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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的感覺，明明連觸覺都不復存在，她卻知道自己正在『下沉』。下沉的速度具體是快還是慢她也不知曉，但她知道自己正在不斷地朝著『深處』墜下。

「但……」

【喚我之名為……】

「她的身上的確連接著某位存在，但那不是魔神柱，甚至不是和所羅門王同一時期的人物。而是在比那更遠，更遠之前。比神代更遠，比尼安德特人和恐龍更遠。遠到我都懷疑是不是創世紀之前的遙遠過去里的一位古老者。」

「芥雛子才限制住了她的行動，魔術王便立刻降臨到第四特異點。以至於第五特異點我們就算再不願意也只能夠讓她動手去修復。而更蹊蹺的是她修復了這麼多特異點，卻每一次都正好和魔神柱避開……要麼避開，要麼在對方降臨的剎那便直接殲滅。這種事我雖然也可以理解為巧合或者她事先的運籌帷幄，但我覺得……可能性不大。」

最先開始的時候，弗洛拉感覺自己正在下沉。不是在水裡，也不是在空中，而是從某個地方沉向另一個地方。沒有冷，沒有熱，沒有舒適，沒有痛苦。但她能夠感知得到自己正在下沉。

所長奧爾加，醫生羅曼，以及，從者達芬奇。

她在此刻本應感覺不到疼，但她卻覺得自己的內心宛若針扎。這比起從者們的敵視以及迦勒底的冷漠要更加讓她痛苦。因為她覺得……對方說得，很有道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吐出那個模糊不清的發音。

她眨了眨眼睛——眼前仍是迦勒底，仍是管制室。但此刻立於此處的，卻只有三人。

【怎麼可能——這種事！？】

【我乃舊日之秩序。】

「可是她已經死了，死得其所。」奧爾加伸出手，按住藤丸立香的肩膀。「你要明白，立香。普通人和魔術師是不一樣的。而即便是在魔術師的行列中，那個人也屬於最為極端的那種類別。如果這裡是計時塔，那麼我會很樂意地將她視作左右手來倚重。但這裏不是，和_圖_書這裡是迦勒底，全世界唯一還剩下活人的迦勒底。所以……」

「可是所長，弗洛拉學姐她……」藤丸張了張口，然而話才說了一半便被奧爾加豎起的手掌所打斷。

「我也覺得不是，但證據太多了。」達芬奇微微搖了搖頭。「平常的一些變化也就罷了，危急時刻激發點潛力也很正常。但即便是最為擅長察言觀色的瑪塔哈麗，都判定她最多也就是魔術師中的中上水平。格局不夠，她根本就做不出炸毀一座大洲這種事情……這些姑且不論，你們不覺得魔術王的出現時間太巧了些么？」

『呀——』

少女輕聲嘆息著，她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幾個傢伙說得的確是有那麼幾分道理。

……

「快去吧。」

【難道它們終於能夠理解——】

「敵方也好我方也好，只要是從者，看見她內心便會浮現出憎恨和殺意。目前唯一的例外也就是身為亞從者的瑪修——但那應該是瑪修那身為人類的一部分起到的作用。若是換成瑪修體內的那位圓桌騎士，我想大概也不會有例外。」

那是清姬，從者清姬。是一位將藤丸視作自己傳說中的戀人，並將情思牢牢地纏在那位總是自稱為『普通人』的御主身上的東方從者。而在這迦勒底基地之中，它從來便只會喊一個人為『安珍大人』。

數十秒后，藤丸立香和瑪修離開了管制室。而目睹著她們離去的背影，奧爾加瑪麗喉中吐出一抹無聲地嘆息。

「所長，我覺得前輩說得有道理。大家對弗洛拉前輩是在是有些……」

「……好的，所長。」

「一個兩個的也就罷了，所有的從者全部一起來我可不認為這是什麼偶然。我現在甚至懷疑她的真實身份是一位隱藏的魔神柱。因為也就只有這樣解釋，才能夠讓當前所發生的這一切都變得合理。」

她並不為此感到意外。因為她的內心已經有了猜測，她很清楚自己的死去已經成為了既成事實，自己的軀殼現在應該已經和圖書連渣都沒得剩，但自己的意志卻並未朽去，而是以某種奇妙的方式留存在了邊界之塔封閉后的時空亂流……或者比時空亂流更為深層的地界之中。

深處……什麼是深處？

「……曼戈特倫德。」

「從者這邊也是一樣。」頂著一張蒙娜莉薩臉的達芬奇也微微頷首。「我詢問了目前已經登記在靈基圖譜上的一百零四位英靈。每一個人都對她有著某種先天性的厭惡，而這厭惡具體從何而來又沒有人說得清。包括我本人在內，所有的從者在看到她時就感覺好像是看到了什麼臭不可聞的骯髒事物一樣。她身上的所有缺點會被無限放大，而她的功績……沒有一位從者在乎。」

【……那我的確是應該去死了。】

「安珍大人！清姬好想您！」——下一刻，冰冷的事實如同深寒的雪水一般澆在了她的頭上。那位她第一眼還沒有反應過來，但現在已經從腦海中具現出相關資料的從者便無聲地穿過了她，如同陽光穿過了一抹泡影。

弗洛拉偏過頭，藤丸，瑪修，芥，蘭陵王這兩隊主從的身影從她的身後顯現。如同她所猜測的那般，那位清姬小姐正撲在藤丸身上使勁地蹭來蹭去。而在她身邊，瑪修正一臉無可奈何地看著它。

【真奇怪，時間是因為人的認知而存在的嗎？】

「她比你可要嚴重得多，羅馬尼。」達芬奇搖了搖豎起的手指。「大家最多也就是對你的第一印象比較差勁。稍微相處一段時間也就能夠信任你了。但是弗洛拉不同，很多從者甚至連談起她的名字都不願意。甚至有好幾位性情比較激進的都打算暗中動手，將她從世界上抹除掉了。」

「立香，我們需要你這樣的人。而從者們，也只認同你這樣的人。」

而下一刻，弗洛拉眼前的世界驟然破碎！

她理解不了這個名詞，或者說在這個時間段她什麼都理解不了。她的智力在她認知到自我存在的這個時間點宛若一個新生的嬰兒。然https://www.hetubook.com.com而既然存在時間點，那麼就存在過去，既然存在過去，那麼應該就存在未來。

「好了，立香。有些事對你來說還很遙遠，你就不要多管了。」半靈體化的所長輕飄飄地飛到橘發少女的身邊。一向高傲的語調也變得柔和下來。「距離人理修復已經只差這最後的一步。你接下來應該……」

然後對話繼續。

「……我使用了一些不便公開的手段。動用迦勒底亞斯發動了一次大型占星。然後，我得出了結論。」

她打了個手勢，看向一直扶著藤丸的瑪修——「瑪修，送你的御主去休息室休息。修整好之後我們有一場重要的會議。」

「占星的結果顯示那是一位參与了創世和滅世，司掌著火焰和雷霆，光明與黑暗的古老巨神。祂的名諱模糊不清，我也沒有辦法用人類的語言將它念出來。我所獲得的，只有一個大體相似的部分發音。」

而眼前所見的一切，皆為記錄。

「我先回去了。」芥雛子腳下的高跟鞋敲擊著地面，她沒看其它任何人，就這麼冷著臉從管制室徑直離開。她身後的蘭陵王無聲地靈體化然後靜默地跟上，只留下第二次被打斷話的藤丸僵立在那裡。

「這件事我知道。」年輕地所長淡淡地說道：「她的犧牲是有價值的，所以你們身上的擔子很重。就算是為了不辜負她的死你們也應該養護好自己的身體。好了，忙了那麼久，你們也該累了吧。在啟動下一次靈子轉移之前，你們應該好好休息。」

她的視線昏暗，眼前的事物開始變得混亂而模糊。

【我所司掌之物為光暗與雷火。】

【我並不怪你，奧爾加。對人類抱有期待本就是錯誤，我沒有必要要因為你的選擇而心生責怪。但我心中仍有疑問，為什麼你們……你們之外的從者們，會對我如此敵視？】

魔神柱。魔術王的眷屬。所羅門的七十二魔神以及衍生物。

「可我們真的做得到嗎？」橘發的御主抬起頭，一臉認真。和-圖-書「除卻最開始的特異點F以外，六個特異點中，有三個特異點是弗洛拉學姐獨立完成的。而剩餘的三個裡又有兩個特異點的修復她在裏面出了大力。哪怕是法蘭西那裡也是多虧了她引開法芙娜我們才能夠成功地突襲擊破奧爾良。可是……」

眼中的畫面無聲停滯，然後倒轉。當管制室內的時鐘向後轉動了數個大圈之後，弗洛拉眼前的事像便再度穩定下來。

【啊，白日做夢果然是不好的。我都在想些什麼呢……】

「做得很不錯。」半靈體化而奧爾加瑪麗所長站在管制室的指揮台處朝那兩位主從點點頭。「辛苦了，藤丸，芥。你們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裡。這樣一來第六特異點也被完全修復，接下來只剩下最後一步了。」

驚喜交加的眼神！看著她！

視界之中顯化萬色，萬色聚合回歸實體。她在落地之後的數秒便意識到自己腳下所鋪設的是靈子轉移的強化魔法陣。身側便是迦勒底管制室壞毀後用以應急的操作平台。抬起頭，宛若地球投影的『迦勒底亞斯』如同過往的漫長歲月一般靜默地漂浮靜滯，而她的視線無聲垂落，便看見迦勒底的工作人員以及留守從者們正以驚喜交加的眼神看著她！

「所以達芬奇親你才說要幫她驅魔嗎？」奧爾加抿起唇，拇指抵著下頜。眉頭微皺，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糟糕的事物。「的確，如果在魔神柱沒有被喚醒的情況下動手那的確存在將其驅除的可能性……但我覺得她應當不是什麼魔神柱。」

甚至有從者一臉歡欣地撲過來，似乎是要給她一個擁抱！

【我的才能也的確有限，光憑我自己或許連特異點F都活不過去……但我卻總是能夠在危機關頭髮現一些關鍵點。陷入困惑時也會經常有著突如其來的靈感迸發。而如果連接著我的那位存在是魔神柱而且企圖在關鍵時刻操縱著我破壞掉人理修復的話……】

【我……的確連接上了一位不知名的偉大存在。】

下意識伸出的手無聲地垂落，m.hetubook.com.com理智和冷靜再度回歸到了思維之中。弗洛拉漠然地看著拖著清姬的藤丸和瑪修從自己的形體中穿過。而那些迦勒底的員工與從者們的視線重心也隨即偏移，投向藤丸現在所處的地方。

——雙腳著地！

「弗洛拉的體質檢測沒有問題，她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十代魔術師。無論是魔術刻印還是細胞結構都和她加入迦勒底時相比沒有任何差異。」醫生羅曼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另一隻手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發色和瞳色的變化沒有檢測出任何異樣，一切都十分正常。」

弗洛拉稍稍抿起唇。一些……不怎麼好的記憶浮現在她腦海之中。她回想起了自己在迦勒底里遇到的幾次意外。一些看上去像是巧合，但卻險些要了她的命的東西。

弗洛拉咬了咬下唇。

他們環繞在一座茶几之前，茶几上堆滿文件，三人分別坐在三角處的三座沙發上邊。而在茶几和沙發之外的管制室區域，則是一片黑暗。

一個念頭浮現在她的意識海中。然後她在這一刻立刻便感知到了墜落的加劇，而下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的後背碰觸到了『深處』的底！

然而下一刻，來自於奧爾加的聲音卻將她拉回現實。

「不要怪我，弗洛拉。」她喃喃說道：「這樣對大家都好……」

「不，她不是魔神柱。」奧爾加抿了抿嘴唇，臉上顯得非常猶豫。她想要開口，卻又閉上，如是重複再三后才終於下定決心。並嚴肅地說道：「我承認她很有嫌疑，但是她不是。因為我在不久之前做出過驗證。而且我相信我驗證出的結果。」

【如果是這樣的話，現在是否就是藤丸她們回到迦勒底的時間呢？】

「像我這樣的嗎？」羅曼醫生露出苦笑。「不止是一位從者看到我就覺得我是壞人了。」

有著無聲的叫喊從少女的喉間迸發。她眼眸中的萬物旋即自空無一物的虛無中誕生，轉變，構築出具備實際意義的景象。自己那在先前完全感知不到的軀殼以及五感也迅速地回歸到自己身邊，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