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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第一把那個胖男孩就抓了一手好牌，沒等小題她們「出老千」，他已經快出完了，小題一看不妙，立即來了個「假摔」，撲到了胖男孩身上，把手裡的牌都碰掉了，（請問，坐著也能摔倒嗎？專業點好不好？）然後，她虛張聲勢地喊道：「哎呀，疼死我了！亂了亂了，重新來吧！」

那天，小題真的沒有來上學。

干戈使勁搖了搖腦袋。

一個女生想推醒她，可是她和小題隔了一張桌，急得直跺腳。

Cassie說：「你又逗我！」

小題不喜歡參与這種事，趴在桌子上呼呼睡覺，口水都流下來。

那天放學之後，小題帶領兩個女生繼續苦練「出老千」技術。

所有人都關注著她的傷口，沒人注意到這個細節。

跑出一段路，回頭看，那個保安不見了，他們這才慢下來。小題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她捂著肚子笑起來。

高二那年，有那麼一段時間，小題的成績連續下滑，老師很生氣，讓她把家長叫來。小題一直不肯叫。最後，老師給她下了最後通牒——「不叫家長，你就不要來上課了」。

黑人男孩說：「沒開瓶的……」

這時候，有個淘男生小聲地說了句：「我選小題……」

小題說：「在我們的家族裡，德高望重的人死了之後，我們不能把他丟棄到墓地，我們要讓他融化在我們的生命中，傳承他的DNA，所以就吃掉他嘍！有的人家燒烤，有的人家清燉……方法都不太一樣。」

夏邦邦說：「我們車隊的速度並不快……難道它一直跟著我們？」

……

小題就跑過去拿急救箱了。

他們逃進樹林之後，正準備「分贓」，突然聽到了腳步聲——原來，那個保安抄近路追來了！

小學畢業典禮那天，小題遲到了，錯過了校長枯燥而冗長的致辭，她來到學校的時候，茶話會已經開始。桌子上擺著很多食物，多數是家長們親手製作，帶到學校的。

Cassie小聲說：「可是……我只會貼創可貼……」

班主任提了三個候選人，沒有人舉手。

夏邦邦說：「Cassie，你好像是護士學校畢業的？」

小題說：「我們打牌吧，一把一毛錢。OK?」

矮胖的保安起身就追。

干戈說：「不然呢？」

徐則達也放下望遠鏡，跑過來：「啊，這個這個，我說凱西啊！」他不會英文，一直叫Cassie——凱西，發音很硬：「我說過什麼？安全！安全永遠是第一位地！…和_圖_書…」

學生們把宣傳海報都塗改了，變成了：小題是我們的朋友！小題需要我們！——鋪天蓋地。

保安跑到他們跟前，停下來，走過來走過去，無疑在搜尋他們。

兩個小孩平靜地走到校門口。

Cassie點點頭：「是啊，可是我不願意伺候病人，又拉又尿的，後來就改行了。」

想到這些，干戈忍不住笑了。

胖男孩很誠實地點了點頭。

谷未素搖了搖頭：「不，就是我們扔掉的那隻……」

夏邦邦就不說話了。

他媽媽很嚴肅地問：「是喝剩下的，還是沒開瓶的？」

小題走到干戈旁邊，低聲說：「你是故意不殺它的。」

……

小題走到干戈跟前，說：「青年，在路上你是不是睡著了？」

小題被全場的掌聲驚醒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抹了下嘴角，也跟著鼓起掌來。

干戈順著她的目光看上去，驀然一驚——那隻鮮艷的鸚鵡落在枯死的胡楊上，正朝下看著。

……

干戈把刀子撿起來，裝進了口袋，說：「它要是敢再回來，我保證早餐讓你們吃上烤鸚鵡。」

胡楊有三四米高，小題扔的樹枝輕飄飄的，飛到一半就掉了下來。鸚鵡紋絲不動。

胖男孩怒氣沖沖地看著她。

……

Cassie仰起頭來，疼得齜牙咧嘴：「謝謝，噢！謝謝……」

小題說：「現在怎麼辦？」

有一個學期剛剛開始，班裡選舉學生代表。

偶爾壓到一塊大點的石頭，車體「哐當」一下跳起來，他勉強瞪大了眼睛，接下來，又是大大小小的石子、沙土和鹽殼，他的眼皮再次慢慢粘合……

班主任念前三個候選人的時候，沒一個人舉手。念到「沈小題」的時候，全班都舉了手。全票通過。

他必須擺脫這種夢幻般的感覺，不然在羅布泊開車很容易出事。

小題說：「你就吹吧！」

上了初中之後，小題依然是孩子王。

大家趕緊跑過去看，她穿著牛仔褲，腳脖子被胡楊劃出了一條很深的傷口，鮮血直流。夏邦邦趕緊喊：「急救箱！」

胖男孩粗聲粗氣地說：「你先把欠我那10生丁給我！」

干戈從口袋裡掏出了刀子。

大概三四天之後，她又找到了那個胖男孩：「你想不想搞點錢？」

小題想了想說：「生丁也行，一把10生丁。」

班裡的同學急了，開始了「拯救小題」活動，後來愈演愈烈，甚至全校學生都參与進來了。

干戈說：「對啊！我這技術，睡著和*圖*書了一樣開。」

班主任很無奈，說：「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學生代表，顧名思義，就是你們每個人的代言人！他要參加學校董事會的一些決策會議，為你們爭取權益！你們都不表態，我們怎麼繼續下去呢？」

夏邦邦更緊張了：「為什麼這麼說？」

小題轉過頭來看了看他，很嚴厲地反問他：「你在質疑我們的習俗？」

他開始回憶小題坐在車上的時光，小題正在對他講她讀書時代的故事。長路漫漫，小題講了很多……

於是，小題的兩個「同黨」出現了，四個人躲在操場一角開始玩牌。

徐則達舉起望遠鏡四下眺望起來。

小題說了聲：「跑！」兩個小孩撒腿就跑。

那個美國男孩趕緊搖頭，說：「不是……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吃你外公？」

干戈第一次感到了什麼叫孤單。

不遠處的趙軍再次看了看干戈手裡的刀子，眼神冰冷。

小題說：「我說你的車怎麼左右畫龍，幸好沒有深溝！……你說你睡了多長時間？」

Cassie說：「它！……」

小題很淘，小學時代就是孩子王。

Cassie又拿著手機跑到胡楊林里去拍照了。她舉著自|拍桿，擺出各種腦殘造型。

小題一邊收拾書包一邊說：「最奇怪的東西……噢，我還吃過我外公。」

天微微亮了。

第五天，小題才出現，她依然沒有帶來家長。

小題和那個黑人小孩把頭深深地埋下去，都不敢喘氣了。

那個美國男孩眨巴眨巴眼睛，又問：「那……你吃過的最奇怪的東西是什麼？」

走出校門之後，小題目視正前方，緊張地說：「別回頭看，別回頭看……」

旁邊就是一大叢茅草，兩個小孩很麻利地鑽進去，趴在了地上。

胖男孩說：「可是我只有生丁。」

小題給她包紮完了，拍了拍手：「完事兒！」

偏巧這時候，上課鈴響了。小題就說：「上課了上課了，明天再戰！」

小題看了看他：「你能爬上去？」

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她打算弄點錢花，於是，她帶著兩個跟班女生，每天寫完作業就開始苦練「出老千」，三個人互相配合，定暗號，定手語，等等。一周之後，她覺得她帶領的小團體手法已經嫻熟了，於是來到學校，開始物色「受害人」。很快，小題就選中了班裡一個胖墩墩的法國男孩，這個男孩剛來中國不久，漢語不太好，顯得憨憨的。

關於這件事，小題已經對很多外國同ｈeｔｕｂoｏk.com.ｃｏm學解釋過N次了，她已經很累了，就說：「是啊，我也吃狗肉，很香的。」

班主任又說：「好吧，你們說，你們覺得誰才是合適人選呢？」

上課之前，小題把那個男孩拉到操場上，問他：「你想不想搞點錢？」

夏邦邦說：「這下好了，以後，Cassie不但可以做團隊的攝影師，還可以做團隊的衛生員！」

小題說：「謝謝……」

除了引擎聲，就是車輪碾壓鹽殼的聲音，那麼單調。路還遠呢，夜還長呢。他已經徹底放棄了復讎。

干戈揉了揉眼睛，說：「睡過半個鐘頭。」

旁邊出現了一片枯萎的茅草，有風，但是它們紋絲不動，死硬死硬的。茅草中，有很多枯死的胡楊，有兩棵最高的，大概四五米，它們的主幹很粗，兩三個人的胳臂才能合攏，它們死掉之前應該活了上百年了。一棵前傾，一棵後仰，兩棵瘦骨嶙峋的死樹似乎正在跳著某種舞蹈，形態十分喜悅。

所有人都躲開了。

胖男孩死死抓著手裡剩下的最後一張牌，怒氣沖沖地看著小題，並不放牌。

前面的地面越來越平坦了，永遠是大大小小的石子、沙土和鹽殼，視覺極度疲勞，他的腦袋變得昏昏沉沉，眼皮越來越重。

小題依然把腦袋埋在草里，連連點頭如搗蒜：「過得去過得去……」

小題在夏邦邦的車上。

可是，去哪兒找呢？

那個美國男孩嚇得如篩糠。

小題從小跟隨父親從新疆搬到了北京，在密雲一所國際學校讀書。那是一個加拿大教育機構開設的，相對國內的學校更開放，中國孩子很少。

谷未素說：「最快的鳥一小時能飛170公里，最慢的只有幾公里。」

夏邦邦喊道：「Cassie，你不要總自|拍，記得給大家錄錄像。」

高一那年，有一次放學的時候，一個新來的美國男孩走過來，神秘兮兮地問小題：「聽說你們中國人吃狗肉，真的？」

趙軍死死地盯著干戈的一舉一動，還是沒有什麼表情。

小題說：「它還會跟著我們啊！」

全班突然哄堂大笑，然後一齊鼓起掌來。

先不管那隻鸚鵡為什麼會說人話，它至少給團隊提供了一個線索，現在團隊丟棄了它，干戈突然感到沒有方向了。團隊就這麼一直走下去嗎？一直走出羅布泊？

那個美國男孩哆嗦了一下，小聲說：「你確實你不是在開玩笑？」

黑人男孩掏出手機，打給了他媽媽：「媽媽！今天小題畢業典禮，我們偷了hetubook.com.com好多食物！還有一大瓶可樂！」

大家紛紛朝上看去，都傻眼了。鸚鵡啄了啄自己的羽毛，繼續俯瞰下面那些目瞪口呆的人。

這時候小題才說：「你說我們吃狗，你會吃你外公嗎？」

夏邦邦的悍馬衝到了前面，停下來。

他媽媽的口氣變得激動起來：「兒子，你真棒！」

一連三四天，小題都沒有來上學。

夏邦邦說：「那你在護士學校都學什麼了呢？」

小題喊起來：「你想殺了它？」

小題撿起一根樹枝，朝上扔去，嘴裏喊著：「嗨！走開！」

胖男孩說：「被老師抓到怎麼辦？」

教室內更安靜了。小題竟然響起了可愛的鼾聲，所有人都聽到了。

一個矮胖的保安看到了他們，跟小題打招呼：「小題，恭喜你畢業了啊！」學校的保安幾乎都認識小題。

她麻利地找到消毒水，給Cassie洗凈傷口，灑上消炎藥，又小心地包上了紗布。

就這樣，小題成了學生代表。

干戈斜了小題一眼：「不，距離計算錯誤。」

干戈說：「你們躲開。」

小題說：「放心，我有放哨的。」

夏邦邦說：「立即離開這兒！」

……

Cassie嘀嘀咕咕地說：「那時候我凈忙著代購了……」

突然，她瞪大了眼睛。

小題趕緊說：「藏起來！」

保安繼續來回走動，他說話了：「其實呢，這點東西也算不了什麼大事兒。我只想問你們一句——家長們辛辛苦苦做了這麼多食物，你們不但不感恩，還偷，良心過得去嗎？」

車隊依次停下來。

他喜歡這個女孩，干戈在心裏給她做了個剖繪——這個女孩無憂無慮，有點張揚，喜歡惡作劇，一般說來淘氣的女孩內心都明朗，不會有陰暗的計謀。不過，她的一些反叛行為也透露出她內心有著一種深層的憂傷，這可能和她父母離異有關係……

終於，它越飛越遠，消失在大家的視野中。

谷未素嘀咕了一句：「人類……」

不，他還有一個渺渺的希望——在羅布泊，找到那個沈向文。

小題帶來了一個黑人男孩，那個男孩比小題低一年級。他們準備了「作案工具」，趁教師代表和家長代表發言的時候，把食物和飲料偷了滿滿兩個背包，然後，小題帶著這個男孩，若無其事地離開了茶話會。

小題就不說話了。

小題說：「它能飛多快？」

班主任嘆了口氣，說：「既然是選舉，我當然要尊重你們的意見。好吧，現在我們把沈小題正式列為候選人之m.hetubook.com.com一，下面開始舉手投票吧。」

Cassie苦著臉問：「怎麼包啊？」

谷未素說：「我認識它的眼睛。」

小題說：「我來吧。」

干戈「嗖」一下把刀子甩了出去，刀子旋轉著飛到鸚鵡跟前的時候，刀鋒正巧在後，刀把砸在了鸚鵡身上，力道很大，鸚鵡撲閃了一下翅膀，低低叫了一聲，聲音很古怪，然後它一下就飛起來，朝遠處飛去了，姿勢很不正常，好像不能保持平衡了，一隻翅膀使勁扇動，另一隻翅膀艱難地配合著……

沒人說話。

干戈說：「那已經很厲害了，我就不會貼。」

夏邦邦圍著胡楊轉了一圈，緊張地說：「又一隻？」

完全沒有目的。

小題說：「你趴方向盤上睡的？」

夏邦邦說：「所有車窗都關著，它飛不進來的！」

保安的目光卻看過來，估計他看到了他們背後那兩個鼓囊囊的背包，喊了聲：「哎，你們站住！」

小題想爬上去，那棵樹根本無法攀爬。

那一瞬間，時間似乎凝固了。

干戈一個人在駕車。

學校背後是一片小樹林，他們朝那裡衝過去。

小題接著說：「我們打牌吧，一把10生丁。」

干戈看著那些胡楊，又一次陷入了恍惚——他彷彿看到它們長滿了金黃色的樹葉，就像茂密的長發，在熱辣辣的陽光下隨風搖動，生氣勃勃。這種感覺很奇怪，如同看到一些屍體，他們都是你認識的人，你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他們生前的音容笑貌……

保安靜默了一會兒，說：「記著，別說我看見過你們。」然後他就走開了。

那期間，正趕上海地地震，學校里貼滿了宣傳海報，比如：海地是我們的朋友！比如：海地需要我們！等等。

接著，干戈的對講機響了，傳來夏邦邦的聲音：「大家停下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Over!」

干戈說：「不到40分鐘吧。」

毫無疑問，他已經發現了小題和那個黑人小孩。

干戈沒理她，朝鸚鵡瞄了瞄。鸚鵡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動不動，似乎在挑釁。

Cassie又拍了幾張，然後才跑出來，突然驚叫了一聲：「哎呀媽呀，扎腿了！」

干戈張大嘴說：「大哥……你跟來了？」

說完之後，他使勁搖了搖腦袋，看看旁邊，旁邊的座位空著。

他突然坐直了身子，含糊不清地說道：「你知道不知道，瞌睡是傳染的！說話！」

小題拿著急救箱跑過來。

小題說：「它是不是藏到哪輛車裡了啊！」

沒有人說話，大家的心情似乎都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