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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就在那陣號角響起的同時，他的眉間就像猛然被一把巨斧劈中了一般，當時眼前就是一陣發黑，差點沒暈倒過去。緊接著襲來的就是一陣賽過一陣的眩暈和噁心，與眩暈和噁心同時君臨腦海深處的，還有那無數紛至沓來的號角聲和響徹了腦際的頌經聲。

「我是他女朋友？」伊人的身子忽然一震，一縷迷茫頓時在她雙眸中蔓延了開來。

桑德老喇嘛聞聲心裏一愣，仔細打量了沉沉睡去的方遠半晌，這才在心裏斷定他和那個姓方的人沒有任何關係。

「在等你們啊，對了，方遠，司機呢？已經走了么？」伊人笑著迎上前，和他並排走到了一起。

「不習慣我們對司機的指責？」伊人心裏一嘆，知道昨晚自己沒看錯。

「伊人這個不講義氣的傢伙，真是有異性沒人性。」嘴裏嘟囔著，本來歪在座位上沉睡的魚舞卻在車門關上的瞬間睜開了眼睛。

「不要動他！」些微的混亂中，桑德老喇嘛也不由的提高了聲音。宛若輕雷般的輕喝聲頓時鎮住了面前這幾個慌亂的男女。

魚舞到底是醫生世家出身，本身也是很高明的大夫，以往多多少少也曾在父輩們的口中聽過一些藏醫的神秘和奇怪的治療方式，因此伸手按住剛要發作的紅塵的胳膊，只管皺著眉頭追究老喇嘛話里的玄機。

根本沒理會屋內的其他人，幾步搶到方遠身邊的老喇嘛桑德雙手用一種非常奇怪的姿勢糾結在一起，將合攏到一起的兩個食指重重地點在了方遠的雙眉之間。

但是方遠好像聽到了她的呼喚，渾身猛地一顫，緊閉著雙眼猛地一動，好像很費勁、很費勁的睜開了雙眼。只不過短短的一瞬，她發現方遠此時的雙眼已經紅的有些怕人，更讓她覺得心驚的是，此時的方遠雙眼中蕩漾的那一片茫然和空洞。

要不是長久以來堅持不懈的鍛煉已經讓他的精神到了足夠堅強的境地，換做普通人的話，就那一下恍若被斧頭劈中的衝擊，就讓讓人陷入致深的昏迷。

特別是對於那些因為海拔原因，無法去親身領略一下雪域高原那神秘藏傳文化的都市尋幽客來說，摩尼鎮更是絕佳的替代地。

幾個人都沒想到老喇嘛沉默了一會之後，不但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反而他又提出了一問題。

「朋友？」老喇嘛仔細地打量了她一會，搖了搖頭：「那還是等他醒來后自己來找我吧。」

這些攤主大多是身穿藏袍的老年婦女，即便是在和遊客交易的時候，她們都不曾放下手中一直轉動的銀質經輪，方遠隱約記得，那東西在藏區名叫嘛尼輪，在藏傳佛教的說法中，據說每順時針轉一圈，就代表著默誦佛門六字真言咒一遍。

此時，午後的陽光照耀在她有些泛紅的粉面上，竟呈現出一種桃花般艷麗的顏色，一時間惹得方遠目動神搖，吸引著隨後過來的遊人紛紛側目。

「奇怪，除了脈跳動的稍快一點之外，整個脈象四平八穩，根本不像是有病的樣子，怎麼會這樣？」

這時，鬆開方遠手腕的魚舞站起身來，走到緊張的伊人面前，輕皺著眉頭，又似對她解釋，又似自言自語的低聲說到。

透過惺忪的睡眼，很快挪開身體的她還是注意到，身邊的方遠還是昨夜自己入睡前的那幅模樣，就連臉上的神態都未曾有絲毫改變。

「你躺下躺下，我不擔心了，可你也不許再起身了，不然我就和你急。」伊人一看他想做起來，頭一次在和他說話的時候語氣急了起來。

「你們怎麼不先進去玩？」和-圖-書方遠加緊了兩步，順手把抱在懷裡的飲料給三個人逐一遞了過去。

緊依在方遠身邊的伊人一呆，隨即發出了的驚叫。尖叫的同時，她的手也往方遠的身上抓去。

「你們誰是他的家人？」

「笨蛋！」魚舞臉上的紅暈稍褪，不過轉眼望了望車外，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不要動他！」

「伊人姐，或許你剛應該說你是他女朋友，那老喇嘛或許會告訴我們原因。」半晌之後，魚舞轉動著眼珠，忽然出聲打破了屋子裡的寂靜。

悵然若失的暗嘆了一口氣后，他這才開口說到：「我已經用剋期印鎮住了他不妥的根源，他醒來就會沒事。不過要想將他完全治好，以後永遠都不再發作，眼下的我卻並沒有什麼好辦法。所以說他只是暫時沒事了。」

因為摩尼鎮本來就是根據當地有名的藏傳佛教格魯派寺院摩尼寺而得名，再加上這裏除了有占當地絕大多數的藏族人和回、漢兩族的人雜居之外，還有剛剛出山的白龍江穿鎮而過，將小小的摩尼鎮一分為二，為這群山中的小鎮平添了無數秀色。

摩尼鎮，群山環抱中的一個小鎮。兩年前還是個就連在本地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小山溝，而現在卻已經隨著遊客們的蜂擁而入，由一個默默無聞的窮鄉僻壤變成了一個正在日漸繁華的山中小鎮。

在眾多遊客和被門口的小騷動引來的幾個小喇嘛的幫助下，依舊面色慘白的方遠被扶到了一間偏殿的廂房。在幫忙遊客散盡，年輕的喇嘛們去找寺中管事的大喇嘛的空隙，焦慮不安的伊人焦急的衝著凝神切脈的魚舞追問個不停。

看著伊人漸漸遠去的輕快身影，方遠不知不覺地在心裏默默的暗想到。清晨向伊人說出了那句不了解起，他已經本能地將自己放在了都市人之外的行列。那是一種很自然，又很不經意的本能劃分。

而且，安靜了很多年的眉心那處，在經過昨夜不安的騷動之後，又開始隱隱的，不容忽視的跳動起來了。

「來老龍，我扶你站起來，石階上涼。」

於是，緊隨著方遠和樊露之後，魚舞和紅塵也下了車。車內，只有那瘦削的年輕司機小王，還繼續窩在座椅上呼呼入睡，全然將雨後晴空的朝陽浪費的乾乾淨淨。

而包圍著摩尼鎮的群山更是地勢險要，風光秀麗，特別是環繞在摩尼鎮周邊的群山，彷彿也沾染了佛光、江水的恩惠，形成了與廣袤蒼涼的西部山區迥然不同的風格，每年的春夏之際，滿山滿窪的盎然綠色映襯著滾滾而過的清澈江水，將這邊變成了一個世外桃源。

「現在他只是睡著了，等晚上醒過來就暫時沒事了。但是現在不能驚動他！」

低沉的號角聲連綿不斷，如同亘古就存在於這雪峰古剎里的精靈，回蕩在整個的寺廟和群山之巔。一聲聲似乎永無休止的敲打在所有人的心頭，逐漸的填滿了所有人的耳際心田，慢慢將所有人的意識都吸引到了蒼茫而又平和的悠遠境地。

「這樣不是很好？」隨著一聲有點曖昧的低語，縮在助手席上的紅塵也伸展起了身軀。

而且，隨著越來越多的遊人們的四下傳播，摩尼鎮儼然已經在很多喜愛尋幽探勝的都市男女心中，成了非常值得一去的旅遊旺地。

魚舞剛要再說話，卻被身變的笑紅塵扯了扯后衣襟的動作而打斷了。她愕然回頭，卻看到笑紅塵雙眼中那一抹阻攔的目光。一時間，她竟有些愣住了。

看到方遠笑意不絕的模樣，站在石階前的魚舞上前幾步，拖住ｈttps://m•heｔuboｏk•com.cｏm樊露的支胳膊往回就拽，邊拽邊半真半假的說著瘋話打趣方遠和她。

因為在這一刻，方遠臉上的笑容在清晨陽光的映襯下，竟有種燦爛的感覺。這與他昨夜上車后那種出奇的沉默反差太大了，再加上伊人此刻又想起昨夜他在車外，望向自己這些人的那種有些冷漠的眼神，一種強烈的不舒服和陌生感頓時就包圍住了剛剛醒來的她。

「真的！」方遠斂起了微笑的臉龐在陽光下流淌著一種肅穆的味道。

「嗯，有一些。小張開車討生活也不是很容易，再說也再三道過歉了，何況也答應等到了地頭為他造成的不便退賠四百的車錢。那咱們就沒必要受了點小驚嚇之後，在那麼難為人家。」

「伊人，別這樣，你這麼打擾，魚舞哪能切好脈呢？方遠不會有事的。」儘管心裏對方遠的狀況也非常擔心，但紅塵看到她這種不理智的舉動還是開口勸慰。

房間內，只留下面面相覷，疑竇叢生的伊人和她的兩個夥伴，久久不能言語。

本來方遠是想用這種比較委婉的半開玩笑似的說法，儘快結束兩人之間這種略略有些沉悶的話題的，可是不知怎的，說道最後，他自己心裏竟真的有些低落了起來。

「嗯！」方遠伸手握住她冰涼的縴手，靜靜的等待這陣虛弱的過去。

「噓，聲音小點，這會還不到六點，讓他們再睡一會吧。」看著她臉上的驚訝，隨著他嘴角泛起的微笑，在方遠臉上盤踞了整夜的肅然忽然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就好像從來未曾存在過。

或許是對佛組的信仰，讓這些攤主的心靈已經到了不為外物所動的境界。方遠驚訝的發現不管是面對國內的遊客，還是那些為數不少的外國遊客，也不管是和遊客達沒達成交易，她們黝黑蒼老的臉上，那純樸的笑容和眼神中那一抹歷經滄桑后的平和都未曾有過絲毫的改變。

「大師，他剛才……」魚舞迎上來，剛要開口給他介紹方遠的病情，卻被他臉上的表情和隨後表現出來的舉動給堵住了。

那也是方遠一直在不停揉動著的位置。

何況，還有車窗外那與平日里所見迥然不同的山勢和綠意。

「就咱倆！」方遠展顏一笑，輕手輕腳的拉著她出了車門。

「還沒走，他在賓館里補覺呢。」方遠輕晃了晃腦袋，等自己的心境稍穩，這才張口回答。不過回答的時候，他一想起司機小張一進屋就抱了被子往地毯上一躺，轉眼便鼾聲大起的樣子，不由得又搖頭笑起來了。

「野人方，你怎麼了，沒事吧？」

「伊人，你也去吧，這裏交給我就是了。」方遠也痛快，體諒的衝著瞧向自己的伊人一笑。

「方遠，你怎麼了？」驚惶中，臉色也為之一變的伊人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方遠，高聲急叫了起來。可是她的聲音被掩蓋在響徹寺廟的號角聲中，就連三五步之前的紅塵和魚舞都沒能驚動。

在他們的記憶中，曾經記得，方遠自己說過，他的身體一直都非常的健康。見面后，他精壯的身體和那晚從迪廳回來后，他說自己常年練武的話也再次證明了這點，怎麼這喇嘛現在忽然說又不妥了？難道他有暗疾？

看到自己暗含無上神通的喝聲止住了他們的慌亂，老喇嘛桑德的臉上也回復了慣有的平和。

在心底暗贊的同時，一縷不解的困惑也悄然閃過了方遠的心頭。

「真的？」伊人眼中的疑雲在漸漸褪去。

「哞！」

「傻瓜，亂想什麼呢？我怎麼會有事瞞著你們不說和_圖_書呢？昨晚是因為太累，又加上天氣不好，所以心情有點鬱悶。可是現在天也亮了，雨也停了，就連陽光都已經出來了，再加上休息了半夜，心境自然也開朗了。你看，外面的陽光多燦爛，讓他們再睡一會，咱倆偷偷的出去逛逛？」

恍惚間，這景色優美的小鎮和這些平和樸實的攤主們，竟讓身為過客的方遠有了那麼一瞬間的失神。

滿目的青山綠水間，挺拔高峻的山峰的半山腰上，一座稱得上雄偉的寺廟靜卧在白皚皚的雪峰之下，和此時蔚藍高遠的晴空和白雲，還有就是放眼所及的盎然綠色和清澈江水相互掩映，竟能帶給人一種分外安靜和悠遠的平和感覺，還真有種世外桃源的味道。

恍惚間方遠走的很快，等聽到王淇不耐的呼叫，回過神的他已經走到了摩尼寺高高的石階前，伊人和魚舞，還有紅塵他們正在那裡等他。

「老龍！」

「大師，你說暫時沒事了是什麼意思？方遠他這到底是怎麼了？」

「難道你不是？」直爽的魚舞想當然的瞪大了眼睛。

「談不上不高興，只是有些不太習慣而已。」面對著伊人亮晶晶的眼睛，方遠發現自己很難說謊話騙她。

「呀，伊人，老龍怎麼了？」忙亂間，根本沒有注意到迴響在寺院里的號角聲已經停歇的伊人剛要想辦法扶起坐倒的方遠，耳邊就傳來了紅塵和魚舞的驚叫聲。

「方遠，頭還暈么？怎麼老在那裡揉額頭？哦，大師來了。」

「伊人，你們都別擔心，我沒事，真的，現在感覺已經好多了，不信等下你問魚舞。」躺在土炕上的方遠也白著臉勉強笑著安慰。

「方遠，你早醒了？」

「或許，在他們這些都市人的心目中，眼下是最輕鬆的時刻吧？」

畢竟，在他們這些被困在雨中幾乎一天一夜的遠遊人心裏，此刻，逐漸清朗的高遠天空中，那一輪越來越耀眼的朝陽是不能拒絕的吸引。

一口氣很坦誠的說到這裏，方遠停住腳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這隻是我心裏的一點感覺，很可能跟我不了解你們對對時間和服務的看法有關。你也知道，我比較老土的，呵呵。」

儘管方遠清楚的知道自己從來沒來過類似的地方，但是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始終揮之不去。

「謝謝，我沒事，只是剛剛有些頭暈。」

不解中，就在號角聲響徹耳畔的同時，她扭頭向方遠望去，就看到方遠剛剛還一片紅潤的臉龐此時卻白的像紙，雙眼緊閉的他似乎正在忍受著什麼不能忍受的痛苦一樣，就連雙眉之上的額頭都緊緊擰結在一起，更不用說他此時正在顫抖的身體和臉部的肌肉，以及頭臉之間如珠般滾落的汗珠了。

「天，真美，我忍不住了，我要立刻下車去逛！」大聲的驚嘆著，已經連雙眼都充滿了讚歎的魚舞不等車在賓館前停穩，就急匆匆的跳下了車。

中午十二點正，當顛簸的轎車將入口處那一片雄偉而挺拔的紅色砂礫岩拋在身後時，面對著迎面撲來的滿眼綠色和比宣傳畫報上更加秀美的山川和景色，伊人微現倦意的臉頓時變得神采飛揚了起來：「嘿，這下該相信了我安排的沒錯了吧？」

魚舞慢慢說到這裏，一看伊人的臉上又著急了起來，便伸手攬過她的肩頭，特意換成了輕鬆點的口吻又說道：「伊人別但心了，方遠不會有事的。再說剛剛那小喇嘛不是說他們寺里有學醫的大德么？說不定等下他們一看就知道為什麼了。別瞎擔心。」

「脈象上沒事，不過要是沒事的話他不應該變成這個樣和圖書子，所以這結果我看還要仔細推敲才敢確定。」

「你一夜沒合眼？」這下，她完全清醒。

紅塵臉上浮起笑容，一行人終於踏進了寺門。

說完，也不等伊人他們再開口說話，低身施了一禮，轉身退了出去。

微顯得意的笑語間，她靈動的雙眼在掃過紛紛點頭稱讚的眾人時，特意的多在方遠臉上停留了一會，似乎她剛剛這句話就是專門對方遠說的。

耳邊傳來的呼喚好像遠在天邊，但就憑藉著對這呼喚聲的深刻記憶，拚命保持住了神識中最後的一絲清明的方遠努力掙扎著，在響徹腦際的號角和頌經聲里將自己幾乎全部淪陷的神智掙脫了出來：「我沒事，伊人你別擔心，我只是稍有點頭暈，坐下休息一會就好了。」

「真的非常的美麗，就像你說的那樣，真的有世外桃源的感覺。」面對這超乎想象的勝景，方遠也只有含笑點頭應是。

「我們都不是他的家人，不過他是我們的朋友。」稍稍一愣之後，伊人在紅塵和魚舞的注視下，搶著答到。

直到她的手被身邊這花白短髮的老喇嘛伸手攔住，同樣也被老喇嘛先前的舉動給驚呆住了的紅塵和魚舞他們的呼聲這才響了出來，隨著喊聲，兩個人都沖了過去。

彷彿，這樣的場景自己似乎曾在那裡經歷過！

回頭看了也同樣鑽出車外的魚舞和紅塵一眼，就在心跳如鼓的方遠醞釀了半天，剛要開口說話的前夕，伊人卻開口又一次打潰了他的勇氣。

「他不妥的根源，大師你是指什麼？」幾乎異口同聲的，滿懷疑竇的伊人和魚舞還有紅塵都瞪大了眼睛。

「這麼燦爛的陽光照耀下，誰還能不醒？魚舞，咱們要不也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紅塵的語氣里有些和平時不一樣的味道。

「方遠？他也姓方？」

看到方遠轉眼之間變成這樣，紅塵和魚舞也不由的慌了起來。儘管方遠一個勁地說自己沒事，可他蒼白的面色，還有連單獨站都站不穩的身子，可都讓他們對他現在的狀況擔足了心。

「方遠，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他臉上這忽然間的轉變讓伊人明顯的一愣，仔細打量了他一會後，伊人的眼神里有了懷疑。

「方遠你快點啊，就等你了。」

這讓已經按捺不住的伊人歡呼出聲，雀躍而去。

他也沒想到，他一路上因為前晚的噩夢和山道上的那種古怪感覺，而在心裏頗有些嘀咕的第一個目的地，竟是一個這般綠意盎然而又別具一格的所在。

等他從摩尼鎮內最新開張的二星級賓館登記好房間，安頓好行李出來，伊人和紅塵他們早已經不知去向了。

就在他們幾個人剛剛邁進大門的同時，寺內忽然就響起了一片雄渾低沉的號角聲。

可伊人卻就是在這片吸引了眾人心神的號角聲響起的瞬間，明顯感覺到了身邊方遠身子的輕顫，以及隨後而來的僵硬和哆嗦。

這兩者交織在一起，就像一把利刃般的從腦海深處直刺眉間那塊相對敏感的區域，迅速的剝奪了他對身體的控制。

說著話，他慘白的臉上這份虛弱的笑容並沒有保持多久，身子也開始軟軟的往門口的石階上緩緩坐倒。

方遠掏出手機想聯繫，卻發現手機在這裏沒有一點的信號。不過放眼看了看並不大的摩尼鎮，他並不認為自己找到他們會是件難事，於是也跟著從賓館三三兩兩出來的遊客，走向摩尼鎮中，最顯眼的目標，位於半山腰的摩尼寺。

「方遠，說真的，你昨晚上車后好像真的有些不高興？」

「好吧，這次就相信你了。」伊人嬌www.ｈetuｂｏok•cｏｍ•cｏm俏的仰起下巴，做了個勉強通過的表情，隨即眼珠一轉，掃視了車內還睡的昏沉沉的三個人，特意的壓低了聲音：「就咱倆偷偷的出去逛？」

「是么？」伊人敏感的發覺了他語氣里微微流露出來的低落，在應了一句后，回頭一看，淡淡地笑道：「司機也醒來了，咱們還是趕快出發吧。」

方遠知道她心裏可能會有結，所以辯解時的語氣也分外的溫柔和委婉。在他此刻的心裏認為，或許，昨夜被突發事件打斷了的機會又降臨了。

也沒太多的廢話，已經將照相機和膠捲準備好了的紅塵也緊跟著跳下了車。

可是他還是堅持著站穩了身軀，並且憑藉著伊人的呼喚把自己的神智拉了回來，可是就那短短的一瞬間給他身心造成的傷害，一時間卻無法馬上回復，不管他此時的心中暗暗有多急。

方遠望著她的背影，在暗罵自己笨蛋的同時，往她身後追去。

「方遠，你醒醒，你怎麼了？」

「大師你……」

「伊人，我真的沒事，這會我已經覺得好了很多，再過一小會我就完全沒事了。」躺在炕上的方遠也使勁欠了欠身，就想坐起來給她看。

「咦！」當桑德原本平和的目光掃過病人的臉龐時，忽然閃起了奇亮的光芒，視線停住了。

「呵，伊人看到沒？你把方遠迷的神智都有些不清了，盡在那裡傻笑。方遠，快醒醒，等下我們還要去西邊的天葬台呢，抓緊時間。」

等手纏念珠的桑德老喇嘛跟著知客的小喇嘛進屋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穿著時髦，非常漂亮的年輕女孩正在將躺在土炕上的病人的手從他的額上拿開。

「這樣一個地方為何會和我的噩夢和不安的直覺扯上關係？」

「不知道，他剛一進寺門就突然變成了這樣，快過來幫我扶他起來啊。」見到同伴們過來，慌亂的伊人心中這才稍稍的安穩了一些。

幾乎家家的門口都有以牛毛氈為頂支起的小攤子，攤子上擺滿了各種樣的藏飾和小工藝品。但是和方遠在其他地方見過的商販和攤點不同，在這邊小鎮整個密集的攤點街市中，並沒有太多的喧鬧聲，甚至不少攤點上並沒有攤主守著，只有當遊客站在攤邊開始挑選的時候，攤主或者附近的攤主才會過來和遊客進行交易。

當那一線燦爛的陽光穿透厚厚的雲層，透過車窗爬上眼帘的瞬間，睡夢中將頭依偎在方遠懷中睡了小半夜的伊人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方遠！」

「我是么？」伊人的身子又微微一顫，不過她眼中的迷茫卻在她低下頭去的瞬間消失了。

「魚舞，方遠怎麼了？」

走在稍有些泥濘的鎮內小路上，方遠發現整個摩尼鎮東邊的建築幾乎大半都是一幢幢相對簡易的磚木結構房，邊緣地帶則多是都市裡並不常見的帳篷似的氈房。這些建築相互之間的間距並不大，緊緊湊在一起，在雪峰古寺下的緩坡上形成了一片密集的小區。

一用到她自己的職業本行，魚舞頓時沒了一路上的活波和潑辣，完全是一副專業人士的沉穩神情。儘管歲數不是很大，但祖傳的醫術和現代醫學的數年培訓，已經足以讓她在上班的醫院里成了一位出色的醫生，「魚舞，你說方遠沒事？」心裏著急的伊人可沒心思聽她分析脈理，眼下，她的一顆心和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句根本不像有病的話給填滿了。

「你也早醒了？」攏著頭上的亂髮，魚舞的臉上有點淡淡的紅暈。

「嗯！」隨著他的指頭落定，剛要抬手阻擋的方遠只是悶哼了一聲，兩眼一翻，竟然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