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Chapter 23
4月17號,來自於美軍在聖安東尼奧和聖地亞哥的轟炸證實了伊森情報的真實性,艾利希奧和菲德爾等人徹夜進行搶險救災。這一轟炸造成多人死亡,甚至有人在死前用自己的血液寫下了「菲德爾」的名字,渴望得到救助與復讎。這一災難讓古巴人民意識到美國的攻擊迫在眉睫,怒火在民間燃燒。
「哪個犯人?」他瞪大了眼睛。
豬灣之戰的勝利讓菲德爾成為了拉丁美洲的英雄,他的政權得到進一步的鞏固。於是他們並不打算對國內的反對分子保有基本的仁慈,大量的清剿行動下,約十萬人入獄,帕斯誇爾最終沒能逃過一劫。
歐文眼眸顫動,難以置信地笑,他搖搖頭,用荒誕的笑容掩飾內心的傷心,他狠下心來,說:「你還能活著,是我不想殺你,但你無法再從我們這邊獲得任何情報,你將對古巴來說一文不值。」
無論是五角大樓,中情局以及古巴流亡者,都對這次行動充滿信心。
潮水猛地湧起,漫過躺在沙灘上的安德烈,他整個人都淹沒在海水裡,伊森嚇了一跳,連忙把他撈起來,揩拭他濕漉漉的臉。
他對這裏幾乎無所不知。但讓阿列克謝耶夫感到疑惑的是,安德烈在印象中一直是一個清心寡欲的人,雖說這個世界上沒有能在權力與地位的誘惑下而不屈服的人,可安德烈的前後轉變之快讓他感到驚奇,甚至忌憚。
當他逃去反對分子最後的「基地」埃斯坎布雷山區后,艾利希奧組建了一支敢死隊,進入山區與這些「匪類」進行正面作戰,將其的反叛掛上帝國主義的旗幟,沒人知道死了多少人,官方從來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數字,但殘酷無情的行刑場面,都會讓平日里沉著冷靜的艾利希奧在夜裡噩夢連連。
葉戈爾知道這是安德烈的陷阱,可他毫無證據m.hetubook.com.com。
「當然有,伊森·柯里昂先生,您涉及到劫走重要犯人的案件,我們將依據法律對您進行問詢以及調查。」
大使館前所未有地忙碌起來,古巴的社會主義改革讓他成為了蘇聯的前哨基地,克里姆林宮已經和古巴政府達成共識,將以軍隊以及導彈來保護古巴的安全。亞歷山大·阿列克謝耶夫大使頗有種是自己全部功勞的意味,然而當看到大使館內工作人員對安德烈這個參贊有強烈的依賴時,他又會再次意識到安德烈存在的威脅性。
自此之後伊森再也沒見過帕斯誇爾,兩星期後的五月一號,菲德和埃內斯托在哈瓦那舉行典禮,慶祝豬灣的勝利,並且在此之後他們知道與蘇聯交好刻不容緩,古巴於1961年5月正式進入了社會主義化。
伊森默然無語地走向海岸,坐在柔軟的沙灘上,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天色漸暗,玫瑰色的雲團堆積在西邊,日復一日的晚霞,很美,但他突然覺得看膩了。
但他的確還需要他,安德烈對古巴的熟悉程度足以讓遠渡重洋的蘇軍感到賓至如歸,他會為他們挑選最好的駐紮基地,教他們如何在熱帶地區活下去,如何戰勝沼澤里的蚊蟲,紅樹林里的蛇類,以及朗姆酒與拉丁美女的誘惑。
安德烈將他的大男孩抱進懷裡,撫摸和安慰他,在這片無人的海灘上,他們任由晚霞蔓延,海水上漲。憂慮的心緩緩沉靜,伊森貼在安德烈的心口,在一聲聲跳動中獲取力量。
慶典過後,國內一片清凈,橫行的間諜都不約而同地蟄伏,噤若寒蟬。伊森開車去了帕斯誇爾隱藏他老爹的漁村,只看到了被燒焦的房屋,以及站在房前的歐文·林奇。他默然立在毀滅的房屋前,對伊森的前來置若罔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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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在走一條死路!」
秘密警察頭子玩味地微笑,黑眼睛里滲出危險的光芒,似乎認定伊森吃驚的模樣不過是種拙劣的狡辯。
伊森戲謔一笑,說:「你不是心裏早就清楚了嗎?為什麼感到意外?」
歐文勾起唇角微笑,轉身面向伊森時迅速出手,伊森不設防被他一拳打倒在地。
「你還需要提升自己的能力。」安德烈毫不掩飾笑容里的嘲諷,「看,人沒抓到,自己卻差點送進去了。」
他在渴求權力,阿列克謝耶夫在心裏冷笑,這個傳說中蟄伏多年只為回到故鄉的中校將會迷失在古巴的權力漩渦之中,他很期待他的沉淪。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安德烈所做的這一切只是為了能夠擁有保護另外一個人的能力。
流亡分子們不得不自己苦戰一場,炎熱的海灘上,古巴武裝力量的戰鬥素養超出流亡分子的舊有的認知,他們所擁有的武器並不先進,但軍隊素養明顯不可同日而語,且人數眾多。菲德爾親自指揮戰鬥,艾利希奧更是帶領曾經山區的游擊隊軍隊遊走在戰場之中。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他們滾了幾圈,伊森將安德烈壓在身下,親吻他的眼睛。
伊森知道安德烈在避重就輕地安慰自己。他當然知道古巴的領導者們尊重安德烈,無論是菲德爾還有埃內斯托和勞爾,都將他奉為社會主義的導師,可艾利希奧不一樣。他尊重安德烈,但他也愛安德烈,而愛會使人想要佔有。
「你背叛了我們所有人。」歐文胸腔劇烈起伏,望著他的眼睛噴涌怒火。
他閉上眼睛,朝後一倒。潮水漸漸上漲,淹沒到他的腳,逐漸至腳踝,小腿……他沒有動,無力感深深攫住了他。思維如同凝結的柏油,無法流動。現狀則猶如束縛的囚籠,越收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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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可誰也沒想到原本該是荒無人煙的海灘上滿是嬉戲的遊客,而在遊客之後,則是整裝待發的軍隊。流亡軍費盡全力佔領海灘,建立橋頭堡,想要通過炸毀關鍵路段來阻擋菲德爾軍隊的支援。但爆破行動並沒有得以成功實施,原先說是被轟炸機摧毀的古巴空中力量仍舊存在,更令人窒息的時,原本美國承諾的空中支援部隊並沒有來。
「保護愛人,不是應該做的嗎?」
戰鬥的最後,古巴付出了將近四千餘人的代價剿滅了這支流亡軍,可謂是慘勝,但中情局引以為傲的就此流產,還因為流亡分子供出美國在背後支援的實情讓美國在國際上遭到討伐,不得不向古巴簽署戰敗條款,賠償了大量物資。
「不,我並不覺得意外,我只是失望,抱有哪怕百分之一的希望你可以回頭。」
「艾倫·杜勒斯先生已經辭去了中情局局長一位,肯尼迪總統對豬灣的慘敗將負起全部責任。是你告訴他們登陸地點在豬灣,對嗎?」
「你沒有任何利用的價值,這裏再也容不下你,若他們對你尚存仁慈,你會被驅逐,否則你只有走向死亡。」歐文冷笑,「可我看你心甘情願,也是你該的。」
「你已經失去了所有人的信任。」良久,他才說出這樣一句話,一句伊森早就料到的話。
P S:青年島又名「松樹島」「金銀島」,自哥倫布發現這裏后,這裏一直作為流亡犯人的地方,菲德爾曾經還在這裏坐過牢,島上有很多監獄。前面也提及過,像海盜或者黑手黨也會將自己的重要資產藏在這邊。
他甚至疲累到想就此睡在海里,直至安德烈走到他身邊。
是的,他一無所有,他只有他。
在國內掀起這股抓捕狂潮的同時,艾利希奧協助菲德爾等人在豬灣進行部署,全國的武裝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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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蓄勢待發,紛紛在豬灣等關鍵地點修築防禦工事。「我為什麼要回頭?」
伊森的眼淚滴在安德烈臉上,就像海水一般苦澀。安德烈在這雙淚眼裡早就瞭然,抬起手觸碰他發紅的眼角、顫動的睫毛,溫柔地說:「別擔心,有我在。」
「對。」伊森實話實說。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獨留伊森佇立在海風中。豬灣這件事情最後導致的結果比他想象的要嚴重很多,在某種程度上他的確到了孤立無援的程度。如果要依賴安德烈,活在他對艾利希奧的諂媚與迎合所換來的蔭蔽中,他還不如一死了之。
葉戈爾時常在暗處對安德烈側目而視,某回安德烈用自己的方式警告了他,讓他在某個深山老林里逡巡了三天都沒能繞出來,安德烈上山把他帶出來時,他被蚊蟲叮咬得沒了個人樣,全靠野果子才能活下來。
菲德爾在激憤下做出命令,在這一過程中要加大對反對分子的清洗力度,硝煙瀰漫中,艾利希奧接受指令也徹底下定了決心。
「你們沒有權利逮捕我。」伊森對眼前的這群秘密警察說。
「你看,你不是也在保護我嗎?」
自從清剿行動展開后,國安部從市政大樓搬離,在考利區另外徵用了一棟大樓。跟所有情報部門一樣,這裏總是籠罩著一層和周圍格格不入的陰鬱氣氛。位於古巴主島西南角的青年島上,監獄數量也在不斷增加,無數流亡分子被送往那裡,隨後不知所蹤。一時之間,古巴國內人心惶惶。
伊森並不說話,惡狠狠地盯住歐文。歐文迎上他的目光,揭開殘忍的真相。
「別忘了我是個情報官。」
4月17號凌晨,當2506突擊旅的1334名荷槍實彈的古巴流亡分子乘坐登陸艇從瓜地馬拉出發朝豬灣進發時,他們期待著與潛藏在海岸附近的叛軍匯合,建造一座橋頭堡和_圖_書,再打著收復祖國的名義向國際組織求助。他們的訴求將成為美國正式入侵古巴的借口,打出一貫的「和平」牌來干涉別國內政。
而在安德烈忙著提升與鞏固自己地位時,伊森幾乎坐牢般地呆在家裡,當然,安德烈從不限制他,他可以去酒吧里花天酒地,聽爵士樂。只不過他心裏總是不安,不想為安德烈找麻煩。然而他不找麻煩麻煩也會自動來找上他。在六月的某天安德烈去港口迎接蘇軍艦船到來時,他的公寓門卻被一群面熟的人敲響。
「可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伊森啐出一口血水,站起身推開歐文。
兩天內,被國安部關進牢里的人數倍增,包括平常睜隻眼閉隻眼放出去當「魚餌」的全部,這算是一個明擺著的威懾。當監獄人數爆滿時,帕斯誇爾感到了危機感,他所管理的由流亡分子組成的間諜組織差點被一鍋端。
「不會,親愛的。古巴馬上就要進行社會化改革,他們需要我的地方很多,除了克格勃,我還是大使館的參贊,他們會給我足夠的尊重。」
他只剩下前胸和腦袋不在水裡了,安德烈抱不動他,只能把他往後拖,連拖幾下沒拖動,伊森壞笑地睜開眼睛,伸出手把安德烈向下一勾,讓他和自己一同摔在潮水裡。
安德烈微笑著,大半截身子躺在潮水裡,他的淡紫色亞麻襯衫濕透,露出象牙色的肌膚,在伊森身下迷離而誘惑,讓他想起兩人從前公寓外的秋海棠。伊森端詳他,伸出手撥開他額間被海水打濕的發,撫摸他高挺纖細的鼻樑,他再一次感覺自己是那樣愛他,離不開他。他忍不住俯身在他唇上吻了吻。
「可那意味著你會受傷害。」
「您不會不知道的,因為那是您親密的舊友——黑手黨約瑟。」
「不,我不要被你保護。」伊森難過地匐在安德烈的頸窩裡,他感謝涌動的海水帶走他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