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一個能夠抵禦外部攻擊的……力場？外殼？曹敬將觀察到的現象總結，抽象化，試圖在自己的頭腦中建立模型。它不畏懼子彈，爆炸，內外隔絕聲音……對了！

壓迫感十足的黑色圓球，子彈撞擊上去後向四處彈射，不是柔軟的、棉花一樣的黑夜，而是堅硬的黑鑽石，強硬地向你逼近。然後曹敬用響尾蛇的眼睛看見第二個禁絕從空氣中生成。它逐漸現形，如同空氣中有一塊透明度極高的玻璃存在，然後它的顏色逐漸轉深，從真空中從容地浮出水面。

曹敬迅速眨眼，嫻熟地切入。那個單詞變成一把光芒耀人的鑰匙（「響尾蛇」，曹敬決定用這個關鍵詞來稱呼他），打開了對方的思想。這次曹敬沒有閒情逸緻去觀察秘書的頭腦風景，他繞過堅實的思想堡壘，快疾地找到功能區塊，接入對方的感覺神經，粗大的信息簇集成了諸多感覺器官的神經脈衝，曹敬從其中找到視覺的斑斕電流，猶豫兩秒，把分流器接入整個信息流。

第二重禁絕將第一個黑球完全包裹在內，也將對它開火的人吞入其中。

果然，黑色的球體（外部看來更像是一個黑洞）開始緩慢移動，完全無視了十幾米外的秘書小組，自顧自地沿著走廊前進。它的大小剛好擠佔了走廊的全部寬度，鐵球般向前爬行。

純黑色的龐然大物，正在和幾個扛著防爆盾的武警對峙。

時間不多，他們在海參崴登上火車，下一和*圖*書站之前必須離開。為自己注射興奮劑后，他進入安德烈的頭腦，立刻驚詫于北方神經病毒的破壞性。俄國人的自我意識千瘡百孔，承載意識的基礎——神經組織在頭骨里融化，大腦組織正緩慢地轉變為膿液。在這種情況下，保全性命已經是奇迹，更遑論保留記憶和能力。

然後響尾蛇和他的搭檔做出了完全一致的判斷：後退。

他知道響尾蛇在做什麼了。

——————

接下來兩個小時，在重建對方心智的過程中，他發現了禁絕作為「戰略級」的秘密。

但，不同禁絕的個體屬性，似乎也不一樣……曹敬記得去觀察外部禁絕封鎖的時候，它能夠透光，肉眼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但自己的感應力卻被阻隔。

將吳曉峰、曹雪卿和曹敬自己拋離，響尾蛇的動作輕捷有力，與另一位秘書同步奔行。視角切換迅快無比，戰術動作優雅流暢，讓進入他的曹敬目眩神迷。響尾蛇和自己的臨時搭檔組成標準的二人小組，在快速移動的同時迅速檢查視角。

「放下武器，現在請先配合組織工作。」

漲潮了，他下意識走向這對男孩女孩，揣摩這到底是安德烈童年的回憶，還是他現實里的兒女。在他觸碰到這對兒童的時候，一股巨力將他拋了出去。

瞬間，更進一步的思考佔據了他的身心：完全不與外界進行信息交互，不可能進行有效的行動。只要它會進行信息交互https://m.hetubook.com.com，就有擊破的策略。如果能讓心靈感應穿透，曹敬就能夠進入其內部；如果能夠透光，曹雪卿就能在一個呼吸里燒穿內部一切生命體。

吳曉峰的話令曹敬吃了一驚，就連曹雪卿也揚眉看向胖子。五位秘書一動不動，但表情有微妙變化。

兩人謹慎、緩慢地開始後退。

「我的作戰方式主要偏向于殺傷性，也可以繳械、致盲、障礙破壞。但我需要你們進行俘虜工作。」戰略級豎起一根手指，「另外，之後會有吳曉峰先生對涉事人員進行記憶清洗，以確保情報安全方面的規章制度。現在我們這裡有五名秘書——蘇易城和他的秘書呢？」

他在失重狀態下觸碰俄國人的額頭，希望自己不會被另一個禁絕分成兩片。

完全的寂靜，然後第二重禁絕淡化、消逝，鮮血從中流淌出來，伴隨濃烈刺鼻的硝煙，爆炸物的殘跡，煙塵噴涌。

「準備切入。三，二……」

「嗯？」

真是麻煩……相陽，你在裏面嗎？還是說你在哪個角落裡，靜靜地窺伺呢？

——秘書，已經開始奔跑。

「我們現在有兩個感應者在，你也要負起責任來。現在，你選一個秘書，然後從持續觀察的角度切進去。你也要負責情報收集和聯絡……用電子通訊設備有風險，我們三人在這裏待機，把他們撒出去收集信息。也讓你體驗一下實戰。」

聲音消失了。

有一點很奇怪，這https://m.hetubook.com.com類精銳部隊通常會有年齡和身體素質的硬性要求，但「秘書」卻沒有這種成規。其中甚至還有兩鬢斑白的中老年人！曹敬思忖了一下，覺得或許是這支部隊更加看重忠誠和經驗，畢竟部分戰略級的作戰能力已經十分驚人，相較於暴力素質，或許「秘書」部隊更側重於解決問題的綜合素質。

禁絕內部的人……在裏面藏身的駕馭者，他們同樣無法得知外界信息。沒有聲音，沒有光線，內部完全是一個獨立空間。在禁絕不解除的情況下，駕馭者完全是盲人兼聾子，五感閉塞。

響尾蛇遲疑了，曹敬從他的肢體語言中感覺到這一點。分流的神經脈衝讓他能夠感同身受，切身體會到響尾蛇堅實的肌肉和骨骼，移動時的極高穩定性，靈活高效的戰術動作。曹敬知道，這名訓練有素的特務正在思忖，從以往的經驗和數據中尋找可供參考的案例，推理、分析、判斷……

他漫步在意識的沙灘上，這裏只剩下殘缺的意象，廢棄物滿布的海灘上，他看見一對男孩女孩，攜手站在海水裡，白色短襪被海水浸濕，連衣裙濕漉漉地隨著潮汐波動。

事後歸納信息的時候，他們判定「禁絕」的外在表現是數個正圓球體，球體的體積受操控者控制。而只要禁絕還在維持，只要安德烈願意，內外沒有任何事物——包括任何已知物質、光線、波動、應力——能夠越過界線，內外完全被分隔為www.ｈｅｔuｂook•cｏm•ｃｏｍ兩個世界，甚至有人認為，在禁絕內部，所有人身上的時間都是停滯的（所有進入禁絕的人，出去後手表都出現了一致的誤差）。

「執行命令。」吳曉峰簡短地說，「選吧。別再廢話。」

「請配合工作，有緊急入侵事件發生。」

曹雪卿伸出手，一團光球魔術般從白皙的掌心浮現，將眾人的臉上照亮。

曹敬伸手指向離他最近的秘書，一位深色皮膚，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從五官看血統偏向中亞。此人向他微一點頭，然後吳曉峰告訴曹敬一個關鍵詞，為他打開了這位秘書的防護。

響尾蛇繼續移動，直到槍聲近在眼前，於是禁絕——映入眼帘。

「好消息是他還能用。壞消息……下一站到站的時候，我們還被關在這個籠子里，內務部的人就會把我們攥在手心裏。」

安德烈·安德烈。這是他對俄國人冗長名字的簡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一個老火車皮里，俄國人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著氧氣管，床邊掛著濃黃色的尿袋，瞳孔沒有焦距。病床隨著車廂有規律地振動，車窗被繡花布簾遮擋，外面的日光將布簾影子投射在戰略級的臉上，萬花筒般旋轉。

「這是什麼……」

「不管怎麼看，這都已經接近死透了……」

現在是工作日，武警總部里有少說上百人值守，吳曉峰制定的策略讓許多部門成員大為不滿。許多人沒有意識到情況緊急，對於秘書們要求他們「全體臨時關禁閉，等到檢查heｔｕｂｏｏｋ.ｃｏm•ｃoｍ完畢后再放行」的口徑極為憤慨。而當樓下有爆炸聲和槍聲傳來的時候，文職想要去疏散，還有人認為應該等待領導發令指揮，還有人認為應該去庫房提取槍支保衛部門安全……諸人事紛紛擾擾纏雜不堪。

五位高矮男女甚至連歲數都不一樣的秘書齊齊搖頭，曹敬覺得他們這種整齊劃一的動作很有趣。這是他第一次目睹這麼多神秘的「秘書」同時集合在一起，對這支奇異的武裝部隊，曹敬很有興趣。

但他們的姿態和動作，卻具備奇異的協律性和一致性，曹敬揣測是某種特殊訓練的結果。

「不用管那小子，祝他吉人自有天相，我們先考慮把自己的命保住。」吳曉峰不耐煩道，「狗屎……這次主要責任人肯定要我來背鍋，如果你出個三長兩短，我也要掉腦袋……嘿嘿，不，如果你出事了，我肯定早已先走一步。也就沒這麼大區別了。曹敬！」

黑色的世界，沒有光線，甚至沒有重力。他的同伴打開手電筒，驚詫地發現四周被純黑包圍。沒有任何反光，黑黝黝的邊界（甚至連邊界的形狀和範圍也無法確認），只有當其中一人大著膽子去觸碰的時候，才觸摸到了堅硬的形體。

直到吳曉峰從大樓廣播里宣布進入臨時戒嚴，以內務部特殊心理戰部門主官的身份要求所有人原地待命，違抗者將立刻被繳械逮捕，沸反盈天的武警大樓里才暫時安耽下來，這還是曹雪卿的蛛網式光柵將所有辦公室一間一間封鎖的情況下。

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