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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路遇到的同事，看向他的眼神里彷彿都帶了奇妙的憐愛。

［HR：啊，這個我認識！］

或者，HR跟他說的話，他又是怎麼回應的……

HR說他喜歡的人並不是女生，而是男生。

周圍的一切都沒有變，房間里涌動著初夏的燥熱，蟬鳴聲聲入耳，桌上躺著咬了一口的蓬鬆麵包，HR的消息依然停留在那一條。

……他只是想聽聽HR要怎麼證明自己的年齡。

［HR：在回去之前，你想跟我見面嗎？］

陶知越整理了半天思路，實在是神經短路，只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

［HR：但是現在我遇見了你，我覺得，我應該不是直男。］

他喜歡上了素未謀面的中年老土男網友。

那明明是他半夜偷偷上線送給一隻棕熊的花。

王恆異常興奮：「陶哥，沒想到我那天隨口一提的話，你就記住了，我好感動嗚嗚嗚。」

［陶：你……不是直男嗎？］

長相可以當海王的本質純情男網友，一本正經地說要追他。

夢幻般的感覺擊潰了理性，陶知越重新撿起手機，很恍惚地輸入問句，發送。

於是他對這天最後的記憶，就是在滿室流淌的麵包香氣里，聲音年輕又磁性的HR，很認真地向他提問。

［HR：遊戲展昨天閉幕了，這次出差圓滿結束。］

……

［HR：說到這個！］

從笨蛋小學生到幼稚中學生再到青蔥大學生，非常離譜地全部幻想了一遍之後，他眉頭緊鎖地點下了綠色的接聽鍵。

陶知越「你」了半天，很努力地湊出一個完整的句子：「為什麼會是你？」

這個聲音清朗好聽，與記憶里驚鴻一瞥的那個瞬間完美重疊。

陶知越渾渾噩噩地拿起了手邊的麵包，堵住了自己驟然喪失語言能力的嘴巴。

H和_圖_書R立刻撥來了語音電話，活潑歡快的鈴聲響起。

陶知越恍恍惚惚地跟熱心同事王恆告別：「謝謝，再見。」

［HR：這一點我應該跟你道歉。］

看到這裏，心亂如麻的陶知越沒繃住，笑出了聲。

陶知越覺得自己好像再度出現了幻覺。

但這一次，陶知越鬼使神差地選擇了同意。

［HR：那樣是不對的，不夠嚴謹。］

沒想到他的動作這麼快，陶知越猛地直起腰，神情緊繃，匆忙地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

「嗯嗯。」遲鈍的王恆專心致志地等他說下去，「我也喝了不少，那家燒烤真不錯。」

站在水流汩汩的花灑下，陶知越簡直分不清是熱水燙紅了皮膚，還是他身體的高溫反過來加熱了水。

神遊天外地回到工位上，陶知越試圖進入工作狀態，但怎麼都靜不下心來。

完了，被發現了。

手一抖，一串無意義的亂碼就發了出去。

［陶：好。］

王恆對他的痛苦毫無察覺，還興高采烈道：「陶哥下次喝酒的話記得叫我哦，我酒品很好的，還可以給你講笑話！」

變得格外熱鬧擁擠的QQ好友列表裡，頭像可愛的HR浮在靠前的位置，一個小時前發來了消息，他還沒有回復。

一通操作下來，被吵醒時殘留的瞌睡蟲徹底不翼而飛，而這個真實感過強的夢卻沒有醒。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HR喜歡的人就是他？

陶知越不敢靜下來，為了給自己找點事來分散注意力，他又跑去超市買了一大堆牛肉和滷肉調料，回來慢悠悠地洗切煮，竭盡所能地消磨時光。

「你……」

陶知越結巴了。

［陶：wwwww］

——「你好，請問你是來試玩玫瑰戰爭的嗎？」

「你好，陶醫生。和-圖-書」

陶知越伸出手，緩緩地捏了捏自己的臉，又扯了扯眼皮，被蠻力刺|激得眼泛淚花。

再想想那天幾乎吸引了全場女生和部分男生目光的白T男生，陶知越根本不能把這兩者聯繫到一起。

沒想到我也可以擁有這樣奇妙的緣分。

配上他透著呆萌氣息的頭像，陶知越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否定的話。

他們竟然在現實里偶遇，對方其實很年輕很帥氣。

HR準確地領會了他的意思，語氣輕快道：「昨天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聽聲音認出了你，但你喝醉了，可能聽不出來。」

［陶：其實……也不是很大。］

陶知越甚至懷疑他穿進的這本狗血耽美小說里，真正的主角應該是他才對。

［陶：……］

［HR：早上好。^-^］

王恆這才反應過來，一臉發現了新大陸的表情：「啊，原來陶哥你不知道自己喝醉以後的樣子嗎？」

我本來可以很快樂，都是男人害了我.jpg

陶知越完全不敢想象，前天晚上長達九個小時的通話里，他都跟HR說了些什麼。

陶知越心中的HR，還停留在疲憊失落的中年人形象，大齡單身，無力拒絕糾纏自己的同性，生活中無人傾訴，只好摸上網求助……

［HR：我可以證明的！］

他覺得麻了，全身上下被羞恥籠罩，根本承受不住。

手機差點滑落在地，陶知越盯著HR光速回復的這幾行字，覺得自己的腦袋變成了一個運行中的烤箱。

HR有些激動：「陶醫生，你還記得我的聲音嗎？」

期間他切肉切到手指兩次，燉肉時碰到鍋壁燙傷手背一次，站在抽油煙機前發獃撞到腦袋三次。

「今天的比上次更好吃，超級入味！陶哥怎麼做到的，真厲害！」

第二天去上班的ｈｔｔps://ｗｗｗ•ｈetubook.com•ｃｏｍ時候，陶知越帶了滿滿兩大盒鹵牛肉，這回有了經驗的同事們蜂擁而上，很有秩序地排起了長隊。

［陶：對。］

［HR：我沒有過感情經歷，也從來沒有喜歡過別人，所以下意識把自己划進了主流的性取向。］

［HR：其實我還很年輕，只是講話比較古板，又不會用表情包，所以才顯得跟大部分同齡人格格不入，之前也有很多人這樣覺得。］

好哦，這輩子又一次走到了盡頭。

他有點難以啟齒，踟躕了半天，倒是王恆非常上道地拍了拍胸口：「陶哥，是不是有什麼事要我幫忙？你說吧！我什麼都可以做的！」

「是我！」HR聽起來很高興，「原來陶醫生對我印象這麼深。」

再進一步，他是不是可以認為，他喜歡的人，也剛好喜歡他？

［陶：你怎麼知道。］

然後陶知越狼狽地掛掉電話，熟門熟路地躲進了衛生間。

［HR：這是日語里大笑的意思，對嗎？］

［HR：萌混過關.jpg］

太突然了。

又回到了最初那個害他大腦宕機失智整夜的問題，如同時光倒流。

麵包很好吃，一口咬下去，濃濃的流沙蛋黃餡咸香四溢。

在排山倒海般的震撼里，陶知越明白了，原來這是一個連環夢中夢。

那還算正常，陶知越高懸起來的心正要放下一點點，又聽到王恆繼續道。

［HR：不對，不是應該，是肯定。］

想也知道，HR之前說的隨便聊了幾句，肯定是安慰他的。

而罪魁禍首可愛花束又發來了新的信息。

陶知越盡量控制自己不去看他的髮際線，趁著同事們的注意力都在塑料飯盒上，悄悄把王恆拉到了一邊。

陶知越咬牙：「我有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或者發酒瘋之類的……」和-圖-書

［HR：等一下，你是不是要誇我接受新事物的速度很快。］

陶知越現在看到這個全方位貫穿了他和HR相識始末的笑臉，整個人都不好了。

所以他當機立斷回答：「水燒開了，我去倒水。」

…………

心頭像落下一滴滾燙的岩漿，融化了萬千思緒，陶知越望著HR發來的一串w，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難以言喻的、柔軟純粹的可愛。

［HR：陶醫生，你聽我解釋！］

謝謝，沒有下次了，他現在已經是個笑話。

「對了，快散的時候你接了一個語音電話，但你一副不認識對方的樣子，我就說陶哥你喝醉酒居然會不認識人，然後陶哥你很認真地反駁我說：我認識的，你是王恆，我沒有喝醉。」

在浴室里待到快昏迷以後，陶知越才躡手躡腳地出來，幸好HR沒有再發來連環追問，給了他喘息的時間。

「總之就是很可愛！所以我記得很牢，還有人說想要錄下來，不過被攔住了哈哈哈哈。」

「而且整個人看起來特別乖！大家跟你說什麼，你都會說『好哦』，比如跟你乾杯，你會小聲說『好哦』，然後拿起來就乾脆利落地一口悶，大家都看呆了。」

［HR：我昨天惡補了很多網路流行語！有一些真的很好玩。］

昨天HR在電話里，用非常有誘惑力的聲音問可不可以追他。

［HR：還有人懷疑是我爸代替我在網上聊天……］

［HR：陶醫生，我明天要走了。］

社死時刻即將來臨，陶知越意外地鎮定下來，小聲道：「你說吧，我承受得住。」

「幾個妹子看得好激動，問你要QQ號，你也都答應了，還主動說要加群呢，感覺跟平時很有距離感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陶知越：「……」

［HR：wwwww］

陶知heｔｕｂoｏk•com.ｃｏm越從來沒想過，自己有生之年能從同性口中聽見這句話。

昨日殘留的淡淡酒味被水沖走，HR說過的每一句話卻在腦海里生了根，時時刻刻侵襲著他的理智。

「……」陶知越滿臉尷尬，「就是，前天晚上，我喝多了，然後……」

［陶：萌混過關.jpg］

驚險刺|激的三天帶薪假很快結束了，陶知越回歸了朝九晚六的正常生活。

「我想這就是小說里經常寫到的緣分，沒想到我也可以擁有這樣奇妙的緣分。」

「所以，陶醫生，我可以追你嗎？」

［HR：陶醫生，你是不是覺得我年紀很大？］

「你你你是……」

陶知越正想像往常一樣，真誠地誇獎一下HR的學習能力，好跳過前面那個讓他滿臉通紅的話題，卻被HR搶了先。

他一頓一頓地抬起頭，像是卡了幀的機器人，注視著這個充滿了魔幻氣息的夢中世界。

「至於我們在遊戲展上遇見，完全是個巧合，昨天我也意外了很久。」

他甚至懷疑自己昨天睡覺的姿勢有問題，導致今天醒來後進入了某個平行時空。

剛過上午九點，整個辦公室里卻洋溢著一種吃午飯的快樂氛圍。

這一刻，傷痕纍纍心如死灰的陶知越坐在電腦前，周圍的同事對此一無所知，正滿足地享受著香氣撲鼻的鹵牛肉，說不定還同時回憶著昨晚令人大開眼界的好哦機器人。

電話另一端很安靜，接通了兩秒后，對面的人清了清嗓子，語氣很鄭重。

［HR：陶醫生，我能給你打電話嗎？］

「其實沒有發酒瘋啦，陶哥是不是被我的QQ消息嚇到了。」王恆笑道，「我想想怎麼形容……嗯，陶哥喝完酒以後會比平時話多一點，臉會很紅。」

「你是不是穿著白色的T恤……」

［HR：這是我喜歡的人送給我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