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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行者未能完成，甚至已經放棄的事項，由後繼者來達成。

「所以，要想從第五階的頂層，從等同於多元宇宙本身的內宇宙層次繼續晉陞。則唯一能夠做的一件事，便是將這自身所擁有的一切盡數捨棄。」

少女那纖細蒼白的肢體在頃刻間便被燒灼成一摞白骨，而白骨繼續焚燒，化作點點蒼白灰燼飄向四周。緊隨其後，新的火炎便在灰燼的落點上成就。

而當艾麗斯仰起頭，注視著這從概念上為己身生母的女性之時，她也知曉了這一切的本質便是神綺的考驗。而魔理沙身上所產生的變化，正是神綺安置鑰匙的證明。

她看向艾麗斯，淡淡地說道：「捨棄道路，捨棄因緣，捨棄心靈之光，捨棄自我。在將一切能夠捨棄之物，一切能夠認知之物盡數捨棄之後。若是還有什麼能夠留存，那麼，這便算是踏上了第六階的道路。」

「無論是支配了所在的多元也好，還是自己從一到萬的塑造出了等同於一個多元宇宙的概念也好。只要邁出了這一步，那麼就是內宇宙。就是多元意志，就是萬物母樹。曾經的古和鈞就是這一層次，當然，他們用的是第二種方式，而且是別人給他們用的。」

「而你，艾麗斯·瑪格特羅伊德。你便是我在成為上層敘事者時，所捨棄掉的萬象變化之道。」

「我很抱歉。」艾麗斯的聲音平穩，宛若鏡面一般毫無起伏。而緊隨其後，清脆的骨裂聲便從她的五指末端響起。

「這是第五階，常規的真聖等級。那些用傳說代替概念映射多元的初聖無需理會，而只有從真聖層次起步，才能夠繼續向上攀登。」

她聽到了嘆息。

——不是艾麗斯在作為中洲隊成員所接觸過的，那個披著亞利安德爾-盧瓦爾省畫師面目的神綺。也不是那曾經和鄭吒有過接觸，併為鄭吒畫下一副肖像的神綺。而是流傳於多元宇宙之中，東方Project系列之內的，魔界之主神綺。

而後，她才注視著艾麗斯，自雙唇間將話語說出。

原理不明，或許是因為生命層次上的壓制。也有可能是『緊張』這一概念又回到了早已超越萬物的她身上，從而導致了如此後果。

而她獲得了一個冷淡如冰的回答。

「第一個方式和-圖-書是萬有之路。侵佔所在多元宇宙中的其它概念。從而讓自身佔據的份額日漸龐大。而第二個方式則是純一之路，以自身的概念衍變出其它的概念，並由少至多，逐漸培養。」

「我想知道。」艾麗斯認真地點頭。「我想知道我存在的意義——哪怕我已經賦予了自己意義。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被創造出來的。不是我的主觀臆測，也不是我根據蛛絲馬跡推導出的大致輪廓——我想直接知道答案，唯一正確的那個答案。」

「那麼如何攀登呢？」她看了眼艾麗斯，也不賣關子。「其實也很簡單，既然真聖的本體是多元宇宙中的一個概念。那麼，就以這個概念向外延展，從而支配更多的概念就是了。而在這一階段，基本上有兩種方式可用。」

小屋燒起來了，樹林燒起來了。

「兩種方式不分高下，也沒有哪邊快或者哪邊慢的區別。而無論是走哪條路，只要踏足其中。那麼，在這個多元宇宙之中，便是『皇』的層次。是凌駕于真聖之上，但卻又並未抵達下一階段的層次。」

而緊隨其後，有淡金色的火炎以她體內那不再流動的鮮血作為載體而升騰，並在頃刻間劇烈燃燒。

「為什麼？」艾麗斯第二次提出相同的詢問，當然，指向的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目標。

魔理沙變『壞』了。因為曾經的魔理沙雖然平凡，雖然普通，但卻永遠不會放棄努力和上進。她不會想著去繼承艾麗斯和帕秋莉的理念，不會去走她們兩人的覆轍，而是會獨立地走出一條屬於她自己的道路，並且矢志向前——

「因為你才是『變化』，而我不是。」

無數強者反抗，然而無論怎樣的力量或者器具所能夠帶來的結論都只是徒勞。它們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這淡金色的火炎沿著它們所釋放出的力量追尋燃燒，最終，將它們的軀殼形體也化作灰燼塵土。

「這應該很好理解吧。」她稍稍歪過頭，這個動作卻是經常在艾麗斯身上出現。「解開基因鎖第四階的高段，除卻心靈之光以外，別無它物。而心靈之光依附於道，又通過執念來錨定自我。從第四階到第五階的過程，就是讓自我在錨被捨去后依舊留存，而心靈之光和*圖*書便通過所行的道路映射到多元宇宙的各個角落，自此，成為道的化身之一，或者說，讓多元宇宙中的一個概念，成為自身的本體。」

她攤開手，於之間浮現出兩枚光球。一枚宛若迸發的光源一般釋放億萬輝光，而另一枚則內斂隱沒，但內中卻有大千氣象。

而在那本應什麼都沒有的一切盡頭，她的眼眸中映照出了生命的形體結構。她看到了那背生六翼的曼妙人形，看到了那垂落於地的銀白長發——而當她看到她時，被毀滅的世界便自發地進行了重塑。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會再有下一次和神綺對話的機會了。

縱她並非超凡生命，她這幫停滯，放棄的行為，在艾麗斯眼眸中也是由『好』變轉為『壞』的證明。

——然而這就是你所期望的嗎？這就是你所想要的嗎？

她本應如此，但卻變轉成了如此模樣。變得不思進取，變得隨遇而安，變得將自己上進的憑證束之高台而就此止步，變得放棄自身的理念，反而去追逐前人曾經持有過的理想。

「蠢女孩。」神綺惋惜地嘆了口氣，「但既然你如此地想要知道這個秘密，那麼我便告訴你也無妨了。」

「而到了這裏，基本上便是擁有了一切了。因為多元之外雖然還有多元，但多元之上卻已然不存在更高的層次。就算有，也只是無聊的迭盒子。而在通常情況下，抵達了這一層次之後，這個內宇宙中，通常也就不會再有其它的聖賢誕生了。」

「——你不是我。也不可能，也沒有資格成為我。」

很簡單，對於本質為『變化』的艾麗斯而言，『停滯』，或者洛葉所象徵的『不變』便是與好相對的『壞』。雖然她並不會因此而仇視洛葉，但這卻的確是她此刻所持有的理念準繩。而也正因如此，當她抵達幻想鄉時，目睹著眼中那歷經一萬多年歲月也未發生絲毫變化的幻想樂園之機，則眼前的停滯樂土，在她的眼中則毋庸置疑是『壞』的具現。

「而下一階段，就是內宇宙。」

宛若當年在月世界所發生的人理燒卻事件一般。當艾麗斯向外踏出腳步的時候，映入她認知之中的便只剩下萬物皆無的原始混沌。沒有規則，沒有秩序，沒有形體，沒有結構。甚至和-圖-書更進一步，連『空』本身都不復存在。

萬物皆死，火炎從過去新的過去燒向舊的未來。將這本應歷經萬載歲月也不曾發生絲毫本質變化的幻想鄉灼燒成灰。將歷史移除，將命運泯滅。將時空質能都化作空無。

她直起身，從靠椅上離開。而後，設問。

「我難道不是你的一部分嗎？」

她看到繪卷依舊在神綺手中，看到繪卷上的內容已經變得空無一物。而幻想鄉之內所有的靈魂，所有的心靈之光卻都能夠在眼前這座新生的宇宙中找到對照。除卻在轉移之時便已然因為未知原因而脫離繪卷的風見幽香以外，幻想鄉內的全員都在這新生的宇宙中完成了重塑。

艾麗斯破壞了一切，消除了一切。

艾麗斯頓時陷入沉默。

「你所想要知道的，就只有這個嗎？」

而後——

「你當然不是我的一部分。」神綺的形體出現在艾麗斯身後，一雙纖細的手輕盈地按在她的肩頭。而後，有細弱的語言在艾麗斯的耳中鳴響。

「那麼，如何獲得一切？」

神綺創造了一個宇宙，於一念之間。

重塑，重塑，回到她動手之前，回到幻想鄉變轉之前，回到轉移的儀式剛剛終了，遠行的住民們才在這遙遠異域站穩腳步的那一剎那——她眼中的宇宙回歸成了原本面貌，化作那由不死者畫師所繪的圖卷模樣。而圖卷隨即由展開收束為合攏，並落到那那人形的手中。

她五指合攏，而下一刻，兩枚光球便在她掌中化作烏有。

——神綺。

墮落這一概念，對於不同文明圈內的不同個體各不相同。但總體而言，無非就是從好的形態轉變為壞的形態。並於壞的形態中固化，不可逆轉。

「這真是……讓我遺憾。」

「你所期望的是變化。」艾麗斯注視著神綺，問道。

然而神綺只是微笑著否決。「不，期望著變化的，是你。」

——你能夠問的問題只有一個，我也只會解答一個。當然，我可能會多說一些，但即便如此，我會正式解答的問題，也只有一個。

於是她眼前的事物便迅速變化。從虛無中，誕生花海，誕生城樓，於時間被重新定義明晰的那一剎那，那在剛剛經由她手所毀滅的幻想鄉便再度重塑——重塑成了躍遷的工程將將完成和_圖_書，新生的幻想鄉才在新的宇宙中立足的那一刻。而後所有的因果線再度聯結，讓靜止的萬物復甦，並變得生機靈動。

她覺得自己應當有好多話要和神綺說，應當有好多事情想要向神綺質問。然而當她整理著腦海中的繁雜念頭，想要將它們分明別類的理順列表之時，她卻發現自己的腦海中根本就是空空一片，什麼都沒有。

當然，她並不指望艾麗斯的回答。而是自顧自地說出答案。

大地燒起來了，世界燒起來了。

艾麗斯因此而抵達了這裏。

那麼，什麼又是好與壞呢？

一切都安靜下來了。

氧氣急劇缺失，生體機構趨向停滯。完全不明所以的魔理沙瞪大雙眼，眼眸中在頃刻間便遍布血絲。

「很簡單，獲得一切，然後再捨棄一切，那麼就是基因鎖那並不存在的第六階。就是你口中洛葉所說的執棋者，就是上層的敘事記錄，就是超脫。」

——而這也是洛葉還只是洛葉之時，所接觸過的神綺的模樣。

艾麗斯閉上雙眸，而後睜開。而下一刻，她便跨越那時間之壁來到了一萬多年前的故往歲月之中，從舊的未來抵達了新的現在。

「我知道。」艾麗斯點了點頭。「洛葉和我說過你們這一類存在的特徵。她稱你們為執棋者。她告訴我你們不可能遭遇任何失敗，一切所欲之事皆可輕易達成。」

艾麗斯伸出的手握住了她的脖頸。

艾麗斯因此而詣見了神綺。

但即便如此，幻想鄉是『壞』，卻並非墮落。因為幻想鄉早在她啟程之前便已然是這般模樣。而當她遊歷了整個幻想鄉，並最終抵達霧雨魔理沙所在的小屋之時，那整個世界之中唯一由『好』變轉為『壞』的個體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你還真是像當年的我，如此固執，如此傲慢。」神綺的形體在艾麗斯的身後消失，然後在另一側重現。她就那樣慵懶地依靠在一座精緻的靠椅上，眼波流轉，一支手指輕輕地按在下頜邊。「你可知道，若你現在向我要求勝利，要求自由，甚至要求這個多元宇宙的所有權，則我立刻就可以滿足你的心愿，讓你越過接下來的那場戰鬥而直達命運的盡頭？」

「果然，只有火焰才能夠毀滅繪畫，只有墮落的黑暗之血才能夠燃起火焰。」艾麗斯注www•ｈeｔuｂoｏk.ｃｏｍ.ｃｏｍ視著這應當是自己母親的人形對象。手指微彈，散去了指尖還殘留著的些許火星。「這是你賦予我的考驗嗎？媽媽，只有在我能夠認知到何為你所期望的『墮落』之時才能夠找到作為顏料的燃料所在。只有這樣，才能夠在這裏遇見你？」

「所以你是我的女兒，所以，你永遠都無法，也不可能回歸於我——除非我覺得有那個必要。」

「艾麗斯？」——她聽到了魔理沙驚訝的呼喊，看到了那一副驚喜交加，又摻雜著些許複雜的俏麗容顏。

這條世界線，被摒棄了。

「但即便如此，我也想要知道這個答案。」

何為墮落？

而她安靜地立足於虛無之中，微笑著注視著眼前這位招來火焰的少女。

「你知道如何抵達基因鎖的第六階嗎？」

「道路因個體而異，但大方向總是有的。就比如說你現在所主修的基因鎖。前面四階，掌控內在的一切，而從第五階開始，掌握外在的一切。」

「你是我的女兒，我的道具，我的一段思考。但在此之外——」

她注視著艾麗斯，而艾麗斯沒有絲毫猶疑。

她仍舊不期待艾麗斯的響應，只是自己給出答案。

「為……為什麼？」她努力地抬起正在逐漸變得虛弱的雙臂，想要觸碰艾麗斯的手或者漠然的臉。

——試試看，試試看。

若她已為超凡生命，則這般放棄自身理念反而追隨它人道路的行為便等同於自我毀滅。

——在遙遠的過去，艾麗斯和帕秋莉正是因為她的這份質量所以才將信息魔法傳授於她。而兩人在離開幻想鄉時，也正是因為看到了她不屈不撓，獨立自主的證明，那時仍有凡俗情感的艾麗斯和帕秋莉才會安心地離開幻想鄉的世界。

霧雨魔理沙眼眸中的意志與火黯淡了下去，脖子一歪，死了。

燃燒，燃燒，熔骸斷骨。

——所以他們就死了，完成了使命之後，就像是廢棄的工具一樣死了。

「為什麼？」於是她問道。

因此，她在艾麗斯眼中早已死去。因此，艾麗斯便前往她『死去』的那一瞬間，將那已然墮落的她破棄。並從她的屍骸之中拿出了構築這繪畫的原典，亞利安德爾-盧瓦爾省畫師所期望的墮落黑暗靈魂之血。而當血點燃的那一刻，這個世界，這個宇宙，便回復了本來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