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而趙向北是絕不會讓對方下出舒服的手段的，所以在沒有完全思考周全的時候便在右下尖頂。

但老傢伙說到這裏就不說了，擺擺手：「請大家保持安靜吧，現在比賽開始了，還是先看對局的好。」

「趙向北腦子裡面有很多奇思妙想。」吳清源同意這個觀點，「我從他那裡也學到了很多東西。我這個老師很有些不稱職啊。」他突然模仿著趙向北的語氣點著那枚二路托的棋子，「為什麼不可以呢？」

沒機會了。坂田榮男的這個論調第二天就在各大新聞上刊登了出來，氣的半田主編在辦公室里罵了兩位編輯足足一個小時。

「為什麼？」依田不明白，「補上難道不是好棋么？」

但是對於產經新聞社來講，能夠看到新鮮的面孔出現在四強當中就很好。而棋周刊在厭倦了反反覆復這些面孔之後，趙向北明顯給已經略顯沉悶的日本圍棋吹來一股清新的風。

依田紀基擺擺著電視畫面上已經開始對局的四個人，在棋盤上落下四子。

那麼，右上林海峰還有個托角，左邊趙向北還有個打入，雙方出入正常的情況下，這盤棋估計將進入大龍決勝負的局面。

趙向北抬起頭看著表情氣定神閑的林海峰以及手邊那一直放置沒動的扇子，深吸口氣回到棋盤。

「為什麼不可以？」林海峰笑了笑，「要是在以前，這樣的手段恐怕會被前輩們指著鼻子罵，但是現在卻可以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棋盤上。為什麼不可以？」他抬起頭，臉上的皺紋細細的，「為什麼不可以？」

「這不是放趙向北在左下做活么？」依田紀基有些小驚訝，「單方面逃孤？這樣黑棋把右邊收拾起來，實地差距會不會太大？」

硬咬著牙，趙向北補右下，被林海峰飛入左下搜根，然後帶眼先手跳入中央。ｈeｔｕｂoｏk•ｃｏm.ｃｏm

不過從電視畫面上可以看到，他的表情還是很悠然的，沒有被壓力壓得臉色鐵青之類。

趙向北想得太遠了，實際上他面前的這個對手，和他相比已經不是一個等級的了。

當時他和宮澤八段和柳時熏和梅澤都認為趙向北是放那個東西，客氣一點是胡說八道。但現在類似的話從坂田榮男的嘴裏說出來，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的確呢。張楠很好奇他都是怎麼想出來的：「大陸的教育一向如此么？」

趙向北的大腦在飛快的計算，計算的結果卻讓他無可奈何：愚形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如果接下來林海峰再次打入右邊，他該怎麼辦？那時候白棋是不是單方面逃孤都無所謂了，因為已經那已經屬於是撈洗破空了。

這可比趙向北那一碰給研究室帶來的衝擊更大，就連坂田榮男都忍不住直起身來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手：「林對於自己的治孤，太有信心了。」

在研究室，當坂田榮男出現在這裏的時候，引起了一陣小小的轟動。面對撲過來的記者們，老剃刀坐在沙發上侃侃而談：「現代的圍棋，一定會向著力量和速度的方向上前進。計算力將成為決定比賽勝負的關鍵。」

三村智保連連搖頭，極為肯定的說：「不，趙向北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去補左下那三個小飛。」

「有意思。」依田紀基的兩眼瞬間從茫然變成有神，「林九段，真是信心十足啊！」

「更何況定式呢？」趙向北指著星小飛掛角橫碰那接連不斷地擺下去，「跳枷也可以，白棋這樣扳出來也可以。好壞全看自己判斷了，反正我不認為這樣下白棋不好。」

「趙向北和林九段差不多。」三村和張楠兩個人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數目，很快把數子報出來，「都是70和*圖*書目上下。」

他在打入的時候就已經算到了會被趙向北衝擊，對於被這麼兇猛地撞上來也有心理準備。長考了近30分鐘之後，嘴角一翹直接上長。

「5月的NEC杯，也就是這個了。」張楠的比賽少得可憐，甚至連宿舍的房租都快交不起了，只好出去通過教授院生來賺點家用。

所有人都不說話，低下頭開始研究。

不是，真的不是。張楠也許能在趙向北的指導中看到一些端倪：「速度，應該指的是發揮子力效率。先看看吧。」他看著林海峰打入下邊黑陣破壞掉黑模樣，開始沉思。

上當了。趙向北看到那一立之後立刻知道林海峰給他在這裏做了一個扣，利用他的心裏慣性形成了現在兩難的局面：如果補右下角，那麼實地上的確極大，但被白飛向左下搜根之後立刻形成雙方互跑的局面，最要命的是他還要擋一手免得被白棋作出眼來。這樣在中央落了後手，即便右邊藉助攻擊全攏起來也是不好。

「努力吧。」趙向北覺得這話不咸不淡的也沒意思，繼續下棋準備比賽。

「怎麼想到的？還不是趙向北那小子的手段。」林海峰和吳清源在復盤時候連連感慨，「我原本是不會想到到那種地方去找借用的。小師弟教了我一手。」

因為趙向北下邊沒活，所以必須先在左邊點，等林海峰應一手之後，再把槍口轉回中央飛，尋求步調和節奏。

他就看了個雙手背後兩眼直視黑板就認為看到了中國教育的真諦了么？趙向北不跟他討論這個：「你除了大手合之外，還有什麼比賽能參加？」

這兩天，他是不會去吳清源那裡了，而林海峰不知道出於什麼想法，也沒去那裡，都是各自備戰。

如果在下邊單擋，眼位是沒問題了，右下角被跳入也是個巨hｅｔubｏok.coｍ•coｍ大的麻煩，白棋一路鑽進去又有眼又破空，黑棋不補就要被摳掉三子，補則右邊子力重複，還要被打成愚形。

一直到1月20日比賽當天，趙向北才自從高知回來之後第一次走出宿舍大門，踩著積雪走過500米的距離到棋院四樓的對局室去參加十段戰四強賽。

「這樣的話，好像如果白棋立下，黑棋眼位立刻就沒有了吧？」依田紀基嘆了口氣似乎想起來自己和小趙的那盤棋，「這樣的棋他下的不彆扭么？」

「失去了一個獨家新聞的機會啊。」前村也記得那個溫泉之旅，後悔不迭，「咱們如果能搶先報道出來……」

但是除了趙向北和吳清源以及拋出這個論調的坂田榮男之外，可能當時在座的包括棋手在內，都不能理解速度和力量的意義。

這盤棋，他布下了星小目中國流的布局，試圖用速度來攪亂二枚腰的樸實。

趙治勛執黑對加藤正夫，趙向北執黑對林海峰。在座的其他三人都是成名已久的大高手，只有一個趙向北身上只有一個新人王的頭銜，僅僅是個初段。

作為八強成員，他是從第四輪開始打起。不過和好運的趙向北不一樣的是，他是淘汰了另一位超一流武宮正樹才進入四強的。那盤棋執黑的武宮正樹從序盤開始就鋪開宇宙流，中央規模氣勢宏大。

林海峰號稱二枚腰，棋風樸實無華，和華麗麗的武宮基本沒有可比性。不過華麗麗的武宮最終華麗麗的敗在了二枚腰的二路托上，局后復盤武宮追著林海峰問他是怎麼想到的那個手段。

這件事情依田紀基也聽說了：「似乎棋院並不認為應當控製成本。他們認為給棋手提供相應的生活條件是應該的事情。對於遠離家鄉的棋手，要多多關懷，給他家的溫暖。」

「都看我幹什麼？」坂www.hetubook.com.com田反倒覺得莫名其妙，「你們有一點棋手的樣子么？這一手很壞么？」

一些低段日本棋手們更是有一種狂熱的樸素情緒，帶著巨大的希望去進行研究，希望趙向北完成這個挑翻超一流的任務。

因此，兩位超一流趙治勛和加藤正夫的對局記者是2人，趙向北和林海峰的比賽記者是6人。研究室里有3盤棋在研究第一局，而趙林之戰的研究數達到了12盤。

「差不多吧。」張楠想了想，「晚上8點會去宿管室打電話。宿管大娘一直在抱怨這幾個月的長途電話費用問題。」日本棋院宿舍的電話即便打國際長途也是按照最低標準收費，以前

那麼也包括提供條件幫忙勾女么？張楠可知道小趙這半個月以來所有的長途電話都是打到西宮去的，一個往北京的也沒有。

林海峰，六大超一流之一，前名人、本因坊。大小頭銜拿了無數，黃金交椅成員之一，上屆十段戰四強之一。

「這算是進攻么？」依田紀基比Hello Kitty的眼神還茫然，「我覺得更像是在補實地。」

不出意外的，這一手又引起來研究室一片驚呼，一群年輕棋手們紛紛表示不可思議，看向坂田榮男看他怎麼說。

「還好啊。」趙向北不知道他這話從何而來，「怎麼了？」

對於林海峰來講，這一手就很不好了，因為他知道不論怎麼應對，形狀都肯定要被趙向北分割。

「最近有一篇報道，」張楠很關心世界大事，「有個美國的教育家對比了大陸和美國的教育方式之後，認為20年後中國的科技文化一系列水平將超過美國。」

「他就是在補實地。」坂田榮男突然覺得自己不認得那個林海峰了，「中央大龍已經火燒眉毛了，還要花一手把左邊補上。」他突然轉頭問三村，「現在實地誰比較好？」

ｈｔｔｐs://ｗwｗ.ｈｅｔubooｋ.ｃｏｍ.ｃｏｍ既然敢脫先，那麼趙向北就沒有放過的道理，緊跟著在右邊飛起，尋找攻擊時機。這次林海峰不能不應了，小尖向中央沖。

趙向北在進入賽場之前先去研究室轉了一圈，被諸位低段們握著手給予力量，並被拜託一定要讓高高在上的人們看到年輕人的力量。

趙向北用毛巾擦擦臉。那塊毛巾是他在棋院定做的，作為新科新人王的獎勵之一。上面是藤澤秀行的墨寶：不驚不怒。

「他真的一直沒出門么？」依田紀基很好奇的問張楠，「一直在宿舍里打譜？」

沒什麼不可以。80后一代腦子裡的條條框框已經少了很多，而更接近於90后心態的趙向北更不認為圍棋除了一人一手之外還有什麼死規矩不能改變。

看到白棋打入下邊，他終於收起了那副悠然自得的表情，俯下身思索一會，橫碰過去。

松島編輯以前隱隱約約的好像聽趙向北在登別說過類似的論調，但是當時趙向北具體什麼意思，他想不起來了。

但是讓趙向北覺得更鬱悶的是，他隨著跳入中央之後，林海峰竟然脫先了，悠哉悠哉地脫先去補左上角。

是好棋，而且是現在這個局面下最好的應對。坐在對局室里自己兩個弟子身邊的吳清源很肯定這時候補左下是沒錯的。可他更了解趙向北的心理：黑棋扳，白棋擋住，黑棋黏住做活。接下來白棋可以飛出頂住右下角黑小目！即便這樣沒有眼位，但是讓白棋心情很舒暢的一手。

「難道趙向北這種快速佔據四邊的下法，就是速度么？」三村智保看著棋盤上熟悉的布局皺起眉苦苦思索，「這難道不是我們一直在下的圍棋么？」

記者們對於計算力這個詞很理解，但如何決定勝負，還是伸長了脖子聽他講解。

林海峰再次脫先，從左下飛。

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正式賽場上面對六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