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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略級天使

作者:白伯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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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她說,我的頭腦中曾經有兩個暗示。第一個是一位少年下的,我聽見了那個暗示的真正內容,而不是你告訴我的那個。」曹雪卿露出溫柔的笑容,她停頓了片刻,觀察吳曉峰的臉色,「她告訴我……第二個『下咒者』看見了第一個暗示,他饒有興趣地觀察了很久,然後下了第二個暗示,讓我的記憶發生了變化,他讓我的頭腦自我創造了許多不存在的記憶,第二個暗示幾乎毀了我,也幾乎毀了他,因為那些莫須有的虛假回憶,你幾乎讓我殺了小敬。」
吳曉峰色變,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我的心靈防護。」過了一會兒,他慢吞吞地說,「如果你需要高水平的防護樣本……」
「人到齊了,你還有什麼要求?」吳曉峰按了一下打火機,「開始吧。」
曹雪卿見過死人,但這種非生非死的奇妙狀態是第一次見識。紅色的屍斑把脖頸染成血的顏色,與其說是人的屍骨,不如說是奇特的現代雕塑藝術。她湊近死者的眼睛,想著他會不會突然睜開眼睛,或是開口說話。
「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兩人出門后,吳曉峰低聲急速道:「曹小姐,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我有這麼大敵意,我以為我們之間不用講那些派系之間的隔閡,我們沒什麼矛盾,也不存在什麼山頭主義的競爭,我本身就沒有陣營,不站隊……你為什麼總是偏袒這小子?我以為我們以前已經達成過共識……」
「他不會開口說話。」曹敬說。
「已經能看見屍斑了。」曹敬半趴在桌上,用一支鉛筆指向頭顱的下部,接近脖頸的斷面,「血液流動接近停滯……因和圖書為重力的原因淤積在頸部。沒有心臟泵動血液的情況下,血液無法繼續循環,內部養料純粹依靠體液的滲透……已經到極限了。」
「要入侵更深層,找到那個傳心者的指令痕迹,我需要一個足夠堅實的基礎,一個優秀到我完全無法破解的『場地』進行操作。這個場地會是我處理數據的平台,結構優秀,功能強大,能夠接入外部數據……然後我想到,雪卿現在的頭腦防護,是『那位大師』的心象世界,我想不到更優秀的平台了。」
殘骸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臭味,原本光潔的皮膚逐漸萎縮發黑,顯出肌肉的皺紋。填充和豐|滿肌膚的脂肪層消耗殆盡,讓周圍的人看到它皮膚下的真容:畸形的肌肉和堅利的骨骼,給人以違背常理的不快|感。
曹雪卿鬆開手指。
她伸出手,然後曹敬看見細微的水珠紛飛起來,細小的奇觀,哪怕已經看過無數次,他還是會在心中驚嘆。細小的水珠失重,懸浮,蔑視重力地在空氣中旋轉,形成絢麗的水痕,最後凝結成一團水球。這些無色無形的液體中竟然顯現出不同的圖案,是折射率不同嗎?
「她說,她只認識一個精神感應者會做這種惡作劇。他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她讓我原諒他……但我做不到。」曹雪卿的聲音越來越輕,「我能在一瞬間蒸發一個人在世界上存在的所有痕迹,不管他是精神感應者還是內務部高級顧問,在我——曹光武——行走的陽炎——面前都不過是即將熄滅的蟲豸,甚至不會留下灰燼或塵埃,僅僅是蒸發,變成離子……」
門打開,警衛探頭進來,曹敬說:「和圖書是時候了。但我有一個要求,我想和內務部來的人說一件事。」
「總是想太多的傻瓜。」津島鬱江笑道。
「就用我的。」曹雪卿截口道,「如果不會造成技術上的問題,就用我的。」
曹雪卿大步走進房間,吳曉峰坐在側面,面色不豫。
「所以你現在還活著,真該慶幸你當年只是下了那個暗示。如果我想動手,哪怕是那個從俄羅斯叛逃的戰略級也沒辦法在這種距離下救你。現在,我們這次對話結束,轉身回到房間里去,按小敬說的做。」
曹敬感覺到她悠長穩定的呼吸,忍不住握住她纖細修長的手指,感受兩人心靈的共振,他能夠看到她心靈中搏動的精緻結構,在千百萬眾生中獨一無二的雪花,這是只屬於津島鬱江一人的感情,她對此毫無懷疑。她的一切煩惱,快樂,希望與追求,天然的造物,無瑕無垢,曹敬很羡慕這一點。
吳曉峰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訥訥道:「……聊了什麼?」
鉛筆點在頭顱的眉心,曹敬指示道:「這裏,曾經有一位朋友使用了液體親和能力,破壞了一部分神經叢,令這位殺手朋友失去了意識。雖然在之後,梅先生的大腦訓練有素地將這些功能轉移、修復。但這對我的讀取造成了很大的困難。當然,如果不困難,你自己就能搞定。」」但你當時入侵過他的腦子,你還有『原始路徑』,兩者比對下能夠重建記憶庫……就像上次那樣。」
「行血旺盛嘛。」津島鬱江懶洋洋地說,「血液流動速度快,新陳代謝速度快,傷疤都消失了。經常用血加速的方式去鍛煉,我的內臟功能、精力都比hetubook.com.com正常人要強,體脂率也很低……羡慕嗎?」
「我很快就能出去,還等著過年呢。」曹敬撿起球,用力扔到門上,「在這裏混吃混喝得差不多了。我覺得他們也想把我踢回家,免得再浪費他們的人力。」
曹敬第一次看見吳曉峰的臉色這麼臭,他感到巨大的快意。
「但我沒有這樣做,吳先生。」曹雪卿用一根手指按住他的肩膀,「第一個理由是,那位大師說,你是她的朋友,她懇求我不要報復你。當然,這個理由並不足夠。第二個理由,小敬對你依然抱有某種尊敬,他沒有生身父親,而你在他最叛逆的時候出現在他生命中,在某種意義上擔任了父親一樣的角色。哪怕他自己都沒發覺這件事,但他依然想要得到你的肯定。」
曹雪卿悚然一驚,抬頭看見他脖子上光溜溜的,只有一道白色斑紋,和殺手殘骸的紅脖子相映成趣。她恍神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的頭腦里還有最高級別的思想保護,剛才僅僅是一個巧合……或是他對自己的思維方式了解太深。
「但我現在的任務就是讓他說話。」曹敬咧開嘴笑道,「在他被時間『消磁』之前。」
「不同的液體,顏色、性質、折射率和溶解性都不同。這也是我最近才想到的事,雖然還不確定能夠有什麼用……但很好看,不是嗎?」
「我見過『那位大師』。你推崇備至的那位大師。」曹雪卿的笑容此刻更像是憐憫,「她和我聊了很久。」
「那你猜猜,他們看不看得到我們在做什麼?」
吳曉峰一言不發,抱著手靠在椅背上。曹雪卿發現一件有趣的事,這位肥胖的進化者前輩和*圖*書似乎把自己的樂趣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當曹敬表現出優遊自如的自信姿態時,吳曉峰就有些坐立不安。
看見曹雪卿走進房間后,曹敬合上書,露出笑容,把注意力轉移到殺手的頭顱上。
「給我幾分鐘。我要整理一下。」吳曉峰抽出根煙,猶豫了一下。曹雪卿抿起唇,伸出手把煙點燃,獨自回去了。
汗水中的鹽分,曹敬看見水球中出現了一個半透明的雪花圖案,然後是漩渦和星辰,最後是一片惟妙惟肖的薔薇紋章。分型的圖案無窮無盡地自我演化,往空間的角落蔓延,最後溶化消失。
曹敬專註地觀察白皙皮膚上滲出的汗水,只是很小的水珠,粘附在皮膚表面,不會因重力而滴落。
曹敬看向津島鬱江,她正專註地操控水流。
砰的一聲,吳曉峰渾身一抖,他桌上的塑料打火機突然爆開了。他霍地站起身,切齒道:「對戰略級的精神防護進行試探是觸犯我們內部條例的……曹小姐,請你出來一下,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曹雪卿害怕這樣的笑容,只屬於獵食者的笑容。
曹敬面前放著一本書,《腦神經功能新探》,已經翻了大半本。曹敬看書的速度一向很快,特別是他十五歲之後,鯨吞了社區圖書館里的所有書,從詩集、小說、科普讀物、汽車修理、中藥圖鑑和家庭菜譜,每個休息日穩定地讀四到七本書。出奇的是他記憶力驚人,幾乎過目成誦,初中畢業還得了個「博士」的外號。
「大腦真是個有意思的東西。」曹敬用鉛筆在書頁上劃下橫線,「腦神經不同部分的功能之間能夠互相轉移,在一部分大腦功能區被切除后,最開始會和圖書喪失功能,但之後,其餘神經網路能夠『模擬』出相似的功能,重建被破壞的區域,甚至一半大腦被切除的人也能夠……我這樣的精神感應者,也想研究一下這個轉移時期的思想圖景……會否是一種完全異常的感覺?」
——————
「吳先生。」曹雪卿笑道,「可以開始了嗎?」
「我……我以為她不會幹涉這些的。」吳曉峰擠出一個笑容。
「我想感受目前最高級精神能力者的水準。」曹敬向曹雪卿伸出手,「然後我才能『借形』,利用那種穩定的結構去過濾目標人物頭腦中的雜音。」
「你身上好像很少有疤、瘢痕之類的。」他不期然想起她臉上曾經的燙傷疤痕。
吳曉峰嘴唇動了兩下,他似乎想伸手到口袋裡,手指動了兩下,卻又停住了。
這個笑容讓曹雪卿有些眼熟,她記得一個有著鯊魚般利齒的人,總是咧開嘴這樣笑著,一副滿不在乎的愉快模樣。那位朋友說那是近親亂|倫造成的先天基因病,生下來她就有一口獵食者的牙,無法以人乳餵養,她說自己從小是喝奶瓶長大,那些橡膠奶頭每兩天換一次。
「你也要幫忙。」曹敬轉向吳曉峰,「在我處理數據的時候,你負責監視我的狀態,如果我被平台反擊,你把我拉出來。」
吳曉峰的手指不停揉搓,顯然陷入了矛盾。
「我不管這麼多。」津島鬱江爬起身,在地上找到自己的高跟皮靴,費力地穿上,「你都無所謂,我又有什麼所謂。他們管天管地,還能管我和你親熱?」
曹敬伸手指向曹雪卿,說:「我要感受一下她的防護。」
過了一會兒,答覆過來,他們同意了。
吳曉峰眉頭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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