛無縹緲,但是相當數量的樣本都在說明一件事,只有覺醒的進化者能夠看見那個白衣女孩的身影——雖然只有一小部分人有這個運氣——這無疑是一種認知能力存在微妙變異的佐證。至於她的存在到底意味著什麼,我們目前還沒有頭緒。」
開門的時候,外面停著一輛摩托車,一個滿身酒氣的大漢提著一個塑料袋站在他面前。
少年時的曹敬大約未想到過,日後會為了金錢而勞形苦心。然而當接過裝在信封里的補貼https://m.hetubook.com.com金后,成年的曹敬卻感受到巨大的鬆快|感。
從大學畢業后,他就每個月都會回福利院,給老薑他們帶些東西回去。雖然老薑總是說福利院里東西都還夠,但是曹敬對自己出身的地方總有一種莫名的責任感。他知道孩子們過的是怎樣的日子,自己曾經忍受過那種生活,如果那時候自己有一點小小的福利,哪怕只是一件新玩具,或者一雙新鞋子,那就已經是非常非常幸福快樂的事情了。
所有人都像是輪子里的倉鼠一樣,竭盡全力地往前狂奔,為的只是不被時代的大潮甩下去。
人生的轉折。曹敬心想,確實有幾分道理。
「不是我。」
「這實際上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它代表著,我們的認知會被我們的語言所影響,語言的差異性影響了我們的知覺過程。」津島鬱江專註地凝視著曹敬,「舉個例子,同樣是藍色,但是俄語使用者分辨不同的藍色比漢語使用者要更為敏銳,因為在俄語中,不同深淺的藍色,有著獨立的名詞。」
曹陽說,等老大回來后,讓她給你換個工作。
曹陽說他想太多了。你不能一個人救所有人,曹陽說,你應該有你自己的人生,別把你自己耽擱了,你真的不欠別人什麼。
曹敬見到了雷小越,問候了幾句。雷小越在之前因為失控而在學校里擊傷了幾名同學,在他去少訓所接受特殊培訓之前,暫時是處於停學的狀態。
作為公務員的曹敬,收入被許多外人羡慕,然而內情卻又不一樣了。曹敬想過很多次,如果他能夠硬起心腸,跟主任老馬一樣市儈,僅僅是把這個職業當做一份上班打卡,準點下班的工作來看,他的生活會輕鬆很多。
都披著這身皮了。曹陽說,那就幹下去唄,反正爛命一條。
「你後來告訴我,那個連環殺人兇手的故事是你自己編出來的。」
曹敬醒來的時候,他下意識看了看牆上的時鐘。
那你願意不當警察么?和-圖-書曹敬反問。
最開始,曹敬家訪的時候每次都會很難受。這和他大學里學的專業有關,曹敬發現健康正常的家庭環境真的很少,就像那句老話,幸福的家庭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家訪讓他在幾個月里接觸到了上百個不一樣的家庭,其中起碼有三分之二,都有很嚴重的問題。
「人生的轉折……」
津島鬱江的話讓兩人同時笑了出來——
「我就來看一眼,看你還平安無事就行了。」曹敬站在他們家門口,一個典型的工人階級家庭,雷小越的母親問了他很多少訓所的問題,他再三向她確認,少訓所的培訓是完全免費的。
我知道,曹敬當時這麼說,但能救一個救一個,能救一時救一時吧,不然心裏總是難受。去小孩家裡家訪的時候,有的時候會碰到窮得揭不開鍋的,或者家裡有罹患精神疾病的。我也沒辦法,去幫他們跑兩趟,聯繫低保,給他們拎一袋米,這樣晚上才睡得著覺。
北一郎的日記在幾十年後被其親屬出版,高中時期的津島鬱江曾經購入過,那個時候她和曹敬正是同桌,兩人喜歡在上課的時候偷偷讀閑書,因此曹敬也大略讀過。
「記得啊。」
津島鬱江用怪異的眼神盯著曹敬看了好一會兒,「但最奇怪而無法被常理解釋的是,目擊過白衣幽靈的人,通常都會在這之後遇到人生的巨大轉折。你還記得么,我們以前讀歷史書的時候曾經讀到過的,在二二六兵變的前夜,北一郎曾經夢見的東西。」
在改變日本歷史的兵變事件中,北一郎率領的軍人團體曾經一度動搖,然而他在發動總攻的前一晚,輾轉反側,半夢半醒之間,曾經夢見了一位白衣女神,北一郎認為這是白蓮菩薩顯靈,以此堅定了信心。在事成之後,他把這件事寫進了自己的日記里。在一月內閣成立后的第三天,北一郎和自己的親信曾經前往法隆寺祭拜,在日後也成為這個小細節的一種佐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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