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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巴往事

作者:美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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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Chapter 31

下卷

Chapter 31

胡塞爾:奧地利著名作家,哲學家,現象學的創始人。在本文中對休謨的懷疑論的批判只是他基於現象學的一部分理論。其思想內容龐雜,再此就不過多贅述。
「艾利希奧……」
「哦,上帝!」艾利希奧瘋狂搖頭,抓住安德烈的雙肩,拚命震顫他,痛苦不堪地怒吼:「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可我卻無法終止愛你,可我恨你!安德烈,我恨死你了。」
當他站在部長辦公室門外時,推開門對他說竟需要勇氣。裏面傳來葉戈爾和艾利希奧的聲音,安德烈在敲門后,兩人一同望向他。
他一字一句說出恨,將安德烈壓在身下狂吻,安德烈前所未有地掙紮起來,甚至對他用上了格鬥術。安德烈從他懷裡跑脫,喘息道:「結束了!艾利希奧,我們之間結束了!」
「可我寧願你恨我。」艾利希奧痛苦地搖頭道:「你不恨我,是你的仁慈,可你的仁慈不過是對我的懲罰。」
他們在這裏哭了很久,哭他們逝去的同伴,可現在他還會哭嗎?他依舊痛,卻學會了不哭,甚至在傷害了安德烈后也會用仇恨來掩蓋愧疚,他說得對,自己走上這條路是必然的,艾利希奧突然悲哀地大笑起來,哭喊道:「是必然的,是必然的啊!」
「但他並未能成功,不是嗎?」安德烈將雙手摁在艾利希奧肩上,把他推了出去。他後退一步,站在距離艾利希奧一米左右的距離。
「是嗎?」艾利希奧難以置信地現出質問的眼神,「我容許一個和美國人、黑手黨搞在一起的蘇聯軍官掌管蘇聯在古巴甚至是拉丁美洲的情報,就是對國民負責?」
一陣海浪湧來,兩人站立不穩,安東尼奧連忙抱住艾利希奧。艾利希奧在他懷裡望向幽藍的天,突然,他打了個哆嗦,站直身體緊緊抱住安東尼奧,好似抓住暴風雨中救生船。
「門多薩部長的人準備潛入關塔那摩海和_圖_書軍基地,我想也安插|我們的人手進去。」葉戈爾說。
他的良心在遭受審判,遭受鞭打,如吸血鬼被拖在烈日之下遭受灼燒,他渾身顫慄,用盡辦法讓自己保持呼吸。在這個他深愛的男人面前,他所崇敬,所守望,所折磨的男人面前,他撕開了一切用於保護自己的偽裝。他還是那個穿過禮堂到石榴樹下尋找他的學生領袖,他用恨鑄造起來的高牆在瞬間坍塌,殘垣斷壁中竟全是愛,全是悔恨,全是自責。
他朝兩人鞠躬,隨即離開了部長辦公室。思前想後,他開車去往了蘇聯大使館。
在這一點上,莫里安表示充分的支持,並表示會給他提供足夠的幫助。
他癲狂地跳下堤岸,落入淺水區,朝深處走去。前方是一片無光的海,吸引他,誘惑他,讓他聽不到身後安東尼奧的撕心裂肺的呼喊。
「萊亞爾當初應該很痛吧,安德烈也是,他們都很痛。」他自顧自地說,「可是——」
「病好了?」他牽起安德烈的手,將他拉進懷裡,隨即扯出安德烈扎在褲子里的襯衫,掀起一看,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葉戈爾想要推翻你,知道么?」艾利希奧在他脖頸上嗅聞,「他在這裏,十句話有九句是在詆毀你。」
他突然恍惚地微笑,「我錯了,可我無法回頭了。」
「不!安德烈,你還不如殺了我!」心中有什麼在被戳穿后轟然潰塌,艾利希奧跪在地上,朝他爬去,掏出那把蘇聯槍來塞進安德烈的手中,抓住他的手,將槍口抵在自己的額頭上,「你讓我對你犯了罪,你讓我墮落深淵,你讓我失去愛你的資格,這不啻于取走我的性命!動手吧!安德烈,用你的恨,結束我吧!」
是公事,那邊說,連葉戈爾也在。安德烈掛掉電話,用深呼吸平復好自己后,在鏡前換上得體的西裝。他下樓在街邊招來一輛計程車,在車上和-圖-書順便看起了今日的報紙。
艾利希奧若有所思地盯著安德烈,音色平穩地說:「當然,諾維科夫中校,我是支持您的,關於關塔那摩,這是古巴和美國的宿怨,克格勃的插手只會讓事情更複雜,讓美國人找到可以大作文章的噱頭。」
該去哪裡呢?他不知道,他漫無目的地往前開,眼淚模糊視野,讓他擔心會撞到人。於是他駛往偏僻的地方,甘蔗地,造糖廠,煙草田,郊區的酒庄……而後,他恍恍惚惚,在臨近夜晚時刻駛向了海岸線。
「那麼,艾利希奧,你為什麼不殺了我呢?」安德烈朝他走近,悲傷而又譏諷地說:「你有很多機會,在床上,在你把我摁在牆上,在你從后鉗制住我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動手呢?」
他下車,跌跌撞撞地沿海岸線走。走到一個熟悉的地方,不,這已經過去很久了,但為何在記憶里如此清晰?多年前,他親手處決的第一個背叛者,那個年紀最小的學生幹部——萊亞爾,他哭著殺了他,和安東尼奧將屍體抬到這裏地方,扔進加勒比海。
「我真希望我知道該怎樣殺了你。安德烈,是你將我拖入了深淵。」艾利希奧恨道。
等回到義大利,他會組建自己的力量,用於保護心愛的人。為了這一切,他不惜暗中與古巴政府抗衡,要知道大多數酒店等黑手黨產業已經被收歸國有,他等同於是從古巴這個新生的國家手裡搶錢。
他先是沉默,然而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漸漸流淌出嘲諷和怨恨的涓流。
「放心親愛的,沒什麼比這更重要,我明白。」伊森將安德烈抱在懷裡,在他唇上廝磨一陣,轉身出了門。他不是不願意和他多待,只是節制對他們倆都有好處。
安東尼奧追隨他而來,自后將他扯進懷裡。艾利希奧獃滯著,良久才反應過來。
安東尼奧泣不成聲。他把他往回拉,從齊腰的海水和_圖_書中朝堤岸拖去,可艾利希奧巋然不動,只是盯著這片海,露出泫然欲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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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休謨:英國哲學家,反對因果論,批判經驗主義,是懷疑論的擁躉。
「最喜歡的學生?直到如今,你還要給我這個名分嗎?」艾利希奧悲愴地問,唇角勾出不可思議的微笑。
「安德烈,你以前給我們講過休謨,你批判過經驗主義,批判過因果論,你是從什麼推斷出我最終會成為那樣的人?分明是你讓我墮落為卑劣,你卻反過來指責我,你有什麼資格?!」艾利希奧氣憤至極,抓住安德烈的手腕,渾身顫抖不已。
艾利希奧輕笑一聲,說:「但我有讓他成功的權力。」
艾利希奧劇烈急喘,滿臉淚痕,毅然決然的神情讓安德烈在剎那間呆住,這痛苦深刻,這痛苦會傳染。安德烈幡然醒悟,意識到自己犯下的無可挽回的錯謬。他驚恐地扔掉槍,跪下將艾利希奧抱在懷裡,痛哭道:「是我錯了,我錯了!我自私,我想要得到我想要的,所以利用了你。我不恨你,我發誓,你是我最喜歡的學生,我幾乎教給了你我所擁有的一切……」
「有什麼可擔憂的呢?有些東西不是已經在路上了嗎?」葉戈爾環抱雙手,靠在沙發邊,面露譏諷,彷彿是在斥責安德烈的優柔寡斷。
艾利希奧抬起淚眼凝視安德烈,在這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悲哀的自己——原來他恨的,從來都只是自己。
安德烈目送伊森離去,他已經回來一個禮拜了。這個禮拜安德烈告病在家,拒絕任何接見,但他知道艾利希奧已經十分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就在伊森離去不久,他接到了來自國安部的電話。
「不,這是你必走的路,所有的都是一樣的,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大聲地嚎啕起來。和圖書
安德烈無視他,只是微微一笑,望向艾利希奧,說:「首先,你不該提起在路上的那些東西,其次,或許我們該聽聽門多薩部長的意見。」
他發出不滿的哼聲,心底生出辛辣的憤懣,望向安德烈的目光中揉雜了陰狠和怨懟,最終,他破開一道微笑,頷首道:「如您所願,中校。」
《革命報》上埃內斯托在鋼鐵廠內與工人們一起工作,他赤|裸上身,揮灑他從未消退過的革命熱情,他很專註,身體力行地帶領工人們實行社會主義工業化,鐵塊與推車在他手上成為了開闢新道路的武器。當上古巴國家銀行行長后,他又擔任工業部部長,這對一個哮喘病人來說是個苦差事,但他任勞任怨,毫無怨言。安德烈在他身上看到了蘇聯革命初期的一些革命者的身影,也看到了一些不切實際的理想主義。
安德烈合上報紙,用橫七豎八的雜念驅趕即將見面的悒鬱。不久后他便站在國安部灰暗的大樓前下車,出示證件後走了進去。
但說到理想主義,誰不是活在對未來的幻想中?立足於當下固然重要,但很多時刻當下並不足以支撐人走下去,對來的某些篤信才能讓人腳步堅定。否則,只考慮現狀的話,多數人或許都會將自己交託於一顆子彈或者一片刮鬍刀。
「那麼你就是對你所要守護的古巴人民不負責。」
「可艾利希奧,我也跟你們講過胡塞爾,批判經驗主義某種程度也是來自於經驗啊,你又怎麼能證明,我所推斷的不是正確的呢?」安德烈抬起另外一隻手,撫摸在艾利希奧通紅的面頰上,「你看,你不是已經在這條路上了嗎?」
有時候他成日呆在家裡,有時候早出晚歸,安德烈向來不過問他的行跡,只是反覆叮囑他注意安全。
起初的一個月,伊森行蹤不明,除了陪伴在安德烈身邊的時間,他都在私下歸攏柯里昂家族殘餘在古巴的產業,儘和*圖*書管他並不缺錢,但他知道這玩意兒越多越好,因為能使義大利人聽話的除了母親就是錢,再加上湯姆遜衝鋒槍。
葉戈爾瞪大了黑眼珠子,方才艾利希奧還說考慮一下,現在卻直接做出表態。這讓他感覺到自己被這個狂妄的古巴領導人給耍了,他甚至沒有正眼瞧過自己。
「不是如今,而是永遠,艾利希奧,對不起,是我卑劣……」
辦公室內又只剩下安德烈和艾利希奧兩人,艾利希奧倚靠在沙發上,饒有意味地抬眼看向安德烈。
「安尼,我也很痛。」
「您來了,中校。」葉戈爾假模假樣地朝安德烈鞠躬,而艾利希奧只是面色冷峻,朝他頷首。
他推開安德烈,自顧自地爬起來,衝出門去,不顧安德烈在他身後的呼喊,跑到停車場。他突然感覺到累,從未有過的疲累壓垮了他。就一次,他對自己說,就一次,他是艾利希奧,不是門多薩部長,他驅車駛出國安部,飛快地消失在安德烈的視野里。
這放到哪裡都是惡劣的行徑,但他已經不再在乎。因為惡劣不過政治,任何政治都是血淋淋的,階級性的,不管粉飾得多好,殘酷的內里不會改變。他早已看透這個黑暗世界的本質。
寫到這裏,不知道讀者能否get到艾利希奧對安德烈的感情,以及他的所作所為。也許有年紀較小的讀者無法理解,感覺艾利希奧很奇怪,但我相信,在仔細思索后,他的形象將在你們心中不再複雜,當然,每個人都會對他有不同的認識,不管在哪一方面。
安德烈沒有回答,輕微地掙脫,可艾利希奧越發用力將他摟在懷裡,轉身將他按在沙發上。
「這並不是個好想法。」安德烈說,「這對於美國來說是種挑釁。」
「你們還是這麼急不可耐。」他將手伸了進去,摩挲在安德烈膩滑冰冷的皮膚上,在其中一個紅痕上撫摸,說:「這個是我留下的,還是他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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