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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我。」愛麗絲坐在主控制台上，一邊操縱調配著基地中的諸多資源，下達各項指令，同時抽出一小部分計算量將自己的視線投向從門口走進來的幾人。「各位看上去氣色不錯，想必步驟『開天』已經完美地執行了。『菌陳』的內核也已經被運送到了安全的位置，如無意外，接下來會有兩天較為輕鬆的時間，如果有著自我調整的方案，現在便可以通知我。」

而詹嵐等人也適時地上去勸慰兩人。

到站了。

「我知道這是很沒道理的想法，如果需要付出代價的話只要我一個就……你說什麼？」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還在外層空間的時候就有這種想法了。那時候我從軌道高空往下望去，看著這顆被天災染成紅黑色的星球……我覺得人族不應該被天使這種不知所謂的東西欺凌。所以我覺得……」他的手指無意識地舒展了一下。「我應該為這個世界上的人族做些事。」

這座星港本身便是重要的資源，資源珍貴，而沒有第二次升空可能性的它自然應該在其它的項目上派上用場。只是數分鐘的時間，星港中將近三分之一的部分便被拆解成了各色各樣的金屬塊，高精度零件，以及還可使用的電子儀器等。而它們又被立刻地分類，包裝，並沿著運輸渠道流向了腳下這座龐大基地的各個角落。

自空而降的星港準確地落到了被開闢出來用以作為機場的平台上。它在即將撞擊地面的時候被無形的大重力場所捕獲，然後速度在半秒鐘內由數倍音速直接回歸到了自行車逛街的水準。隨後，伴隨著一聲輕微的撞擊聲，這由太空站所改造而成的巨大運載工具就此輕巧而穩定地停止在了機場的平台上。

「我們正在使用著他們情緒，他們的信念，他們的願望。等到十二天的時間度過，我們自然是拍拍屁股就回到主神空間。但留在這裏的這幾億人又該怎麼辦？他們會死，死得連渣子都不剩。而他們明明是相信諾蕾姬……相信著https://m.hetubook.com.com諾蕾姬儀式中佔據了『首領』位置的我才奉獻出自己的力量，哪怕他們對此一無所知。但如果就這樣只顧著自己生存而跑回去。你們難道不覺得……」

「是愛麗絲姐姐啊。」——蕭宏律。

星港在進入中間層的時候，外部的防護壁便開始因為和大氣摩擦而泛紅，發光，拋射出色彩鮮艷的帶電粒子在星港的後方拖出悠長的軌跡。

鄭吒先是一愣，然後回答道：「就在剛剛。」

「你這幾天都到哪去了？」鄭吒當先問道。「還有，諾蕾姬呢？趙櫻空那邊又如何了？」

他指了指視線的盡頭，那被雷鳴與火山所覆蓋的焦灼地平線。「這顆星球上還能夠住人的地方就這麼一點大了，其餘的所有空間都被爆發的地下火山所噴湧出的熔岩所覆蓋，等它們平息，不知道是多久之後的事情。諾蕾姬的計劃我雖然不怎麼看得清，但和她以及瑪格特羅伊德相處這麼久下來，她們的魔法體系我也有所了解。無非就是藉助這天下有情眾生的所思所想從而推動能量，製造出種種物理現象……而我們現在正使用著他們的力量。」

「真不知道這次恐怖世界結束之後，這顆星球上還能夠有多少人活下來。」飛行器內，鄭吒輕輕地收攏五指，感受著鋼鐵手套的指縫間那重逾千鈞的擠壓力與輕微跳動著的力場電芒。視線隨即穿過單面透光的飛行器外窗，注視著眼下這座繁忙而規模宏大的鋼鐵基地。

「是你啊。」——張恆。

而後，下墜的星港恢復了平靜。

【諾蕾姬的計劃就是那件器具，而她本身，以及我們這些資深者們，則是用以控制冶鍊工序的閥門。】

鄭吒是第一次來這，但其它幾人卻在他沉睡時已經到這裏來和帕秋莉打過許多次交道了。最先醒來的蕭宏律甚至參与了這座中樞指揮塔的建設，而他們自然對這棟建築的結構也是了如指掌。沒過幾分鐘便帶著鄭吒來到了塔的最中ｗｗｗ•hｅｔuｂook•ｃｏｍ.ｃｏm央。然後……

「……有些無恥嗎？」

從飛行器的運行軌道往下俯視，這宏大的基地就如同一座巨大的熔爐，無數小黑點一般的人和機器都只是這熔爐運作的一部分，它們維持著熔爐的燃燒，促進著熔爐的燃燒，而在必要的時候，他們也將成為熔爐的一部分。而他們之所以願意這樣做，是因為這熔爐將會鑄造出一件偉大的器具，而這器具決定了人世的存續。

星港在進入平流層的時候，泛紅的光變成了實質的火。火焰燃燒，那轟鳴的聲音彷彿可以透過堅固厚實的防護壁傳入星港內部，尤其是最底端的位置更是被熾熱的空氣亂流攪得模糊不清，就連透過觀測儀器注視地面這種簡單的事，都難以辦到。

「至於帕琪，嗯……她稍微有些累著了，現在正在休息。如果不是有必須得她來處理的重大事項，其餘的諸多瑣事都可以交付給我來處理。」她看向鄭吒，面色有些……奇怪地挑了挑眉。「怎麼，你找她有什麼特殊的事情嗎？」

「暫且就先別管這個了吧，現在時間緊迫，帕秋莉小姐可能在之後還有安排。等我們能夠閑下來，有時間研究這些問題的時候再去理會它們吧。」詹嵐看著鄭吒，認真地說道：「而且就算你想幫這個星球上的普通人，現在也有心無力不是嗎？你有計劃嗎？你有策略嗎？你有幫助他們的合適手段嗎？……既然沒有，那就先別管了。帕秋莉小姐可能已經等我們很久了。」

他身上的氣勢頓時一挫，原本在說話時有些激動地半脫離座位的臀部也連攜著那動力裝甲的數百公斤重量『呯』地一聲撞到椅子上，連帶著整座飛行器也猛地一搖——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等人已經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那個被用於作為基地的指揮中樞所在的巍峨高塔。

星港在一開始並未設計停留在地表的裝置，所以在降下的瞬間，幾隻光是半徑就在三米之上的巨大機械臂立刻從平台周圍伸出，將這巨大的機械和圖書穩定而又牢固地錨定在了平台上端。而後，無數早就已經在附近準備好，待機多時的機器僕從便一擁而上，揮舞著它們那如同八爪魚一般數量繁多的機械觸手，用熱射線，激光，以及乙炔火焰等等工具來拆分切割這這從天而降的巨大平台。

「道理我懂。」鄭吒握緊的雙拳慢慢鬆開。「只是稍微有些……該說是不情願還是不甘心呢。雖然經營和分配都是諾蕾姬在做。我覺得我既然承接了這個領導者的位置，就必須為這些相信我的人做些事情……啊，沒錯，雖然還有很多事情搞不明白，但按照諾蕾姬的計劃來行動，我們的確有著不小的幾率活過這十二天。但然後呢？我們走了以後，這顆星球上的人民又該怎樣才能夠活下去呢？」

他的聲音由低沉而至高亢，到最後幾乎都要怒吼著咆哮出來。

『開天』計劃，至此宣告完全成功。

「這對於我們這些朝不保夕的輪迴者來說並非好事。」蕭宏律的手指抖了抖，似乎有著微弱的電光閃過。他最終只是微微嘆了口氣。「雖然我個人還是挺贊同你這種思想的，但我們恐怕無法承受得起這樣的重擔。」

「……人類。」

他又指了指地面——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究竟指的是哪些人。

「你只是這個魔法儀式中的王而不是這個時代真正統治萬民的王。你也只是魔法儀式中的『盤古』而不是那個真正開過天，辟過地的『盤古』！」

……

「趙那邊的局勢不是很妙，但她本人的情況很好。」愛麗絲回答道，她的視線迅速地投向希臘區域，發現那一處在她下潛之前被她開闢出來的土地上也有著許多人，但與這邊不同，那裡的社會結構簡直就是一團混亂。趙櫻空只負責殺天使，剩餘的事情完全不管，只是數日，那裡便陷入了勉強有著些許秩序的半無政府狀態之中——帕秋莉原本打算在處理了『菌陳』之後將那些人運回來，但她現在……估計是做不了事了。

「……什麼？」

「他們不會死，所有人都會和圖書安全地活下去，然後在這顆星球上開創新的文明。」

「人族？」

蕭宏律輕輕扯了扯自己額前的短髮，雖然只是『輕輕』的一扯，但卻是有著數十根黑色的發梢就這麼直接地掉落了下來。他看了看張恆和詹嵐——然而兩者都是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也不想管這事你們說啥就是啥』的樣子。而日常存在感為零的零點就更別說了。

「嗯。」鄭吒點了點頭。「我是有這種想法。」

「你是隊長，你當然有權作出決定。」他最終只得幽幽地嘆了口氣。「但在此之前，回答我一個問題，這種……聖母一般的念頭你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

「不是什麼特殊的事。」鄭吒迅速地搖頭。「我只是想知道，如果計劃完全成功，我們在第十二天結束后脫離這個世界。這顆星球上的平民會死嗎？我要怎樣才能夠救他們？」

「我建議你最好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你到底是輪迴小隊的隊長？還是這個星球中人類的君王？要知道，不是所有的期待都得去回應，不是所有的願望都得去背負的！」他看似冷靜，但眼球中已經泛起了一片血絲。「我們這些輪迴者，光是活下去就已經很辛苦了。不要，不要，不要去背負，那些你不需要，也背負不起的東西。」

「瑪格特羅伊德？你回來了？」——鄭吒。

「我們終究只是一群凡人，事實上，帕秋莉姐姐一開始和我講述她的計劃時我都以為她瘋掉了……將這數億人，數十億的機器所具備的生產力統合為一併合理的進行分配。我一直以為這種事情只有黑客帝國里的主腦能夠幹得出來。但我也看得出來，她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極限了……或許我們不應該把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星港在進入對流層的時候，空氣的密度迅速提升，散亂的氣流也因此而急劇增大，增多。本就只準備了一次性航行的星港因此而劇烈地震顫起來。而這震動從驚醒了星港中休息著的資深者們，將他們從沉睡或者假寐中喚醒。

一旁的張恆也連忙和圖書附和道：「是啊是啊，等想出法子再說吧。光有決心做不了事，而且說不定諾蕾姬那個女巫已經安排好了相關的事宜，就等我們過去了呢？」

一番七嘴八舌之下，幾人總算是暫且壓制了吒那過於不靠譜的思想。不，他們並不是不認同鄭吒想要為這顆星球上的人做些什麼的打算。他們只是……不認為自己等人能夠做得到罷了。

而數名從表面裝飾便可看出比普通的機械僕從能力更強的機器人則負責運送那枚裝載著『菌陳』石心的密封箱——鄭吒早在星港進入大氣層時便將這枚石心放入了嚴格看護的密封區域。而在一分鐘前，在場的所有人體表都進行了嚴格的殺菌消毒處理，確保不會有任何異星生物會經由星港進入地球表面這最後的凈土。

鄭吒啞然。

「愛麗絲小姐？」——詹嵐。

「好吧，我大致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或許是帕秋莉姐姐的疏忽吧，她的那個儀式成功的太過徹底。然後，」蕭宏律抬起頭，神色複雜地看了鄭吒一眼。「你被魔法儀式給影響，並且入戲太深，真把自己當人王了。」

一切都已處理妥當。

而當星港被拆分的時候，鄭吒等幾名資深者則正好從未被拆解的另一側所開啟的大門中走出。短暫的休息以及星港內置的療養措施已經讓他們大致地恢復了行動力和基礎的作戰能力。而一艘反重力驅動的小型飛行器疾速駛來，在走在最前面的鄭吒接近平台邊緣的時候安穩地停在了幾人身前。

「你在可憐他們嗎，鄭吒大哥？」坐在他對面的蕭宏律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就這麼歪著頭向他問道：「你在可憐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們，期望著他們的存續？」

數分鐘之後，一行人便沿著安置飛行器的停機坪進入了中樞的指揮塔中。一如往常一般，這座塔里只有一直處於工作狀態的機器和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儀器。它們閃爍著詭異而又絢麗的光輝，迅速而又精密地處理著各項資深者們無法……也不會花時間去理解的項目工程。

「……」——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