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怎麼了？」小孫好奇道，「有什麼問題嗎？」

兩套房子剛好在這棟樓的兩側，所以從窗口望出去，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景。

陶知越隨便選了一個房間走進去參觀，保鏢霍燃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嗯，應該是專門請了設計師的，怪不得要價高。」

小孫十分熟練地補充道：「不過昨天剛出了新聞，離這邊十幾分鐘路程的新城要大開發了，未來就是晉北的第二市中心，市政府可能都要搬過去，未來這個小區的地理位置會特別好，鬧中取靜。」

陶知越搖搖頭，表情很平靜：「我有一個朋友，在地鐵上出了意外，所以我留下了一點心理陰影。」

霍燃忽然反應過來：「不對，你暈地鐵，那就不能坐了。我記得也會有新的公交線路，可能稍微慢一點。」

「估計可以，我也愛看。」霍燃深有同感，「自從大學隔壁開始建小區，塔吊一天到晚揮舞著長臂，我就沒辦法在圖書館里專心看書了，看著看著，視線不自覺地往窗外飄。」

躲開了小孫，陶知越轉頭八卦道：「市政府真的要搬過來嗎？」

「那我也是逗你的。」

陶知越由衷地感嘆道：「第二市中心，市政府，鬧中取靜，撿漏價……我差一點都心動了。」

冷靜下來的小孫逐漸進入工作狀態，露出標準的禮貌微笑：「兩位想先看哪套房子呢？或者我們按樓棟和層數一套套看過去。」

「你喜歡嗎？我覺得很適合你住，如果你家裡臨時有人過來，也夠用了。」

霍燃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笑起來：「我可能會時不時往那裡跑，四捨五入，你也在看我。」

「不知道，我記不清了，他的妻子還站在約好的地方等他，但他就那樣憑空消失了，沒有人發現。所以我再也不想坐地鐵了，萬一我也被抓走怎麼辦。」

於是，在蘑菇汁顏色的世界里待了很久的兩個人，又經歷了一次突如其來的閃瞎眼。

之後再去看整體還可以的房子，就會有眼前一亮的感覺，然後加上一些「同事剛剛帶其他客戶看過，可能很快就會被簽走」「這套是這個小區里性價比最高的了，看著很舒服」之類的話術，很多客戶就會一時腦熱hｅtｕbooｋ•cｏm•ｃom，不敢再猶豫，馬上決定要租。

「不用擔心，我也貢獻出一個卧室，改造成迷你健身房，這樣你足不出樓就可以每天鍛煉了。」

臨近正午的陽光很熱烈，好像能融化一切淤積的病症。

「不對，你的語氣很認真，確實是落地窗，可為什麼到處都很暗……因為你戴了墨鏡，哈哈哈哈哈哈。」

不高興的「陶先生」正要點頭，好脾氣的陶先生便微笑道：「如果是好房子可以看，比較一般的就不用了，這樣比較節約時間。」

「不要怕，現實世界里沒有怪物。要不以後我們少看恐怖片，多看愛情片吧。」

小孫一度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癥狀。

滿室的陽光瞬間傾瀉出來，與略顯昏暗的封閉式樓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陶知越倚在房門旁，思考了一下：「我準備把次卧改成書房，買一個大的書架和桌子，還有電腦椅，坐起來舒服一點。」

目送小孫抱著合同快樂地離開，陶知越感慨道：「我們一定是中介最喜歡的那種客戶……尤其是你。」

「……」霍燃在窘迫中轉變思路，「趁小孫不在，我摘下來看看。」

「好主意，可以把床搬走，然後並排放兩個電腦桌，我們就能坐在一起打遊戲了。」

等小孫按下電梯鍵，回頭請他們先進電梯的時候，看見的依然是十分穩定地保持著不高興的「陶先生」。

賣房的傭金比租房要高很多，尤其這是一套總價很高的大房子。

但當她走到傳來聲音的房間前，看到的卻是正沉默地望著窗外風景的墨鏡兄弟。

一側是繁華熱鬧的市區方向，另一側是寧靜空曠的新城，恰好是世界的兩極。

「我們不著急，有合適的就定下來，沒有的話也可以看別的小區。」

找中介看房時，頭兩套通常會被帶去看一些很久都沒能租出去的房子，要麼採光很差，要麼格局和裝修不好，大概率會讓人覺得沒法住。

「——這也太亮了！！」

陶知越索性不再插嘴，笑著看他一個人碎碎念。

「那天我只睡著了五分鐘！肯定只有五分鐘。」

小孫第一次聽「陶先生」開口說話，聲音很有磁性，隱約有一點耳熟。

「和圖書這一套看起來很溫馨，但是沒有書房，你要在房間里用電腦嗎？」

兩個人充滿迷惑的視線四下掃了一圈，在空中交匯，然後才看到了彼此臉上碩大的墨鏡。

「但是現在好像已經克服了。」陶知越笑著看他，「不過我還是不想坐地鐵。」

仰視著比自己高不少的兩位客戶，中介小姐姐抓穩了鑰匙，鎮定道：「兩位陶先生好，我是今天帶你們看房的中介，叫我小孫就可以了。」

「房東一家出國了，本來是想賣掉的，但因為面積大，報價比較高，最近經濟又不景氣，掛了很久沒有動靜，所以才打算拿來出租，當然了，租金也會稍微貴一點……」

這一次，好脾氣的陶先生沒有說話，反而是不高興的「陶先生」轉過了頭，肯定道：「挺好的，我很滿意。」

「因為我看過一個恐怖片，男主角從地鐵來到一個異世界，度過很多危機，擁有了平靜的新生活，結果在片尾坐地鐵去接妻子的時候，又被地鐵里湧出來的怪物抓走了。」

霍燃抬頭望了望遠方，後知後覺道：「我記得那個位置就是給TOD划的地。」

小孫明白了，這應該是兄弟倆，而且是經典的好脾氣和不高興組合。

霍燃有點驚訝，轉頭看他：「那是什麼？幽閉恐懼症之類的嗎？」

今天雙喜臨門，興奮得臉發紅的小孫連忙讓店裡的同事送來了合同，等霍燃非常執著地檢查完之後，陶知越大筆一揮簽上名，遞上了早就準備好的身份證複印件，時長兩個小時的看房之旅宣告圓滿結束。

「陽台上放兩個……哦，兩個好像放不下，那放一個躺椅吧，你可以坐在這裏看書發獃。」

「而且不光是地上的建築，地下也會建地鐵，一號線會延伸到新城那裡，以後可以不用換乘直達你的公司，來新城玩會變得很方便。」

聽著小孫的介紹，陶知越偶爾會提幾個問題，一旁的霍燃始終步伐矯健，面無表情。

十分鐘后，一臉恍惚的小孫回到房子里，終於接受了偶遇有錢人的事實。

她話音落下，就看到兩位陶先生整齊劃一地僵了一下。

作為一名普普通通的房屋中介，小孫剩下來的一天在夢幻里度過。

陶知和_圖_書越瞄了他幾眼，覺得很好笑，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他：「你幹嘛一直不說話？」

氣氛詭異地凝滯了幾秒，鑰匙叮叮噹噹地在風中搖晃。

儘管已經習慣了霍燃的鈔能力，但在聽到對方用「早飯吃雞蛋」的語氣說要買下一套房的時候，陶知越作為一名平凡的打工仔還是很酸，非常酸。

「三十七分鐘，我算了時間。」

很有個性，而且就算戴著墨鏡也很養眼。

小孫愣了一下，收回了本來想說的話，一邊帶著他們往裡走，一邊介紹小區里的其他設施。

「我買了。」

「我覺得這裏也需要做一面展示架，不然之前買的那些小東西只能分散著放，看起來沒有氣勢。」

「先看我昨天給你圈出來的那五套，現在上午陽光正好，我想看看屋裡的光線，如果都不滿意，我們再看其他的。」

她還沒來得及多想，又聽見對方輕描淡寫地丟下三個字。

她疑惑地回想著剛才聽到的動靜，順口問道：「兩位覺得這間房子怎麼樣呢？要是不合適的話，我們就去看下一間。」

「沒什麼，第一次聽到這個新聞，有點驚訝。」陶知越正色道，「我們四處看看。」

「我沒有，我逗你的。」

陶知越作為資深租房人士，已經深諳此道。

「你尾巴快翹上天了。」陶知越一邊跟他閑聊，一邊四處觀察，「不過平心而論，這個房子裝修得很有品質，看起來很舒服。」

對卧室和客廳的布置發表完重要指示，霍燃又溜達到了陽台。

……這一定是幻聽。

「……等下的午飯吃什麼好呢？」

「這棟樓離快遞代收點很近，代收點旁邊有個小超市，臨時需要買東西的話會很方便……」

陶知越下意識道：「其實我也覺得……」

陶知越果斷道：「那我要買躺椅，每天下班坐在這裏監督工地。」

霍燃從次卧里走出來，繼續一本正經地評估客廳的改造方案：「客廳空間挺大的，可以安個投影儀，再擺上懶人沙發，很適合晚上看電影。」

「現在這個消息還沒落實到租金和房價上，再過一陣肯定會大幅度上漲。兩位如果有意向的話，可以簽個幾年的長租合同，屬於撿漏價了，是比較划算和圖書的。」

陶知越走過去，站在他身邊：「你覺得到時候能從這裏看到工地上的塔吊嗎？看它吊東西，我能看一天。」

片刻的相對無言后，陶知越率先笑出了聲，他決定先發制人：「你好傻。」

然後她就看見稍矮一點的那位陶先生，朝她笑了笑，語氣很溫和：「好的，今天就麻煩你了。」

所以雖然這個發展聽起來很離譜，小孫還是慎重地接過了名片，把兩位陶先生帶到了樓下的1502室，然後又走出門外打電話。

「……」陶知越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不要找借口了，你就是覺得裝成保鏢很好玩。」

陶知越望著烈日下蘊滿生機的新城，輕聲道：「其實我不是暈地鐵。」

陶知越：「……」

霍燃：「……」

小孫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他的行李一直很少，可自從跟霍燃在一起后，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和紀念品就開始飛速增多，幸好現在只有一兩個月的量，搬起來不算累。

霍燃沒繃住，笑了一下，又咳嗽一聲，飛快地斂起表情：「老闆英明。」

「因為全屋都是落地窗，所以採光和通風非常好，裝修也特別好，都是全新的木質傢具，之前還沒有人住過。」

小孫在心裏偷偷感嘆道。

「除了兩位昨天在網站上看到的房子以外，我們系統里還有幾套沒來得及掛上去的新房，要先看一下嗎？」

陶知越鄭重道：「有時候我很想把你的腦袋撬開，看一眼構造。」

陶知越四處看了一圈，又問了小孫一堆問題，確定沒有隱患后，決定馬上就簽合同，趁著明天是周日，直接搬家。

「老闆，我眼睛痛了。」

另一位更高大的「陶先生」，繼續點點頭，一言不發。

「然後看你表演睡覺嗎？」

「你的房子那麼大，幹嘛要跑來這裏打遊戲？」

在她小心翼翼地確認了到底是買還是租之後，「陶先生」遞給她一張只寫了電話號碼的名片，表示可以聯繫這個號碼來處理買房的事，現在要去看同一棟樓的兩室一廳。

「而且中介要是真的看過很多遍新聞，那我一說話就會被認出來，所以要保險一點，謹言慎行。」

「不行，不要零食架。」

霍燃對1502室的興趣遠遠超過了1和*圖*書901室，他到處晃悠，打量著房子里的每一處細節：「以後我們就是住在同一棟樓的鄰居了。」

「好的，兩位慢慢看，我剛好去外面打個電話，同事找我有點事。」

在身後兩座小山的注視下，小孫已經漸漸適應了這種神秘的氣氛，她在密碼門鎖上按了幾下，推開大門。

1502室是一套格局方正的兩居室，業主委託給中介代為打理，裝修風格很清爽，傢具電器一應俱全，是可以拎包入住的程度。

有一個精明又機智的弟弟，真是省心啊。

「好的，那我們先去看您選中的那套四面落地窗的。是五號樓的1901房，在同一棟樓的十五層還有一個您選中的小套，可以一會兒看。」

「鄰居當然應該互相串門。」霍燃理直氣壯，「我在網上見過別人改造電腦桌的照片，功能很多，還有零食架，等我去定製兩個。」

「……我再一次對中介的話術有了全新的認知。」

「喜歡，但是我沒感覺到採光有多好啊。」霍燃困惑道，「確實是落地窗，可為什麼到處都很暗？」

「所以我說要謹言慎行吧。」霍燃得意道，「小孫肯定看新聞了。」

微妙的沉鬱氣氛隨風消散。

這間屋子是四室兩廳，面積有將近兩百平方米，所以陶知越並不是給自己選的，考慮到霍燃的工作需要，他覺得這樣大小的房子，拿來給他居住和辦公兩用會很合適。

「抓走了？後來有續集嗎？」

小孫在樓道里打完了工作電話，重新打開大門回到屋裡的時候，彷彿聽到了一陣說話聲和笑聲。

這超出了小孫的理解範圍。

「我沒聽說。」霍燃搖搖頭，「市長估計也沒聽說。」

陶知越覺得很有道理，伸手去摘墨鏡，打算趁此機會欣賞一下全屋落地窗的敞亮光線。

但是為什麼「陶先生」會把買房這樣的事很無所謂地丟給助理，然後又陪著弟弟十分認真地檢查著租房合同……？

霍燃立刻偏過頭，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保鏢就是這樣的，沉默寡言，但是看起來很有安全感。」

「為什麼？」霍燃思路清奇，「是不是因為公交車開得比較慢，這樣可以跟我在一起待得久一點。」

「你明明附和我了！」霍燃據理力爭。