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去你和我曾經想去的地方。那裡……那裡也有美麗的海岸線，柑橘樹，島嶼……有我們所憧憬的一切。」

伊森冷笑一聲，說：「這不是有沒有，而是你願不願意去做罷了。「

「安德烈不在家的時候你可是一個人，沒人能為你證明。」

刺殺菲德爾是死罪，能對他啟動調查已經是網開一面，這意味著他還有翻盤的可能，儘管艾利希奧內心並不這樣希望。但他仍然遵循著基本的人權與法律。他當然也有權力批准安德烈提前去見他，只是他所認為的時間還未到。

在伊森陰冷的眼神中，艾利希奧繼續說：「昨天夜裡菲德爾在哈瓦那希爾頓酒店遭到刺殺，刺殺的地點採集到了你的指紋，還有你常用的左輪手槍，而這幾日安德烈身處埃爾奇克，我們在你們所居住的公寓周邊進行了詳細的調查，沒人能證明你一直待在家裡。你說說，你該給我們一個什麼樣的解釋？」

他到底沒能戰勝自己的仁慈，想起安德烈對他的請求，他感到悲哀。他原以為這是他們之間無需多說的默契，卻沒想到自己在他眼裡已經成為了用強權進行逼供的人。伊森只有因為不配合才會挨上一頓，期間沒有遭受任何傷害。

「畢竟目前這條線路不會被監聽，只要你那邊的線路沒問題，就可以進行轉接。」老將軍孩子般調皮地眨了眨眼。安德烈會心一笑。

「那你去查清，安德烈，解除那個誤會。」

安德烈沒有躲開，他ｗｗｗ.ｈetuboｏｋ•com•cｏm迎接了自己的擁抱，這讓他很滿意，於是他在安德烈耳邊說：「當然，我親愛的教授。」

「居然勞您親自來審訊我？」他歪過頭，似笑非笑地譏諷道。

「當然，只是現在不是時候。」艾利希奧望了眼桌上的台曆，「現在在審訊的關鍵時期，你是克格勃，懂這方面的規矩。」

「就這麼簡單。」

「那隻能感謝您了。」

「我和他可沒什麼情誼。」

「我想要和愛的人在一起。」他說。

「不，我是說我們倆之間，艾利希奧。」

「是嗎？」艾利希奧附身，抓住伊森的下頜，說：「如果你一定要證據的話，我們在約瑟牢房裡採集到了你的指紋。我知道，你曾經去過那兒，這算不得什麼證據，可是伊森，你也並非是完全因為這個罪名而來到這裏的。」

安德烈走後，艾利希奧恪守承諾，朝審訊室撥通電話。那邊對伊森進行的常規問詢已經結束，聽說他今天又挨了不少拳頭后，艾利希奧心下一軟，說：「不要對他使用暴力。」

艾利希奧冷笑，說：「你會的，你當然會。」

「這是個神奇的地方，似乎有魔鬼，儘管我是個唯物主義者，但我看那些蚊子就是魔鬼。」普里耶夫將軍躺在船上，吊扇呼啦啦地轉著，費儘力氣也沒能讓老將軍感到半分涼爽，安德烈說空調會在三天內安裝上。

普里耶夫和藹一笑，安德烈為他遞上了一杯加了冰塊的蘇打和圖書水。

老將軍喝下蘇打水，發出暢快的喟嘆，「我想也許你會有需要，當然，我也會依照約定進行保密。」

「我們又能去哪裡呢？」

艾利希奧勾起唇角，「我只是做基本的問詢，你不需與我這樣針鋒相對。」

「因為……」他低下頭，難過地說：「這裡有太多的阻礙。」

「謝謝你，中校，不然我這把老骨頭會在這裏爛掉的。」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呢？」他問。

「我想要幸福。」

「等這段時間過了，我會走正規程序，提交見面申請。」安德烈深吸一口氣，對艾利希奧說，「只希望你能看在往日的情誼上，不要讓他太受苦。」

「他不會做那種事的。」安德烈先開口道，艾利希奧得逞般笑了笑。

「這或許是你都知道而我不知道的問題。」

--------------------

「劫獄和刺殺。」安東尼奧在電話那邊憂心忡忡地說，「現場都採集到了他的指紋。」

老將軍擺了擺手，安德烈便留下他休息，走出了軍官公寓。他在驅車回哈瓦那后，于空無一人的家裡接到了伊森被逮捕的消息。

他看到他站在山茶花園裡，抬起手掠過那一朵朵潔白厚嫩的花朵，花瓣在陽光下顫動，他的指尖沾染上初秋的露水。他向他走去，走向他氤氳在光暈中的背影，懇求他能夠轉身看一看自己。

「那你為什麼不和他在一起呢？」

PS：埃爾奇克為蘇聯在古巴駐軍的總部，https://www.hetubook.com.com位於哈瓦那的西南方向。類似於東柏林的卡爾斯霍斯特。

「這，合適嗎？」安德烈驚訝之餘，小心地問。

「針鋒相對？親愛的，但凡你做點調查，就知道我有不在場證明。」

艾利希奧抬手，他的秘書退出去將門帶上。兩人一坐一站，竟一時無言，安德烈憂鬱地垂目，艾利希奧則滿懷期待，儘管他知道安德烈所說的話會讓自己心痛。

安德烈在埃爾奇克的三天，與蘇聯軍隊同吃同住，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連續講俄語好幾天，讓他不禁有些恍惚。與軍隊同來的還有蘇軍駐古巴總指揮伊薩·普利耶夫將軍，安德烈輔助他在埃爾奇克建立蘇軍總指揮部。

「也許你不會相信，在我來到這裏之前我接到了來自東德的指令，這邊將會有一條專門線路與那邊對接。」

他抿了抿嘴，哭出了聲。少年為他擦淚，一遍又一遍，摘下山茶花放在他手心，告訴他要勇敢，不要放棄。沒有幸福可以從天而降，他要去爭取，去奮鬥。而他，則會永遠在不知名的地方看著他，守護他。

艾利希奧露出微笑，他期待安德烈知曉真相后與伊森的見面。

少年笑了，低頭在他額頭上吻了吻，在他耳畔說：「那你們何不離開這裏？」

安德烈垂目，他當然懂，甚至這裏的規矩都是他教的、幫忙制定的。他感到骨鯁在喉，什麼話都說不出，面對艾利希奧，他發覺自己變得很低。他被他拿捏住了軟肋。

「這和*圖*書裏面一定有誤會，艾利希奧。」

「約瑟在哪裡？」艾利希奧開門見山。

他站在窗前，注視安德烈的背影消失在國安部大樓外面的街道上。他要印證自己內心裡的懷疑，他要將鐵證供到安德烈面前，他要向他證實，是誰讓他心心念念的電報石沉大海，消失在茫茫線路當中，是誰再度將他推往絕望的深淵。

安德烈一怔，說：「我會的。」

安德烈沖他微笑，「我可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艾利希奧坐在桌后，抬頭注視他，將他那種極力隱藏的慌張與不安盡收眼底，他很少看到安德烈失態，幾乎每一次都讓他心碎。可他也學會了偽裝，此刻的他看起來冷漠得就像塊冰，擁有凍傷人的溫度。他的自尊不允許他再度匍匐在安德烈腳下，他倒要看看自己內心裡極度尊崇的人會怎樣跌落到自己的懷裡。

伊森睜開了眼睛，濕潤的睫毛在慘白的燈光下，變成脆弱的銀色。他很快就從夢境的憂傷中恢復過來，露出一副頑劣的表情。

「就這麼簡單？」

艾利希奧迎上安德烈的灼灼目光，在心裏極盡譏諷。然而他還是站起身，走到安德烈面前，朝他張開雙手。

伊森在昏睡中流淚的模樣被站在審訊室外的艾利希奧看在眼裡，他並不覺得這是軟弱所致，但也從內心裡升起厭惡。他吩咐人把審訊室的門打開，走到伊森面前。

他沉默片刻，又望向艾利希奧，問：「可以允許我見他嗎？」

安德烈好心情瞬間被一掃而光，來不及和_圖_書休息就趕往國安部，在部長辦公室里他見到了恭候他多時的艾利希奧。這還是兩人自上次不愉快后第一次單獨見面，此前無論是雙方都有意地避免。

他們的相處很愉快，安德烈傳授的熱帶生活經驗讓這位騎兵出身的將軍很是受用。他年紀已大，剛來不久就被瘧疾纏上，藥物不管用，安德烈用一些土方子治好了他。

艾利希奧垂下眼睫，眼神緩慢地冰冷，但他的笑容不變，讓人感到莫名的惡寒。

「是的，還沒到。因為我一定會找出證據來。」

安德烈擠出蒼白的笑容，說：「我當然相信你，可我也相信他，他沒有理由這麼做，其中一定有誤會。」

「什麼是幸福呢？」他溫柔地笑著，幫他擦去淚，捧起了他的臉。在那雙灰色的水眸里，他看到了孩童時的自己。

於是他轉身了，是少年時期的模樣，他微笑著，用濕潤的指尖點在他的額頭上。

伊森起先是震驚，隨後怒火上涌，爭辯幾句后就無言以對。在鐵證面前任何解釋都是蒼白的，他努力使自己平復下來，說：「我要見安德烈。」

露水從他額間滑下，繞過眉宇，掠至眼角，凝聚成一滴淚。

他叫了自己「艾利希奧」，艾利希奧在心裏感嘆，這是拉近距離？為了伊森，他不惜向自己這個傷害過他的人再度靠近？他保持微笑，強忍心痛，說：「有充分的證據，如果你懷疑我的話，偵查處有相關記錄，你可以去翻閱。另外，你知道，我答應過你，絕不會因為私情而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